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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也沉了下来。

“怎么了?”他勉强自己耐着性子问,实在不明白她好端端的为什么又生气了?本来他就被周玥歌缠的有些烦躁,这会儿又被自家老婆甩了脸色,心情变得更加阴郁。

沫盈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季丞轩尝试性的过去拉她的手,又被她不留情面的甩开。一再的任性彻底激怒了季丞轩,他沉默的的推开餐厅大门走了进去,周玥歌紧跟在他身后,两人很快就消失在餐厅转角处。

沫盈的眼泪无法抑制的流了下来,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季丞轩闷着头走进包厢,一回头才发现沫盈并没有跟进来,仔细想想自己确实没犯什么罪大恶极的错误,怎么她又莫名其妙的使起性子了?当下更加心生不悦。colin他们早就到场,周玥歌一进门就大肆宣扬某人被自家老婆当众嫌弃的精彩戏码,弄的季丞轩更是火大,偏偏暂时这女人还有用,半点开罪不得。由着这帮家伙嘲弄调侃,他的心思早就落在了门外的沫盈身上。被狂风肆虐的树枝敲打在窗户上,暴雨很快就倾盆而下,季丞轩再也无法保持冷静,扔掉手机冲了出去。

他阴沉着脸四处搜寻,就看见自家老婆鼻子通红的站在餐厅门口哭,仍旧在刚刚的位置,连地儿都没有挪过,风疾雨骤,她浑身都已经湿透,雨水顺着她的发梢坠落,她一个人挺着肚子乖乖的站在那里,季丞轩一瞬间心如刀割。

“快跟我进去!”匆忙跑到她身边把她抱进怀里,只觉得她手脚冰凉,脸颊却异常滚烫。沫盈这会儿已经烧糊涂了,不管不顾的挣扎起来,本能的抗拒着他的碰触。

“别闹了!就算你不想想自己,起码也想想孩子!”季丞轩动了真气,他实在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罪不可赦的连碰她一下都不行了。

“你为什么和周玥歌在一起?”沫盈边哭边问。

“我去办事,正好遇见她就一起过来了,我早说了我和她没什么,你别再胡思乱想行么?”季丞轩深感无奈,他反反复复琢磨过多次,自己和周玥歌清清白白绝没有半点暧昧,怎么沫盈就偏偏和她杠上了?应酬时碰上要误会,随便载她一程也要误会,他心里十分反感沫盈把他和别的女人扯在一起,更加不愿意为根本就不存在的问题纠缠。

“那你早就认识她却为什么不告诉我?她以前追你你又为什么不说?”沫盈昏昏沉沉的把积蓄已久的疑问大喊出来,近乎绝望的盯着他的眼睛。

季丞轩吃了一惊,不知道这些事情沫盈是如何得知的,一时心生愧疚,却更觉得委屈万分。他深知她的敏感,所以不愿前尘往事成为她的困扰。他费尽心机不过就是求个安稳平静,他想让她顺心如意,无忧无虑,何曾料到会弄到此种地步?

“沫盈,你非要和我在大街上吵架么?我说过我们之间只是生意往来,你为什么不信任我?”季丞轩艰难的询问,生平第一次当众出丑,他却已经感觉不到困窘,只奢望她能够体谅。

他居然说她不信任他?她把自己全部的感情毫无保留的放在他手心里任他搓圆捏扁,到头来他把她拒之门外,居然还要来埋怨她不信任她?他拿着刀子对着自己的心脏千刀万剐,却还一本正经的要求她体谅?她忽然冷笑一声转身就走,已经没有继续争论的必要了,她乔沫盈是傻,可也不需要他委曲求全屈尊降贵的在这施舍同情。

季丞轩心烦意乱的追了上去,暗骂着自己不该这会儿跟她争辩,他伸出手想抓住她,沫盈却拼了命的挣扎起来。季丞轩干脆把她扛了起来,径直上了车把门反锁。沫盈转过头怄气,季丞轩拿出手机给于胤凡拨了个电话交代了一声,发动车子向家驶去。

正面冲突

风势渐缓,细雨淅淅沥沥的敲打着车窗,沫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季丞轩将车子停在路边,下车从后备箱里拿出毛毯,轻柔的给她盖在身上。看着她双目紧闭,执拗的将头转向另外一侧,季丞轩心里一阵难过,只觉得郁结难舒。

生平第一次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和女人吵架,此刻他居然还一门心思的盼着令他形象全无的女人一切安好。今天是他做东,本来应该去主持大局,结果被自家老婆逼的提前离场,传出去实在是贻笑大方。可所有的难堪,纠结,愤怒,郁闷仿佛都离他远去,只有一种浓郁的哀愁笼罩在四周,事情的演变早已经不受控制,现在谁又能告诉他该如何收场?

他用毛巾轻轻擦拭她被淋湿的秀发,心里暗自琢磨。他自认没有半点对不起自己老婆的地方,他的工作圈子和工作性质容不得他选择,更不可能见到个雌性生物就退避三舍,眼前一点点捕风捉影的线索就引起了如此轩然大波,他究竟该如何让沫盈明白,永远不会有任何人横亘在他们之间?他早已选择了与她共度一生,这不仅是责任或承诺,更是他此生唯一一次毫无保留的全心托付。

沫盈依旧保持着抗拒的姿势,季丞轩默默的发动车子继续前行,夜色覆盖下的公路仿佛没有尽头,如同他们之间的焦灼,看不见出路。

半路上沫盈就不再出声,季丞轩发现她睡了过去,不由得摇头叹了口气,自己这辈子怎么就栽在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手上了呢?

直到车子缓慢的驶进车库,沫盈依然睡的深沉,季丞轩把车停稳,下车走到副驾驶座准备把她叫醒,谁知尝试了半天沫盈都没什么反应,季丞轩慌忙的拍拍她的脸,那温度几乎要把他的手灼伤,复又摸了摸她的额头和后颈,触手一片滚烫。看样子沫盈是烧晕了过去,季丞轩大惊失色,转身上车向医院飞驰。

到了医院他抱着沫盈直奔急诊室,在路上他就已经联系好了医生,各科专家俱都严阵以待。医护人员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检查,昏迷中的沫盈安静而憔悴,季丞轩描摹着她苍白的面颊,一瞬间只想把自己千刀万剐。一开始拉她时就觉得她不对劲,怎么就没看出来她病了呢?她一个人忍着不适过来陪他应酬,看见他和别的女人一道,肯定是觉得受委屈了,怎么就没哄哄她让让她呢?

他居然还丢下她,任她一个人在门口淋雨!无论再怎么强大的真理和逻辑,此刻竟都成了罪证。他让心爱的女人遭受痛苦,从来见不得她被别人欺负,如今她却被自己欺负的彻底,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难辞其咎,季丞轩追悔莫及,浓重的负罪感几乎要把他压垮。

幸好只是单纯的感冒发烧,不过温度已经超过了39度,再不控制恐怕对大人和孩子都有危险。季丞轩盯着病床上的沫盈,她急促的喘息,小脸通红,睡梦中还不安的紧皱着眉头。亲眼目睹她此刻的脆弱,他更加惭愧于自己的失职。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没有照顾好她。隆起的被子突然蠕动了一下,过高的温度使得她肚子里的小家伙也不舒服的闹腾起来,季丞轩猩红着眼睛伸出右手,轻轻抚摸沫盈的腹部。

“宝贝,是爸爸不好,爸爸没保护好你和妈妈,爸爸真该死。”季丞轩呢喃的忏悔着,倾吐歉意却丝毫无法平息他的担忧。过了一会儿孩子终于慢慢的安静了下来,沫盈的表情也轻松了一些。由于孕妇无法用药,季丞轩一整夜都在帮她用温水擦身降温,梦中的沫盈仿佛置身火海,全身上下都忍受着灼热的炙烤,迷迷糊糊中有些许凉意传来,然后渐渐的,她陷入了一片黑暗。

沫盈费力的睁开双眼,阳光有些刺目,她只觉得浑身都没有一点力气,环视了一圈发现是在医院,季丞轩抓着她的手趴在床边睡着了,她想起昨天的不欢而散,皱皱眉头想把手抽出来,结果轻轻一动季丞轩就醒了过来。他眼眶发红,眼圈浮肿,一看就知道没怎么睡过,他第一反应是伸手去摸沫盈的额头,反复确认温度已经降了下来,才终于放心的舒了口气。

沫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再加上身心俱疲,干脆闭起眼睛不看他。

“老婆,对不起,是我不好,有些事情应该早点告诉你。”季丞轩轻轻亲吻她的额头,诚心诚意的道歉,此刻的他不在是高高在上的季总,不再是清高桀骜的少爷,即便这歉意表达的生硬而含蓄,却已是他这辈子姿态最低的示好。

“我和周玥歌是剑桥的同学,年轻时她追我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但是我并不爱她,这段时间我们接触频繁也只是因为工作需要。我不告诉你一方面是怕你误会,另一方面是觉得没必要让这些前尘旧事来干扰我们的生活。”既然她想知道真相,他就不会再刻意隐瞒,无论欺骗或坦白,初衷不过就是为了让她高兴而已。可是现在她躺在病床上,容颜倦倦,柔弱苍白,他期望的和最终实现的居然背道而驰。他无法追踪事态的演变,心里烦躁不安,更多的却是担忧和心痛。

“我想回家。”沫盈幽幽的开口。

季丞轩无奈的叹了口气,知道心结一旦种下就没那么容易解开,恐怕一时半会沫盈还无法释怀。

发热消耗了沫盈太多的体力,她脚步虚浮,季丞轩扶着她下车,缓慢的向家走去。一进门沫盈就想回房休息,她实在是觉得心力交瘁,只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待一会儿。可惜季丞轩扶着她坐在沙发上,转身倒了两杯热水,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沫盈,我们谈谈。”季丞轩不愿意再继续逃避问题,昨晚他想了很久,这虽然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直接冲突,但之前两人的不欢而散却早已经为今日的矛盾埋下伏笔。他认为和自己的老婆为了一个根本就无关紧要的女人闹得不可开交实在是愚蠢至极。沫盈习惯回避冲突,他原本并不在意,如今看来,她表面上的不在乎并不意味着心里的风平浪静。

“我很累,我现在不想谈。”沫盈轻轻甩开被拉住的手,她现在真的一点心情也没有,本来就身体不适,更何况还挺着个肚子,她早就有些支撑不住。

“沫盈,有问题我们可以好好沟通,逃避只会让情况恶化。”季丞轩拿她这种疲软的态度毫无办法,只能耐心的劝导。

“我什么问题都没有,你让我睡一觉行么?”沫盈有些烦躁的说,她不愿意再和他无意义的争论下去,亲口听他证实和周玥歌没什么确实让她安心不少,她其实就需要点时间想想,就想一个人静静而已。

季丞轩显然误解了她的态度,还以为她依然在跟自己闹脾气,他一夜未眠,早已被折磨的精神疲倦,如今耐着性子和她讲道理,却收效甚微,他彻底没辙,感慨的开口:“沫盈,我想我们都需要冷静下来,我承认这次的事情是我不对,但我始终认为,既然当初我们选择了结婚,那就应该相互信任,你说对吗?”

沫盈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她一点也不想听他长篇大论,她如今挺着大肚子坐在高高在上的他面前只觉得自己如同面对大象的蝼蚁,可笑的是她连自信都已经快没有了,他还在她面前夸夸而谈他所谓的信任。

“如果不是因为孩子,我根本就没想过要嫁给你!”沫盈再也忍不住的喊了出来,她看到他瞬间僵硬的表情,体会到一种报复的快意,然而接踵而至的却是更加沉重的痛苦的反噬。如果她知道,她的心酸委屈无法诉说;如果她知道,她的付出、她的退让他根本就不以为然;如果她知道,有一天她所有的体谅和迁就都会变成理所当然。如果她知道,或许当初无论爱的再怎么盲目,她也不会孤注一掷,她实在是错的离谱,从她放弃筹码的那一刻开始,其实就已经输了,输的彻彻底底。

沫盈痛哭失声,长久以来的压抑、隐忍终于全部爆发出来,她不再伪装坚强,任凭自己被失意俘虏。

季丞轩眼前一片黑暗,脑海里只重复着刚刚沫盈说出的那句:如果不是因为孩子,如果不是因为孩子!原来他此生唯一的倾心相付,在她看来竟是如此委曲求全。季丞轩忽然不敢确定他们的婚姻对她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了。曾经他以为,那是终成眷属的喜悦和相濡以沫的温情,即便芝麻蒜皮的争吵难以避免,却总记得举案齐眉的柔情缱绻。而今却发现自己一厢情愿的可怜,本以为局面只不过是暂时的失控,却没想到也许从一开始,局势就不在他掌握之中。季丞轩深深的看了沫盈一眼,转身走出了家门。

大门碰的一声关上,把所有的纷纷扰扰都阻隔开来,却阻隔不住彼此漫溢四散的心碎。

各自纠结

沫盈紧紧的攥着手心,死死盯着静默的大门,幻想着下一秒钟它就会再度被打开,愤怒也罢,失望也好,季丞轩终究还是会陪着她一起。

只是他离去的脚步凌乱而清晰,不久后万籁寂静,沫盈终于不得不相信,即便望穿秋水,也换不来他的回头。她心中突然泛起浓浓的恐惧,他走的决绝,是否会一去不回?也许她终究也无法成为他心目中的完美妻子,如今这样的焦灼,他是否早已后悔?她不应该一时冲动就口不择言,明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明知他不愿意用这种不留余地的方式互相伤害。以季丞轩的个性,能这么耐着性子跟她解释恐怕已经是他的极限,他本就不是会轻易低头的人,就当做是自己无理取闹又能怎么样呢?就和以往的很多次一样,起码表面上他们还能好好的。

她已经疲惫到极点,整个人站在那里不住的发抖,可她却又恐慌到极致,只能直挺挺的注视着大门,等待着它不期而至的应声打开。

季丞轩起初并没有走远,他心里堵着一口气急于发泄,可是在坐进车里以后却发现怎么样也无法把钥匙插进去,也许潜意识里他并不想离开,又或者他到底还是放心不下留沫盈一个人在家。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即便只是一时之气,他也已经被嫌弃致此,他不知道继续死皮赖脸的纠缠,是否会让她更加厌恶和心烦?他把头抵在方向盘上,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无能为力。

他自二十岁起纵横商场,知道怎么用最划算的筹码来博取最大的利益,知道怎么用最直接的利益来赢得所需的关系。他脑袋里有各种各样精准的数据和经验,这些能令他在任何时刻预估任何事件的利弊得失,他习惯于未雨绸缪,可是如今,他却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妻子。

结婚以前他想过许许多多的不可控性,他自以为这些都在他能力所及的范围之内,以为这不过是平淡生活的调剂品。他充满期待,他期待着这些不确定带给他始料未及的惊喜,可是如今,这日子多得是惊讶、惊吓甚至是今日的惊恐,却独独缺了惊喜。

从他对沫盈一见钟情的那一刻起,她就进入了自己的人生规划,他设计的每一个重要的人生环节都有她的参与,他以为自己能够给她最好的生活和最大的幸福,以为他们能够相濡以沫,厮守终生。他以为她爱他正如他爱她一样,甚至以为她离不开他,然而此刻,他突然有些犹豫了。

如果当初她的选择只不过是被逼无奈,如果没有孩子,如果没有孩子……

季丞轩忽然中止思绪,他已然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从口袋里掏出雪茄,想了想又放了回去,独自一人静静靠在椅背上发呆。

透过天窗是漆黑的夜空,凌乱的散落着几颗星星,晦暗不明,毫无光泽。他费尽心机以为终于拥有了她,却何曾料到会带给她今日的伤痛。

心烦意乱之时于胤凡打电话过来,季丞轩这才想起忘记了安顿colin。发动车子向市区驶去,除了于胤凡和无家可归的colin,其余人都已经离开。

“这货非要住你家,我实在没辙。”于胤凡摆摆手表示很无奈。他猜到估计这夫妻俩问题不小,本想帮colin找间酒店,谁知道他死活不肯,只得又把焦头烂额的正主给招过来。

“给你钥匙,自己过去。”季丞轩烦躁的从车上找到结婚前那套公寓的钥匙,连同自己的车钥匙一起甩给colin,于胤凡心照不宣的把车开过来,任命的当起了车夫。

季丞轩坐在副驾驶座上沉默不语,看上去有些憔悴。

“怎么?还没搞定?”于胤凡开口打破了宁静,印象中还没见过他如此纠结的表情。

“恐怕没那么容易。”季丞轩苦笑着摇头。

“我看周玥歌来者不善,如果你不想招惹麻烦,最好小心应付。”于胤凡好心的提醒。

“我当然知道,只是暂时还用得到她,‘汇聚’毕竟不是我一个人的,如今倒是骑虎难下。”季丞轩不由得感慨。‘汇聚’凝结了太多的心血,包括于胤凡在内,几个要好的兄弟都有参与,虽说是丞天下集团控股,毕竟不能仅凭他个人喜好就让前期所有的投入付诸东流。

“我并不觉得沫盈像无理取闹的人。”于胤凡想了想说。

“我也这么认为,”季丞轩眯着眼睛,若有所思:“但沫盈最是敏感,恐怕周玥歌从中搅局。”冷静下来想想,如果没有人暗中推波助澜,沫盈也不会不安致此。

“你既然明白,又有什么想不开?”于胤凡疑惑的问,既然他已经知道了问题的源头,只要季丞轩愿意,没有什么问题能难得住他,怎么竟会如此消沉?

季丞轩深深的吸了口气,缓慢的开口:“那时我遇见她,只觉得她就是我的理想,她总是意气风发,生活的多姿多彩。我渴望那种恣意自我的状态,所以趋之若鹜。”他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神色安详:“我能察觉到她对我的感情,但也感觉到她对结婚的抗拒,所以我机关算尽,给了她一个不得不结婚的理由。”

讲到这里季丞轩搓搓脸颊,有些艰难的继续:“我以为她只是抵触婚姻,现在才明白,她只是不信任我。我的生活带给她压力,婚前她能够肆无忌惮的去祸祸别人,婚后我却不允许她肆无忌惮的来祸祸我。”

季丞轩停顿了一下,深重的叹了口气:“都是我的错,我要求的太多,能给她的却太少。明知她不喜欢,明知我不能给她她想要的生活,却还是自私的把她困在了我的身边。”

“能亲眼目睹你如此精彩纷呈的忏悔我真是死而无憾。”于胤凡如同见鬼似的感慨。

季丞轩轻哼一声,懒得理会他的打趣。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于胤凡试探的问。

季丞轩不再言语,他同样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印象中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沫盈无所顾忌的微笑和喧闹。她变得很规矩,但他明白这让她痛苦万分。可是他不知该如何劝解,因为这一切原本就是他一手造成。

门外终于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沫盈立刻从沙发上站起,直挺挺的看着推门而入的季丞轩。

“你回来了。”她谨慎的开口。

季丞轩吃了一惊,随即心中一痛。他没想到她会主动开口,却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她的担心和惶恐。他走到她面前,把她额前凌乱的发丝拨到耳后,然后紧紧的抱住了她,把头埋进她的颈窝。

再也没有什么比此刻无言的拥抱更能安抚彼此,在各自焦灼了三个多小时以后,沫盈深深的埋进季丞轩怀里,感受着他的温度和心跳,任由眼泪无声的流淌。

误会也好,错觉也罢,一切都变得无关紧要。只要此刻我们还能彼此相拥,只要此刻我们还愿意彼此相守。

“不是累了么?去睡一会儿吧。”季丞轩轻轻叹息。

他不愿意再逼她,如果她不想面对,就由着她去吧。如果时间是抚平伤痛的唯一途径,至少他们还有一生的路途携手并进,相互磨合。他的离去同样刺激了沫盈,她不想再闹下去了,原本她就极讨厌制造冲突,况且明明白白的知道这冲突直到最后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就像之前的无数次一样。他既然已经给出解释,又何必再去追究?沫盈觉得很累,她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心里更是空落落的难受,她此刻只觉得万分煎熬,只想求一个解脱。

季丞轩轻柔的抱起她上楼,步履沉重,心思郁结,却只能无计可施的坐视这一场僵局。

直面危机

病去如抽丝,也许和压抑的心情有关,沫盈的病居然反反复复也不见好。拖拖拉拉的折腾了半个多月才算是勉强有些精神,她的肚子愈发的大了起来,人却消瘦了下去。那天以后两人之间仿佛又恢复了平静,季丞轩竭尽所能的照顾沫盈,虽说不上完美无缺,至少也算不遗余力。沫盈非常的配合,也不再为某些在季丞轩看来不合时宜的话题过分纠缠。只是每当四目相接,却总是相顾无言,最终只能沉默以对。渐渐地,他们的交流愈发的稀少,彼此都在小心翼翼的照顾着对方的原则和底线,反而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思绪了。

季丞轩曾想过也许又会是一场冷战,现实却原来比预想更加糟糕。周末带沫盈回家吃饭,本以为她见到父母心情会好一些,然而一进门她就开始伪装,好像他们两人真的家庭和睦夫妻恩爱一般。那场面看的季丞轩心如刀绞,她每分每秒的强颜欢笑对他来说都成了折磨。他忐忑难安,却还要配合她演戏。她夹了他最爱吃的糖醋排骨放在碗里,又示意他挑个大点的鸡腿给自己。有一个瞬间他多么希望这才是现实,她依旧是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依旧是那个状况百出还乐在其中的小姑娘。至少,她愿意给他机会去呵护和疼爱她。眼眶一阵酸涩,季丞轩急忙深深呼吸,掩饰突如其来的伤感和尴尬。他食不知味,不明白如今这样的僵持和煎熬,比起鱼死网破来又能好到哪里?

在楼门口与家人告别,看着他们转身上楼,沫盈回过头来,恢复沉默而乖顺的样子。他看着她凝在眼眶的泪,看着她假装咳嗽趁机轻轻抹去。又怎能不委屈?面对挚爱的家人却无法倾诉,明明苦闷纠结却要装作云淡风轻。

那种无法抵御的挫败感又一次笼罩在季丞轩四周,他已经到了黔驴技穷的地步。无论他怎样尝试,都无法找到缺口,沫盈不愿意给他开口的机会,或者说,她只是不相信自己。总有一个人要退一步的,她总是舍不得把他逼到进退无路的境地,所以她只能逼自己伪装坚强。

时光在日复一日的沉默中流逝,随着产期的临近,沫盈的心思更多的放在了即将出世的孩子身上。有时候她会莫名惶恐,如今这样不知所云的家庭氛围,究竟要怎样才能给孩子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

沫盈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时不时扫视茶几边上的季丞轩。他在看商业杂志,似乎十分入神。在家的时候,他总是会待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哪怕无所事事。

“你准备给孩子起什么名字?”轻轻摸摸肚子,眼里一片温柔。

季丞轩已经很久没见过她这么温馨惬意的表情,也很久没听过她主动的开口交谈。他甚至有些不知所措,赶忙接口:“你喜欢什么样的?如雷贯耳的?”

“怎么如雷贯耳?季度?季节?还是季风?”沫盈展开联想,越琢磨越有趣,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手中拿着本新华字典,难得的兴致勃勃。

看着许久不曾出现在她脸上的俏皮表情,季丞轩恍如隔世,他贪婪的凝视着她的脸庞,轻柔的开口:“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我都听你的。”

我什么都愿意双手奉上,只求你留住这一刻的眉欢眼笑。

“嗯,那我去查查字典。”沫盈似乎并没有察觉他的异常,随手关掉电视,高高兴兴的起身进了书房。空荡的房间突然恢复宁静,季丞轩一个人注视着她离开的方向,觉得温度都冷凝了一些。烦躁的拿出笔电想看看邮件,却整个人都心不在焉,最后干脆扔了笔电重新打开电视。随便换着频道,想起刚结婚那会儿沫盈枕在他腿上神采飞扬的唾弃那些肉麻兮兮的狗血剧的样子,只觉得心里有个地方被灼伤了,火辣辣的疼。他回头看看书房的门,沫盈进去以后就再没出来,已经有两个多小时了。

电视台换了一圈又一圈,始终没有能吸引他的节目,其实他的心早就飞远,躲在书房门口东张西望,企图窥探里面的人在干些什么。迟疑并没有持续太久,季丞轩起身关掉电视,迈步向书房走去。

轻轻推开房门,沫盈已经靠在贵妃榻上睡着了。书房里开着冷气,季丞轩拿了条薄毯给她盖上。她手心里攥着只笔,厚重的新华字典掉落在一旁,季丞轩随手拿起来翻翻,发现沫盈在喜欢的字上都做了些记号,字典里夹着张书签,背面被她画了个胖胖的娃娃,五官上被打了标记,鼻子眼睛旁边写着他的名字,嘴巴和脸蛋上则写着沫盈的名字,季丞轩脑中出现沫盈对着这么个其貌不扬的涂鸦作品幻想自己宝宝长相的样子,不由自主的笑出声来,惊醒了好梦正酣的沫盈。

意识到自己的小秘密被某人窥探了,沫盈气急败坏的把书抢过来,脸涨得通红。

“我去洗澡。”沫盈转身要跑。

“等等,让我抱抱。”季丞轩一把把她拉到自己腿上,然后把她整个人密密的圈在怀里,只觉得漂浮了一晚上的心终于找到了住处。沫盈不说话,只是用脸贴着他的胸膛,感受着他的心跳,觉得依恋又安全。

有多久没这么静静的相拥了?季丞轩贪恋的汲取她发丝萦绕的清香,只想就这么抱着她一直到老。他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和脸颊,周而复始,不知疲倦,她却在他若有似无的安抚里再度睡了过去。季丞轩静静的感受着怀里的温度,暗自下定了决心,如若要解开这心结,恐怕只能从周玥歌下手。

“汇聚”商区的承建终于上了正轨,周末澹台霁铭召集了一众兄弟出来庆祝。季丞轩早有打算,于是硬拖了沫盈出来,只说她在场能让他们手下留情少给自己灌酒。到了云端沫盈倒是放松了不少,于胤凡、彭彭,还有jk集团的郑怀璧郑大少都算得上认识,澹台霁铭也勉强有过一面之缘,顾均颢就更不用说了,拜他所赐有枝现在还在z市。除此之外还有几个打扮的光鲜亮丽的女人,看样子有些眼熟,后来才知道是澹台旗下的小明星。

沫盈悠闲的坐在一边喝果汁,相比各种珠光宝气声势浩大的正式宴会,这种小聚她还算比较适应。彭彭见到季丞轩立刻躲的远远的,上回不小心把周玥歌的破事抖了出来,季丞轩有气没处撒,他就顺理成章的成了替罪羔羊。沫盈生病那会儿季丞轩见他一次就收拾一次,最后沫盈病好了,他倒是在医院住了半个月。

掐指一算,今年季丞轩教训他的次数居然比澹台老大还多,彭彭认定了两人流年犯冲,因此见到季丞轩就和老鼠见到猫没什么两样。今天见到这夫妻俩一同出席,看来差不多误会冰释,彭彭暗自感激上天垂怜,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可算是熬到了头。

为了将功补罪,他屁颠屁颠的跑过来陪沫盈聊天,季丞轩意有所指的瞪了他一眼,彭彭立刻回了个用胶带封嘴的手势给他。起初季丞轩仍不放心,但见彭彭想着法儿的逗沫盈高兴,撒泼打诨什么招都用上,直把她乐的前仰后合,才稍稍放松警惕。

没过一会儿又有人敲门,郑怀璧离门最近顺手拉开,一众女人鱼贯而入。先是两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嫩模,身材火辣有型,澹台霁铭向来喜欢左拥右抱,估计是特意招来伺候他的。接着周玥歌挽着一个姿容堪称绝顶的女人走了进来,正是郑家的掌上明珠郑宝瑜。但最令沫盈吃惊的,却是跟在最后的林婧琪。

到处都是光鲜明丽的莺莺燕燕,相比之下穿着白t恤和牛仔裙的林婧琪怎么看怎么朴素,加上她与生俱来的娃娃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大学生不小心跑错了地方。林婧琪扫视一周发现了沫盈,很显然也吃了一惊,不过立刻露出了笑容,朝她走了过来。

郑宝瑜同自家哥哥打了声招呼,沫盈下意识的看了看坐在一边的顾均灏。忍不住又仔细的打量了她一番,终于明白为什么慕有枝会黯然神伤。有些差距不仅与生俱来,更带有无法忽视的绝对优势。比如从郑宝瑜进门的那一刻起,本来意兴阑珊独自喝酒的顾均颢就立刻殷勤的陪着她片刻不离。

彭彭一看见周玥歌就一个头两个大,他倒是忘了郑宝瑜和周玥歌是闺蜜,直骂自己疏忽,好不容易哄的沫盈高兴一点,竟然又让她们俩给对上了。小心翼翼的瞅了一眼季丞轩,发现他表情如常,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不由得纳闷不已,火星都要撞地球了,这家伙居然还这么淡定?

沫盈确实没想到周玥歌也会来,但说实话她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实在称不上什么过节,她和季丞轩之间的问题虽说因她而起,深究起来却也与她无关。非要在她头上扣什么大帽子未免也太过矫情,所以虽然相看两相厌,她还算比较有礼貌的和她打了声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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