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什么都没有看见。严刹没有再开口,任月琼在那里自顾自地喝汤,完全忽略了他。
周公升笑笑,道:「王爷若不想进京迎娶,只需让海贼多闹腾些时日即可。我们进贡给皇上的物品快要抵达栗子口了,若在那里被劫,皇上定会大怒。那里不属于王爷的辖地,即使被劫也与王爷无关。皇上可是有令:四王未经传召,不得擅自离开封地。」
碗里的汤已经见底的月琼耳朵动了动,他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李休接着说:「这件事我们要好好合计合计。不能让范文和唐翰因此受到责罚。船要被劫,他们两人还不必承担失职之责。」
任缶开口:「这个好办。我去劫持咱们的船,纪汪带人拦住范文和唐翰。让蒋州和司马骓挨板子去。」
「他奶奶的,我老早就想教训教训那两个吃里扒外的家伙了。」熊纪汪道。
月琼的心里发凉,他怎么越听越糊涂,越听又越有点明白了呢?不敢再听,他放下碗拿起筷子打算闷头吃菜,刚夹起一块茄子,他突然发现严刹面前的碗是空的,酒杯里也是空的。他看看汤盅盅,脑袋终于回过神来,刚刚这人好像让他盛汤来着吧。急忙放下筷子,暗暗请菩萨保佑这人没注意到,他殷勤十足地单手给严刹盛了汤,倒了酒。这人心眼小,希望他没有发现自己的不敬,不然他又要被折腾一晚了。
下首除了从来都是没有表情的严铁和严墨,以及粗枝大叶的熊纪汪外,其他人都抿嘴偷笑。装耳聋眼瞎的月琼自然没听到没看到。
严刹拿起月琼给他盛的那碗汤,一饮而尽,然后啪地放在月琼面前,月琼立刻又给他盛了一碗,心中腹诽:这人喝汤就不能慢慢喝吗?汤要一口一口喝下才最香。给他盛好后,月琼自己盛了一碗,慢慢喝将起来,鱼头豆腐加了山药,好喝。刚喝了两口,一个空碗又放到了他面前:「夹菜。」
左手慢腾腾地放下碗,月琼这位从不会来事,也最不懂得讨严刹欢心的男宠把自己不爱吃的菜夹在了严刹的碗里。把盛满菜的碗「推」到严刹面前,见他似乎无事了,月琼低头闷吃,心里则在念:我刚才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听到。没有听到这人要劫自己的船,没有听到这人和海贼勾结,没有听到范文和唐翰是他的人,没有听到没有听到。
接下来李休、周公升这两位谋士又和严刹商议了几件事,月琼全程保持低头闷吃的姿态。正因为这样,不知不觉间他吃下的饭菜是平时的一倍,等议事终于告一段落,晚宴也结束了,月琼这才惊觉他吃得太多了,肚子涨得厉害。
月琼不知道严刹吃了多少,不过他给严刹装了三回菜,盘子里的菜也吃得七七八八了,应该也是吃了不少。不过这人是山,把桌上的饭菜汤全部吃下也是正常的。
晚宴结束,严墨招来侍从把桌子收拾干净,接着摆上茶具,事情还没有商议完,而且外头严寒,不如在暖和的舱内品茗闲聊,当然闲聊的内容仍是正事。一看这架势,月琼揉揉肚子,他想上茅厕,怎么办?走,不合适,这人没说让他走,可留,他不愿留,不想听他们谈论秘事。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六年前他就明白这一道理了。在没有和「她」相聚前,他绝对不能死。
「月琼公子可是有何不适?」见他坐立难安的,徐开远开口问。严刹扭头看去,见月琼左手捂着肚子,绿眸暗了一下。
月琼抬起僵硬的脖子,支吾道:「我汤,喝多了。」
「严墨。」
严墨站了起来,一手指向舱外道:「月琼公子请随我来。」
暗松口气,月琼快速起身跟着严墨出去了。
他一走,李休微微蹙眉:「王爷,月琼比入府前更静了,这一个多时辰他一次也没有抬头瞧过我们。」
周公升也道:「王爷,您看要不要……」
「不必。」
严刹已经这样说了,其他人也不好再劝什么。他们也知道个中的原因是为何,所以更不好劝说。
沉静地喝了两杯茶,月琼还没有回来,严刹起身走了出去。熊纪汪深深叹了口气,指着徐开远道:「你说你这个庸医,都这么多年了,也没有找到治好月琼的法子。」
徐开远只是摇头苦笑。周公升开口:「纪汪,你别这么说开远,他比谁都想治好月琼的胳膊。可你我都知道,以当时的情况,月琼右臂的筋骨俱碎,开远能保下他的胳膊不必截去已是老天垂怜。」
熊纪汪一拳头砸在桌上:「他奶奶的,一想起此事我就觉得自己窝囊。」
「纪汪!」董倪拍拍他的肩膀,「这件事是王爷的忌讳,记着千万不能在王爷跟前提。咱们想起来都难受不已,王爷比咱们更难受。」
熊纪汪点点头。
话不多的任缶出声:「好了,大家别在这难过,早晚有一天,咱们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已经隐忍了六年,快了。」
「对!」
六人商量起此次海贼之事,不一会严墨回来了,严刹却没有回来。
站在船头,月琼整个人缩在棉袄里,头上多了顶严墨拿来的棉帽子。海风很冷,月琼的鼻头红红的,可即便是这样他也不想回舱内。一:回去很危险:二:少有的海上经历让他很新奇:三:肚子好涨,站着消食。
站了一会,有个庞然大物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月琼哆嗦了一下,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冷!一件大氅兜头罩下,想一座山的大氅得有多沉,月琼一个不稳险些摔下船去,还好被人及时拽住了。
「回去。」
大手一捞,还在大氅内找出口的月琼被人捞进了船舱。
好不容易终于从大氅内探出头来,月琼被眼前的阵仗吓得惊叫出声。极为宽大的──一张床!要说月琼这辈子最怕的是什么,那就是大床。接着他被人扔或者用丢来的贴切,被丢在了床上。其实对严刹来说只是把人放下,但他的身高过丈,他这么一放月琼的感觉就是丢了。
裹着大氅蜷缩在床上,月琼咽咽唾沫:「将军,徐大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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