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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小子,那点儿鬼心思……

佟铁河坐在书房的高背椅上,点燃了一支bihike。雪茄剪握在手里,“咔嚓”一下,“咔嚓”,又一下。

剪得断空气,剪不断他烦乱的思绪。

回到公司里,开了一下午的会。整整一下午,他几乎没说一句话,可是嗓子却哑了。副总梅镇宁看出不对劲,提前结束了会议。

喉咙像堵了一块烧红了的碳,灼热,疼痛。他知道这就叫“上火”。本来一肚子邪火儿没处发,随便揪一个人出来骂一顿也好——可是偏偏不能够——他付了薪水请回来的员工,不是他的出气筒。这不是他的风格。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问题不在这里。

不是发火就能解决的。

他没觉得委屈,只是气闷。没错。的确在气闷。

可是,气闷些什么呢?

因为一段见不得光的秘闻?

不是第一次听闻这样的秘闻。虽然看别人家的闹剧,势必轻松许多,又有些瞧热闹的意思;发生的距离如此之近,还是难免内心震荡不安,但是,这毕竟是上一辈的事。

因为母亲瞒了自己这么久?

他母亲的性情,他有什么不知道的。凡事即便是能看透,也必定不愿说透——她会说,才是奇事一桩。何况冷静下来,他也承认,如果是他自己,也未必愿意讲。这毕竟不是件美事。而且,他也宁可不知道。

虽然嘴上不愿承认,但母亲说的对,他现在知道也不算晚。

那么,就剩下一个原因了。

他吸了一口雪茄。

bihike味道清淡,是陈年愈久,味道越醇厚的雪茄。他从一个瑞士朋友那里得来的。那天晚上,他笑着和岳父说,得了一盒这个,他看到岳父眼里的笑——笑的有些天真,就是得了心头好的那种笑——当时的气氛,多冷,他站在那里,只觉得屋子里人人身上都盖了一层霜……现在想起来,那冷还真是透骨。他以为是因为自己心里正气着。竟然不是。屋子里的人,除了他,想必每个都心知肚明。

他冷冷的笑了一下。

像演了一场戏。他这个不明就里的角色,演的最真。

而她呢?

景自端,你这个笨丫头。

正文第七章木与石的偎依(七)

他恨恨的。

那是你爸,那是你的家,那是你能撒野的地方,你却跟个被泥巴砸到头的小狗似的,只剩下哼哼唧唧了。

他咬着牙。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空气不好,吸入太多微尘。他觉得胸口像是灌进了沙子。磨的难受。

就全身都不舒坦。

他猛吸一口雪茄,拿了雪茄套套好,搁在烟灰缸上。抬腕子看了看表,已经快七点了,她竟然还没回来。他走到窗前,向外张望。天已经黑了。

外面的水杉已经很高了。从他书房的位置看出去,几乎是齐着窗沿的,夜色里,密密的树冠,像湖面上起伏的水波纹。

堙他还记得那一年,大屋刚落成,他请了好友们来party。她也来了。安安静静的,进门打了个招呼,只管拿了杯矿泉水,在屋子里四处转转。看看这里,看看那里。一个人在西北角的偏厅里站了好久。看落地窗外的景色——那边是中式的庭院,小桥流水,松柏苍翠——她身后,就是一架钢琴。

他也没顾得招呼她。人来的多,这个那个的说两句话,渐渐的酒就喝的有点儿多了。

听到钢琴叮咚,他回头,看到自飒坐在琴凳上。一双手胡乱的按着琴键……不难听,她一向是乱弹乱有理的。他拿了一杯香槟,倚在廊柱上,默默的看着。他有好久没有听过自飒弹琴了……

自飒玩着玩着,大声的叫“阿端阿端,阿端快来”。

他阒然一省,又叫阿端做什么?目光也去寻早阿端。

只见阿端穿过人群,走到了钢琴前。自飒拍着琴凳,让她坐下。

他就叹息——张扬的自飒,一件翠绿的抹胸小礼服,鲜艳欲滴;内敛的自端,一件烟色的包肩小礼服,优雅宁谧……都是美目流转,顾盼神飞,看人一眼,能把魂魄勾走了似的。

力昭笑着把自飒拉走,自飒不依,众目睽睽之下,两人黏黏腻腻、卿卿我我;留下自端在钢琴前,大家都等着,还有人叫着“自端自端”,自端只是微笑,像是不晓得要怎么做,是在想要弹哪支曲子吗?——这个安静的孩子。他好像看到她鼻尖儿冒了汗。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踩了几步台阶,走进琴厅去,把酒杯放到钢琴上,坐下来,坐到她身边。他抬手,手指按下去,她看着他的手,眼中有一丝惊讶。他笑了。

“弹你喜欢的曲子。”他说,声音低低的,“就弹你喜欢的,别管他们。”

她的琴弹的真好。

他一边喝着酒,一边听她弹琴。那一晚,究竟听了多少支曲子,他已经记不得。

倒是有一件事,他还记得。

他记得自己问:“阿端,你说,前庭的空地上,种什么树好?”

那么大一块地。种草,他觉得浪费;种花,他觉得矫情;种树,还是种树好,有阴凉、有遮挡……可种什么树合适呢,他想了好久,都决定不了。很奇怪。

他忽然就想问问她。

她想了想,说,水杉。

后来,他果然让人去买了水杉。都是二十年的材,第二年春天,就已经成林了。他瞧着,觉得心里忒舒坦了。

力昭看了,还笑,说不是吧,好好儿的一个大院子,铺上草皮,打高尔夫都行,被你这么一弄,鬼气森森……

这个神经病。他知道什么。他单知道把家里的草坪弄好,好和他的狗一起在上面打滚儿;或者游泳池的水一天一换,好和他的狗玩丢水球……他哪儿知道,每天清晨,或者夜晚,在林子里静静的走两步的时候,心里那种舒服?人在呼吸,树也在呼吸……

想的远了。

他揉着额角,下午开始发烧。烧的人都晕晕的了吧,怎么净想起些旧事。

想是想,可想不起来,她后来是不是碰过家里的钢琴;也想不起来,她是不是在杉树林里散过步……

没有吧。他看得到的时候,没有。

这些年,她没有这样放松的时刻。

也没有真正的开心过,她。总是绷的紧紧的。

胸口又闷了。

一定是有炎症。

远远的,看得到大门口方向,有车灯。看那车灯移动,在林中穿行,渐渐的近了。

他心里忽然的一动。

原来,在家里,等着一个人回来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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