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青本是睡眼惺忪的看着他,听到这话,睁大了眼睛,企盼道:「公子回来之后,我们就能去洛阳了吗?」
谢鉴看他满眼的渴望,心疼道:「那是自然,我回来后,就立刻同青儿回洛阳。」
令狐青满脸欢容道:「公子说真的。」
谢鉴咬了咬牙,道:「真的。今日只要我不死,说什么也要带青儿回去。」
令狐青点点头,安稳的躺回枕上。谢鉴替他掖了掖被角,在他脸颊上轻柔的亲了亲,又轻声叮嘱了他几句,便出门去了。
到城外杨执柔的旧居时,须路过花雪楼。谢鉴走到那处时,忽听得锣鼓管弦声响,细细听去,声音里夹着哨呐,竟是喜乐。谢鉴心中初未在意,再近些时,却见一乘大红花轿停在花雪楼前。一队乐手正在楼前吹吹打打,又有几人用竹竿挑起长长的红鞭炮来,点着了那芯子,鞭炮劈劈啪啪的炸起来,好生热闹。
谢鉴一时惊得呆了,好久回过神来,又想到这出嫁之人未必便是眠卿,当下定了定神,见一旁有个识得的小环,便去问她。那小环提了一只花篮,正撒着花纸,面上却殊无喜色。见谢鉴问起,愁眉苦脸的道:「眠卿姐姐给追了回来,钟家这便要抬了她去。」谢鉴只觉一道狂雷当头劈了下来,呆呆的愣在当地。已是话也说不出来。
谢鉴茫然抬头往眠卿房中望去,恰好见眠卿从楼上将窗子略推开些来,她身上并未着喜服,只是寻常的一身绿衫绿裙。谢鉴距她颇远,看不清她脸上神情,也不知她为何要开窗子。他忽然想到一事,心里已是凉了。再抬头看时,眠卿已突然将窗子全推了开,纵身跳了下去。
谢鉴看那绿影在空中掠了过去,闭了眼不忍再看。只听得人群本是欢欢喜喜的喧闹,忽然便静了下来,有几人不知出了事情,仍在大笑,那笑声说不出的刺耳分明。便有女人的惊声尖叫传过来,接着又有哭声响了起来,那喜乐也停,已是乱成了一团。谢鉴转过身去,摇摇晃晃的走回去,只觉魂魄已冷了一半。
谢鉴心神倦极,一路全无神采的回莫愁园,只想快快带着令狐青离开这是非伤心之地。进了园看时,令狐青却不在房内。谢鉴心中奇怪,到花木丛中微哑看嗓子唤了几声「青儿」,却不见丝毫回应。只西风将一些残花浮浮沉沉的带过他面前去。谢鉴快快的立了一会儿,回房去了。
谢鉴不知令狐青为何自行外出,只盼着他快些回来。天渐渐黑了,他也不点灯烛,只是坐在窗边望着园门处,偶有风低垂柳,花影动摇,总是惊出谢鉴一层汗来。他心里忽隐隐约约的记起一事,却不敢细想,只盼南齐云从前那句「谢兄既不肯,我也不便强求」不是假话。
挨到半夜时,谢鉴实在忍耐不住,跳起来出去找寻令狐青。他游魂一般在城中四处走了一夜,自然是什么也没有找到。天亮时回来,竟影影绰绰的看见园门前伏着一抹小小的黑影。谢鉴心中喜极,抢上去伸手抱它,那小东西「喵」的一声极迅速的逃了开去,却是一只猫。谢鉴在当地愣了半晌,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又过了几日,谢鉴已将长安城每处藏得下一只狐狸的地方都细细寻过一遍,却仍是未见令狐青半点踪迹。他明知九成是找不到那只乖巧的小狐狸,却实在不知自己若不去找他,又能做些什么。这几日过得实是比一世还长些。
一日清早,谢鉴自外面寻了令狐青一夜,倦倦的回来,忽见房内桌上多了一份柬帖并一只包裹。谢鉴心中疑惑,拿起那东帖看时,竟是钟家的请柬,说什么观宪痊愈,全仗谢公子恩德,故略备薄酒,万望赏光云云。
谢鉴一时手都冷了,心头痛极怒极,将那请柬揉成一团远远掷了,还不解气,又抓起那包裹往窗外扔去。不想窗子未开,那包裹撞在窗格上,又弹落在地。包裹上的布扣本就系得随意,此时便散开了,露出一件斗蓬来,镶帽的赫然便是雪样的狐皮。
灞桥柳多,多是流离漂泊之身;灞陵人多,多是离别伤怀之客。这灞桥风物原本极是秀美,可惜来往此地之人,多是征人过客,能有几个留意这熏风轻暖花落蝶飞的景致。只那柳岸下起了一座小院,青瓦白墙,月洞花苑,内中疏香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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