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挺着个大肚子,住朋友家多不方便,还是住家里好,妈跟陈嫂她们还可以照料下,再说你预产期也近了,诱惑酒吧,就别去了,来回奔波,万一有个意外,我又不在你身边,就不好了。”
季璃昕张了张口,发现还是吐不出来。意外在他离开当天就发生了,如今的叮嘱,听在耳中,虽然为时已晚,但她还是有几分感动。
这三年来,天澈跟宋柯总是不遗余力地对她好,这些,她都清楚,她感激,她甚至觉得无力报答他们对自己的付出。
每次他们都笑笑,说她一个女的,独身在国外,就要享受娇花般的细心呵护。
冷天澈说她出国,是他怂恿的,所以要对她负责。宋柯说她只要好好享受生活的乐趣就行了,很多事情,交给他解决就行了。
“你的新手机号码是我找莫菲菲问来的,我以为你住她那去了,没想到她出差了。”
冷天澈的声音将季璃昕从漫天飞雪般的思绪中拉回。
季璃昕知道若是自己今天不给个解释,他接下来肯定会不高兴。
虽然瞒着他是为他好,但是这事,等他回来迟早要穿帮的。
他,应该快回来了。
还是,坦白了吧。
“天澈,你冷静一些,接下来无论我说什么,你都要冷静,切不可以冲动行事。”
她叮嘱道。
冷天澈浑身一颤,呼吸一窒,心跳嘎然而止,他发现自己忽然丧失了聆听的兴趣了。
她,要跟自己说的,八成是跟闻人臻有关,难道她要告诉自己她跟闻人臻好上了?然后……
他忽然,什么也不想听了。
“有人找我,是分公司的负责人,我要立刻出门了,晚上再说。”
他发现自己该死的懦弱,竟然选择了逃避,飞快地挂断了电话。
眸光冷郁,胸口闷的有点透不气来,他受伤的那只手往窗橼上头扶了扶。
优雅的身子颓然落寞地倚靠在墙上,修长的手指摩挲着窗橼,从上而下,从下而上,来回反复,这动作,恰如他此刻的心声,仿若一个硝烟弥漫过后一片狼藉的战场。
紧绷了两三天的神经并没有因为这个电话而慢慢放松下来,他的神智,开始变得恍恍惚惚起来,他觉得这个房间异常的迷糊昏沉,令他头痛欲裂。
脑子出现短暂的空白,然后挺拔的身子缓缓顺着墙壁滑了下来,筋疲力尽,他太累了。
阖上眼的那一刻,他眼前模糊出现了闻人臻嘲弄冷冽的眼神。
受伤的那只手,不由握成了拳头,死死地握着,在陷入昏迷的那一刻,还没有松开的迹象,指节泛白,乌青明显,泛着血丝。
季璃昕眼神一敛,叹息,这次没开成口,下回不知道还能不能坦然说出,鼓足的勇气,被冷天澈突如其来的挂断,打回原形。
机场那一段,明显是带着悲晴色彩的心悸回忆,她的孩子,差点因为意外丧生。
……
闻人臻跟沈念初并没有在病房外的走廊上谈话,沈念初建议去咖啡馆,这机场医院附近有家设有包厢的咖啡馆。
医院的走廊虽然人少但还是偶尔有人走动,她不想大庭广众之下谈那些不雅的话题。
沈念初是个重面子的女人,闻人臻知道自己若是不遂她愿,接下来她肯定不肯走。
他在思考,要帮季璃昕转院。
今天看小初对季璃昕不善的目光,他想,他接下来需要帮季璃昕转院,季璃昕喜欢清静,若是三天两头有人上门挑衅,她八成愈发的恨自己入骨。
虽然她口头上不承认恨自己,但是怨气,肯定是不少。
三年前,自己处理那段婚姻的结局,确实不太尽如人意,似乎,太过残忍了些。
残忍?
他轻扯唇角,牵出了一抹嘲讽的笑。
很多人用这个形容词形容过他,他都未置可否,如今被自己拿来施加于自己身上,似乎有些可笑。
他一贯坚信,对别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他并不认为残忍是一件坏事,残忍能够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让别人攻击不到自己的软肋。
他为何这般尽心尽力帮季璃昕?
为了弥补三年前的亏欠?
这个理由,连他自己都觉得牵强。
“臻哥哥?你在想什么?”
闻人臻终于回神,眼神一敛,直直看向她,审度的眸光异常深沉,“没什么。”
显然,不愿意透露心扉。
酷男靓女的视觉冲击力是大的,大街上人来人往,不少路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
若是平常,沈念初肯定是高高兴兴地挽着闻人臻的手臂,可是今天,她没这心情。
眼瞳微微眯了起来,咖啡馆,这么快就到了。
上咖啡之前,两个人异常的沉默。
包厢里,静谧得可怕。
沈念初头一次觉得安静是一种折磨人的酷刑,幸而服务生进来,将两杯咖啡分别摆放到他们面前,总算是打破了僵局。
沈念初要了一杯kapiluwak(麝香猫咖啡),闻人臻要了一杯曼特宁,他优雅地品着咖啡中明显的苦味与碳烧味,眉头也不皱下。
舌尖体会着浓郁厚实、风韵独具的香醇风味,喝后有攸长的回味和余韵。
曼特宁咖啡被认为是世界上最醇厚的咖啡,在品尝曼特宁的时候,你能在舌尖上感觉到明显的润滑,它同时又有较低的酸度,但是这种酸度也能明显地尝到,跳跃的微酸混合着最浓郁的香味,让你轻易就能体会到温和馥郁中的活泼因子。
曼特宁被评为咖啡中的绅士,显然闻人臻并不是一个绅士,尽管他此刻的动作如绅士般优雅,能够勾人心弦。
“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
闻人臻的声音,没有丝毫的质问意味,柔柔的。
沈念初却是手指一颤,险些将咖啡杯滑落。
沈念初的手从咖啡杯上抽离,抚着额头,轻拧着眉宇,有点头痛。
她发现两个人的空间,更加不适合谈话,她有一种落荒而逃的冲动。
他越淡然,她越紧张。
“臻哥哥,”她半晌后喃喃开口,“对不起。”
他轻悠晃荡着眼前的咖啡杯,将那杯子当成了喝水用的水杯,但是拿在他手上,还是该死的好看,一点也不觉得突兀。
他轻轻淡笑着,但是这笑,没让沈念初感受到半分的暖意,迎上那一双充斥着满满讥诮与嘲讽的阴冷黑眸,沈念初手中的半杯咖啡不小心被她忽然无力垂下来的手碰到,烫着了,然后滑落,哐当一声,玻璃碎片在地上溅开一地。
“为什么跟我道歉?”
闻人臻沉默中再一次开口,语气很高深。
沈念初的心口猝然一颤,下意识地抬眼看向坐在自己正对面的男人。
他慵懒惬意地斜靠坐在设计精美简洁的椅子上,半眯着星眸,一手向后轻搭着椅背,神态恣意,像在问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沈念初白了脸,她忽然有些明了自己带他来这间咖啡馆是错误的一个决定,又或者说他早就不打算给自己解释的机会了。
无论自己解释与否,他都不会在意。
因为,自己彻底失去了他。
曾几何时,他对自己的态度,开始转变,似乎从自己回国后没多久。
可是,既然已经来了,她还是需要做点什么,她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爱的男人舍弃自己。
她道歉,证明前晚发生的事情是真实的,她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
但是,她又无法不道歉,难道她硬着头皮跟个泼妇般的否认吗?
昨晚,他离开之际,就表明了他信这是真实的,她的否认,只会让他反感,敢做不敢当。
“臻哥哥,前晚我喝醉了,我真喝醉了。”
她一向不屑跟人解释,但是在这个男人面前,她只能拉下高傲的自尊,求取他的原谅。
“酒后乱性,这个理由被人用烂了。你跟照片上那男的,在国外便是男女朋友,也许你还是贪恋他给你的温暖。小初,他比我更适合你。”
他低沉的嗓音,明明带着蛊惑人心的磁性,为何在她听来,是如此的寒冷。
酒后乱性?
闻人臻嗤笑,当初他跟季璃昕走到一起结婚,似乎是因为一夜情,也可以解释成为酒后乱性,不过那个时候,他还是清醒的,只是有几分朦胧的醉意罢了。
他允许那个女人撩拨他,允许她跟他上床。
那个时候,他并没有用酒后乱性那四个字来归纳那一夜发生的事情,其实他潜意识里还是认定酒后乱性比较适合两个陌生的人之间,而非是两个对彼此身体熟悉到了极点的。
所以,他不认为小初跟那个左皓人是酒后乱性,估计是半推半就,任由欲望主宰身体。
“臻哥哥,国外是国外,我早跟他分手了,在回国之前,你在我回国之前身边也不是没女人,我早跟他一刀两断了。我们之间,不该翻旧案的。而且,我从来不认为他适合我,若是他真适合我,我早就跟他在一起了,怎会跟他分手,怎会回国找你呢?我跟你订婚,我想要跟你结婚,这难道还不够说明我爱你吗?为何你要质疑我的真心?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是不是因为那个女人?”
沈念初努力压抑着这咋然窜起的紧张与不安,故作镇定的直视着他。
“是不是因为那个季璃昕?”
“那个女人是已婚妇女了,你这么做,到底拿我置放在何地,还有你这么做,只会让闻人家丢人现眼,爷爷肯定不会允许你做有毁闻人家跟sisira声誉的事情出来的!”
闻人臻开口,声音冷清而理智。
“小初,你似乎忘记了,闻人家那帮人的意愿跟sisira的声誉,我如今全部不放在眼里了,sisra如今没了我,根本就运转不了,老爷子再生气,也不会拿我怎么样。”
他看着沈念初的眼神甚为犀利,仿佛要将她看透般。
沈念初闻言,前一刻的气焰已经全然消散,剩下的是满心的郁卒,他说的很对,如今他成了sisira真正的掌舵者,没人能拿他怎样。
除非董事会的股东造反,可是股东们凭什么造反?sisira在臻哥哥的引领下,发展良好,他们年终分红拿得手软,怎会做有损自身利益的事情?
“臻哥哥,我只想问你你是不是为了那个女人想甩掉我?”
她不知道,为何自己一定要从他口中盘问出他对那个女人的感觉。
她骄傲,宁可他推开自己是为了自己跟左皓人发生的那一晚,也不愿意承认他是为了季璃昕那个女人不要自己。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从他的眼眸,落至他性感的薄唇。
这个瞬间,她忽然产生出一种冲动,想要吻他,想要感受下他的唇,到底是暖的,还是冷的。
可是,她的身子宛若被钉子给钉在了原地,连抬起脚,都是那般的困难,沉如千金。
“我不知道。不过,不管怎样,小初,你别去为难她。”
他淡淡的开口,说的很慢,很轻,但每一个字都很清晰,也很清冷。
他虽然没有给出肯定的答案,但是这言辞,比肯定的答案,更让她心寒。
此时沈念初的表情,是全然的震惊。
她抛弃了自尊跟骄傲,得来的答案,却狠狠一刀扎在她的心口。
相对的距离,近在咫尺,可是此时此刻,沈念初只想逃,逃得远远的,可是身体背叛了她,双腿诡异到往前迈不出一个步伐。
别去为难她?
这个男人,虽然从来不说甜言蜜语,但是言简意赅的几个字,却让她生出疯狂的嫉妒。
这五个字,比甜言蜜语,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个男人,她若是得不到,她绝对绝对不会让别人去得到。
“臻哥哥,要是能够回到我们小时候,多好。”
她忽然感慨万千起来。
“我的童年并不快乐。”
他静静地凝视着她,幽深的眸光里黑亮逼人。
而她,却是他童年中唯一的一抹彩色。
眼眸一黯,如今两个人走到这样的地步,并不是他所愿的。
但事已至此,他们没必要纠缠下去,长痛不如短痛,他,应该是喜欢过她的,真的。
他长这么大,也就宠过她一个女的而已。
“小初,解除婚约,对我们两个都好,我不想我们一错再错下去了,你还是适合当我妹妹。”
童年的彩色,让他心中生出了几分柔软,于是,他的声音也跟着柔了几分,不再是先前的冷漠。
沈念初觉得自己真悲哀,需要用童年来勾起他的怜惜。
“臻哥哥,我是不会解除婚约的,我就犯了这么一次的错误,死刑犯都有判缓刑的机会,何况是我?你不该因为我一次的犯错误就否认我对你的感情,我想,你需要时间,我会给你时间冷静冷静的,暂时不会打搅你。”
她认真地说完,耗尽了最后一丝的气力,然后抓起了椅子上的lv包包,吃力的转身,一步一步离开闻人臻的视线。
闻人臻皱眉,还是没有解决。
不过,眼下她也不会听进去。
回到医院的病房里,发现某人在发呆。
温煦的阳光因为打开窗帘,落在了她半边的脸颊上,有了几分生机,让病态的素颜看上去不再那般的苍白无力。
“闻人臻,你怎么这么闲?天天来医院,难道sisira倒闭了吗?”
还以为她在发呆呢?
问的问题这般的犀利,敢情她是不高兴自己天天前来报到?
他明知道自己不该来的,却管不了自己的双腿。
不过,他向来不喜欢在人前泄露自己的情绪,仅是一凛眉,冷冷道,“你以为我爱来吗?是你的杜叔叔拜托我在你妈最后的期限里跟你好好相处,别给老人家留下毕生的遗憾。sisira倒闭不倒闭都不关你的事,即使倒闭了,我也不会饿死。”
季璃昕被他这劈里啪啦的一席话,惊得当场愣住了,他若是被打开话匣子,简直就是不给别人活路,讲话着实太犀利了。
还有,她拧起眉心,杜叔叔拜托了他?
自己怎么不知道?
难道杜叔叔已经知道了自己跟他离婚的事情了吗?
应该不知道,闻人臻这样性格的人,不会主动跟别人说这个的。
那就是杜叔叔看出来了?
杜叔叔关心妈妈的病情,应该没有那种侦探般的心情研究这个。
那……
她都被搅和得开始糊涂了。
“闻人先生,真不好意思,为难你天天来报到,杜叔叔那里,我会跟他明说的,我们家的事情,确实不应该麻烦到你。”
她客气有礼,态度疏离地道,拒他于千里之外。
“季璃昕,别不识好歹,我都说了不是在帮你,我既然已经答应了杜远哲,便不会食言,跟你无关。”
他眉头开始锁起,眸中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墨黑。
手机振动,他接起电话,没有吭声,像是在听对方讲话,最后他说了一句,“我就过来。”
他走了,季璃昕无聊地把玩着手机,坐月子的日子,真的是度日如年,无聊透顶。
甚至,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讲话的人,一个可以打发时间的玩意。
其实,她也并不是反感闻人臻天天前来报到,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看不惯他那一副冷然,想要激怒他。
可惜,很少成功,不得不承认,闻人臻是她季璃昕活这么大头一个佩服的人,她佩服他的处变不惊。
她想,他如今的成功,估计跟这脱离不开关联。
接下来的三天,季璃昕的病房,处于空前的冷寂,没有一个人前来报到。
期间,她跟杜叔叔的通话中,得知母亲已经被安排入院了,听取的自然是陈蕞医生的建议。
母亲的医院跟机场医院离得有些距离,她又不能下床,需要等到坐完月子才能去看她。
母亲最终还是知道了她的病情,坦然地接受了治疗。
他们本想瞒着她的,可是陈蕞医生说若是瞒着病人,病人猜疑心太重,不利于治疗,需要病人积极配合,治疗才会有效。
母亲的病情,不能根治,陈蕞医生说好好配合手术后的治疗,能够活上两年的时间。
母亲在电话里跟自己说,“我想看小外孙一点一滴的成长,不想就这样错过。”
季璃昕听了是欣慰的,至少,母亲有了生存的目标,在这之前,她从未想过母亲会为了宝宝想要活下去。
母亲的事情,都是闻人臻派人在安排处理的。
天澈在电话里说,明天就要回来了。
三年后第二十九章
在天澈回来之前,季璃昕打过电话回冷宅,是冷振雄接的。
她跟冷振雄说在朋友这借住几天,事出有因,来不及转告,麻烦他们帮忙照顾小宋了。
冷振雄说没事,还说小宋很乖巧。
还叫来正在楼上陪小宋玩的严可欣听电话,严可欣讲话的时候,不知道是否是季璃昕的错觉,总觉得她带了几分紧张。
其实季璃昕挺喜欢严可欣的,她很喜欢孩子,对人也没一般大户人家的女主人那般刻薄,说出的话,挺有见地的。
从之前跟天澈的通话中,她知道严可欣帮她撒了个谎,虽然不明白,但季璃昕认为,严可欣应该算是在帮自己吧。
她还是没有跟严可欣托出自己已经生了孩子的事情,免得他们冲医院来,还是等天澈回来再说。
小宋对季璃昕谈不上多热诚,小宋对天澈,明显比对自己好。
或许是冷宅的那些人对她不错的缘故,她似乎更为融入冷家的大团体中了。
有时候,季璃昕甚至怀疑是冷家的人领养的小宋,而非自己,自己只是一个局外人而已,小宋至今对自己还存着戒备。
她想着想着,忍不住欺上自己的脸颊,轻轻的摩挲着,自己的脸,难道长得太不够亲切了?
天澈总结过原因,“你笑得太假,不够真挚。”
她牵动了两下嘴角,现在倒是笑不出来,没那好心情。
她那笑,是规矩的笑,至于有没有放了真心,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了,就算笑,也是习惯地微笑。
这一晚,还是没人来报到,季璃昕把时间都浪费在胡思乱想中了。
晨曦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钻进来的时候,季璃昕就醒来了,因为昨晚睡得早,昨天下午又睡了一觉,醒来便再也没了睡意。
冷天澈来的时候,是晚上八点了,机场的时候,他打电话给她,开口就是,“你在哪里?”不容置喙的语气。
这事,哪里瞒得住,他都回来了,她自然是老实招了,说在机场医院。
“你在医院干什么?”
冷天澈原本不悦的声音顿时掺杂了几分紧张,原本大概是存了一肚子的怒焰想要教训她,被她抢了话,一时之间,其它脑子里的淤积物,豁然一空。
“生孩子。”
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半分的迟疑,倒是听者冷天澈同志,当场石化。
机场出口,不少人经过,便看到那么一副古怪的现象。
一个风尘仆仆且英俊潇洒的男人,右手散漫地搭在拉杆箱上的拉杆子上,左手拿着个款型别致、炫亮的黑色薄片手机。
在听完季璃昕所说的三个字后,他整个人定住不动了,俊容上神色是极其的震惊。
良久之后,季璃昕听到吞咽的口水声,“生孩子?”还是不敢置信的声音。
“嗯,其实,已经生了。”
她小心斟酌着用词,还不忘补充道,“天澈,你一定要冷静。”
狗屁的冷静,都见鬼去吧。
冷天澈十几分钟后连人带拉杆箱,站在季璃昕的病房门前。
推门进去的时候,她正上完厕所,由女护工扶着小心翼翼上床,女护工对于推门进来的陌生男子皱了皱眉,出口的“先生,你是不是走错门了?”
被冷天澈冷凝的一声给原封不动挡了回去,“你先出去。”
他这话,自然是对着房间内的闲杂人等说的,他有满腹的疑窦,等待刚上床的季璃昕解答,女护工的存在,严重碍了他的眼了。
女护工没有立刻走,而是询问的眼神睨向季璃昕,她倒是还没忘了是谁请她来的。
“你先出去吧。”
季璃昕自然是知道接下来要进行长而繁复的盘问工程,女护工可是闻人臻的人,这个时候,自然是不能让她掺和其中,免得听去了回头告诉她的主人,这可不是自己所乐见其成的。
女护工一走,冷天澈随身进门,将手中的拉杆箱往门边一弃,整个挺拔的身躯,就朝着季璃昕靠近。
季璃昕觉得空气变得有些稀薄起来了,天气也风云诡谲起来了,因为某男的脸色阴晴不定,明显写着“我很不高兴”。
她叹了口气,双手一摊,“你要问就问吧,别憋坏了。”
他已经主动拉过窗前的那张椅子坐了下来,然后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却一声不吭。
他进门来,唯一吭的那一声还不是对自己,而是对女护工说的。
天澈向来很少对自己发脾气,就算是真的发脾气,也是来得快去的快,没必要放在心上的,但是此刻,季璃晰不由打气十二分的小心,因为他这次生气的程度,似乎是前所未有,需要慎重对待。
因为即便她说了那么一句,他还是没有丝毫松口的迹象。
他是不是在等自己开口道歉,哎,季璃晰想了想,觉得有这种可能,于是乖乖地道歉,“天澈,对不起。”主动承认错误,这下他总可以消气了吧?
“天澈,你到底要我怎样?”
这男人,脾气真臭,她倒是非常怀念他嬉皮笑脸的模样了,可是,脑子里像是短路了一般,就是勾勒不出那样的一副画像来。
“天澈。”
她无奈的唤了一声,他再继续生气,她也拿他没法子了,这男人,越活越回去了,他外表倒是一年年成熟起来,为何他的心智,一年年在倒退?
返老还童,也不带这样的。
“嗯?”
他终于大人大量,出声了,尽管是轻微到不注意根本就当不存在。
“我不是故意想要瞒你的,我怕你担心么。”
语气柔了几分,试图说服他接受这个事实。拿下冷天澈,严可欣跟冷振雄那边,就好说话多了。
她的本意,确实是不带欺骗性质的,奈何一切已经偏离了预先的轨道,朝着她设想最坏的方向运作。
“为什么会早产?”
原来不是住在朋友家,可是她发生早产这样的大事,却瞒着自己,这让他觉得难受,即便是善意的谎言。
还有她的手机,为何到了闻人臻的手中?而她,似乎还犹未知之,换了个新手机。
房间内的那一件黑色西装,他一进门便察觉到了,但是克制不住余光扫向那处,那件西装到底是哪个男人的?
看质地,应该价格不菲,难道又是闻人臻的?
她来医院,难道所有的一切,事无巨细,都是闻人臻帮忙处理的?她一个女人,不可能亲力亲为,因为她根本就连离开这个房间都有困难。
脑子里炸开了锅,他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有耐心,他要等她给出的回答。
当然,他贪心地奢望她所有的回答,都能够让自己满意。
过了几秒后,一声轻微的叹息声传来。
“不小心绊倒了。”
“怎么会那么不小心?”
听见那似是远自天边的叹息,轻轻的,却牵起了他漫天的愁绪。
他的手指,慢慢地捏紧,她这句话,不知道把他推向天堂还是地狱。
脑海中渐渐浮现那样的画面,心中一颤,仿佛被人打了一个耳光,除了疼痛什么知觉都没有了。
他胸膛起伏不定,气息也不均匀。
瞬时,室内陷入沉默,久久,她动了动嘴角,“我看到了宋柯,”说完,她情绪多了几分激动,像是为了说服他接受一般,声音扬高了些,“天澈,是真的,我真看到宋柯了,在机场。他肯定没死,我就知道他还活着。”
机场。
冷天澈眉头一蹙,什么闻人臻什么醋意暂时烟消云散了。
“你别告诉我就在你送我离开的那一天?”
“就是那一天,我在机场看到了宋柯,我追了上去,可是却不小心被绊倒了,最后还是没有追上他。我喊着他的名字,可是他却没有回头,天澈你说他是不是被救起来失忆了,忘了我们的存在呢?若是他记忆没有丧失,为何不来找我们呢?我们都在找他。”
她说出了心中浓浓的困惑。
可是,也只有她知道,心里,有一角,有一处阴暗的角落被触及了,硬生生的疼。
在机场看到宋柯的背影后,这个困惑便一直在她脑海中翻腾了,可是却没有可以倾诉这个话题的对象,一直滞存着。
好不容易见到冷天澈了,她迫不及待想要跟他商讨。
“你是肥皂剧看多了。”
冷天澈避重就轻,不以为然地道。
他伸出的手,在半空垂了下来,很想在她额头上给个轻弹,踌躇了下,还是作罢了。
“我不会认错人的。”
季璃昕对于冷天澈的不捧场,没有在意,毕竟他没跟自己一样,亲眼目睹,自己口中吐出来的,之于他而言,定是打了几个折扣。
“早知道那天就禁止你去送机。”
他,想想,还是心有余悸。
对牛弹琴,她要跟他商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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