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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套好?”我问他。

我信任他的眼光。他毕业以后,就接手了父母手里的服装厂,几年下来,就把一家专做外加工的小厂,盘成了全国赫赫有名的女装大品牌。各地的大中城市,包括香港,都有他的服装专卖店。我被现在这家商场聘用,当初就是源于他的推荐。

“你已经很会穿衣服了,像你平时一样穿就好了,干吗那么紧张?”他眼里似乎有点不屑。他长着一对漂亮的丹凤眼,此时,这双眼睛却像能够洞悉我的灵魂,我所有阴暗的,不齿道与人听的隐私,都在他的眼光中昭然被揭示。

是的,我很紧张,因为我会见到莎莎,而且,很有可能,我会和莎莎一起站在东霖的面前。

就算嘴上不承认,我心里,却水一般明透。我不想输莎莎太远,即使决定放弃东霖,即使明知莎莎就像盈盈一轮满月,无论在哪,她都是皎洁生辉,最亮的那个,我还是想站在她旁边,能够被东霖看见。

哪怕多一眼,也是好的。

被谢丰看穿心思,我有点不爽,两眼睨着他,他也看着我,不作声。手机铃声打破了沉寂,是莎莎的号码,她昨天一回国,就马上买了一个手机号,第一个电话,就打给了我。

“你怎么还没来?我早就在梦湖了。”电话里她说着。

梦湖是t大旁边的一个著名酒店,它就像t大的后花园,t大师生是这里的常客,大小聚会都喜欢在这举行。

“我就到,来的熟人多吗?”才刚过五点,聚餐时间是六点。可也许她是对的,聚餐只是形式,相聚才是真的。毕业以后,莎莎一直在国外,这是她第一次参加这种聚会,因此才激动吧。

“好多熟面孔。”她忽然顿一下,“陈玉……我见到东霖了,他们艺术学院也在梦湖酒店聚餐。”

我的心顿时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捏了一把,明知会痛,筑了坚硬的壳,可还是被击碎了。早知他们会遇见的,不是吗?

“噢……你们说话了吗?”我知道自己是没话找话说,他们怎么可能不说话,莎莎就是为了他回来的。

“说了,我问他是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说是。然后我要了他的电话,也把自己的电话给了他。”

我只是听着,话筒里静悄悄的,她忽然又叫我一声:“陈玉。”

我“嗯”一声。

她声音沙沙的,像说了许久的话,喉咙已干哑,终于说出那句最想说的:“我想把东霖追回来,我刚一看见他就决定了,你会支持我吧。”

仿佛周围成了真空,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失了声,唯有莎莎的声音在我耳边盘旋,她说,我想把东霖追回来,你会支持我吧。

“当然。”我听见自己在说,仿佛这是最自然的回答。

意料之中的结果,只是发生了罢了。我不应该错愕,也无权利吃惊,即使它来得这样的快。

放下电话,我看向谢丰,他两眼沉沉的望着我。

“莎莎的电话?她说什么?”

我牵了下嘴角,半个笑僵在脸上:“她见到了东霖……”

“然后呢?”

“她要回到东霖身边去。”

“你是不是答应了帮她的忙?”

我抿紧嘴唇。

他死死的盯着我,猛地站起身:“你脑袋里是不是灌满了甜面酱?所以你才这么蠢!你连儿子都替他生了,竟然就这样拱手把他让给别人!你脑子是不是真的锈逗了?”

喊完他就大步的走过我身边,肩膀重重的撞了我一下。我只听见身后“砰”的一声巨响,他摔门而去了。

我的眼泪跟着那声门响一起潸潸而下。

落泪就是这样容易,只要一句话,一颗无所依托的心,一个够不到的人,就可以办到。

仿佛回到四年前那个初春的早上,乍暖还寒的冷冽逼的人透不过气来。

我站在街头,天空飘着银针样的雨丝,密密的斜织着落我一身,有迷茫的雾,似乎遮抹一切。我却仍旧在玻璃橱窗里看见自己臃肿的身子。

那时候,站在初春残冬的寒气里,也是这样一颗无所依托的心,或许就是那情那景,所以感觉那样的冷,那样的累,那样的凄凉,于是决定不再坚持,放弃挣扎,学会软弱。

走到最近的一个公用电话亭,我给去了深圳的东霖打电话,只要听见他的声音,我就准备告诉他,我有了他的孩子,已经八个月了,我想回到他身边,生下他和我的孩子。

可是电话不通,手机说不在服务区,座机有人接,却说他上班的公司搬走了。

我不甘心,一遍遍打,硬币一个接一个的塞进去,话筒里反反复复只说不在服务区。

我看着路边花坛里的几株小草,细针样的雨丝绵绵的淋着它们,枯叶里一点稚嫩的绿,它们是那样无所依托的弱。

我的眼泪也像今天这样潸潸而下。

走出电话亭,刺骨的寒意从头顶蔓延至脚底,全身似乎失去了知觉,唯有冰冷无助的心,一遍遍的在呼唤东霖。

可却传不到。

有公车从身旁喧嚣掠过,它旋起疾风,喷出大排的尾气窒息了我的呼吸。琳琅的店铺,繁华的街市,瞬间全部与我不相干,仿佛被遗弃在这片沸腾的红尘中。眼前一切皆是黑白。

我突然感觉腰部酸痛起来,一阵阵的,越来越密,裤管中赫然有水在渗着。

我意识到不妙。看着身边来去的陌生面孔,知道唯一可以求助的,只有一个人。

用最后一个硬币拨通了谢丰的电话,我蜷缩在电话亭里等着他到来。

雨一直下,牛毛一般,淅淅沥沥的,我的脸上都是水,躲在电话亭里,脸上还是湿漉漉的。

谢丰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那时他也是这样骂着我:“你是不是脑子锈逗了!?这样了才给我打电话。”

我却只是哭,崩溃的哭,仿佛一辈子的眼泪都要在那时流完:“我找不到陆东霖了,我把他弄丢了,我找不到他了。”

谢丰看着我,一米八几的人竟然红了眼眶,抱起我放进他的车里,直奔医院。

他的车座上铺着象牙色的软垫,我看着血水把它染的鲜红,仿佛最艳的花,碎了一地。

几个小时后,我生了一个男婴,是个早产儿,体重3.6斤,身高40厘米。我听见他哭了一声,只看了他一眼,他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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