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璃昕,谁欺负你了,你眼睛都肿了?”
程萌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嚷道。
闻人弄手紧了紧,她还犹为之之。
季璃昕莞尔,“刚才不小心吃到了辣椒。”
这般蹩脚的借口,也只能拿来搪塞下程萌,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都是行不通的,显然她身边的闻人弄,就不信,不过人家道行高,自然是不会点破的。
闻人弄还歉意地对自己笑笑,表示他也拿程萌这率直的性子也没法子。
闻人弄斯文的气质跟那个狂野又邪魅的当红超级男模苡米,还真不怎么能搭上边。
季璃昕直觉认定程萌必当还不知道闻人弄的真实身份,若是知道了,以程萌的性子,必定会让闻人弄头痛不已。
“季璃昕,你晚饭吃了没,我们还没吃,相见不如巧遇,不如我请你吃饭?”
程萌很热情地邀请道。
“不用了,我吃过了,你们去吃吧,我还有点事情。”
她推脱道。程萌这人总是不分场合的,也不看看她自己手上还捏着几枝玫瑰,想必是闻人弄单独请她出来玩的,想共度两人的良宵。
好说歹说把程萌给打发走了,经由程萌这一闹,她发现自己的心情明显好转了很多。
季璃昕继续往前走,好久没有这样散步过了。
不知不觉,发现自己走了很多路,意识到的时候,发现自己所走的这条路是通往诱惑酒吧的。
既然都走到这了,那就干脆去一趟吧,好久没去过了,不知道君威将酒吧经营的怎样了。
前面一个拐角处,她听到打斗的声音因,还有棍棒劈里啪啦的声音。
按理说,她应该避而远之的,但是为何有一种陡然生出的情绪驱使她往前走。
她缓缓靠近,银色的月华下,她看到了一个身姿矫健的熟悉身影,他持着一根木棍,面对被十余人包围的困境,从容不迫。
那个人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上下之间,总觉得他整个人随风而飞,每个动作,像是电影中武打动作片一般,漂亮而优雅。
明明是在激烈的厮杀,他却像是玩弄这群人一般,狡猾地消耗着那群人的体力。
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就怕自己忍不住发出声,惊扰了这帮人。
她眼睛像是被胶水绞着一般,死死挣脱不开,随着那个不羁的身影飘舞。
她的心中,五味杂陈。
以为再见他的时候,自己心中会无波无痕。
原来,并不是这样,原来,她还是有情绪波动的。
不过,对于他的愧疚,早就烟消云散了。
这个男人,真够狠心,诈死这般残忍的事情都能够做得出来,他分明是想要自己愧疚,他分明是想要乔晓静哭瞎眼睛。
他分明是想要让她们一辈子都忘不了他。
深谙人心,宋柯,她一直以为自己最为了解他,从他诈死开始,她就不明白这个人了,一点也没能明白。
原来,他也是一个深沉的人,原来,他不是一个普通的人。
她曾天真地以为,他不过是一个身家清白的高干子弟而已,没想到……没想到这世间有这么多的没想到。
灏灏,若非他诈死,怎么有灏灏的存在,他的出生呢?
曾几何时,她是怨过他的,当灏灏还是个胚胎的时候,她被逼着去认清自己已经怀孕的事实。
当肚子一天天长大之后,她才开始接受这个既定的事实。
若是没发生他的诈死,便不会有灏灏,也不会有小宋,更不会发生她去冷家住过的事实……
他的诈死,引出了一系列的后续波折,棘手又麻烦。
她的人生,她的生活,因为他的诈死而硬生生地被扭转了开来,被改写。
她靠着墙壁,死死地靠着,牙齿不知何时已经咬近了掌肉,有一股腥甜的味道涌入了喉咙之中。
当十余人被打趴下的时候,他拍了拍手,她听到他冷漠而陌生的声音响了起来,“以后别选择在诱惑酒吧生事,这回单挑我接下来了,回头去跟你们老大说声,别滋生事端,不然我绝不会坐视不管。跟我作对,便是跟dank作对。”
他最后一句的分量大概很重,那些本来一动不动做浮尸状的人都畏畏缩缩爬了起来,仓皇而逃。
“谁?”那帮人在瞬间跑的一个都不剩下,他冰凉的声音随即响了起来,“给我出来。”带了点薄怒。
季璃昕吸了口气,以他这样的高手,自然是察觉到了身侧有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她站了出来,不慌不忙地在他面前站定。
他显然吃了一惊,没想到会是自己。
看来,他还是认识自己的,他虽然诈死,还是没有失忆的,她忽然想笑,于是顺从了自己的心意,笑了出来。
她想起了机场那一幕,那个男人,越走越远的男人,应该是他吧。
那个时候,为何无视自己的呼唤,走的那般的决然呢?
“你笑什么?”
他蹙眉,她疏懒淡漠的笑,让他不自在,恐慌不已。
他知道自己诈死,利用了她,但是不想在自己不能出现在她面前的这段时间内,让她淡忘了自己,于是,选择在她面前诈死,并利用她的愧疚,足以让她刻骨铭心,不会忘掉自己。
季璃昕仰头静静凝望眼前这个身材高大的伟岸男人,眉目间一片疏淡。
“我觉得好笑,活见鬼了,有人死而复生,站在我面前,难道我不该笑吗?”
宋柯负手立在她面前,轩昂身形在这一刻竟似有些僵直。
“不要笑了。”
他的声音低沉微哑,一声声,一字字,都似断肠。
她的笑容,让他的心,一点一滴地沉了下去。
她仔细的看他的眼睛,墨黑墨黑的,深不见底,“真的很好笑,不是吗?”
她应该装成一副害怕的模样,这样更加的逼真,才更有说服力。
但是她装不出来,她只想笑。
她今晚的眼泪,已经流干了。
所以,她只能笑。
宋柯盯着她,心里慌慌的,他能够从容地撂倒十来个人,却总是拿眼前的这个女人没有办法。
他从大学开始便认清了这个事实,也没有去逃避过。
他知道,他的诈死,对她影响很大,大到出乎他的预料之外。
他把什么都预料进去了,却没预料到灏灏的出生。
今夜的相见,是个意外,他还没做好准备,真的还没做好准备跟她相见的。
他以前,是很喜欢她笑,甚至愿意为她的笑容赴汤蹈火。
但是这笑,却是冷笑,冷到了他的心里,凉意浸透了四肢百骸。
心里跟着一抽一抽的,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都没这来的揪心跟生疼。
渐渐地,他觉得心里就木木的感觉,似乎神经都已经被掐断了。
“对不起。”
他委实找不到更加贴切的话语来,良久,他开了口。
她胸口狠狠的刺痛,看他的眸光渐渐变冷变黯,她嘴角的笑意也点点逝去。
她对冷天澈说对不起的时候,他还能昧着良心说“说对不起有用要警察干嘛?”
可是这事转到自己身上来,她却像是失了声一般,那理直气壮的话,怎么也出不了口。
“我知道你不会这般轻易的原谅我。”
他又开了口,语气很认真,神色很严肃。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转身离开。
她走一步,他紧跟一步。
忽然,她转过身来,他没停住,不过倒是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她皱着眉头离了他几步,站稳了身子,“既然你没死成,那么诱惑酒吧,就还给你,这几年的盈利,我会打到你的账户上去。”
“小昕。”
他心里头泛起了苦涩,“我们能坐下来谈谈吗?”
他不想,他们之间,闹得这般的僵。就算回不到过去,也想要挽回些来。
三年后第五十二章
“可以吗?”
似有苦衷般,他哀求道。
她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她也想弄个明白,自己白白愧疚了那么些日子,到底他是为了怎样的难言之隐?
好不容易见着了他,好不容易等到了他的出现,若是就这样白白的错过,算起来,她还是有点不甘心的。
宋柯自然是随意的,他跟着她进了一家就近的咖啡店,两个人坐了下来。
她纤白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搅拌着咖啡,在等他的下文。
听不听是一回事,原谅不原谅,理解不理解是另一回事。
咖啡店里的暖气很足,坐下来的时候,他将黑色的风衣随手脱了下来,恣意搭在椅背上,露出铁灰色的亚麻棉布衬衣,下身是一条黑色没有任何图案的直筒裤。
店内的空气,似乎也染上了香浓的咖啡味道,呼吸间,鼻尖萦绕的是挥之不去的咖啡味。
看着她疏离的神色,他眸色黯然,一颗心沉沉的直往下坠,脑中乱作一团,但还是贪婪地盯着她看,像是要将那些错过的日子,都给补回来。
但是他这般想,她却未必,她或许恨不得自己死了算了。
上次听到那人笑嘻嘻地透露了有关她知道自己还活着的消息,自己差点跟那人打了起来。他根本就还没做好准备,这样突如其来的劲爆消息,之于她而言,也是玩玩不可能刹那接受的。
他在等,寻一个恰当的时机,没有等来,却让她给先知道了。
被知道后,他倒是有些胆怯了,他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是组织里胆量最大、心思最为缜密的一个,殊不知独独碰上了她,他就会变得不一样。
她等了良久,抬头,发现他只顾着看自己,没有开口的迹象,不由心里头堵得慌,恼恨地道,“这么难开口吗?还是想怎样绞尽脑汁说服我?”
明明咖啡馆里的生意是极好的,但他却还是觉得冷清,或许是因为眼前这个人浑身散发着凛冽的缘故。
他摩挲着咖啡杯上淡褐色的底纹,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炸死,是不得以。在美国时,我出了一趟任务,出了些意外,组织内部发现了内奸,而那内奸是针对我的,上头命令我炸死避过这一劫,不然我将被记录到联邦调查局的档案里,以后也会过着四处躲难的逃亡生涯。组织内部已经着手调查内奸了,但不希望我受到波及,炸死是我最好的选择,也不会连累身边的人。”
他说得轻描淡写,她听得木然,但她的头脑异常的清醒。
是的,异常的清醒。若是在旁人听来,“组织”两个字就够纠结了,他似乎猜到自己能够听得懂,也没有在这多做解释。
之前,他在巷子里跟那十余人缠斗的时候,她听到了他所谓的组织的名字似乎是“dark”。
够黑暗的,果真是黑暗社会,连名字都是这般的有标志性。
他没问她有没有听懂,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手指在杯底一圈圈打滑,像是上了瘾一般,“那一次,我没想到你找我去登山,原先我不是这样打算的,你找上我,我又无意听到你跟晓静的保证,我很气,觉得你不重视我,我想若是我炸死,你没见到,定是会很快忘了我,我不想你忘记我,我想让你铭记于心,所以便有了后来的事。我知道我很卑鄙,但我知道我从来都不是圣人,为了达到目的,我向来都是不计任何手段的。我从未想到有朝一日,我会将我所学的用在你身上,头脑发热的下场,促使我这么做了。”
季璃昕维持缄默,没有说话。
宋柯继续说,“在机场的那个时侯,那个人确实是我。不过我当时还是个死人,不能跟你接触。你叫我的时候,我很想回头,但是死命逼迫自己不能回头,因为回了头,一切便前功尽弃了。值得欣慰的是,你还记得我,你那样的激动,我想,即便在这一刻死去,你也不会忘掉我的。”
他声音低了几分,“若是你不怨我,不恼我,不恨我,或许我会更加的痛苦,至少那还是有情绪的,表明我宋柯在你的生命中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我曾羡慕你跟天澈的交情,你们打打闹闹,相处融洽,但是无论我怎样对你,似乎都差了点火候。你知道我一直是喜欢你的,你却非要迫使自己拉拢我跟晓静,你明知道我对晓静只有兄妹之情,不会有男女之爱,却偏要搅和进来,这世间,哪有那么多事情是令人如愿的?”
“我曾跟天澈说你是个值得疼惜的人,我没想到有一天我自己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情,尽管是情非得已,但是对你而言,这或许是一件罪大恶极的事情。终其一生,我也不会原谅我自己。”
“人生是一段很长很长的旅途,我们谁都不能结束它。我一直在寻觅那条通向你身边的路。”
一直都是他在说,他说说听听,神色肃然,没有丝毫的戏谑,颇为感慨。
“你为何进入你所谓的组织?”
她的手指轻轻拂过杯沿,微微顿了下,说。
他揉了揉手指骨,眼里仿佛流出了血,仿佛……经历了太多的死亡,那么悲伤。
“我的母亲不是正常死亡的,她那天看到了一群混混抢劫,被灭了口,也是在一条小小的巷子里,等到她的尸体被人发现,已经是第二天了。那天,是我的十岁生日,母亲去街上为我买蛋糕。在发现尸体的时候,蛋糕散落了满地,新鲜的奶油溶于鲜血当中,是那么的触目惊心。晓静是母亲带回来的,是她朋友的女儿,所以这些年,就算我再不高兴她的所作所为,我也会克制住自己不对她发火。”
“母亲的死,虽然没有人怪我,但是我总觉得若是那一天我没有说要生日蛋糕,母亲是必定不会去街上的,也不会发生那样的天人永隔的一幕。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加入了那个组织,虽说都是黑道,但是黑道中也分好坏的,至少我们组织从不做贩卖毒品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加入组织后,我第一个任务便是围剿了当年的那群混混,那个害了不少人的b市小帮派。”
“难怪,你从来不为自己过生日。”
季璃昕呢喃道。
她记得大学里她过生日的时候,他从不给她买生日蛋糕,都是送些小玩意,请吃饭的。
她以为,他觉得生日蛋糕太俗,所以不愿意买。
可是有一次,她的室友生日,交上了他,当她把寿星切好的蛋糕送到他手中的时候,他没接,说他不喜欢吃。
那个时侯,自己还笑着挪揄道,“这点面子也不给,小心我生气哦。”
他那时绷着一张脸,难得生了气,她也没有勉强,毕竟他一向很少那样的。
也许是真不喜欢吃,何必强人所难呢?
大学的时候,都是他讨好自己的,自己从未在意过为何他从来不过生日。
直到这一刻,她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曾经有过如此凄惨的经历。
“我的生日是我母亲的忌日,这样的生日,过了比不过更加的痛苦。”
他目露痛楚,平复了一下紊乱的气息。
她本来是不打算原谅他的,恼他连死这样的大事也敢拿来作弄。当得知他提及自己母亲时,他母亲是在他生日当天死的,她又忽然觉得自己失去了追究的理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
他的炸死,是乱了她的命盘,但是这冥冥之中,或许早就是命中注定了。
灏灏,也许是上天怪她四年前没有好好珍惜那条生命而还给她的。
长长嘘了口气,他漆黑的眼睛对着她,语声凄凉,“从母亲死后,我从未主动跟人提及,我介意她的死。谁都知道母亲是我的忌讳,也没人敢在我的面前提起。我今天跟你说开了,倒是有些释怀了。小昕,不管你原谅不原谅我,我都觉得这些话当着你的面说了,心里头好过了许多。”
季璃昕的眼神清亮剔透,勉强扯了扯嘴角,微微一笑,笑容苍白而哀伤,她站了起来。
“我要走了。”
她俯身,拿了椅背后的包,没说原谅不原谅的话,但是她自己清楚,自己已经放下了。
不过,一下子叫她说一点也不介意,她做不到,也说不出口,她还需要一个时间的过渡缓冲。
“我送你。”
他也起了身。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有点轻,有点慢。
原来他是开车来的,他叫她等等,她拒绝了他的好意,他苦笑,帮她拦了一辆出租车,甚至细心地记住了上头的车牌号码。
看着她坐上出租车的背影,他黑色大衣的衣摆被风吹的鼓了起来,衣袂飘飞,整个人单薄得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走。
他忽然很想抓住她,但是双手拢在大衣口袋里,紧紧握紧了拳,短短的指甲在掌心里似乎要抠出了血,又冷又疼,最终没有掏出来。
当那辆出租车离开自己的视线时,他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唯独只能依靠手心中的疼痛来强子维持着镇定,心中陡然生出几分不安来,没有再犹豫,他还是拦了一辆车,跟了上去。
季璃昕坐在出租车上,她的思绪很乱,很杂,没想到今夜会无意碰上宋柯,他八成错愕,其实她又何尝不震慑。
闭上眼,靠在车后座,她觉得筋疲力尽,明明两个人谈话的时间很短,但却宛若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他目视前方,所乘的出租车在他的催促之下,追上了她的那一辆。
前面的那辆车在一个新开发没多久的小区前停了下来,这小区他是知道的,里头全是单身公寓。
他下了车,发现她所乘的那辆出租车一直没动静,不由纳闷起来,以为出了事,心一慌,不由大步上前,一把打力拉开了人家的车门。
看到的却是这样的一个场面,她侧着脑袋,靠在椅背上打盹,长长的头发遮掩了一部分脸,却越发显得她侧脸的线条柔和起来。
他原本慌乱的心渐渐沉静下来,抬手揉了揉眉心,接着跟司机做了个手势,付了钱,想要将她轻手轻脚抱出来,却不曾料到当他的手触及到她的肩膀时,她便醒了过来。
她神智还没归拢,揉着惺忪的眼,迷迷糊糊地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他一把将她给拉出了人家的车子,她的手,摸起来很凉很滑,水一般的触感。
他径直把她拉到了自己的怀里,声音里含着怒气,“在出租车上也能睡着,若是人家把你载去卖了,你都不知道。”
她歪着脸,长发遮着大半个脸颊,“我上去了,你也回去吧,我以后会记着的。”
他愣了愣,没想到她又变回了那个疏离的她。
他眼睁睁地目送她上楼,站了两个小时,浑身发凉,才拦了一辆车回去。
季璃昕上了楼,范菊花还在,看到自己回来了,明显松了一口气,“你总算回来了。”
“孩子呢?”
“孩子已经睡着了。”
“那你也回去睡觉吧。”
范菊花走了,她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身子疲软的厉害,她坐了半小时,才恢复了些气力,站起来回房,草草洗了个澡,便爬上了床。
这一夜,她竟然还做了那个噩梦,梦中,她喊得撕心裂肺。
她惊醒之后,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湿汗,告诉自己,宋柯不过是诈死罢了,昨晚,她是真的见到他了。
后来,又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便到了天亮。
季璃昕自打这一次碰巧撞上了宋柯之后,接下来有一阵子没见到他,她甚至一度以为那一夜,是自己异想天开来着。
接下来的这一个月,她过得很惬意,网上投了几份简历,无疾而终,她也不着急,像是大海捞针一般,慢慢地找。
期间,跟母亲每天通电话,每天跟母亲细说宝宝的成长史,还给母亲寄了好几张灏灏搔首弄姿的照片,还恶作剧一般地给他拍了一张裸照,以后长大了若是不听话可以拿来威胁他。
她有些头痛,不知道是不是做了母亲的缘故,一想就开始想灏灏长大后。其实孩子还这么小,她想得也太遥远了。
这一个月,闻人臻每天都去公司报到,他在布局,将闻人炎跟闻人泰,甚至他们幕后的那一股势力,他要将他们给一网打尽。
所以他对冷氏的打击,稍稍松了些,但是冷天澈自然是不会放过这样千载难逢的良机的。他开始挖sisina的一些老客户,冷氏为此组了不少人马跟小分队,不遗余力地给sisina制造麻烦,想要趁机削弱sisina的实力,侵占人家的市场份额。
sisina总裁办公室。
“三少,企宣集团的老总秘书打电话过来,说原先跟我们谈好的企划案取消,他们公司找了另外的合作公司。我跟那秘书平素交情还是不错的,追问之下,才知道人家找的新的合作公司是冷氏。三少,这已经是这个月冷氏在我们公司挖走的第五个客户了,再这样下去,对我们公司大大不利。董事会不少董事都对三少您有些不满了,说要开董事会。”
按下秘书的内线,闻人臻听完,脸色阴晴不定。
“我知道了,先不要惊慌,我自有定夺。”
他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冷天澈,他冷哼了一声,你开始反击了,只是这还不够,这只是小打小闹。董事会的这点骚动,闻人臻最为清楚,不是因为冷氏,而是闻人炎跟闻人泰。
煽风点火的小人,故意拿冷氏来做文章。
董事会那帮老人,日子过得太悠闲了,开始蠢蠢欲动。看来,自己也该下点狠招了,他眯起眼睛来。
或许,想个更好的法子,刺激那帮老头抛售他们手中的股票,低价收取。
如今这样的动荡,或许是天赐良机。
闻人臻唇边,缓缓勾起一抹嗜血的讥笑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加倍还之。
门被推开,沈童缓步踱了进来,闻人臻挑了挑眉,见沈童朝自己耸了耸肩膀,眼神无辜。
“你怎么来了?”
闻人臻开了口。
沈童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两张纸,故意凑到闻人臻面前甩了甩,“好东西,自然要拿来关照下兄弟的。”
闻人臻懒得跟他周旋,伸手过来,坚决而用力地按住了他的手,从中抽出那两张纸。
纸头上是两份简历,应该是沈童给打印下来的,只是上头的名字,让他的眼珠子跟着晃了晃。
没想到……自己找了她这么久,都没有着落,她却送上门来了。
她应聘的其中一家公司,是沈童跟自己私下合开的,两个人都在幕后,没有在幕前挂名。
应聘的岗位,一份是广告部的文案策划,另一份是技术部的工程师助理。
他唇瓣微微上扬,倒是不知道她所喜欢的岗位差距这般的大。
“我吃了好大的一惊,没想到季璃昕找工作找到我头上来了。不过为了不徇私,我不打算录用她。”
沈童的眼角余光扫过闻人臻,语调是强忍笑意的镇定。
闻人臻不禁眼角抽搐,气结,半晌站直了身体,扬眉道,“你想怎样?”
“我能想怎样啊?我好心拿这东西过来给你瞅瞅,你那前妻落难了,都落到我工作的份上来了,你难道还不伸手救济下人家?人家如今还要养家糊口,要赚奶粉尿布钱,不容易啊。”
沈童说得跟唱的一样。
闻人臻听了,鼻子里“哼”了一声,嘴一撇,“说完了?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听到她找工作,自己的心底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他想到的第一个是她缺钱,但是以她的性子,定不会找上自己的,宁可自己忍着,独自解决。
只是就算找了这份工作,这点微薄的薪资,也只是杯水车薪,解决不了实际困难的。
沈童到底是没走,闻人臻拿起简历,瞅了两眼,上头的那个地址,让他为之一愣,单身公寓。
难怪没找到她,没想到她会住单身公寓。
“我才不走。”
沈童不请自来,哪有这么容易被赶走的。
“你很闲?”
闻人臻有些不耐地挑了挑眉头。
“是啊,我很闲。沈氏垮台了,我这不是天天睡着了都能笑出来么?再也没有人能够给我气受,我农奴翻身做主人了。”
沈童开心地笑了出来。
“要不要我帮忙来着?”
“不用,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
“难道你觉得她会接受你的馈赠吗?”
沈童变得一本正经起来,顿了顿,“所以说,看在勉为其难的份上,我就开一次后门,让她进公司来。”
闻人臻冷哼一声,未可置否,也没有多说,算是默许了他的意见。
“念初今天跟左皓人从日本散心回来,你小心一点,别让她有漏子可钻。前阵子有人调查季璃昕,也许人家会找机会对她下手,你小心一些,别光顾着自己,牵连到了无辜的人,可就得不偿失、后悔莫及了。”
沈童想了想,又压低声音道。
闻人臻眯起眼来,“我知道。”
他这阵子没找私家侦探探查她的下落,就是忌讳这一点。
桌上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他有些诧异,看了下屏幕,竟然是严可欣打来的。
她儿子不遗余力想要挖空自己的公司,她销声匿迹这么久,这会打电话过来,又是为什么?
他还真想不出来,手指跟着一动,接了起来,“喂。”
“臻儿,你今天有没有空,我想跟你见一面。”
严可欣怕他挂电话,忙开门见山地道。
“没空。”
他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我决定离婚。”
她的声音有些沉重,但是极为肯定,想必是做了这个决定,让她痛不欲生了。
三年后第五十三章
这下轮到闻人臻错愕了,没想到她倒是愿意离婚了,想必过去的这段时间之于她而言,处于极度的挣扎彷徨当中。
不过,他错愕归错愕,倒是没有生出一分怜悯之心来。
“可以。”
他挑了挑眉,倒是有些期待起来了。她的决定,让如今的局面有了戏剧化的突破。还以为她宁死不屈,没想到这么早就屈服了,八成是因为她的宝贝儿子冷天澈,又或者是为了冷氏不垮台。
于是,半个小时后,闻人臻跟严可欣相对而坐于一间会员制的私人俱乐部的包厢之内。
闻人臻冷眼看着她,察觉到她拿杯子的手,微微颤抖,水洒了几滴出来。不过她很快拿纸巾去擦,多半是想要借由动作来安抚下她此刻忐忑的心绪。
他优雅地喝着杯中的酒,酒香扑鼻,琥珀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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