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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蓝半眯着眼睛想了想,笑着回答:“那是因为妈妈小时候很乖的去上学,所以现在可以睡懒觉。”小家伙没被唬住,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长长的睫毛像是小扇子一样轻轻的盖过眼睑:“那为什么爸爸不能赖床?”

顾卿恒听着母子两的对话,也不打断,右手环着岑蓝,乐呵呵的一幅看好戏的模样,岑蓝捶了一下身边的人,无奈的答道:“那是因为爸爸小时候经常赖床不去上学,所以现在要被罚早早起床送朝朝。”

小朋友明显被这话迷惑了,扭捏了几下身子,老老实实的爬了起来,一边起还不忘一边跟岑蓝讨价还价:“那我回来我吃布丁糕,妈妈做……”小家伙软软糯糯的声音听得岑蓝的心都融了,原本那深沉如海的悲伤似乎在此时此刻也愿意歇息一会,温暖蔓延,她无比的珍惜现下里安宁的瞬间。

小家伙乖乖的去上了早课,顾卿恒也准点起床去了公司,走之前他眷恋的吻了吻岑蓝,双手在她的腰间厮磨了又厮磨:“回来给你带个礼物。”岑蓝被蹭的有点痒,笑了两声在他的鬓边也蹭了蹭:“赶紧上班赚钱,养家糊口。”

房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空气中夹杂着点点的茉莉馨香,那是院子里的花儿都开好了。岑蓝在床上窝了一会,记忆像是河流一般淌过她的四肢百骸,心中缺失的那块又在若隐若现的疼痛着,像是要时刻提醒着她,这一生残缺的圆满,荒芜的离殇。

关于父亲,人事辗转之后,只余下了大片大片斑驳的回忆。这样糅合了甜蜜和悲伤的回忆,岑蓝像一个垂暮的老人一样,恪守着,一分一毫都不肯舍弃。等到独处时,她会拿出来细细的品味咀嚼。父亲的喜,父亲的忧,父亲的年轻与苍老,父亲苍苍的鬓边白发,父亲缓缓的衰老面容,着所有的一切,在父亲逝去之后,都成了一张恒古久远的老照片,每次翻看,都让自己再回顾一次这份父女深情。

阳光渐渐的爬上了墙头,院子里的狗尾巴像是朝阳温柔的眼睫毛,一眨一眨的透着欢欣和愉悦。岑蓝觉得有些懒,或许是前段时间真的将自己一生的精力都用去了大半,现在的她生不出分毫力气,每日只想静静的躺着,或者卷缩在软榻上,喝一盏嬷嬷熬的银耳百合羹,不去记日子,也不算时间,就看着太阳升起了,又落下。

可虽然看似是这般的寂寥与聊赖,但是内心却不失温暖,因为知道不会总是这样一个人,等到夜幕西沉,自己等待的人就会踏着永夜,一步一个回音的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么值得自己去守护和捍卫,那么也只有他了,只有他能够让自己又成为骁勇的战士,为他生为他死,为他奋不顾身,为他情难自抑。

想到这里,岑蓝的神情柔和了几,从前她一直不够坚强,做事也经常的拖沓,又总是迷迷糊糊的不知所以,以至于活了大半生,竟然没有做成过一件圆满的事情。这样的性格,分明就是现实中的你我,好像在下一个街头不经意的转身间就可以碰见好几个这样的女人。平日里总是这样默默无闻的人,甚至被人排斥和忽视,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正是这样的人,构成了我们生活的形形□,而看似懦弱又无辜的她们,在找寻到生命中最为宝贵的东西时,就会像是觉醒的神佛,猛然间勃发出磅礴浩大的力量。

嬷嬷过来敲了敲门,端来了洗漱用具和早餐,岑蓝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只不过是普通家庭出生的女人,现在被人这样周到的伺候,倒是让她觉得有几分愧疚。

“嬷嬷,你放下吧,我起来了自己弄。”岑蓝的脸红了红,眼前的这位老人,大约也已经五十出头的年纪了,模样又慈祥,总能够让她觉得分外的亲切。

老嬷嬷笑了笑,放下了毛巾脸盆,搓了搓手,说道:“不碍事,少卿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也别跟我生分了,有什么事,直接跟嬷嬷讲,想吃什么也直接说。”

岑蓝坐起了身,睡衣有些皱,她伸手抹了抹,又将长长的头发绾到了耳后。

“嬷嬷,朝朝说想吃布丁糕,我也闲的有点闷,下午我出去买点材料,晚上给孩子做糕点吃。”她笑着跟嬷嬷说了一声,老嬷嬷见她精神好,也没反对,跟着外头的司机吩咐了一声,安排妥当了才回屋叫她。

外面的阳光很好,又是一个秋天了,岑蓝开着车窗深呼吸了几口,心中的郁结之气也散了几分。到了超市,司机去了车场停车,她一个人慢慢的走在喧闹的街头,纷纷攘攘的人群让人倍感亲切。做布丁糕的材料并不复杂,但是岑蓝很享受这样午后的闲暇,手里拿着篮子,一边走,一边细细的挑拣着超市里琳琅满目的商品。

还记得上次是跟顾卿恒一同去的超市,原来世界上真的是有这样的感觉,再平凡无奇的一件事,由着自己心爱的人陪着做,竟然也会变得浪漫无比。唇角浮起一丝微笑,她空旷的心,似乎在这个时候也变得饱满了起来。

不知不觉时间过得飞快,等到她选购了一篮子的杂货,准备去付钱的时候,身后忽的伸出一只手,一个大力将她揽进了怀里。心脏扑扑的跳漏了几声,岑蓝还没惊呼出口,抱着她的男人便先开口抚慰:“别慌,是我。”

是他。

岑蓝的悬着的心立刻妥帖下来,冥冥中又有几分惊喜的感觉,她转过身头在他的脸上贴了贴,柔声问道:“你怎么来了,公司的事忙完了吗?”现在恒明也还是多事之秋,她虽然不在公司,但是每日从他紧密的行程中能够看出这次的事还没了结。

“公司有人看着,不急这么一时半会,我听嬷嬷说你出来了,所以顺便过来接你。”顾卿恒说的云淡风轻,清隽的五官也是一派和煦。

52

52、苍凉。。。

这样恬淡又宁静的日子仿佛最容易消磨,岑蓝变得异常的贪睡,不知道是真的累了,还是借着这个法子逃避一些事情,潜意识里总有一股认知,觉得只要不醒来,那么这个世界上的悲剧就不复存在了。

公司的事情忙的找不到北,可是顾卿恒每天不管多晚,还是坚持回到家陪陪岑蓝。有时候回来的时候还早,嬷嬷刚刚准备好晚餐,孩子做足了一天的功课,空闲了下来就陪着小小的泰迪犬卯足了劲的撒欢。顾卿恒站在大厅里,看着一家子热热闹闹的凑在一起,心里说不出的满足。

都会过去的吧,就好像这些年他一人沉浮,一人挣扎,无人问询,无人知晓,那么多的压抑和悲恸,如果上天还能够给他从新再来一次的机会,他只不过是想换个方式后悔而已,而漂浮半生,从头至尾没有后悔过的事情,就是爱上了她。这个女人,没有明艳不可方物的美貌,也没有圆滑世故玲珑的心思,唯一有的只是那份温暖,其实一直很羡慕,那种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温暖,所以才发了狠,无论如何也要她留在身边,哪怕是这样的患得患失,费尽心机。

顾卿恒这么想着,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岑蓝近来胃口不大好,吃饭挑挑拣拣大半天也还是咽不下几口,勉强将眼前的一盅莲子薏米羹喝完,又看着身边男人的表情不大舒爽,她有些担心,伸出手在顾卿恒的额上贴了贴。

“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太舒服?”

顾卿恒摇头笑了笑,瞥见她碗里的饭菜还是满满的,浓密的眉毛不禁皱了起来:“嬷嬷做饭你不爱吃?那下次我换个擅长江浙菜的厨师。”他有些内疚,看了看岑蓝越来越消瘦的脸颊,补充道:“最近事情多,是我不好,没注意到这些。”

岑蓝眉眼一展,嘴角弯弯翘起,温婉的模样终于带了几分灵动。

“你怎么好事坏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嬷嬷做饭很好吃,只不过最近我不大有胃口,你公司忙,别顾着我,我很好。”

这分笑容,不知道几分真几分假,但是她对他的心意,确实是实实在在,不容质疑。顾卿恒觉得有些心酸,想要补偿她,可是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她最好的。现在的他就好像是一个有钱没处花的暴发户,拿着大把大把花花绿绿的钞票,却还是怕守不住自己心爱的人儿。

吃过晚饭之后他照例回了书房忙公司里的事,时间在静谧之中飞快的流逝,等到处理好了一沓子的审批材料,推开门走到客厅的时候,发现岑蓝正抱着孩子在看《猫和老鼠》。小朋友有些懒,缩在她的怀里,小脚丫隔在了她的腿上,大大的眼睛一转不转的盯着电视,过了一会,许是身上有些酸,他不情愿的换了个姿势,糯着嗓子喊了一声:“妈妈,背上挠挠,痒痒。”

岑蓝是真心的爱护这个孩子,怕手冷会冰着孩子,特意的用力搓了搓,才小心翼翼的伸到孩子的衣服里,轻轻的给他挠着后背。顾卿恒静静的站在一边,女人的发丝温柔,轻轻的垂在肩上,侧面看去,白皙的脸颊上染了一两丝的红晕,长长的眼睫毛在光晕下一起一落,带出些旖旎的琉璃色。他有股冲动,想上前和她说些什么,急急的向前走了两步,可是心里却慌得厉害,嘴巴张了张,还是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岑蓝听见了身后有动静,回过头来一看,挤出一丝笑,问道:“都忙好了吗?我让嬷嬷在厨房给你留了宵夜,待会吃一点再休息吧。”

“南瓜汤…我爱吃,妈妈做的,很甜。”小家伙迫不及待的朝着顾卿恒炫耀,乌溜溜的大眼睛笑成了弯月亮,顾卿恒上前一把将他抱到怀里,佯装严肃道:“嗯,妈妈是个好妈妈,所以朝朝也要做个好孩子,赶紧睡觉,明天还要上课。”

小朋友的笑脸一下子耷拉了下来,委屈的转过身偷瞄了岑蓝几眼,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那,周末我要吃刺猬面包。”顾卿恒笑道:“好,到时候让嬷嬷给你做,妈妈累了一天,你是男子汉,应该照顾妈妈。”

连哄带劝,终于是将小家伙骗回了房间睡觉。

“做孩子真好,什么烦恼都没有。”窗外的夜静了又静,男人觉得有些累了,枕着女人的肩,笑容温和。

岑蓝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绒绒的发丝穿过指缝,她的掌心有些发痒,心里却是异常的平静。“是好,但是不可避免的就是长大后总得学些五花八门的功课,得走不一样的路,遇见不一样的人,或许到了最后还得小心翼翼的回避天人永隔的痛楚。”

目光中闪过一丝荒凉,她的眼又蒙上了层峦叠嶂的悲伤。

顾卿恒心里苦涩,却说不出口,只能手下使力,将怀里的女人拥的更紧一些。

良久,玉盘似的月亮慢慢升至了中天,房里的两人静静的拥着,时间流淌,一声幽幽的叹息声响起。

“你说,哪天你会不会恨我?”顾卿恒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般小心翼翼过,就连当初签几十亿的合同也不至于这般慌张,心脏突突的跳着,怕是一个不小心,就要跃出胸膛。

岑蓝有些迷惑,问道:“我为什么要恨你?男男女女非得恨来恨去才有意思?”

心里松了一口气,但仍旧不死心,想了想措辞,又接着问道:“那如果我哪天骗了你呢?”岑蓝心里觉得好笑,这个男人最近约莫是忙昏了头脑,居然变得这样的孩子气。

“我倒是不怕被人骗。撒谎可以,但得高明一些,千万不要让我再知道真相。其实真相本身没什么意义,只要不知道,还不是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她回过头吻了吻顾卿恒的鬓角,温柔道:“如要知道真相的同时还要承受那份明明白白的痛苦,我宁可被人骗一辈子。”

这真是一个傻姑娘,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执拗,一心认为只要自己实诚一些,真挚一些,不去想世事凉薄,人心难测,那么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将一颗真心交给旁人保管。她就好像电影里的傻根,以为自己是好人了,那么世界上也都是好人。总觉得会有一个人陪着自己,只要自己付出真心,不去背叛,那么他也一样会唇齿相依,不离不弃。

可世上哪有这般的好事,如果你相信一个人,而那个人又从不辜负你,那么世上还哪来的悲剧?女人决定把心交出去的那一刻,从未想过背叛,但是事实上呢,千百年来,那么多痴情女子负心汉的例子,哪一件不是骨铮铮,血淋淋,绞的人性泯灭,湖海苍凉。

过了几日,是岑父火化的日子。

岑蓝早早就梳理好了行装,一席黑衣庄严肃穆,胸口别了一朵白花,脸上粉黛不施,偶然间微微一笑,安静的像朵开在了暗夜朦胧里的水莲。

“公司的事差不多收尾了,我这几天都有空,都陪你好不好?”顾卿恒穿了一身棕黑色的西装,里头搭了一件藏蓝色的衬衫,袖口的银色扣子时闪时现,岑蓝看着觉得有些眼熟,顺口问道:“这扣子是不是就是当初那颗?”顾卿恒顺了顺下摆,抬起头朝她笑了一下,说道:“你倒是眼尖,这扣子也算是我们的媒人了。”

应该也就是一年之前的事情,可现在想来却真的有恍如隔世的感觉,岑蓝上前为他理了理衣领,冰凉的指尖滑过他的脖颈,顾卿恒心头一动,俯□轻轻的吻了吻她的脸颊。

岑蓝亲人不多,这次火化也没多通知旁人,还有什么意思呢?活着的时候都没空得见的人,难道非得死后来献一份殷勤,才显得深明大义,人情笃深?

驾车到了火葬场,见着的人都恭恭敬敬,穿着中山装的老工人将两人迎了进去,岑蓝心里沉重,环顾四周的青松翠柏,一言不发的跟着顾卿恒走着。“顾先生,顾太太,这边都准备好了,您看看几点钟可以开始?”工人问了一句,岑蓝眉间隐动,犹豫的说了一声:“让我再看看我爸爸。”

老人显然被精心修容过,一身黑色长衫,庄严得体,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脸上阴沉灰败的死寂也被浓重的妆粉掩盖了下去。“爸爸,你走好,今后无论遇见什么,我都会好好的过活下去。”岑蓝上前握了握老人的手,冰冰凉凉的泪从眼角溢出,父亲真的就要离开了,这世上,再也没有他一丝一毫的气息,连声音和笑容都完全消逝无踪,等到哪天念想的厉害,也只能是翻开旧时的记忆,一遍遍的回望怀念。

“快开始了,我们后退一些。”顾卿恒将女人护在身后,老人的身体被推进火炉,工人轻车熟路的打开了开关,一时间熊熊大火在炉子里翻腾滚跃,皮肉煅烧的‘啪啪’声在静谧之中显得分外狰狞,岑蓝脚下发软,整个身子半倚在顾卿恒的身上。

老人这么一生,就这么完结了吧,或许他还有很多遗憾,最大的遗憾是没能看见自己的孩子真正舒心安乐的过上好日子。岑如海,这是他的名字,可是连他自己都忘记了自己的名字,自己的故事。“父亲”就是他的代名词,他不需要旁的立场和地位,能够做岑蓝的父亲,就是他这一生最大的幸福。

“爸爸……”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如今这样的痛楚切切实实让自己经历了一番,岑蓝想哭又想笑,但是最想的还是告诉后来人一句,你总以为会陪着你,等着你的父母,在时光不经意的流淌间,已经老了,又在你茫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又已经太迟了。

顾卿恒看着怀里女人悲恸的神色,知道现下无论说什么都是多余,只能将她拥的更紧一些,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捂暖她冰凉如霜的身子。

大火烧了小半个小时,等冷却处理的当口,顾卿恒拥着怀里的女人走出了火化室。室外的空气带着一丝初秋的清泠,微风中夹杂着点点草木枯败的味道,岑蓝深呼吸了两口,胸中的郁结也散去了几分。

“好受一些了吗?”顾卿恒拢了拢她的领口,目光关切。

“没事……只不过还是舍不得……”

岑蓝强自笑了笑,顾卿恒心里难受,她怎么这么傻,不愿意别人担心,所以总是一个人扛着。“别那么逞强,你这样,净显得我无能了。”

两人站在大院的过道里轻轻的说着话,不敢有太大的声响,怕惊扰了这里的亡灵,连最后的路也叫他们不得安生。紫檀的清香在空气中缓缓的迷茫开来,阳光和煦,温柔的光线透过云层落在了地面上,岑蓝伸出了手,指尖在光晕下显得有些透明。

“你说……”话音未落,‘砰’的一声,一辆黑色的别克车撞到了火葬场的铁门上,尖锐的刹车声划破了寂静,还没等人反映过来,一个纤瘦的身影跌跌撞撞的从车子里挤了出来。岑蓝看傻了,手脚全部僵住了,只是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那个人慌慌张张的冲着自己奔来。

她从未见过这般狼狈的陈茜瑶。

陈茜瑶是明丽妩媚的代名词,记得从前做案子熬了通宵,别人都一副后继无力的颓唐样,只有她还是神情灵动,眉目飞扬。一身红裙,裹着纤细的腰肢,长长的指甲晕染成豆蔻的颜色,眉山如黛,点绛唇,笑容永远的温暖人心,这才是岑蓝记忆里的陈茜瑶。

永远快活恣意的陈茜瑶,几时候变作了这般模样。

岑蓝不可置信的看着来人,她消瘦了许多,原先饱满的双颊微微的凹陷了进去,明眸流转的大眼睛此刻只有一片慌张哀苦之色,身上只简单的套着一袭风衣,脚上蹬了一双平底帆布鞋,原先她是从来不肯穿这些的,总说死气沉沉没乐趣。

“岑蓝……”陈茜瑶生出了一股蛮力,脚下生风,几个大步跑到岑蓝的面前,眼神直直的望着她,满满的哀求之色。

“算我求你了,放过我爸爸吧。”声音裹了明晃晃的哭腔,陈茜瑶身子一软,差点跪在了岑蓝面前,“我求你了,求你了,这辈子我没这么求过人,今天我真心实意的求你,以后做什么我都愿意还你。”

岑蓝有些昏头,这到底是什么状况,她不做多想,着急的上前一把将人扶起,心疼的厉害,双手忙着给她拍了拍沾了灰尘的膝盖。“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心里隐约觉得一定是出了大事情,否则镇定如陈茜瑶,一定不会这般的失态。

陈茜瑶的目光越过岑蓝,望向她身后皱着眉头的顾卿恒。岑蓝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又看了看发丝凌乱,红了眼圈的陈茜瑶,茫然的问道:“到底怎么了?”

“顾先生,家父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恒明身上动心思,求您高抬贵手,放他一条活路走。”银牙咬碎,丢了以往所有的骄傲和尊严,弯下了高贵的脖颈,低低哀求面前的男人,再没有旁的请求了,只希望自己的父亲能够活下来。

是的,还有什么比活下来更重要。

顾卿恒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目光闪闪烁烁,看着岑蓝的时候夹着一分凄惶,三分茫然,剩下六分,全部是痛心。

“岑蓝,岑蓝我求你,你帮我求求他,我爸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要害死你爸爸的!”陈茜瑶看着顾卿恒不为所动,心里再也没有了章法,只剩下无尽的悲凉一股接着一股的往上涌,“我求你了,就当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你没有爸爸了,别让我也没有爸爸了好不好,好不好?”

“顾卿恒你谋划这么久,不就是想翔宇垮台吗?现在翔宇已经大乱了,你都成了,就别再绝了我们家的后路了,求你了。”陈茜瑶的眼泪滚出眼眶,这一生,还有比这更难堪的时候吗?这到底是什么冤孽?一环扣了一环,她真的没了路子,看着自己父亲穷途末路,做女儿的,除了这样低声下气的求一求,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呢?

“瑶瑶……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害死了我爸爸,什么谋划那么久?岑蓝的一脸茫然,却又冥冥中生出一股不可置信。她不敢转头看顾卿恒,心里突然弥漫出一股铺天彻地的恐慌,这一股恐慌,比原先的任何一次都来的更加强烈,更加磅礴,好像只要一旦确认,那么自己就会万劫不复,永不超生!

“岑蓝,我爸爸真的错了,你帮我一起求求顾卿恒,他不是对你最好了吗?求求你了。”陈茜瑶的眼泪像是珠子一样接二连三的滚落下来,她的身子不断的下滑,眼看着就要跪在了地上。

“岑蓝……”身后的男人低低的喊了一声,伸出了手想要牵她,可是那么远,那么远,好像自己无论怎么努力,都再也到达不了她的身边。

这真的就是自己想要的结局吗?经年历经,回首与岁月对峙,只觉得前半生的道路荆棘遍地,陷阱重重。遇见她之前,他不过是心冷齿冷的一具皮囊,笑时不知为何笑,哭时不知为何哭。几十年沉浮于世,山河雷动,晨昏看尽,终以为找到了自己心心念念最为珍惜的东西,曾经那般的快活,才有现下这样的彷徨无措。

而她终于也在红尘翻转中逐渐的清明过来,心里的那一丝丝希望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淌化作了灰烬,身后那个男人没有解释,也没有阻止,只是静静的立在她的身后。这是多么令人难堪的回答。她真的宁可他大喝一声,或者气势汹汹的上前遏制这场闹剧。

可是他没有,顾卿恒没有这么做。

岑蓝慢慢的蹲下了身子,将哭的有些岔气的陈茜瑶搂进怀里,双手的青筋隐隐透出,寒凉的目光飘忽不定,最后有些颤抖的落在了那个眉目清泠的男人的身上。

“这所有,你早就知道。”

不是疑问句也不是感叹句,只不过稀疏寻常的肯定语气,就好像在同一个陌生人说着‘你好’‘好久不见’等等无关痛痒的问候,可是她的心,这一生,都抵不上此时此刻的绝望。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部分的更新就到此为止了,接下来是钱非凡的一个番外,估计一万字左右。然后这个星期的字数要求就圆满了,下个星期更新陈茜瑶的番外。hoho谢谢大家的支持

53

53、咫尺。。。

岑蓝不知道最后是怎么回到住处的,混乱中只记得苏志勋风风火火的赶到了火葬场,架着陈茜瑶走的匆匆忙忙。顾卿恒一直没有开口说些什么,她不想去猜,安安静静的随着安排处理着自己的情绪。周遭一片嘈杂,她却只剩下迷茫,彷徨间心里还剩下最后一股力量,支撑着那羸弱的身体不倒下。

未知的将来第一次让她这般的恐慌,比所有的时候都觉得害怕,好像那明晃晃的刀子,忽闪忽闪的在眼前晃动,一个不小心就捅得自己血肉模糊,苦不堪言。真的有这么难吗?自己想要的,不过是简单到再也不能简单的生活,可偏偏事与愿违,自己遇见的人,经历着的事,总是一次又一次的逼迫着自己去费尽心神的思虑。

真的累了啊。掌心里像是流沙一样攥不紧的旧时光,掺和了浓厚的甜蜜和无尽的痛苦,一起向她席卷而来。眼皮越来越重,岑蓝嘤咛了几声,伏在顾卿恒的肩上沉沉睡去。

这是一段旖梦,良人华服立桥头,思量回首,素手裁锦绸。

这又是一场情浓,翩跹佳人丹凤眸,晓月西楼,只影登重楼。

明明是这般的佳期月圆,情意绵绵,可到了最后,竟还是一出水尽山穷的离愁。

睡意朦胧间,眼珠顺着眼角不停的滚落,越靠近那个事实,岑蓝就越觉得胆战心惊。她那么糊涂,可又那般的聪明,只不过时间长短罢了,昭然若揭的一切一切,她迟早会通晓个明明白白。

顾卿恒一步不离的守在她的床头,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这摧枯拉朽的爱情,在短短的十个月里燃烧掉了他生命里一大半的激情,从今往后,他再也没有旁的力气,可以这样心无旁骛的去爱谁。

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三十二年,他从未输的这样惨!将自己整个心,整个人都赔了进去!从前的那些意气风发,挥洒自如都是狗屁!他太看的起自己,做事满满当当不留余地,连老天都觉得他自负的厉害,所以才降了这么一个教训,叫他真真切切的痛上一回。那鲜血淋漓的伤口,即使以后结了痂,仍是留有一道丑陋的疤痕,时刻的提醒着,那逝去的过往,死掉的曾经。

“你在?”

女人清冷的声音在房间里突兀的响起,不知道她是何时醒过来的,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又有了什么样的决定。顾卿恒缓缓的走了两步上前,目光闪烁,轻轻的‘嗯’了一声。

“瑶瑶说你在谋划,你谋划了些什么?”

岑蓝不想再拐弯抹角,更不想强自欢笑,到了这份上,还讲求什么脸面,脸面唯一的用处,就是摆做一副麻木的神情,在阵仗上不落败于眼前人。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事的?”

心里一股茫然无知的恨意,眼前人,不知道瞒了自己多少,当初自己的那些义无反顾,如今看来,倒是十足的嘲讽意味。男人被一而再的质问,知道再无回旋的余地,陈茜瑶对于岑蓝是怎样的存在,他心知肚明。

“从台山绑架之后。”

愣了大半响,顾卿恒终于从嘴里挤出这一句话。

一丝寒意从心头溢出,岑蓝面无表情的继续问道:“那后来去京郊四合院小住,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

他的目光深远悠长,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嘴唇动了动,缓缓开口道:“小龚跟着我多年,恒明内外事务我也都不瞒他,恒明早几年运行上就一直出绊子,这次南下开拓市场,明着是想做大做强,暗着其实不过是想查一查内里出了什么故障。”顾卿恒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缓缓的响起,一字一句,仿佛承载了千钧之力。

“到了h市之后,b市那边果然有了动静,没料到的是,对方居然出了这样的狠招,坏了场子里的规矩。”严厉浓重的阴郁之气满眼,男人的手握成拳,额上的青筋闪现,“小龚被人活活打死,后来去四合院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他藏在家里的资料密什都被人先行一步拿走了。”

“也曾怀疑是钱家动的手脚,可这档口非凡在酒吧里被人喂了毒品,钱老再狠心,也绝对不会拿自己的独苗做筹码。”

“恒明和钱家早就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对方步步紧逼,我们也只能顺水推舟。”

“后来,人员调动,翔宇上来了,这一步算是铤而走险;再后来,子勋请动了h市的海关,陪着做了那么一场戏……”

……

这所有的一切,原本都在计算之内,可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总有那么些个意外,让人悔恨终生。像是散落的珍珠,如今串成了一条线,从头至尾,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是瑶瑶的爸爸做的吧。”

岑蓝拉开了被子,身子僵直的坐了起来,目光中森然的决绝。

“可你也算是半个主谋。”

“那我又算是什么?你拿我做了个幌子,又给我私章,让我站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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