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爱你。
他一直都知道那个傻女人深深地爱着自己,每次想起也都会难过,可是没有哪一次,如同这一次这般,痛得全身骨骼都像是要被撕裂了一般。
——
楼下唐仑等在那里,之前夏夜和贺景深还没面对面的时候他给她们母女俩打了个电话,然后说要来接她们。
夏夜也不客气,她现在心里已经很清楚,自己对唐仑,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情。
其实某些个深夜里,一想起这个男人,她就很想打电话,甚至是飞奔到他的面前,告诉他,自己想要和他在一起!
但是,心里总有根刺。
在刚刚得知叶无双被警察带走的时候,夏夜曾问过唐仑,这些事情和他有没有关系,他参与了没有。
唐仑从来都不会说谎,尤其是对她,自然是承认了。
夏夜就此对他就一直不冷不热,两人之间不要说感情升温了,简直就是在倒退。
今天难得她答应让唐仑来接,唐仑自然是乐意之至。
只是没想到的是,夏夜出来的时候,满脸都是火气。
对着贺景深说一点都不生气那是假的,怎么可能不生气?他都把自己的闺蜜送进了监狱!并且——那个人是他老婆啊!是深爱着他的啊!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啊!
夏夜不知道贺景深到底是怎么想的,每次和唐仑说到这个事,唐仑也都只是沉默。
“你怎么了?”看她那样生气,唐仑自然关心。
夏夜转头瞪着他,咬牙切齿地:“车钥匙给我!”
唐仑愣了愣,有点犯二地将手里的车钥匙递了过去,但还记得问一句:“你要车钥匙干嘛?”
“我自己开车回去,你走路!”
“啊?”
这一声是夏妈妈发出来的,震惊不已:“小夜啊,你对那个人生气不关小唐的事啊,你怎么又牵连到他了啊?”
唐仑一脸的莫名其妙,那个人是谁啊?
夏夜却不管,拿过车钥匙发动车子,等了一会儿不见夏妈妈上车,头伸出来吼了一声:“妈,上车!”
夏妈妈见自己女儿火气这么大,对着唐仑是一脸的为难,摇摇头,最后只好上车。
一路上夏夜都绷着个脸,好像别人欠了她几百万似的。
夏妈妈起先是憋着,到后来实在是忍不住了,就笑了起来:“我说小夜啊,你对小唐发什么脾气?他惹你了?”
“不是他惹我还是谁惹我?”
夏夜只要一想起叶无双入狱的事和唐仑也有关,心里的火就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夏妈妈叹了口气,“小夜,不是妈妈多嘴,但是你看看你的两个好朋友,落落和无双,她们现在都很不好,你为什么不珍惜一点呢?”
到了夏妈妈这个年纪,看人自然是很准,她能看得出来,唐仑是真心喜欢自己的女儿,否则也不会容忍到如此地步。
夏夜闻言沉默着,一个字不说。
夏妈妈伸手过去摸了摸她的头,语气更添怜惜:“小夜啊,妈妈不想看到你和她们一样爱得那么辛苦,所以不要再自己折磨自己了好吗?别人的事,自然有他们自己会去烦恼,上天也会有安排,你能帮就帮,不能帮就不要勉强,知道吗?”
夏夜握着方向盘的手越来越紧,心里也不知道是那根弦被妈妈的话戳中了,竟然莫名地很想哭。
夏妈妈看着她,又叹了口气,却没有再说下去了。
女儿长大了,有些话说得差不多就行了,说过了她反而会反感。
再说了,感情的事啊,半点都不由人,他们都还年轻,就让他们折腾去吧。
——
唐仑在被夏夜抛弃路边之后,有些挫败,可一转头,竟然看到自家老板从商场里走出来,那神情就跟丢了魂似的。
“贺总。”他上前,语调带着惊讶。
贺景深闻声看了他一眼,表情还是怔怔的,过了好几秒才点头。
唐仑皱着眉头十分不解:“贺总,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吗?好像有。
贺景深的手慢慢地抬了起来,放在自己的心口处,对着唐仑,淡淡地问:“心痛,有药治吗?”
他从不曾如此直白地和别人说过他的心事和情绪,他难过与否,高兴还是悲伤,都是自己默默承受。
这是第一次,唐仑听到他如是说。
一瞬间,竟然觉得心上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就连呼吸都受到了阻滞。
贺景深自己却笑了起来,眉心微微地拢起,很轻很轻地说:“我没事,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接她们。”
“夏夜?”
“嗯。”
“那怎么现在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唐仑前一秒还觉得他十分需要安慰,这一秒又觉得他十分可恶。
他肯定是看出来自己被抛弃了,居然还故意问了这个问题,分明是在自己的伤口上撒盐!
贺总,有你这么当老板的吗?你难过难道也要你的员工跟着你一起闹心吗?
贺景深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问:“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
唐仑仰头看看天空,这青天白日的,居然要跑去喝酒,真是性情大变了啊!
“去不去?”等了一会儿听不到回答,某人居然一脸怒气。
唐仑却没有和平时一样觉得惊恐,反而眸中带笑,“贺总叫我去,我怎么敢不去?”
“那就好!走吧!”
唐仑一边走一边侧头看了贺景深一眼,他在笑,可是怎么看都觉得这个男人脸上的笑透着一股浓浓的悲伤。
许多事,早已经在心上纠结成了一道疤,你不去碰,它也会隐隐地痛。
明天,好像要开庭了呢。
第184章:我不想见他
贺景深和唐仑喝了个烂醉,然后风道扬镳,各自去自己心中想去的地方。
某人在喝醉之外,没有回家,反倒去了苏澈家。
那里又是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贺景深一进门就感觉到了来自一个完整家庭的快乐和幸福。
那种感觉迎面而来,他几乎瞬间就承受不住红了眼眶。
苏澈一看他觉得不对劲,立刻扶着他在沙发上坐下,低声问他:“喝了多少酒?”
贺景深的头有些痛,抬起一只手揉着自己的额角,另外一只手摆了摆,然后含糊不清地说:“没多少,大概一两箱吧。”
苏澈登时无语,真想一掌拍死这个男人算了!
“没事喝这么多酒干什么?有什么好事值得庆祝?”他故意这么问。
贺景深却低低地笑了起来,手也拿开,睁大眼睛看着他,“应该是有好事吧。”
苏澈听着他的胡言乱语,狠狠地翻了个白眼,“贺景深,你要是有什么事来酒疯的,那你现在马上给我滚。”
“我不会滚啊。”某人笑呵呵地耍着赖,像是个孩子一般。
他真的好喜欢这里呢!
从小到大,父母还在世的时候,父亲总是忙着生意上的事,母亲每天都是郁郁寡欢,自己也就没有真正地感受过家庭的温暖。
后来父母去世了,自己就一直跟着爷爷,虽然爷爷对自己关爱有加,可那是不一样的感情。
后来遇到了她……
她。
贺景深忽然笑得像个傻子,脑海中满满的都是叶无双的影子。
遇到她之后,他才知道,两个人在一起,才叫家,否则再大的房子,也只是个安身之所,和家这个字眼无关。
可是现在呢?自己亲手把她送到了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让她身心都收到了重创,也不知道这辈子,她还能不能痊愈。
贺景深的心里开始痛,痛得他觉得自己很恶心,很想吐。
也许是酒喝得太多了,过了几秒他竟然真的吐了出来。
苏澈先是一愣,接着脸上的表情看着像是要杀人似的!
该死的!这个混蛋居然喝了这么多酒之后来自己家发酒疯!这也就算了,居然还在这里大吐狂吐!那个地毯啊!刚换上去的!
苏澈回头看了一眼坐在那里吃饭的老婆和儿子,一个面露担忧,另外一个还小,则是一脸的惊讶。
“……”
苏澈没办法,只好将某人拖到厕所去,让他吐个够,然后给他清理了一番。
出来后贺景深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嘴里喃喃地叫着叶无双的名字,“无双……无双……”
苏澈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弯下腰一把揪起他的衣领,恶狠狠地吼道:“贺景深你够了!你要是真的想她,那你就去看她啊!现在这样算什么?!”
“去看她?好啊!”
苏澈一愣,正怀疑他是不是还没清醒说醉话呢?果然下一秒贺景深就摇头反悔了,“不行!不能去看她!”
好不容易狠下了心肠,好不容做到了这个份上,一切都不能功亏一篑,自己一定要坚持下去!
可是,他真的很想很想她!
“想去看就去,明天就开庭了,如果你今晚反悔,一切都还来得及。”
“我不反悔。”
“那最好,省的我多折腾。”
苏澈一把甩开他,像是被他气到了,转头就要走入房间。
可是到了房间门口,又实在放心不下他,又折了回来,“你确定你真的不去看她?”
叶无双都进去这么多天了,该去看她的人都去过了,就他,还没去。
谁都知道,叶无双最想见的人肯定是他,因为每一次,她见到那些去看她的人,欣慰的同时也会失落。
——贺景深没来。
那个自己深深爱着,却亲手送自己入狱的男人,他没来。
苏澈在她和朋友家人面前的每一次都会在一旁观察她的神情,所以他很清楚,叶无双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一个女人善良至此,是他贺景深的福气。
可是他好像,没有这个幸运来享受这个福气。
——
苏澈最后还是带贺景深去了警局,因为他一直在家里又吵又闹的,像个孩子一般。
不管他也不行啊,毕竟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呢。
到了警局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贺景深酒还未醒,苏澈就让他在会见室先等着,他去带叶无双出来。
但叶无双这几天极累,虽然才晚上八点多,但她就睡下了。
只是身体累归累,脑子却清醒得不得了,躺下那么长时间,思绪比没躺下的时候还要清醒。
外头脚步声传来,她辨别了几秒,确定是朝着自己这边来的,她就坐了起来。
苏澈进了房间,开了灯,见她坐在床上,他就说:“有个人想见见你。”
贺景深。
也不用苏澈说得多明白,叶无双就是知道,这个时间点来见自己的人,除了贺景深没别人了。
她坐在那里愣了好一会儿,才笑着摇头,“我很累了,就不见了,你叫他回去吧。”
苏澈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毕竟之前的日子她是那么地想要贺景深来看她,可是此时此刻贺景深来了,她却表现得好像一点都不想见他。
是在报复?亦或者真的心死到了极致?
叶无双看出了他的困惑,不由得摇头失笑,“我没有想要报复他,我真的不想见他,没必要了,苏警官,你说是不是?”
苏澈抿着唇不说话,只是眼神十分锐利。
叶无双倒也不觉得惊慌,因为她说得就是真心话,没有半句虚假。
“苏警告,麻烦你告诉他一声,我很好,也请他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来看我,我也不想见他。”
她太平静了,平静得让人都要怀疑她到底是不是一个正常的人。
苏澈安静了许久之后才略带迟疑地问:“你相信他吗?”
“嗯?”叶无双皱眉,“相信什么?相信他爱我?还是相信他这么做是有苦衷的?”
苏澈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叶无双就又笑了,“就算他是真的爱我,他做这些事是真的有苦衷的,那也够了。”
真的够了。
她想不出来什么样的苦衷能让他把一个自己爱着的女人送到监狱里去。
大概是不爱,所以才能做得出来吧。
——
苏澈出来的时候贺景深已经酒醒的差不多了,他的脸上湿漉漉的,看上去好像刚洗过脸。
看到苏澈一脸的彩色,贺景深的心底大概猜到了一些,但还是问了句:“她不想见我?”
苏澈不说话,他觉得这夫妻两个都是怪人。
一个明明很想见,可当人真的来了,她又不见了。
一个明明也很想见,可是对方不想见,他也不激动。
怪胎,一个两个都是怪胎!
也难怪,俗话不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我就说不要来,现在丢不丢人。”
“你知道她不会见你?”
“你说呢?!”贺景深对于他的问题嗤之以鼻,“要是我把你送到这里来,然后三夜三更假惺惺地跑来说要见你,你会想见我?你只会觉得我是来取笑你的!”
顿了顿,他又严肃地补了句:“就算不是来取笑你的,也肯定是我神经病了!”
苏澈真是受不了这个人的自嘲了,摇了摇头,往警局门口走:“我希望你现在的轻松不是装出来的,而且我希望,你明天也可以这样轻松。”
贺景深跟在他后面不说话,只是轻笑了一声。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似乎有些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没人。
是啊,她是被关在里面的,当然跑不出来看自己。
再说了,她也不想见自己啊。
可是他不知道,当他的身影消失在黑幕之中时,叶无双从暗处走了出来,泪流满面。
苏澈和她说,贺景深很想很想见她,因为太想却见不到,也不好意思来见,他喝了很多酒,醉得一塌糊涂。
她不相信。
于是苏澈就叫她跟着出来看看,允许她站在暗处,这样可以看到最真实的一切。
她看到了。
果然,苏澈是骗自己的。
他贺景深没有喝醉,也没有很想见自己,他过得很好。
嗯,这就好。
那么她终于可以,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地放下,解脱。
——
贺景深从警局离开之后就说要回家,苏澈说要送他,他不让,自己一个人踉踉跄跄地走到马路边上,拦了辆出租车,就上去了。
苏澈站在那里,无语了一阵,最后也掉头回家了。
可是贺景深又没有打的到家,而是在半路就下车了。
一个人,沿着黑漆漆的马路,晃晃悠悠地走了回去。
天大地大,没有你就没有家。
叶无双,你过得好不好啊?会不会想我?孩子在你肚子里,还乖吗?
过去的种种,我们都忘记好不好啊?爱或者恨,到这里都结束吧,可以吗?
多想再抱抱你,再亲亲你,再拥着你入睡啊。
可是生命无常,任凭我再不甘,命运面前,我也不得不低头。
如果有来生,不要再遇到我,遇到了也请装作不认识我,你应该找一个更好的,过着幸福的生活。
让我一个人流浪,让我一个人悲伤,我愿偷偷看着你,笑得满天繁星都失色。
第185章:说好的生死与共呢?(1)
翌日早上九点,开庭时间。
旁听席上,坐着寥寥几人。
叶无双被人带着往前走,中间脚步停了停,往旁听席上看了一眼。
他太耀眼了,一眼看去就看到了坐在人群中的他。
他总是这样,不论是在什么时候,不论是什么场所,他总是能在万人之中,熠熠生辉,让你第一眼就看到他,让你无法忽视他。
更何况,现在人并不多。
叶无双静静地看着他,那眼神很平和,完全不像是在看自己的丈夫,也不像是在看自己的仇人。
她看着你,就像看着别人一样。
贺景深也回看着她,眸色越来越深,薄唇紧抿成一条线,下颚的线条蹦得紧得像是随时都会断掉。
昨晚他一夜不能入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后来起来抽了很多支烟,却是越抽越清醒。
然后就又开始喝酒,这次是自己一个人,坐在一个大房间里,安静地喝着。
那酒明明很烈,虽然他酒量不错,但是按照平时来的话,大概喝了一瓶下去,就差不多了。
可是昨晚上也不知怎么的,喝了一瓶半竟然还是那么地清醒,脑海中不断地闪过两人从相遇到相爱,到现在相见不如不见的画面。
贺景深觉得自己要疯掉了,他也以为自己会在昨晚上疯掉。
其实那是他渴望的——
如果昨晚上疯掉了,那不也挺好的吗?至少现在不用这么痛彻心扉,至少不用亲眼看着她被审判。
天知道,看着她这样,比自己被审判还要难受千倍万倍!
叶无双,我知道你终究都不会原谅我。
但是没关系的,这一辈子,能爱过你,能被你爱过,那便是最好的。
不——
不是爱过你,是爱你。
我一直,爱着你。
叶无双觉得他的眼神有些奇怪,想要仔细分辨,却在这时,旁边的人开始催促她了。
贺景深的眼角一跳,心上骤然多了一道血痕。
该来的,终归都是逃不掉的。
你造下的孽,就要你自己来全权承担。
叶无双收回自己的视线,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慢慢地走到被告席上。
庭审开始,贺氏的法律顾问团声名赫赫,而她又没有辩护律师,自然是对方说得头头是道,她这边沉默无声。
其实对方说了什么,法官说了什么,叶无双其实根本就听不到,因为她的灵魂已经完全脱离了自己的身体,飞在空中,一直盯着贺景深看。
她唯一听到的就是,法官最后问她有没有疑问,她摇头,对所有犯罪事实供认不讳,那样地坦然。
就好像,这一切都是她自己想做的,没有人冤枉她,她也不是为了谁。
只是大家都注意到了,她点头认罪的时候,手抚着自己的小腹,回头看了贺景深一眼。
她冲他微微一笑,水眸氤氲,他的面容模糊在视线里,却刻骨地烙在她的心尖上。
贺景深,纵然我拼命地告诉自己不要去恨,不要去难过,就当这一切都是一场梦,梦醒了就什么都结束了。
可是、可是……
我还是忍不住,在这一刻心痛到想要落泪。
你是有残忍,才能完全无视我对你的爱,才能如此对我?
我想象不出来,也不敢想象。
不过也好,我终于心死成灰。
夏夜是暴脾气,虽然这段时间里发生了这么多事,也多少将她的脾气磨掉了一些,可是看着这一幕,她还是激动得差点从旁听席冲过去。
尽管来之前,顾朝落已经给她做了很多很多的心理工作,可真到了这个份上,她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好在除了顾朝落,唐仑也坐在她边上,一看到她站起来,立刻将她压了回去。
被人死死地压在座位上,夏夜没办法了,就只能一直瞪着坐在另一边的贺景深。
唐仑看了看两人,一个是自己爱着的,一个是自己的老板,两边都不能得罪,他只好轻声安慰夏夜:“一切都会过去的。”
夏夜心里难过得要死,愤愤地看了他两眼,忽然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谁说一切不会过去呢?只不过时间问题。
可是一切都过去了那又怎么样?难道过去了,这些伤害就真的不存在了?
不会的。
有些伤疤,有过就是一辈子。
顾朝落自从孩子掉了之后一直都身体不好,虽然也很难过,也很想要掉眼泪,可是她忍住了,只是忍得很辛苦,差点把自己的嘴唇都咬破了。
远远看去,虽然叶无双已经眼泪盈眶,可是她却并没有哭出来,甚至没让自己掉眼泪。
可是顾朝落知道,此时此刻的她,一定很痛。
要有多爱,才能心甘情愿为他去坐牢?
要知道,叶无双之所以会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因为她深爱着贺景深。
倘若不爱,你是否春风得意,是否颓败失意,与她何干?
因为爱你,所以慈悲。
可是贺景深给了她什么?一段伤痛,一场噩梦。
仅此,而已。
——
叶无双回去的时候一直都是摸着自己的肚子的,一边走,一边暗暗地在心里对孩子说着话。
“宝贝,你看到了吗?那个人就是你爸爸,他是不是很帅?妈妈也觉得他很帅呢!”
第一眼就觉得他帅到让人惊艳,虽然这个词有点偏女性,但这是最能形容自己内心想法的词语。
叶无双一路都低着头,苏澈跟在她后面,轻声问:“是不是觉得很难受?”
“嗯。”她毫不掩饰,直接点头。
苏澈倒也不觉得意外,因为从她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她觉得一切到这里都结束了,所以可以放下一切了。
所以,自己的情绪,再也不用刻意去隐藏了。
“有没有什么话,要我带给他?”
叶无双闻言脚步顿了顿,然后慢慢地回头,那眼神像是在看着苏澈,又像是在透过苏澈看别人——
“我还好,请他也保重。”
苏澈心里一刺,他听到这句话都难过成这样,更何况是外面那个呢?
他忽然有些恐惧,不想将这句话带给贺景深。
——
出了法院,夏夜还是心里堵得慌,可又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讲心里的气都出在唐仑身上,可怜的唐仑一路跟着她,却得不到她一句话。
顾朝落对两人只是摇头笑笑,现在叶无双这样了,自己也孤身一人,也只有夏夜还算可以。
只是这两人好像还没开窍,一副小孩子样子。
其实啊,不过是唐仑太宠着夏夜了而已。
她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也有过那样一个男人,自己难过他也跟着着急,自己开心他也跟着快乐。
是啊,很久很久,久得都快要记不起来到底是多久之前和他在一起过。
顾朝落看了看自己掌心的疤痕,微微一笑。
楚御,我还好,你呢?
——
贺景深从庭审结束之后就彻底失踪了,贺氏暂时全权交给唐仑管理,二爷大病一场,奄奄一息,也不会有什么威胁了。
而裴弈城在贺氏本来就站不住脚跟,没了二爷撑场,再加上这次的竞标会,就更加没人会当他是回事了。
所以贺景深很放心,唐仑管理贺氏不会出问题。
只是他去了哪里,却成了所有人心里的一个结。
夏夜曾不止一次试图从唐仑的口中得知贺景深的下落,但是唐仑指天誓日地说自己不知道,她也没办法,总不能将人家的心给剖开看看吧?
那个耀眼的男子,如同流星划过夜空,陨落了。
苏澈去监狱看过叶无双几次,她的状态很好,肚子也一天比一天大,监狱里的人都打过招呼,所以她的生活也被照料得很周到。
偶尔他也会向她提起贺景深的事,说贺景深不见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对此,叶无双基本是没有反应。
要么,沉默,然后转移话题。
要么,微笑,直视着你,让你说不下去。
苏澈知道,终究是一道伤,不碰都痛,更何况是去碰呢。
——
一切看上去都很好的样子,只是她的身体似乎不太好,越是临近预产期,就越是脸色苍白,整个人看上去像是随时都会晕倒。
而且她越来越嗜睡,苏澈后来去看她,基本上都是在睡觉。
苏澈觉得不对劲,就叫医生来给她检查身体,这一查说是她体质太差,可能要早产。
这一消息可吓坏了所有人!
叶无双被送到医院之后,所有人轮着去看她,守着她,生怕她会出一点事。
可是她总是表现得很坚强,凡是能自己做的事,她绝不开口要别人帮忙。
夏夜暴脾气,粗线条,没有觉察到什么,但是顾朝落就不一样了。
她也是差点要当母亲的人,所以她从叶无双的眼睛里就能读懂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无双,你要是觉得累,就说出来,不要一直自己憋着,好吗?我们都在你身边。”
叶无双对她笑笑,“我没事落落,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嘛,为了孩子我也会让自己好好的。”
“可是我知道,你很累,你的身体和你的心都很累,无双,你说过,我是这个世上最懂你的人。”
顾朝落说得太直接了,叶无双差点就忍不住哭出来,眼眶竟然一下子就不受控制地红了。
第186章:说好的生死与共呢?(2)
“你看,你只是在逞强,无双,为什么要这么为难自己?”顾朝落上前握住她的手,那样地冰凉。
这么温暖的房间里,都已经是夏天了,她的身上却还是一点温度都感觉不到。
顾朝落心生心疼,低声地说:“你心里在想什么我还会不知道吗?无双,你别忘了,我也曾经差点当了妈妈。”
她说:曾经。
叶无双听得心里一刺,忽然眼泪就掉了下来。
其实事情过去还不算很久,只是彼此都不愿意提起,所以觉得好像过去很久很久的样子。
“落落,对不起……”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们。
对不起,是我没能好好照顾自己。
对不起,现在我真的好累好累,我怕一说出来,就会倒下。
宝贝就要出生了,我不想在这个关键时候倒下,宝贝需要我,我知道的。
顾朝落睨了她一眼,“我们之间还需要说什么对不起吗?我说过,我是最懂你的人。”
如果有办法,你一定不会让我们出事,因为我们出事,最难过的人,是你自己。
叶无双点点头,心里又温暖又感动。
也许亲情和爱情都不牢靠,让她受尽了伤痛,但是至少,还有友情可以让她心存感激,不会觉得世界无所留恋。
她会坚强,再苦再累再难受,也一定要撑到把孩子生下来。
——
叶无双住院之后夏夜就经常忘医院跑,唐仑也会去,但一般都只是送她或者接她,不会上去。
再说了,上面戒备森严,不是谁都能进得去的。
夏夜一直觉得奇怪,那架势表面上看上去是在看守,可实际上更像是在保护。
她问叶无双,后者表示她多想了。
那天她要下车的时候唐仑忽然问她:“要不要我和你一起上去?”
夏夜开车门的动作愣了愣,半晌都没反应过来,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你说什么?”
唐仑眼神飘了飘,声音却依旧沉稳,掷地有声,“要不要我和你一起上去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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