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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善看着她的神色,心头微惊。慕善只能猜到这女杀手大概跟蕈有什么恩怨瓜葛,所以看到蕈的手链,反而对自己动了杀意。慕善在心里将蕈痛骂一顿,眼见她伸手摸入裤袋,慕善乱中生计,眉目一弯容颜舒展,反而笑了。

苏隐夏生性警惕,看得疑惑,原本摸向裤兜中钢丝的手又停住,冷冷问:“你为什么笑?”

慕善摇摇头,示意自己说不了话。苏隐夏掏出一把匕首,刀锋抵在慕善脖子上,这才撕开胶带。

“蕈派你来的?他自己怎么不来?”慕善假装没察觉到她的杀意,一脸恼怒道。

苏隐夏看着她不做声。

“他就算杀了陈北尧,我也不会跟他,让他死心!”慕善冷冷道,“他给你多少钱?他能有多少钱?你放过我们,我给你十倍。”

这下苏隐夏却笑了:“我是很有职业道德的。”不过话一出口,也想起请她来的人特别交代,不能动慕善。她刚才一时心急,却差点坏了自己名声。又听慕善说跟蕈似有感情纠葛,她信了大半――不然蕈怎么会把手链给她?自己杀了陈北尧,只怕蕈还要感谢。

想到这里,她心中一轻,重新把慕善嘴封住,拉开衣柜的门丢了进去。她心头千回百转,脸上却始终沉寂一片。慕善不知道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已经脱险,只以为她打算杀了陈北尧再杀自己,心里又惊又怕。

她不怕死,可想到一会儿陈北尧回来毫无防备,很可能把她当成自己,然后死在她手上……她不敢深想。

苏隐夏是职业杀手,用胶带很专业的把慕善身体缠了几道,令她动弹不得,想要用背、用腿撞击柜门发出声音示警都不能。利落的忙完这一切,她笑笑,把柜门一关,坐到床上。

慕善全身不能动,只能扯着脖子偏头,透过狭窄的柜门缝隙,勉强看清屋内动静。只见苏隐夏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拿起慕善之前看的书,翻了几页,就皱眉丢到一旁。然后她站起来,走到另一侧衣柜前,翻动一阵。过了一会儿,她重新出现在慕善视野里,却已经换上一条慕善的睡衣。细细的吊带挂在肩头,浅浅露出雪白的胸口,正是陈北尧喜欢的款式。

慕善胸口一堵。

天色渐渐暗下来。慕善身体被绑成蜷缩的形状,又累又怕,过了几个小时,已经是很疲惫。等她在往外看时,只见那苏隐夏打开了床头灯。暮色笼罩,这一盏暗灯,愈发显得整个房间阴暗朦胧。看到这一幕,慕善更加担忧――只怕陈北尧更难分辨出她和自己的差别。

似乎察觉到柜子里慕善的目光,苏隐夏偏头往这边看了眼,笑笑。然后躺上床,手指轻勾,一边肩带滑落,雪白丰满若隐如现。她又拿起原本丢在一旁的书,眼睛却没停在书页上,只是看着天花板,双眸隐有兴奋的光彩。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慕善熟悉的脚步声。慕善已经隐约预见会发生什么,心头又痛又怕,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门被推开,陈北尧走了进来。

他还拿着手机,神色一如平日平静无波。他低低说了句:“我知道了,谢谢。”就挂了电话。然后他抬头,看着床上的女人,沉默片刻,走了过去。

慕善的眼泪一下子涌上来,视线一阵模糊。她看到陈北尧坐到床上,苏隐夏像蛇一般缠过去,搂住他的腰,红唇吻上他衬衣上方修韧的后颈。他长臂一揽,将她的腰搂住,埋首轻轻蹭着她的长发,像往日那样,深深一嗅。

53、味道手机阅读mbook。cn

慕善拼命一挣,可哪里能动?想要用头往后撞墙,却被胶带死死绷住,痛得死去活来。她想要闭眼不再看,可眼见陈北尧就在离自己几米远的地方,抱着另一个女人危在旦夕,又不甘心。正悲愤间,忽然听到陈北尧平平的语气问道:“你身上什么味道?”

慕善心头一松,升起一丝希望,透过缝隙望出去。只见陈北尧已松开苏隐夏的身躯,站了起来。苏隐夏含糊低声道:“什么?”

陈北尧趁着灯光,细细看她一会儿,笑道:“你身上有汗味,去洗个澡。”苏隐夏原本心头已生警惕,听他这么柔声一说,倒也释然。她潜行至陈北尧家里,虽然镇定,但不敢大意,的确也出过一身细密的汗。她本意要杀人,但看陈北尧容貌气质比她见过任何男人都要出色,加之听说陈北尧身手很好,已经决意一会儿交欢时再动手,既能杀人,也跟这国内有名的黑道老大尽兴一把。

她朝陈北尧微微一笑,抬手便将睡裙脱掉。灯光昏暗,她的身材玲珑饱满丝毫不输慕善,亦有自信不会被识破。只是这内衣不敢脱了,娉娉婷婷走进了浴室。

慕善见陈北尧一直目送苏隐夏到浴室,不由得想起昔日自己沐浴时,陈北尧偶尔来了兴致,打开门,静静沉默在侧。等她发觉时,心头窘迫,他却含笑不语。想到这里,慕善心头刺痛。但见陈北尧静立片刻,果真缓缓朝浴室门口走去。

苏隐夏进浴室的时候,随手把门关上。但她深知男女情/趣欢好,心中也有些期待陈北尧推门而入。浴室有水声,她在浴室将他解决,动静更小。过了一会儿,她隐约听到陈北尧的脚步声停在门口,心头一喜。

慕善眼见陈北尧的手抓上了门把手,心头一急,眼泪又掉下来。没料到陈北尧悄无声息的拉开一侧抽屉,拿出钥匙,插入钥匙孔,轻轻一拧,竟然将门反锁了。

这一声悄无声息,浴室内的苏隐夏只注意到陈北尧颀长的身影停在门口,一动不动。她料想水声夹杂,他听不清晰自己嗓音,便扬声道:“你进来吗?”

陈北尧却答道:“先洗干净。”

苏隐夏想起看过的陈北尧的资料,知道这人性格阴沉古怪,只怕对女人也是如此。低低“嗯”了一声,倒认真洗了起来。

浴室外,陈北尧目光如电看了一圈,慕善看他神色,心头一喜。只见他目光在衣柜上停了停,却没有立刻过来,反而是悄无声息的走到门口,拉开门走了出去。

才过了几秒钟,他就又走了进来。只是这一次,他的枪已经握在手里。身后几个保镖蹑手蹑脚的跟进来,贴着浴室门口持枪而立。几个人交换了眼神,凝神静气等待着。

陈北尧径直走向床边,掀开床单检查床底。一无所获后,他站起来,走到柜子前,轻轻拉开了柜门。

慕善泪水已流了满脸,怔怔抬头望着他。他一望之下,满目惊痛,忍了忍,朝一名保镖打了个手势。保镖无声的递了把匕首过来,陈北尧接了,几下划断那些胶带。慕善四肢早已麻痹,此时紧箍自己的力道一松,脚下一软,向前倒去。陈北尧稳稳接住,将她抱在怀里,快步走了出去。

这一走出去,慕善才看到过道里还有几名闻讯赶来的保镖。看到陈北尧抱着完好的慕善出来,都松了口气。陈北尧眸中闪过厉色,看一眼其中一名心腹。那名心腹点点头,又带了几人走进主卧。

陈北尧抱着慕善,一直走到一楼客厅。客厅还站着七八个保镖――这别墅周围还有几处房屋,就是让这些保镖平时居住的。今天一出事,立刻都赶了过来。在这样重重保护下,陈北尧才将慕善放在沙发上,替她撕去身上嘴上残留的胶条。

“北尧!”慕善声音哽咽,伸臂投入他的怀里。两人紧紧相拥,都是又后怕又欢喜。

过了一会儿,陈北尧才松开她,却依然将她揽在怀里,柔声道:“别怕。”慕善原以为今天大难临头,可现在回想,似乎陈北尧一下子就识破了那个女杀手。心情平静后,不由得好奇道:“你怎么认出她不是我?”

陈北尧看她神色已定,双手却还是抓住自己衬衣不松,十分依赖的模样。陈北尧心头一软,对于她提的问题,他却没觉得有什么稀奇,答道:“有人向我示警,说马来一个擅长伪装的女杀手来了霖市,我就留了心。不过她跟你差别很大,当然一眼能看出来。”

听他这么说,慕善微觉奇怪。她对着苏隐夏,已觉得有九分像,加之灯光昏暗,只觉得就算陈北尧与自己朝夕相处,一时都不能分辨。听陈北尧说“差别很大”,倒不知道差别在哪里。

她不知道,陈北尧从遇到她第一晚,就对着她的身躯痴痴半宿。陈北尧生性喜静,也没有其他爱好,劳累疲惫时,就在脑海里回忆关于慕善柔滑的肌肤、温香的气息,顷刻便觉得意摇神驰、压力舒缓。

现在他抱得美人归,跟她相处的日日夜夜,哪一刻不是对她的娇躯默默凝视、爱不释手?他记性很好,不管是她肩头一点细痣、锁骨纤细形状,自然记得分毫不差。

苏隐夏虽然能模仿她的长相身形八九分相似,但他稍一触碰她的皮肤,闻到她身上的气息,立马感觉不对。再联想到自己收到的示警,立刻对怀中女人生疑。当时他不惊动那女人,只怕慕善还在她手中,不知是否已遭毒手。现在看到她完好无损,陈北尧心头自然一阵狂喜,对那杀手以及幕后指使者,却暗生杀意。可望见她喜悦的模样,心头又是一凛。

两人又静静相拥一阵,便听到楼上传来凌乱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几个保镖拿枪指着个女人下了楼。女人双手已被铐住,冷着脸被押到客厅角落站着。客厅的保镖看到她的容貌,全部大惊失色,又想到这女人竟然混过他们的防守,心头羞愧。

一名心腹走过来问:“我把她带走了。”

陈北尧点点头。几个男人就押着那杀手出了别墅。慕善心头极为复杂。她当然知道那女杀手被带走后,遭遇必定不妙。可如果不是陈北尧机警,只怕已经死在她手上。那么现在陈北尧要杀她,难道又能算错?

没料到陈北尧仿佛查知她的心意,柔声道:“我不杀她。”

慕善心里震动,道:“可她如果再害你怎么办?”

陈北尧微微一笑:“她敢动你,自然是要吃点苦头。等他们拷问出幕后主使,我把她交给国际刑警。像这种国际杀手,犯下很多大案,足够判个终身□。”

慕善心中一宽,觉得这果然是最妥当的方法。一场大风波就这么消弭于无形,可谁知还没有更大的波折?慕善只觉得前途一片阴霾。

陈北尧却搂着,走到楼上客卧,柔声道:“今晚先睡这里。”

慕善点头,想到刚才那个女人穿着自己的衣服躺在床上,顿觉厌恶。她刚一坐定,陈北尧翻身压上来,一阵热吻。

两人相处多日,慕善也渐渐摸透陈北尧的脾气秉性。此时见他神色专注、动作坚定,她感动怜惜之余,又微觉好笑,心中叹息一声,抱住他挺直的脊背。

一阵亲昵后,陈北尧躺在床上,将慕善箍在怀中趴着。望着她眉宇中似乎还有忧色,陈北尧沉思片刻后开口:“老婆,李诚没死。”

他的语气又缓又淡,于慕善却仿若平地惊雷!李诚没死?!前些天传出他的死讯后,一直没有其他动静。慕善还侥幸的想,虽然李诚死得可惜,但对陈北尧来说,这个隐患也许就此消除。谁料到陈北尧现在却说,他没死?

慕善稍一推想,就能猜出,只怕上次李诚和白安安逃亡时遭到伏击,便是假死蒙骗其他人。李诚应该已经获得他背后力量的支持,所以才能死里逃生?

“他找你了?”慕善问。

陈北尧见她神色,知道她已猜出大概,摸摸她的长发以示赞许,然后道:“今天那个示警的电话,就是他打来的。”

慕善闻言,心头升起一丝希望――也许李诚的心还向着陈北尧?

陈北尧继续道:“他约我明天见面。”言下之意,却是要先见他一面,静观其变,一探虚实。慕善沉默片刻道:“不管发生什么,别瞒我。”

陈北尧神色认真的点头,算是答应了。其实之前发生的暗杀事件,他不告诉慕善,并不是刻意隐瞒。而是她知道了也起不到作用,反而徒增担忧。况且之前的事,在他看来更像是对方的试探,算不得大事。

今天则不同了,对方竟然杀到他家里来,甚至还对慕善下手。他对慕善情真意切、心灵相通,真的遇到大事,譬如杀手的来历、譬如李诚的死活,反而不愿瞒她。

慕善今天精神极度紧张,加之刚才又与他缠绵一番,很快体力不支,晚饭也不吃,就睡着了。陈北尧望着她在自己怀里,长眉舒展,嘴角微勾,显然睡得极为安心。他心头一阵激荡,思绪万千。

他少年丧父丧母,对于仇杀已经司空见惯。这次猜测是被张痕天和丁珩联手暗算,他心头的怒恨竟然不像以前阴沉强烈,反而想,如果不早日洗手,总会有麻烦找上门。如果再牵连到慕善,十个陈北尧张痕天加上丁珩,都补不回来。思虑之间,出国暂避几年的想法却更坚定了。

第二天一早,陈北尧下楼,便看到周亚泽一脸警惕的迎上来。两人坐上车,周亚泽沉默片刻问:“万一那小子设埋伏怎么办?”

陈北尧却微微一笑:“他如果真的要抓我,直接带人上门。亚泽,警察不需要畏手畏脚。”

周亚泽一想也是,难得的叹了口气道:“李诚这小子到底想怎么样?”

陈北尧未答,抬头看着窗外,却瞥见慕善已经起床,静静立在窗口,遥遥望着他。晨光中,她容颜娇丽、肌光胜雪。就那么站着,眉目温柔,却透着女人少有的坚定沉静。陈北尧一时目不转睛,车子却在这时启动,顷刻就开出大门。他眼前只余别墅区大片寂静无人的风景植被,哪里还有慕善的倩影!

54、十年手机阅读mbook。cn

与李诚约定会面的地点在城郊一间茶社。

虽然觉得他不会设伏,周亚泽还是调来人手在外围,伺机而动。陈北尧却处之淡然,缓缓踏入茶社。

初夏的微风轻轻拂过,茶社外墙爬满绿藤,只消望上一眼,就令人心头升起沁爽的凉意。诺大的茶社,此时竟然一个人影也不见。陈周二人又往里走了几步,才见靠窗的雅座上,一个年轻男人持杯而饮。他衬衣笔挺、容貌俊朗,虽比前些天清减了几分,可那熟悉的容貌,不是死而复生的李诚又是谁!

听到脚步声,李诚也抬头,看到两人,他立刻站起来,神色却似有些凝滞,似乎不知该如何跟陈北尧打招呼。

却是陈北尧先出声,声音一如既往的沉静有力:“阿城。”

一旁的周亚泽咧嘴一笑:“诚哥!”

李诚也笑了,但那句“老板”抑或是“老大”,无论如何不能喊出口,只能直呼姓名:“北尧、亚泽,很高兴你们肯来。”

周亚泽闻言心里暗骂他虚伪。陈北尧则微微一笑:“我不能不来。”

这话说得似有深意,李诚和周亚泽同时一怔,忍不住对望一眼,仿佛又回到昔日,三人共同进退配合默契的日子。周亚泽瞧着李诚,似笑非笑;李诚却目光坦诚明亮,周亚泽嘿嘿一笑,移开目光。

李诚提壶为两人满上清茶,道:“马来的女杀手,已经移交国际刑警亚太总部。他们向你致谢。”

陈北尧点点头,话锋一转:“白安安还在张痕天手上,你没救她出来?”

李诚大概没料到陈北尧会说这个,一怔之后,眼神明显黯淡:“会救出来的。”

他这么说,陈北尧和周亚泽心里都有了计较――看来公安厅暂时还不想动张痕天。否则李诚身为警务人员被张痕天伏击,现在却任由白安安被张痕天软禁?

果然,李诚收起些许悲伤神色,沉声道:“我今天来,是想谈谈你们的事。”

他的语气明显有些变化,“你们”的称呼,一下子划清敌我界限。周亚泽闻言“哼”了一声,陈北尧不动声色。

又听李诚不急不缓道:“这五年来的犯罪证据,我已经全部移交省公安厅……”他的话刚说到这里,周亚泽心头已经冒火,冷冷道:“犯罪证据?你跟了老大五年,他什么为人你不清楚?他妈的毒品不肯沾,杀的人统共不过那几个,还是被人欺负到头上才动手。你当初说过什么?你说全中国大概只有咱们老大,夜总会两百个小姐,没有一个是被迫的。现在你跟老子说犯罪证据?”

“亚泽!”陈北尧冷着脸低喝一声,“让他说完。”

李诚正色道:“是,我还说过,如果全中国的黑老大都像老板这样做事,这个社会会有秩序很多。”陈北尧眉目不动,周亚泽一怔,又听他继续道:“……这是我对公安厅厅长说的。”

“老板,亚泽。”李诚真诚道,“我们不是你们想的那样食古不化。厅长常说,老板你对全省经济发展有重大贡献,涉黑可惜了。”

周亚泽笑了:“怎么?这么说你那位厅长大人还要放过我们了?”

陈北尧看他一眼,淡道:“段厅长是经济学和犯罪学双科硕士,他有什么高见?”

李诚顿了顿,缓缓道:“老板,段厅长虽然欣赏你,但也是个很有原则的人。杀人始终是犯法的。霖市黑势力沉疴已久,省公安厅下定决心铲除,并且已经得到北京的支持。”

这话相当于他终于表明态度和李诚,陈北尧和周亚泽都是一静。周亚泽心头冷笑,开口道:“铲除?哈哈!那今天还谈什么?”

其实来之前,陈北尧和周亚泽都料到李诚肯定有所图谋,否则还见什么面?但现在听他亲口说出他们犯法,周亚泽心头有气。

陈北尧却极为沉静,端起茶喝了口,静待李诚继续。果然,李诚又提起壶,不卑不亢的给陈北尧满上,然后道:“情况比较复杂。”他抬头直视陈北尧,目光锐利明亮:“老板,只要你愿意做污点证人,我可以为你……争取减刑。”

周亚泽一愣,哈哈大笑。连陈北尧都冷冷笑了:“谁的污点证人?”

李诚一字一句吐出那个令他恨之入骨的名字:“张痕天。”

陈北尧沉默不语,周亚泽讽刺道:“我们跟张痕天井水不犯河水,污点?污点个屁!哦……你知道张痕天想跟我们合作,让我们当你的卧底?李诚,你够狠的啊!我们有几条命去玩张痕天?嗯?!”

眼见周亚泽已经动怒,陈北尧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静。然后他看向李诚:“这是你的主意,还是你们厅长的?”

“都不是。这是我们配合国际刑警亚太总部的行动。”李诚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张痕天也嚣张不了多久――国际刑警手上的证据,足以判他死罪。”

他这么说,陈北尧和周亚泽都有些意外。既然已经有证据,还需要什么污点证人?

李诚静了片刻,似乎才能暂时压下对张痕天的恨意,维持冷静头脑。他条理分明的将来龙去脉全盘告诉了两人。

原来白安安和李诚是警校同学,早就互生情愫。只是毕业后一个去当了国际刑警,一个留在省公安厅。工作一两年后,又各自成为卧底。不同的是,李诚当时通过陈北尧进入榕泰,愿意是要收集丁氏父子的犯罪证据;而白安安混到张痕天手下。

后来的发展也不是两人能够控制。陈北尧一夜翻身,李诚也一跃成为霖市老大的左右手;而白安安运气却没那么好。

“张痕天**了她,并且强迫她做情妇。”李诚说到这里时,语气冰冷,脸色阴沉。

周亚泽心头冷笑,陈北尧不动声色。两人心里都是想,看白安安对张痕天的态度,也不是完全不愿意。只不过李诚不肯信而已。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张痕天之所以是国际刑警的重点关注对象,因为他的罪跟陈北尧等人根本不是一个层次。

“他贩卖军火,支持国内和国际恐怖分子。”李诚道,“安安已经掌握了他的犯罪证据,交给了亚太总部。但几天后,就被张痕天发现了。”

陈北尧和周亚泽听到,心下了然。大概也只有枕边人,才能掌握详细的犯罪证据。

李诚又简要说了后续缘由。原来张痕天势力太大,亚太总部也有人被他收买。这导致白安安交回证据的第二天,就被张痕天发现了身份。白安安潜逃离开,却差点被约定好来接应她的国际刑警俘虏――那也是张痕天暗中安排的。白安安没办法,千里迢迢从北京来到西南霖市,投靠李诚,同时试图与总部其他高层联络。只是这时亚太总部也乱成一团,有人企图偷走张痕天的犯罪证据,白安安的直属长官――一名警方高官,被暗杀。所以白安安一时走投无路,又被张痕天抓了回去。她跟李诚逃亡那天,李诚已经与省公安厅提前联络。当时双方火拼,李诚被同事救走,对方却不惜死了好几个人,抢走了白安安。

“既然有证据,为什么还不抓他?”周亚泽问。

李诚顿了顿道:“因为我要他死得更彻底!”

周亚泽觉得这话有点怪,陈北尧却敏锐的注意到,他说的是“我”,而不是“我们”。

原来白安安用自己作为代价查探到的证据里,只有张痕天违法贩卖军火的合同、与恐怖分子通话的录音。但是他运送军火的线路和方法,却没有半点端倪。因为张痕天虽然宠爱白安安,却不让她碰生意。所以白安安能够偷到合同、偷偷录音,却对张痕天的通路一无所知。

陈北尧听到这里,心下了然。无论国内外恐怖分子,都有相同的特点――他们有及严密的等级制度和工作流程,就算张痕天被抓枪毙,他的手下还是可以把恐怖活动进行下去。陈北尧冷冷一笑道:“连白安安都查不出通路,你为什么觉得我们可以?”

李诚的动机被陈北尧一语道破,也不惊慌。其实他向厅长和国际刑警长官提出,让陈北尧转为污点证人,就是存了双重私心。一方面,陈北尧的犯罪资料,他交出去时,就有保留。他不想陈北尧死;另一方面,张痕天手眼通天,他对张痕天恨意极深,知道如果有陈北尧帮忙,一定能整得张痕天死无葬生之地。

想到这里,他反而更加平静,微笑对陈北尧道:“根据国际刑警那边的推测分析,他千方百计想和你、丁珩合作,就是想打通西南的军火通路,也可能他的活动要往西藏、新疆转移。出了白安安的事,他防备极严,我们的人混不进去。你不同,他把你当成同类,只要你答应合作,顺藤摸瓜,一定能有收获。”

话尽于此,李诚的所有目的已经坦诚。周亚泽听到这里,早已不耐烦。他当然不是狂妄的不把警察当回事,但在他看来,李诚的建议就是狗屁。他看向陈北尧,却没料到他沉思片刻后,淡淡的问:“怎么减刑?”

周亚泽心头一惊,李诚犹豫片刻,露出一丝尴尬,但很快被沉稳坚定的神色取代。他道:“所有财产没收,有期徒刑十年。”他顿了顿又道:“老板,钱还可以再挣。十年过后,你可以跟嫂子平平稳稳过下半辈子。我想,这也许是嫂子希望的。”

他提到慕善,陈北尧微垂的眸光抬起,看他一眼,点点头:“我考虑几天。”

周亚泽闻言阴测测的看一眼李诚,再看向陈北尧时,欲言又止。李诚见陈北尧没有一口拒绝,心头一松,又道:“老板,你当初涉黑也是逼不得已。只要能帮助我们把张痕天一网打尽,就是为国家立功。以嫂子的性格,也会支持你。”

陈北尧不置可否,却道:“我跟你嫂子下个月举行婚礼。我希望给她一个盛大幸福的婚礼。在那之前,你给我个面子。”

李诚点头:“好,我等你消息。”

陈北尧和周亚泽站起来,李诚也起身。周亚泽忽然道:“你既然是警察,为什么我们一开始杀丁默言时,为什么不阻止?为什么三番两次放走丁珩?”

陈北尧听到他的疑问,淡淡一笑,也看着李诚。李诚的目光不躲不闪,正色道:“丁默言本来就是败类,死就死了。丁珩是无辜的。”

“是吗?你现在还觉得他是无辜的?”周亚泽冷笑。

李诚静了片刻,摇头道:“他也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从茶社出来后,陈北尧一直没做声。周亚泽心头有气,沉默片刻,忍不住问:“十年?你真的打算听这个叛徒的话,坐十年牢?”

陈北尧盯着窗外淡黄色的阳光,此时才不过□点钟,街道上的行人和车辆也逐渐多起来。陈北尧脑海中浮现慕善清丽绝伦的容颜,长眉舒展,忽的笑了。

十年?他怎么舍得。

周亚泽看他微笑,心头一定。再想起刚才陈北尧忽然说下一个月要举行婚礼――他们的婚礼明明已经决定推迟到年底了。这么看来,很可能是让李诚分心。

陈北尧看着周亚泽又关切又犹豫的神色,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们一起走。”

周亚泽这才释然,嘿嘿一笑道:“我说嘛……不过李诚这小子肯定暗中派人盯着我们,没事,要走的时候,我去摆平。”

陈北尧点点头道:“先别伤他,留点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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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完李诚之后,陈北尧忽然不想去公司,让司机直接把自己又送回了家里。

车子停在别墅楼下,陈北尧让司机和保镖先走,自己没有立刻下车,而是点了根烟,静静坐在车里。这时刚上午十点,太阳已经很大,照得车子顶盖黑黝黝的光亮。陈北尧抽了有半个小时,才在明晃晃的阳光里,下车走回家中。

诺大的房子空荡荡的,慕善不知去了哪里。陈北尧原本准备好的许多话,只能又往心里压一压。在他的处事准则里,与慕善相守是首要目的。所以在李诚提出污点证人坐牢十年的建议后,他几乎是立刻想到金蝉脱壳逃出国外这条路。而且他从当年决意扳倒丁默言父子报仇时,就已经有了逃亡海外的心理准备。

要让他坐牢?他还真的没这么纯洁高尚,一直都没有。事实上,比起很多看起来干干净净的人,他又真的干了多少坏事呢?只是陈氏这块肥肉太肥,这也是政府对他下手的原因之一吧?

可慕善是不同的。陈北尧孑然一身,赚的钱已经足够用几辈子,只要有慕善相陪,出国更逍遥。可慕善如果跟他走,也许会背上“共犯”的罪名,也许今生不能再见到父母亲朋,还要隐姓埋名提心吊胆过一生。只需要记住mbook。cn;所有书籍一网打尽!

这令陈北尧心头歉疚。可按照他的判断,一起出国依然是对两人最好的选择,他不会改变这个决定。可要他开口告诉慕善这个事实,终究有点心疼。

没过多久,他就找到了慕善。她正在二楼他的琴房里,捧着本书坐在飘窗上。黑色钢琴米色长裙,她的长发垂落肩头,素美的脸沉静而温柔。看到陈北尧,她把书一放,站起来,神色怔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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