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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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我说张小姐,你不要笑,我这可是赤luo裸的大实话。你别光顾听我说话,咱们边吃边谈。这个给你。你问这是什么?告诉你,这是“佛跳墙”中的至宝,名叫“羊宝”。什么叫“羊宝”?一定要听,行。我告诉你就是羊卵子,滋阴壮阳的。这根牛鞭我吃,也就是牛**,这羊卵子你吃,我们今天一起滋阴壮阳一番,待会儿到文化城去潇洒一晚,怎么样?

什么?我下流,别假模假样了,你和邬历干的那事谁不知道。

人嘛是有七情六欲的,情到深处自然来。“来”你懂吗?就是你解衣服,我脱裤子,各自发泄一下,满足一下……好,不说这些,我继续讲完这个严肃的故事。

那回在深圳,碰上了小骗子。小骗子那时一副小学生的模样,对我极端尊重,一口一个“海老师”。后来熟了,就叫我“牛哥”。其实这家伙****得很,看上去是个人模狗样的硕士研究生,其实是个典型的男盗女娼之辈。光说结婚就结了5次,30多岁的年纪,无非是换着法子玩女人,诗人再****,也不能这样。在天海出版社那会儿,和他同宿舍的那个小伙子,叫什么来着?对,就叫洪水吧。这洪水对他厌烦透了,他简直是个**狂,动不动就带上一个不二不四的姑娘到宿舍鬼混,洪水就得回避。诗人头衔很诱人的,尤其是那些涉世未深的文学女青年,小骗子拿出几本他出的诗集,说上一些故作高深的鸟语,准能把这些姑娘一个个哄****。他还到处大登征婚广告,文学硕士、出版社编辑,够诱人的吧。后来老东西带着公安直扑深圳,就从他的宿舍抄出1000多封情书,每封信还编了号,别针夹着小女子们的玉照花容。每晚他拿出来欣赏欣赏这些情意绵绵的书信,看着各色女子的玉照花容,想象着她们的身段肉体,没准还手yin一番才满意地睡去。这就是小骗子的为人。小骗子还和香港的世纪新出版社的马刚合作搞了一个皮包公司,名叫什么世纪新文化发展有限公司。这马刚聘了小骗子为国内代理人,说是由马刚投资20万港币,其实全是假的,目的是在江汉市验资时好作为港汉合资证明。小骗子反而交给了马大骗子5000元所谓申办费用。这公司专门代理文稿在香港出版事务,实际是专门买卖马刚、施建等人的空头书号以骗钱,然后香港大骗子再和江汉小骗子分赃。当然,最后小骗子弄通了大骗子的“买空卖空”名堂,也就不要他的书号,自己复印,编制假书号去卖,赚了几十万。小骗子在江汉绿宛小区租了一套房子,骗局就拉开了。他招来了一个古都市小姐做秘书。这种秘书,你当然清楚,无非白天接接电话,晚上陪小骗子睡觉的角色。他本人呢却形踪飘忽不定,在江汉平原上的各个城市中乱窜,去兜售书号,散发马刚、施建等人的空头书号。他的空头公司开业那天,各大员前去祝贺,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很是热闹。江灵王书记热情地派秘书送来了一幅装裱好的墨宝,那上面龙飞凤舞,笔墨淋漓地写上“诗情满江汉,财源达天涯”。好一个情满天涯的热烈。这小子又怎么和江灵王这大书记搭上的呢?原来小骗子有一诗友是《江汉日报》的文艺编辑。

这编辑常常发表书记大人顺口溜一般的抒情诗,再摇动生花妙笔,写一写吹捧的评论文章。文章说江灵王书记的诗是“哲思与美韵的融合,是对崇尚高风亮节情怀的自己作了诚挚的坦露,是诗人经过哲思的过滤,使物象超越时空,追寻屈子遗韵,而显露出的一种生命的光辉和灵气”等等,使江灵王书记看了身心均感舒畅愉悦,和这小编辑有了几分感情,就透出了想出一本诗集的意思。小编辑当然心领神会,于是就找了小骗子,不过小骗子这时还不像是骗子,倒像一个真正的香港出版社代理人。

海牛先生一边嚼着那根美味无比的牛鞭,一边就着啤酒侃侃而谈。

张丽姗女士慢慢地品味着那对小小的羊卵子,也没品出什么特别的味来,只感觉到有一股淡淡的羊骚气。好在这骚气又淹没在美味无比的“佛跳墙”大汤之中。她听得很专注,很认真。

海牛口若悬河,借着酒劲,大肆渲染这桩离奇的案子。

这江灵王书记不仅想在自己的领地内塑造起一个诗人的光辉形象,而且还想通过香港这个窗口走向世界,于是提出要在香港出,这当然正中小骗子的下怀。小骗子说,这香港书号嘛,一般要卖到3000元一个,这市委书记要嘛,我可以便宜一点,打一个对折吧,1500元。那么到底用谁的书号呢?小骗子想了一想,他作为马诗人和施诗人在大陆的出版代理,只能得10%的回扣,也就是说1500元只能得150元钱。而我的海牛“书号”却是免费奉送的。

这书号本来就是随便编编不花钱的,就像是“学生证”、“记者证”的编号一样。怎么又值了钱呢?主要是大陆出版社自己编不出好书,去赚取利润,一些人就利用国家对出版社的垄断经营,干起了这无本万利的勾当,弄出“买卖书号”来。书号无价,却要出售,这里面的“猫儿腻”就多了。一个书号可以卖到8000~18000元,里面的幅度全由社长、总编说了算。有的还把“书号”承包到个人,于是就有了公家拿小头、个人得大头的事。这完全是一种“权钱交易”的形式。书商出钱,出版社出书号。香港的书号无意义,大陆的书号则成了国家授予的专有出版权和总发行权的象征,而这些权力在香港是不存在的,只有在大陆这种对出版高度计划垄断地区才有实际意义。于是像马刚、施箭这类骗子,把目标对上了大陆,把屁钱不值的香港书号拿到大陆上炒得像黄金一样贵重。

到这里,张女士嘴唇轻启,微微…笑:“你说人家是骗子,人家怎么说你是最大的‘书号贩子’呢?甚至还有顺口溜说:‘海牛、海牛,书号如流,要想出书,请找海牛;要想发财,请君莫愁,不花大钱,可得大头。’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海牛略显尴尬地继续讲他的故事。干我们这行,你应该懂,我们的主要目标不在经济而在文化上,也就是台湾当局所说的文化登陆。请注意我是不问政治的,这里没有政治目的,我只是广交朋友,以我们的价值观、文化观,潜移默化地影响大陆,慢慢地化解他们僵化的出版体制。你不要笑。这化解,不是摧毁,也不是瓦解,

而是稀释,你懂吗?看你那样子是笑话我。哦,不是就好。所以我开始给小骗子的“海牛”书号全是免费的,所以他把我的书号卖给了江灵王书记。不过这江书记的书号钱也不是他本人出的,而是报社给掏的。总共印了3000本,靠江书记的几个条子3000本诗集还不分销一空,还得了一万多元钱。这江书记当然也不是为了钱,只要自己不出钱。赚的钱倒也全部捐给了教育扶贫基金会。这当然是在老东西根据b省“扫黄”领导小组的意见立案查处之后,报纸上还大肆宣传了一气,以示江书记的高风亮节。

本来这事漂漂亮亮的也没大事,怪都怪小骗子这个****人心不足蛇吞象,他到处买卖马刚、施箭和我的书号,开始还交点钱,后来干脆自己编造假书号去卖了,一卖卖了130多个。我的免费书号也越弄越多,没办法我发了一个《使用海牛书号须知》,当然也是广为散发的,为的是扩大影响,绝对不是为了赚钱。后来每个书号收200元钱管理费,只要夹到信封里寄来,我就寄去委托书的付印单。我熟悉和不熟悉的所谓代理人把我的书号费抬到了3000~

8000元不等,弄得我很被动,也很狼狈。我的书号开始像是出殡用的纸钱那样被那些骗子到处乱撒,飞遍了大江南北,我也就在国家出版机关挂上了号,上了黑名单。小骗子的行径引起了b省“扫黄”办的注意,“扫黄”办责成江汉市新闻出版局立案查处。这时a省“扫黄”办那个混蛋,也就是文化警察郑东竟然在报纸上大揭“炒卖香港书号的秘密”。新闻出版署下达《严禁买卖香港书号的通知》,这样小骗子的末日就到了。香港的大骗子的面目也****无遗,我这个热心沟通海峡两岸文化交流,为“国府”以文化争取大陆民心的桂冠诗人,似乎也成了和马刚、杜天马、施箭一样的文化骗子。

这小骗子专案组组长就是那个共军转业的军法官老东西。老东西遇到的第一个难题,就是江灵王的诗集是在江汉市卖出的第一本海牛“书号”。深入查处必然犯忌,得罪江灵王,不去查处必然使其他上当受骗的文化人不服,是为两难。老东西不信邪,坚决地查清了来龙去脉。为尊者讳是中国的传统,老东西也不能例外,对外闭口不谈江灵王的诗集的出版。一是为了含含糊糊把小骗子判了刑拉倒。二是专案组要去香港取证,这显然不可能。而那小骗子口口声声说他倒卖的书号钱全部交给了我。你知道我是“君子喻以义”的人。你冷笑什么?噢,你说200元一个书号,上千个书号在大陆漫天飞,收入也很可观?那当然,钱是弄了一些,那还不是为了减少“国府”对大陆文化出击的费用,你不相信算了。反正比较起来我的书号比其他人的算是最便宜的了。我的目的不是赚钱,这是有目共睹的,我可发誓,确实是为了“党国”的利益。好了,我们不争论。

老东西竟然驱车来到了深圳,约我到深圳详谈。你想我堂堂海牛能去深圳吗?没准给老东西带来的警察带到江汉市当成小骗子的同伙审,我这一世清名不是毁于旦夕了吗?我可不愿坐共产党的牢。我在电话里回答了他的调查,并答应书面证明小骗子的诈骗行径。我客客气气地给老东西写了一封信说明几点:一、认识小骗子是在s市,当时他是出版社的小编辑。他说天海出版社一个书号要卖6000元,许多诗人想出诗集,买不起书号,都知难而退。二、海牛未与小骗子签任何协议书,他不是我的职员,也不是什么代理人,我交给他15个书号,是请他代赠给那些想出书又出不起书的诗人,申明不许收费,并告诉他“你如果没有这种服务精神,不要做这种事”。结果小骗子全都卖掉了,我陆续被他骗去书号38个。此人的品格很坏,非常狡猾。三、海牛没有收小骗子一分钱。0不但是对小骗子,对任何来信申请书号的作者亦如此。“海牛”国际书号是免费赠送的,后来才收取成本费200元。我还声明“海牛”不以谋利为目的,宗旨是开拓重建中华文化,纾解作家出书困难,目的是维护读者向心力。

有了我的证明材料,小骗子才被送上了法庭,以投机倒把罪被判刑13年。最终证明他“买卖香港书号”获利13.5万多元。

“以后大陆有报纸披露了该案的查处情况。你老人家恼羞成怒,赤膊上阵写了一篇《论大陆出版体制》,大骂共产党。文中有这样的语言:‘大陆的书号问题,表明旧体制已经出现了严重问题,需要新的体制代替。’说什么‘大陆的图书市场是计划经济残存的一个顽固堡垒’,说什么‘共产党靠宣传起家,深知文化宣传部门的重要性,深怕意识形态的开放,会一发不可收拾’云云,是不是这样?亲爱的海牛大哥?”张丽姗不无嘲弄地睁着好看的大眼睛,冷冷凝视着海牛那张微微发红的胖脸问道。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那当然,我是干什么的,你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我们彼此彼此,不是亲如兄妹吗?来,干杯,喝酒。我再给你说说老家伙的下场。”

106

老家伙查了小骗子后,自我感觉良好,他得到全国“扫黄”办公室南风主任的高度评价,自有一点春风得意。其实他查这个案子江灵王是极不高兴的,只是上有中央、省里的压力,又在法理之中,不好发作罢了。谁知案子查了一半,引起了新闻单位的重视。中宣部那位铁腕副部长为了配合当年的“扫黄、打非”斗争,就要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去采访。喂,你别光顾吃,听我说,好戏还在后面。这《焦点访谈》派了两个年轻精干的记者来到了b省。b省“扫黄”办这次派出一位名字叫郑东的人。对,与a省的郑东名字一样。我把他叫小郑东。他曾是专案组的成员,小郑东与两记者乘一辆白色桑塔纳去了江汉市。

江汉市这边作了周密的安排,由宣传部制定了摄制计划。当然是对市委书记那本《情满江汉》的诗集闭口不谈,只是反映市委、市政府如何重视支持案件的查处,另外计划好吃好喝把这帮难缠的记者打发走算了。于是也派了一部黑色桑塔纳,名目服务,实际是跟踪。黑车原准备把白车引导到邻近的开州市一家印刷厂,去采访一名普通作者买香港书号印书的事,后来狡猾的小郑东对这江灵王的行径早憋了一股气,记者们也对市委宣传部门这种不痛不痒的报道计划不满意,于是按自己的打算行事。白车在行驶途中竟然甩掉了黑车,在小郑东的带领下直扑印制江灵王那本《情满江汉》的印刷厂,记者扛着摄像镜头直对厂长。

记者手持《情满江汉》:“这本书是你们厂印的吗?”

厂长:“是的。”

记者:“有印刷手续吗?”

厂长:“没有。”

记者:“没有印刷手续,你们怎么能印刷?”

厂长:“来人是报社记者,记者说这是市委书记的书,要什么手续,市委书记管全市,你敢不印。”

这些对话一一摄入镜头。

接着白色小车直扑市委大院。小郑东带着记者直闯书记楼。上到二层,行色匆匆的记者被笑脸相迎的市委办公室人员拦住,礼送进了会客厅,端茶敬烟,非常热情。记者要采访江书记,秘书说去看一看书记是不是在办公室。秘书战战兢兢地进入书记豪华的办公室,书记正在濡墨悬腕练大字,听说中央电视台记者来采访他,立即板起脸说:“不见。”想想这中央电视台记者不能简单地对付,于是指示说:“让副书记接待。”

副书记急匆匆赶往会客室,心中却在想,我也是记者出身,几个小毛孩子有什么不好对付的。于是笑嘻嘻大咧咧地进了会客室。摄像机对准了他那张笑嘻嘻的面孔。

记者:“我们想采访一下有关小骗子炒卖境外书号的案子。”

副书记:“可以,我们市委、市政府对该案查处极为重视,江灵王书记指示,要人给人,要车给车,要钱给钱,市里还成立了专案组......”

记者打断他的话:“江书记本人与小骗子关系密切,用香港‘海牛’书号出了一本书是不是有这事?”

副书记说话有点结巴:“是吗?我不太清楚……”其实这位副书记心中清楚,他是分管文教的书记,第一个获悉案情的就是他。当时他不主张查处,而是建议把小骗子赶出江汉市拉倒,被老东西劝阻后,又密嘱老东西:要保护好江书记。

记者手持《情满江汉》:“这本书非法出版后造成了什么不好影响?”

副书记:“我看没怎什么影响,知道的人不多,我就不知道。”

记者:“这本书出版后获利多少?”

副书记:“我看,好像没……没有怎么获利。”

记者唇枪舌剑,副书记结结巴巴,满头大汗。

白车在小郑东的带领下又载着记者找到了其他一些用香港书号出书的作者。

作者告诉记者:“我们并不知道国家不允许买卖香港书号,我们想市委书记能用‘海牛’的书号出,我们也能出。”

记者又去采访老东西。

老东西那天一点准备都没有,满头白发,白胡子拉碴的,穿了一件深色中山装。

记者:“这本书出版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老东西:“影响当然是不好的,别人以为市委书记能买境外书号出书,我们也能买。”

记者:“这本书售出后获利多少?”

老东西:“据专案组调查,一共13433元5角整。”他报的非常精确。

记者:“这钱怎么处理的?”

老东西:“案发后,江书记全数捐赠给了教育扶贫基金会。”

记者又赶赴公安局采访专案组副组长。

记者:“买卖境外书号,出书的获利应该怎么处理?”

专案组副组长:“根据国家有关新闻出版管理法规,这是非法所得,应该全额收缴,上缴财政,并可处非法所得2~10倍的罚款。”

白色桑塔纳最后又停在了市委大院的门口。小记者手持话筒侃侃而谈:“我们原本是打算采访市委书记江灵王同志的,但是他的部下们说江书记工作很忙,不能接受我们的采访。作为一个市委书记竟然不懂新闻出版法规,出版一本非法出版物,造成了很坏的影响,这不能不引起人们的深思。”

这些采访全是在被采访者不知情的情况下单独进行的,问题就出在用专案组成员的话反驳了市委领导的话,专题片在中央电视台播出后,在小小的江汉市引起了轩然大*。市委先是召开局以上干部会议肃清影响,后是动用江汉电视台制作节目反驳中央电视台,最后采取措施免去老东西的出版局局长职务。这就是我刚才说的忠心耿耿卖命的狗腿子被打断了狗腿,而老东西在一年前刚刚在北京动了心脏大手术,还多次被评为省出版系统先进工作者。这就是为共产党卖命的下场。当然小郑东也被调离了机关去了物资供应部门。

说到这儿海牛得意洋洋地笑了。

你看你笑得多甜,脸上两个酒窝真好看,就像是腼腆的小姑娘那样。老东西的恶运还在后面呢?关键是他无意中触犯了权势者的既得利益。案子办完厂,审结了,宣传了,报道了,当然江灵王的事迹是不会报道的,老东西的事迹也不会报道。全国“扫黄”办要论功行赏,办理此案的第一功臣非老东西莫属,而老东西这时已是员外之身。全国“扫黄”办主任南风先生、b省“扫黄”领导小组组长、一位民主党派的副省长都坚持必须表彰老东西。江汉市“扫黄”领导小组组长、那位民主党派的副市长,原是江汉大学校长,又是全国政协委员。他完全同意中央、省里的意见,将老东西列为第一名应表彰的功臣。名单送到了其他市委、市政府领导手中,一个个传来传去,都不表态。有一位年少气盛的副市长也有江灵王的爱好,竟然写了一首自称的七言诗说:

“表扬没什么意义,

表彰亦已经逊色。

江汉市要做实事,

没必要去惹是非。”

他摇头晃脑地到处朗诵,好像很得意。这边教授副市长不满意了,这些官不表态,他就签发了报告,上报b省“扫黄”领导小组。

表彰会一切准备就绪,南风先生光临b省省会。当晚一封密封的紧急公函由江汉市市委机要室派专人送到省“扫黄”领导小组。小组召开紧急会议,领导人秘密传阅江汉市委的公函。原来江汉市委坚决不同意表彰老东西。这市委还不是江灵王说了算,其他副书记只是一一鹦鹉学舌地跟着书记表态。这教授副市长不是中共党员又不能参加市委常委会,他批示同意了的事是不算数的。结果自己以为占了公理的老东西,却被这江灵王打着组织旗号扫断了狗腿。

不过,这江灵王也太聪明过头了。参加完表彰会的“扫黄”办大员们顺流而下,来到了古都市。那南风先生和他带的处长都为老东西鸣不平。南风作为领导,自然党性强不会说什么。而那小处长却有点血性,当夜与大郑东密商,郑东果然拍案而起,狗脾气上来了,狂叫着一定要为老东西出口气,揭露揭露这江灵王的贪官嘴脸,于是借出差的机会顺流而上,去会一会老东西。

到了b省省会,见了出版厅的哥儿们。哥儿们原本很热情的,准备用白色桑塔纳送郑东去江汉。请注意,这郑东不是小郑东,这是大郑东。结果向厅长一汇报,这厅长怕惹事,说是要尽量劝阻。谁知这郑东和老东西都是属狗的,狗脾气是难改的。尽管那哥儿们把个江汉市说得十分可怕,又是有人跟踪,又是电话有人窃听云云,想吓唬吓唬他别去算了。没想到这郑东竟然狗性犯犯地说:“这又不是国民党统治区,我就不相信这江灵王是楚灵王,今天老子去也要去,不去也得去,反正非去不可。”

第二天一早,他自己买了长途汽车票竟自去了江汉市。

去了之后,找一僻静小旅馆一住,与老东西长谈3昼夜,内情尽知。回到古都市后写成《小骗子非法出版案侦破记》长篇报告文学,发在a省的刊物上。当然在b省是绝对禁止转载的。但是,

老东西已自费购了几百本到处分发,也算出了一口恶气。

这江灵王被中央电视台一揭,被大、小郑东一弄也就声名狼籍了,恰逢省党代会换届选举,一选举连省委委员也落选了。市委书记干不成了,改干市人大主任吧,人大代表也不选他。再当市政协主席,政协委员更不选他。他也算是因小失大呢,以后也退了休,

和老东西一样成了员外之身。

两人住在同一个市级机关大院。不过江灵王是独门独院小洋楼。老东西是机关宿舍公寓楼。每天早晨沿着市区那倾碧波荡漾、垂柳依依、风光如画的汉水湖散步时,倒也常常见面。只不过老东西见到他是头一昂,擦身而过,口中还振振有词,朗朗上口地吟咏着李商隐的诗句:

梦泽悲风动白草,楚王葬尽满城娇;

未知歌舞能多少,虚减宫厨为细腰。

这是一首讽刺楚灵王的诗。这江汉市原为楚国故地,汉水湖西岸原有一座章华台,只是一丘黄土。近年来改革开放,开发旅游资源。江灵王书记曾命令修复了章华宫,并亲笔题写宫名。使“楚王好细腰,宫中多瘦死”的故事又广为流传。汉水湖的中心小岛上那片绿荫丛中却修建了一所屈原祠,上嵌“屈原辞赋悬日月,楚王台殿空山丘”的对联一幅。

如今章台宫还在,而江灵王书记的墨宝题匾已换了下来,换成现任江汉市市委书记的题额,也就是那位当年的副书记。

老东西每天清晨踏着晨曦与老伴相搀漫步,虽然须发皆白,而精神癯烁,步伐硬朗,曙光中沐浴的仍是军人的风骨。

而江灵王自失去官职后,却日见衰老,大背头虽然一丝不苟却已银发丛生,脸颊上的肉也已经松垮耷落,身体开始驼背弯腰,****有点行走不便,右手拄着一根拐杖,左手提着一个鸟笼。看上去竟有点老态龙钟,全没有过去那种颐指气使的气概了。

海牛感情充沛地讲完了他那带点传奇色彩的故事,似乎对老东西还挺佩服。

他最后总结说:“老东西是我的对手,但我欣赏他的顽强和坚韧,就如拿破仑与库图佐夫是战场上的对手,但拿破仑对库图佐夫的人格还是佩服的。老东西就是大陆的库图佐夫,输在这样的人手中,我心悦诚服。不过我们的交锋还没有完,我想请你注意郑东这个人,这种人忠心报国犹如岳飞,最好的办法是借秦桧整掉他,功高震主古之大忌,郑东最近被评为全国“扫黄”先进,又连续两年在党支部被党员高票当选a省出版系统优秀党员,这决不是谭冠的本意。风波亭惨案还会发生的。尽管利用内奸除掉政敌这不道德,但为了我们的利益,政治有时是不讲道德而只问结果的。”

你听说过袁崇焕的故事吗?对,就是那位明末的大忠臣三边总督,他不是皇太极设计被崇祯皇帝活剐了吗?下场奇惨。而郑东这种小狗腿子就是被整死了,也不会在历史上留下一世英名的。袁崇焕毕竟是大军区司令、国防部长一级的干部,有点像彭德怀。袁崇焕曾经杀了大贪官毛文龙,本也是为国家除害,用的也是御赐上方宝剑。但是不合程序,而官场讲究的就是程序,也就是未请不皇帝擅自杀了省军区司令一级的高官,这无疑是犯忌的,这忌讳就是对皇帝权威的蔑视,过去叫“大不敬,也可杀头”。当然这秩序有分为对上负责的,这就是封建皇权;也有对下负责的,这就是马克思的理想化理论,而最佳选择则应该是对两者都负责的。这上由下选举,委以之管理国家事务,使上负有权力和责任,并对下面的事务负责。这下有知情权和对上面的监督制约权,防止行政权的滥用,就是民主与法制的辩证关系了。而中国大陆正在转型,更多的是带有传统体制的特色,下对上的监督制约其实是很薄弱的。因此,官场更多地仍在传统的程序上运作,而传统程序是容不得不同意见的,容不得对权势蔑视的。政治清明时期,上下一心,区别不大,矛盾也就很少;社会转型期也就是“礼崩乐坏”时期,社会价值观、道德观因市场经济的崛起而发生分化、转变,而官场运作程序呢,却因为政治体制改革的滞后而一如既往,这就使得谭冠、邬历这样人的私欲可以附着于传统体制的官场程序而捞取私利。这必然引发官僚阶层本身的分化,‘清流’和‘浊流’之间必然有一场生死较量。

因为人无私欲必刚强,性情刚烈必然胆大,胆大妄为,办事就不看脸色.,不计后果,无意中就可能触犯龙鳞。这龙鳞就是权势,是触不得的,虽有上方宝剑,这擅杀大臣也是对皇权的蔑视,所以没有皇太极的反间计,袁崇焕也必死无疑。崇祯皇帝后来不是不知道自己错杀了袁崇焕,但是为了维护皇帝的权威也只好将错就错错了。我举的只是例子。中国的‘官本位’传统导致了金字塔式的结构形式,层层领导只对上一级负责而缺少对一把手的监督制约,仅靠‘道德自律’就可能出现伪君子式的人物,这些人物就可能成为表面道貌岸然的土皇帝,在他所管范围内便可肆意妄为。当然郑东这类小毛虫不会有岳飞、袁崇焕这样轰轰烈烈、名垂青史般的杀身之祸,但像他这样得罪那么多人,没准贪官和奸商与黑道勾结弄死他也不是不可能的。所以道光皇帝只能流放林则徐,而民间传说林则徐则是被鸦片商人毒死的。

他们不是坚持原则吗?而赫鲁晓夫,也就是苏联共产党的主席则说,脑袋掉了,原则还有什么用。

海牛像是卖弄学问那样一口气讲完上述的话,还问:“张小姐,你听明白了我的话吗?显然你并不明白。那还是让事实来说话吧,政治有时是冷酷无情的。我不问政治,但是我懂文化,传统文化中有许多关于政治的故事,‘斧声烛影’千古之谜啊!‘假若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谁复知’,用在王莽身上可以,用在那些自命清高的共党清流人物身上也同样适用的。”说完竟悲天悯人地长叹一声。

听了海牛上述这段故作深沉的话,张丽姗女士冷笑了一声,仿佛觉得这海牛看上去文质彬彬的,而骨子里却阴森冷酷得很。她说:“你的意思,是像皇太极、完颜阿骨打那样借刀杀人。”

“不、不、不,善良的小姐,我是诗人、文人不是屠夫。对老东西、郑东一流的人,最好的办法是将他们闲置、冷冻起来。冷冻懂吗,放进冰柜里去。这伙人入世精神极强,有责任感,有正义感,有事业心,甚至与共党政权历史渊源极深,像老东西本身就是打江山的一辈,参加过韩战。郑东这些人的父亲一辈与我们父亲一辈在战场上厮杀了一辈子,他们是不忍心父辈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江山腐败、****下去而最终丢失掉的。所以他们还有一些使命感,参与意识极强,把他们冷冻、闲置,剥夺他们的参与权力,就是打断了他们的狗腿。至于动用黑社会那只是万不得已的下策。江南命案,也就是刘宜良案你不会不知道,那对党国危害太大,后遗症太多,也有失人心。这种冷冻、闲置,也就是你那亲爱的谭冠大叔所说的‘挂’起来。”海牛笑着说。

张丽姗女士奇怪地反问:“你说什么,谭冠怎么说是我的大叔呢?”

“你是装糊涂还是真的不知道。这谭儒文将军和你舅公是世交,谭儒文就是搭你舅公那条护卫舰去的台湾基隆港,当时你爸爸也在船上。这谭儒文是什么人?就是谭冠的爸爸,难道还不是你的大叔?。”海牛故作神秘把那张喷着烟臭的嘴贴近了张女士那精致白嫩的耳朵边。

张丽姗略带愠怒地挥了挥手,像是驱赶那口臭似地说:“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像是一个侦探?”

海牛自豪地说:“我是干什么吃的,你应该明白。你对我底细不也清清楚楚吗?我们两个基本相似的人在一起还用得着装相吗?你我同舟共济,对大陆和台湾文化界的知名人士我都做过研究。”

张丽姗故作娇嗔地说:“你这个人真讨厌,像是一头鹰犬。”

“对,我们都是党国的鹰犬,不过我们的皮毛更漂亮美丽罢了。不过我这会儿更想当你的一条小狗,为你添添脚趾头呀,什么的。”说完竟放肆地用手拍了拍张女士丰满的胸脯,下流地笑了。

张女士打掉了他的手,嘴里说:“讨厌,你这家伙真坏。”脸上却给了他一个甜甜的媚笑。

海牛意味深长地对张丽姗女士说了这么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当时张丽姗女士对郑东毫无印象,她像是听传奇故事一样听过了,也就忘记了。直到一年之后在法兰克福与郑东相遇,她才领会了海牛话中深藏着的微言大义。

他们相挽着手,走出了“聚春园”餐馆,夜已经深了。大街上的霓虹灯闪闪烁烁,十分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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