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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报警何用?

这世界上,不是任何事叫警察来,就能处理妥当。

要报「失踪人口」,也早了十六年。

「她……被带去哪里?!」蜜蜜她妈终于明白,杨士伟一整晚的表情是什么缘故了。

身为母亲,这个未来女儿的下落,她也开始担心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沉沉锁眉。

「带走」这两个字,只是他单方面的说词,他根本不能确定她是被带走了?或是被震飞了?还是……撞散了?

散得连一些些痕迹,都无法留下。

「她在十六年后,一定发生了意外,才把她送到这里来,对吧?」蜜蜜她妈是对着丈夫说话。

「嗯。」蜜蜜她爸点头,表情很严肃。

「而且她脑子里,刚好想着士伟,所以人才出现在士伟周遭……」

「听你们的口气,你们好像不意外?」不是不意外小薇的真实身分,而是不意外未来的人,竟会穿越时空,来到现代?

「我超意外『小薇』是蜜蜜,到现在都还很惊讶。」蜜蜜她妈说。

「不,你们讨论回到过去——俗称的『穿越』,口吻……太稀松平常了。」杨士伟虽然心情消沉,思绪还算清晰,并没有漏听掉老板夫妇的对话。

蜜蜜她妈倒很阿莎力,回答得好顺口:「因为七年前,我就穿过了啦,干嘛大惊小怪?」

「你?」杨士伟并不知道这件事。

「生蜜蜜时,我回到二十多年前,你老板还是小朋友的年代。」

小孩版的田先生,说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那你是怎么回来的?!」杨士伟总算有了激动点的反应。

「就自己回来的呀。我什么事也没做,不希望太快回来,却还是不能留下来。」

蜜蜜她妈难掩失望。

那时,多么希望能再停留久一点,陪陪寂寞的孩子……

蜜蜜她爸伸出手,捏捏刷子的猫颈,握着了实体和温度,不是飘渺的虚像,足见它的主人应该也是如此。

「你的状况和蜜蜜不同,你只有意识穿越,身体没有跟着回去,蜜蜜是整个人都穿了吧。」

「对哦……」

「现在说这些没有用了……我们连她在哪里,都一无所知。」杨士伟说完,抿起唇,不再开口。

一方面他无话可说,另一方面,雷家兄妹送完最后一组宾客,已再度折返回客厅。

雷沛之坐下,准备继续商讨小薇失踪事宜,杨士伟却站起来,打算离开。

「你要去哪里?」雷沛之问。

「回家。」杨士伟回,口气淡得像在说:我先下班了。

「还没找到小薇,你就要回去了?!」雷沛之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

杨士伟没有解释,径自朝刷子勾勾指,刷子跳进他怀里,一人一猫往门口走。

「杨士伟!」雷沛之对他的态度感到愤怒,伸手去扳他的肩,「失踪的是你女朋友,你一副无关痛痒的样子?!整个晚上,大家忙着找人,只有你坐在沙发里,动也不动,你真的在乎她吗?!」

杨士伟的回应,只是拨开肩上那只手,不看他一眼。

「雷先生,请别为难士伟。」蜜蜜她妈站出来,打着圆场。

她知道,杨士伟并非无关痛痒,而是根本无计可施。

那副模样,完全是个绝望的人。

虽然不太清楚,这段日子他和蜜蜜发生了什么事,但做为一个母亲,以及女人,她隐约能猜到些端倪。

「他只是想回家看看,小薇说不定早就返家,你别墅的各个角落已经翻遍了,确实没有小薇身影,不是吗?」她替杨士伟编织理由。

这种说词,雷沛之较能接受。

「要是小薇平安回家,打个电话给我——」雷沛之才这么说完,杨士伟早已走出别墅大门。

「老公,你在这里等我一下。」蜜蜜她妈交代完,急忙跟上杨士伟脚步,在庭园外追到他。

「士伟。」她喊住他。

听见是老板娘的声音,杨士伟乖乖停下脚步,老板娘怀孕,不能奔跑。

不等她开口,他倒是先说话了。

第十三章

「本来答应她,要找个机会告诉你和老板,若十六年后,发生她落海的事,她要你们别担心,她并没有死,而是被送到我身边……」

他苦笑,停顿了好久,才又开口。

「现在说了也没有意义,如果她没能平安回到十六年后,一切就没有意义了。」

「士伟,你和我家蜜蜜……」

明白老板娘要问什么,他没有迟疑,「我爱上她了,爱上十六年后的田蜜薇。」

原来,实话要说出口,一点也不难。

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坦白,面对蜜蜜,为什么他不说?

他感到深深后悔。

「果然。」蜜蜜她妈吁了口气,听见这答案,甚至微微一笑。

「老板娘……你不骂我?」

什么老牛吃嫩草、什么老不修、什么老色鬼……他全都准备好,要接下骂名。

「干嘛骂你?」她困惑反问他。

「我算是蜜蜜的长辈,从小看她长大,说是干爹也不过分,却说着我爱上她……不该骂吗?」

「哦,原来是这种事呀,可是你又不是她干爹,而且除了她爸,我没看过还有谁像你这么疼她。」

杨士伟做的所有事,她全看在眼里,是真心,是虚假,骗不了人的。

不是自己的孩子,却能疼爱成那样,真的很难得。

「我原本的心思真的很单纯,喜欢她,但不是爱情,直到捡回她,一个二十三岁的大蜜蜜……」

以一个女人的姿态,进占他的生活。

太甜美、太可爱,在总是只有他一个人的屋子制造温暖,点亮的不仅是灯光,还有她的微笑。

那才有资格,称之为「家」……

她让他知道,自己之前过的日子,原来寂寞无比……

「喵?」

杨士伟在刷子的叫声中回神,抹了把脸,勉强振作。

「以后你就跟着我吧,我负责养你。」他对刷子说。边发动车子,打档,缓缓驶出临时空地。

「喵喵!」

刷子头抬高高,模样像警戒。

是对他的话,很有意见吗?

「不然你能回去十六年后吗?留在这里,还有小蜜蜜陪你,你没差吧?两个蜜蜜都疼你。」

「喵喵喵!」

「有差的是我吧,爱的人突然消失,只剩下一个七岁的她,是要我怎么办?守着七岁小娃娃,慢慢等她长大?」

「喵喵喵喵喵!」刷子钻到后座去。

是唾弃他,唾弃到不屑坐隔壁吗?

「对,我知道,这样很变态,所以我很挣扎!」他低吼。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猫爪从后座伸来,猛抓他手臂。

「你一直喵喵喵喵,是在喵什么脏话啦!」

情绪已经很低落的他,怒火冲脑,顾不得争吵的对象只是只猫,轰然转头,和它对吠——

然后,杨士伟咬到舌头了。

痛!

超级痛,血腥味蔓延满嘴。

也因为痛,证明不是他的幻觉、不是一场梦。

他的车后座里,粉樱色小礼服太眼熟,包里的身躯凹凸有致,属于成熟女性所有,趴伏椅垫上,刷子坐在浑圆臀上,猫掌敛起爪,不停拍打。

发丝凌乱,半遮掩脸蛋,光凭露出的部分,已经足够辨识——

「蜜蜜?!」

他几乎是嘶声呐喊。

对,躺在后座,睡得好沉、好安详、好无忧无虑的,不就是众人找了一整晚的田蜜薇?!

他慌乱停车,探过半边身躯,到后座去摇她。

手掌碰触到的藕臂,泛有暖暖温度,并非冰冷无温,他先安心一大半,接着开口唤她。

「蜜蜜?蜜蜜?!」

「嗯……」轻吟声由紧合唇瓣间逸出,浓密的睫有了颤动。

一人一猫更努力「吵」她,他拍她的脸,它拍她的臀,双管齐下,拍得她想睡也睡不着。

再加上两道她最安心、最熟稔,也最依赖的声音,那样急迫地喊她。

蜜蜜。

喵。

让她舍不得不张开双眼。

挣脱黑暗的重幕,眼前逐渐透入微光。

她看清楚身处之地,也看清楚……出现在杨士伟脸上,焦急、紧张,以及失而复得的狂喜。

「羊、羊叔叔?!……我怎么在这里?」

田蜜薇试图翻身坐起来,身体却不听使唤,四肢像灌足了铅,沉重得难以挪动分毫。

下一秒,她被捞进熟悉的怀抱里,被抱得超级紧,仿佛不这么做,她又会一溜烟消失。

杨士伟几乎要从前座爬到后座,不顾身体极限的扭转过来,抢着先抱紧她。

「喵!」刷子发出抗议。抱成那德行,它想硬挤个位置,也容不下它。

「我先来,等一下再轮你。」他没空瞄它。

「羊叔叔,你快摔下去了啦……」她担心着他。

哇,要从前座「爬」过来,凭他的体型是有点卡卡,挑战性太高……

她还想再说,半启的嘴被热烫的唇堵上。

她圆眸瞪大,因为太难以置信,反而楞得更彻底,只知道他在吻她……

吸吮着、探索着、撩拨着,唇舌不放过任何一处柔软。

品尝她,同时也被她所品尝——她开始回应他,带些美梦成真的惊喜,当然,更饱含着少女羞涩的怯意。

温软的唇瓣嫩如花儿,慢慢绽放开来,纵容他,任由他探掘得更深,获取更多甜蜜。

她忍不住轻颤,笨拙地模仿他,他怎么吻着,她就怎么回吻,努力追逐他,全心感觉他……

微沉的双臂,才逐渐恢复些些力气,就奋力攀在他颈后,抱紧他,将两人的距离缩得更小。

她吻过他两次,但那两次都是在酒醉状态下,她完全不知道那些吻是什么滋味……

现在,他抵着她,舌卷着舌,摩挲出痒意,唇缠着唇,濡泽声,甜腻、亲密,在吮动之间藏不住,暧昧且发烫。

两人鼻息交融,贴近,灼烫彼此的肌肤。

热,是生命的存在,也证明着这般激烈的纠缠,不是幻想。

他强烈地需要藉此来平复,以为失去她而近乎绝望的心情。

证明她回到他身边。

她气喘吁吁,但他并没有放过她,唇仍然纠缠不休,含吮她饱满下唇,只留一丝缝隙,让她用力呼吸。

她在他唇间喘着气,小小声呻吟,吸气时,还有可爱的顚音。

两人额心相贴,他感受着她那教他眼眶炽热的吐纳。

「蜜蜜,你为什么会在车里?你和小蜜蜜相撞之后,不是从众人眼前消失?」

杨士伟问,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喘息。

「我……」田蜜薇费了些许时间,才平稳了呼吸,能开口说话:「我被震开了,只知道有巨大的蛮力,把我身体往后扯,耳边还听见酒杯碎了一地的声音,可是眼前一黑,已经看不见别墅大厅。」

她以为她失去意识,但又不全然是。

当时,她想着的,是他。

她还不想这么快离开他。

她还想问他,在阳台时,他看着她的眼神,一个男人看着女人的眼神,一个充满火热的眼神,是不是代表着……

「那感觉……和我坠海时,被带进黑暗世界好相似。我跌进一团黑里,却急着想出来,所以,当我看见距离我最近的一点光亮,我死命朝那里扑过去……后来,就是你和刷子叫醒我。」

其余过程,她没办法说详细,只能挑记得的说。

依现况来看,最近的光亮,不过几小时的落差,并没有让她回到未来。

「所以,你原本有机会回去的。」

若是她没有选择那最近的光亮,而是毫不恋栈地走向其余光点,他就会失去她了。

「或许吧,当时我没想那么多。」只一心想回他身边。

「放弃了……不可惜吗?」这一句,杨士伟问得胆颤心惊。

怕她的答案,是「会」。

田蜜薇只停顿了一秒,被吻红的小嘴弯成一道弧线,漂亮且炫目。

「不可惜呀。能留下来,多陪陪你,我求之不得,而且……我要是那么走了,你怎么办?」

她嘴角的扬弧,缓缓地垂下了,望向他的眸光带些不舍。

「依你的个性,你不会找人诉苦,什么都往肚里吞,自己舔伤口,就算难过,在人前你还是笑着,假装自己云淡风轻、假装自己不受影响……」她说着她所认识的「杨士伟」。

她真的很懂他,她的一辈子或许还不够长,但花费在他身上的注意力,绝对不输给任何人。

她知道,弃儿的身世让他在人际关系上,自己建立起一道墙,无形的,却那么坚固,难以跨越。

他几乎不曾,也不会对谁敞开胸怀。

「想到这里,我就急着想回来,想待在你身边,不让你一个人。」

她知道他早已习惯孤单,很清楚怎么对抗它,可是他坚强的方式,令她倍觉心疼。

话一说完,她自觉把自己看得太重,自我感觉太良好,说不定他没这么在乎她。

田蜜薇露出窘笑,一点点腼眺,抓了抓脸颊。

「虽然我不是很确定,我走了,你会不会很难过,还是大松口气啦……但只要有一咪咪……小小的一咪咪难过,我都不希望你承受——」

杨士伟抱紧她,不需要她再说出更多……那么甜美的字句。

像蜜,一滴、一滴、一滴,渗入心,透入骨,逐渐地淹没了他整个人。

原来,被人如此重视,看得这般要紧,是这种滋味呀……

又甜,又难以抗拒,又情愿沉沦下去,不愿自拔,甘芳的滋味。

尝过了,要他忘记,才真正叫凌迟。

他做不到……也不想这么做。

经过一整晚的心境起伏,他知道有许多事不做,不说,只会徒留后悔。

所以,他吻她,激烈、饥渴,为她的平安,为她的还在。

所以,他开口,坦承了心思:

「我会难过,不只一咪咪,而是很难过、很难过,就算心里知道,总有一天你可能会离开,但我没料到竟是那么的痛。」

他的声音,近在她耳鬓边,暖暖的,轻轻的,像自语、像低吁,也像一首最迷人的诗歌。

「我很开心你没走,很开心……你为了我而留下,蜜蜜,谢谢你,还有……」

「喵——突如其来的猫声响起,叫得好响,打断他的话,不过只有短短一秒,他不以为意,续续说。

「我已经告诉你爸妈,关于你来到这里的事,我在想……未来的他们就能知道,你落海之后——」

「喵!喵!喵!」这次的干扰长达三秒。

他正说到重点部分,要请求她一件事,一件……很自私的事,话被打断,他很难不皱眉。

「刷子!你再等一下,我要说的事比较重要!」杨士伟出声训它,头连回也不回。

「喵喵喵喵喵赔——」它叫声急促,像在说:我这边也很重要!

可惜,猫言不受重视,直接忽略。

「知道你落海之后,会回到过去、会来到我身边,而不是意外死亡,或许过几天,我还能带着你去和他们见面,当然,小蜜蜜我会先支开,看是麻烦赖皮小姐接手,带她去看苏董,不会让你和她碰头……」

第十四章

「喵!喵喵!喃喃喵!喵赔喵——」

「你等于不会失去父母,所以……你可以考虑留下来吗?不是暂时的,而是长时间,长得例如……一辈子?」

他深深凝视她,眼里全是认真。

说出来了,他将所有的心思都说出来了。

这一刻,不考虑其他人的想法,不在乎任何困难,单纯地只顺应他的渴望。

只听从他自己发自内心的声音。

他,希望她能留在他身边。

不是以七岁小蜜蜜的身分,而是这个懂他、陪他、爱他的模样,为他停留。

「羊叔叔……」

田蜜薇听明白了,一字一句,以及隐藏在它们背后,浓郁强烈的情感。

她红着眸,泪眼迷蒙,却是因为喜悦。

「留在我身边,留下来,让我爱你……以一个男人对女人的身分,我会对你加倍的好,你舍弃的遗憾,尽力补偿给你——」

「好……」

「喵!」

她的答复,被凄厉至极的猫叫盖过。

这一次,杨士伟发火了。

在这么美好、这么浪漫、终于要互诉情意的时候,它这只猫形电灯泡,到底还想破坏到什么程度?!

忍无可忍!

不先解决这只猫,再多的浓情密意,也大大减分。

「刷子!」他充满火气,轰然回头。

一只猫趴在方向盘上,无力撼动它,浑身猫毛竖起,面目狰狞、惊恐、失措,不断不断惨叫——

因为手煞车忘了拉,加上坡度略倾,他停车时又太急躁,一心注意后座的她,导致临停的车势正在下滑。

不,情况没有这么和缓。

坡的底端,是海。

「喵喵喵喵喵喵!」看!我一直在提醒你!谁叫你死不听,顾着发情!

这下子,猫的惨叫声中,加入了他与她的——

下一秒,车子坠入海中。

她的表现太过冷静。

自从听见田应亚和妈妈的通话内容,她不发一语,回到病床上,静静坐着,什么话都不说,脸上完全没有表情。

田应亚不敢靠过去,懊恼地猛捉头发,在走廊间徘徊,直到爸妈身影出现,他马上冲上前。

「……她听见了?!」妈妈也快步跑来,母子俩一块儿慌慌张张。

「应该是,她没问我详细情况……她一直坐着不动,安静得好可怕。」

妈妈在房门口,脚步停顿,回过头,等丈夫缓步走来。

田蜜薇外表像她,但个性偏向丈夫多一点,果断、坚强、不轻易被击倒;而田应亚,遗传父亲的相貌,本质上却更仿似于母亲,心软、易感、充满细腻心思,遇上这类大事,当然交由一家之主出面。

她父亲踏进病房,看见女儿的木然反应,他没有半分迟疑,走上前,在床边椅子坐下。

田应亚和妈妈在门外悄悄探头,想听些动静。

田蜜薇慢慢抬头,注视父亲,「弟说的,是真的吗?」

父亲不打算瞒她,也不迂回,点头,「是。已经证实了,那具尸体,是士伟没错。你连人带车落海时,有人亲眼目睹,他跳下海要去救你。」

她的眼泪终于落下,水珠溃堤,汹涌跌坠。

应亚有时爱开她玩笑,她暗恋杨士伟的事,他知道,正如同他的感情事,她也知情,甚至还充当彼此恋爱军师,姐弟俩几乎无话不谈,应亚很清楚拿谁当笑话的主角,最能让她反应激烈,所以由应亚口中听见杨士伟的死讯,她并不尽信。

然而父亲却不同,他鲜少说笑,答应孩子的事,绝不食言。

这辈子,父亲只对儿时的她,说过一次谎:不可以再亲杨叔叔,嘴嘴会烂掉。

除此之外,他没骗过她,完全没有。

这样的父亲,冷静、认真、神情笃定,说着「那具尸体,是士伟没错」,她渺小的希冀全破灭了。

她放声大哭,溺水呛伤的喉咙本来就刺痛着,但那种痛她感觉不到。

因为,更痛的,是心。

像是有谁使尽了气力,将她的心拧着、槌着、踩踏着,伤得血肉模糊,仍不停手。

她太痛,痛得噺吼,喊到失去声音,剩下哀号般的哑泣。

她被父亲抱进怀里,螓首按在他肩上,成为她的支柱。

他没有出言安慰她,只是由着她哭出心中剧痛。

躲在门边的母子俩,早跟着哭成一团。

毕竟失去的,是家人一般的故友。

双眼仿佛坏掉了,泪水无法控制,源源不绝淌出眼眶,濡湿父亲的衬衫,她瘫靠在父亲身上,没有多余的气力起身,只是一直哭泣、一直哭泣……

明明,他还跟她说着话。

留在我身边,留下来,让我爱你……以一个男人对女人的身分,我会对你加倍的好,你舍弃的遗憾,尽力补偿给你——

耳边好像还听见那些话,他难得腼眺的神情,同样历历在目,却什么也没有了……

听了令人心疼的嚎泣,随着她的昏厥戛然而止。

可是眼缝间溢出的泪珠,沿着颊上清晰泪痕,持续滴落。

痛,是满天乌云,雨,是绝望泪水,一场难以放晴的雨季,已经到来……

杨士伟的交际广阔,朋友满天下,人缘也好,只是交心的完全没有。

他自己设下鸿沟,维持淡淡距离,于是当他死讯传开,感到伤心的友人不会没有,也能听见许多为他早逝的叹息。

但多数的人在悼念之后,生活不会有任何改变,仿佛他的离世,只值几颗眼泪的时间。

他没有家人,一切后事交由老板派人处理。

田蜜薇坚持全程参与,不要他到最后没有熟人相伴。

她帮他挑选相片、塔位、出殡日期,帮他指定穿上的西装款式,甚至主动要求替他梳发,面对长时间浸泡海水、面目全非的大体,毫不畏惧。

未曾干过的泪,浸濡泛红的眼眶,她抱着刷子,坐在距离冰柜最近的地方,往往一坐,就是一整天。

偶尔,她和刷子说话,内容不外乎是她与它都熟悉的「杨士伟」。

偶尔,她对着空气说话,好像身旁真的有个谁,能与她对谈。

大多数时间,她是沉默的,静静地掉眼泪。

她母亲好担心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劝,丈夫淡淡说:「让她哭个几天没关系,毕竟士伟那么疼她,若连他死,她都无动于衷,他也太不值了。」

可是身为母亲,害怕的是……女儿绝望的眼神,那种天崩地裂的心死。

她真的恐惧女儿会做傻事,跟杨士伟一起去。

即便丈夫那么说,她仍是忧心忡忡,不敢让女儿落单,要应亚和她轮班陪伴蜜薇。

刚和儿子「换班」,蜜蜜她妈用保温瓶装了些鸡汤,要替几天没好好吃饭的女儿补充体力。

一靠近,就听见田蜜薇说话,声音好轻、好无力。

「……你还问着我,愿不愿意留在你身边……我愿意呀,无论是哪个时空,我都愿意……你却走得那么快、那么远,我该怎么做,才能追上你……」

稍微一顿,吸吸鼻子,她又继续说:「是不是我该再去跳一次海,才能再看见命?」

蜜蜜她妈一惊,赶快坐到她身边,牵起她微冰的手,紧紧地握着,甚至握痛了她。

痛——才能使她回神。

「蜜蜜!你不可以做让爸妈伤心的事!士伟已经走了,他会希望你好好的,不要追随他去,他会生气——」

田蜜薇浸在泪水中的眼,回望着同样双眸通红的母亲。

她慢慢摇了头,动作放得极缓。

「不是的,我不是要做傻事,我只是想……可不可以回到他还活着的『过去』,想尽办法去改变……不要让他死去。」

这样的念头,越来越强烈,驱使她去做。

「妈知道你落海后发生了哪些神奇的事,早在十几年前,士伟就说过了,你回到过去了,对吗?他捡到的『小薇』,是你……」

蜜蜜她妈试图搓暖她的手,心疼那么冷的温度,边说:「我和你爸在听到这件事的那一天,你就消失了,那时我们没办法猜测,你有没有平安回来,直到现在才确定了,你是真的回到我们身边……」

「那对我……是昨天才发生的事……」田蜜薇喃道,眼泪又决堤。

她咬咬下唇,唇瓣的苍白咬不出半点红润,只有因为用力过深而沁出的点点血珠。

「好不容易他愿意正视心意,接受我、爱我……为什么才一转眼,就变成这样?……要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对不会跟雷沛之去酒会,乖乖在家等羊叔叔回来,我好想重新来过——再回到那一天……」

蜜蜜她妈知道她的想法,她坚决反对,向来甜软的嗓难得严厉:「并不是每次的落海,都能成功穿越,万一失败呢?蜜蜜,你千万不要去试!」

就算成功机率有百分之五十,她也不敢让女儿去做,因为另外的百分之五十,是太巨大的代价。

「……」她的回应是沉默。

「就像你失去羊叔叔时,感到那么疼痛,爸妈若失去你,疼痛度绝对不亚于你,你不要让爸妈伤心,好吗?」

终于,田蜜薇点点头,答应了母亲。

这种疼,实在太痛了,她舍不得教父母也尝到。

十四天后,一个选定的吉日吉时,她的羊叔叔,火化过后,只剩下灰烬,盛进岫玉骨灰坛中。

曾经如此高大的身影,与她玩起「抱高高」游戏时,像座雄伟的山,几乎能带领她,触及那片蓝天白云……

现在,捧入她的双手手心,重量仅剩那么轻……

她把他抱得更紧,岫玉骨灰坛冷冰冰,怎么也偎暖不了。

这样单方面的拥抱,没有温度、没有暖意、没有心跳声,没有好宠溺的声音,喊着「蜜蜜」……

她呜咽哭着,心痛如绞,泪珠像雨,滴落在坛上。

一直到安置骨灰坛入塔之前,她都不肯离手。

拥紧他,多一秒也好。

她轻摸坛身,仿佛细抚着他发,与他说话。

「我买了你隔壁的位置,虽然我没办法太早住进去,但以后我会在那里,陪着你,你再等等我……」

她像报告日常琐事,放轻声音,像在说悄悄话一样。

「还有,应亚也掏出零用钱,买了右下角两格,以后他和他妻子一起。」

羊叔叔也疼应亚,只是相较她,程度天差地别,应亚老是喊着不公平。

「最后我爸爸说,既然是一家人,就放一块儿吧,所以这几层的位置他通包了,不过他坚持住你楼上,他是老板嘛……」

泪中带笑,好认真告诉他,生前职别高低,死后还是要遵守。

她一件一件说,像他还在时,她也总是如此,与他无话不谈。

学业、交友、考试压力、第一封收到的情书、第一次被男孩告白——她经历的青春,都有他的分享和开导。

「我会常来看你,不过没办法每天来……我准备毕业后进爸爸公司,接替你的职务……你停止下来的人生,我继续为你过。」

第十五章

她抹干了泪,在最后,不能哭。

若哭了,往生者会心疼、会放不下心、会舍不得走……

「姐,时间差不多了。」田应亚走到她身旁,提醒着入塔的时辰。

「嗯。」

「我帮你捧。」他伸手要接骨灰坛。

「我来。」田蜜薇微笑拒绝,她要亲手送他。

安详的诵经声中,他离开她的怀抱,住进那一方小小天地。

她手心一空,感觉连同「心」也空掉了。

她茫然看着后续,呆呆伫足,由父母及弟弟接手,听从法师指示,烧香、祭拜……

她支撑着双腿,全凭残存的意志力,才不至于软下。

她已经数不出自己有几夜失眠没睡、有几顿饭跳过不吃,哭泣更是消耗她太多体力。

她觉得眼前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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