龄人无法在他的高度上和他交流,而不是相反。
啤酒端上来了。张树帮陈可倒上。陈可一边看着猫尿似的啤酒杯壁下流,一边想着
这种酒精饮料的奇妙。尽管大家都知道喝多了它会吐得很难受,也知道会长出减都减不
掉的大肚子,可所有的人都还是一个劲儿地喝,灌别人也灌自己。对于还没有醉过的陈
可来说,实在不理解这种行为的乐趣在什么地方。
陈可拿起酒杯和张树碰了一下,可眼睛余光还是不由自主地落到那个男孩身上。
男孩正背对他坐着。他们那桌已经喝空了几瓶啤酒,那个中年男子似乎已经有些不
受大脑控制,因为陈可看见他正用筷子屁股猛夹水煮鱼里的豆芽菜。满身酒气的大叔是
对陈可美学体系的侵犯,他由衷地希望豆芽菜溅起的油不要飞到男孩漂亮的衬衫上。
陈可觉得男孩一定很能喝。他模模糊糊地觉着男孩是一个很爽朗的人,爱哭爱笑,
闲来就呼朋唤友买酒喝。陈可莫名其妙地觉得很憧憬他的生活。
“恩?”张树的声音打断了陈可的胡思乱想。每当听见这种声音陈可就马上意识到
自己走神了。
“我什么?”陈可装成没听清楚的样子问道,因为新朋友提的问题无非就是你家在
哪儿或者你平时干什么之类的。
“你家是青岛的?”张树重复了一遍问题。
“是啊。去过吗?”
“没有,但一直想去来着。”
“好啊,下次我带你去玩,住我们家就行,就挨着海边。”热情地邀请。这是回答
别人对自己家乡赞美的不二法门。
“我家那块就没什么好玩的,我们平时要想玩了也只就能打打篮球。”张树是石家
庄人。
可悲的人。陈可心想,嘴上却说道:“也没人整天到处玩啊。你也喜欢打篮球?改
天一块去吧。”
陈可一米七八,不算高,但是标准身材。虽然外表看起来比较纤细,但身上却是很
结实的。陈可喜欢各种运动,因为比赛的时候他用不着去费劲琢磨别人的意思,只要拍
个手就全明白了;也不用担心别人对自己有什么不满,因为他各项球类运动的水平都很
高,一般的人很难对他的技术提出什么非难。
张树愉快地接受了他的邀请,接着话茬说道:“想不想去加入个什么社团?什么篮
协足协羽协的,我在京大bbs上都看到了,好多啊。”
陈可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他并不真得想要加入什么组织。所谓的组织在陈可看来
就是一群被规制在一个系统当中的人,每天想着法子撺掇大家干这个干那个,费劲心机
和每个人打成一片,制造友情至上的假象,然后又费劲心机不让其他人超过自己。陈可
觉得真正享受组织生活快乐的只有无知的胜利者,他们的力量让他们站在金字塔的顶端
,而他们的无知让他们以为所有人都崇拜自己,并且甘愿匍匐在自己身边。
“怎么样?要是你想参加什么的话咱俩就一块去。”
陈可对于过于热情的朋友不知道该怎么答复,只好说:“还是看看吧,也没有一定
的,不是说光华的学业很紧吗?”
张树非常理解地点了点头。
天哪,我刚才用学习来糊弄别人,这真是天底下最愚蠢的谎言了。陈可暗暗地难受
。
不得已的撒谎让陈可觉得头皮发麻满脸发热,他情不自禁地又往男孩的方向看过去
。桌子已经空了,只剩下一堆碗碟和六七瓶喝空了的燕京啤酒。陈可有点失望,往嘴里
倒了一大口啤酒。
回到寝室的时候,两个同屋的哥们终于出现了。两个人很热情地上来打招呼,但说
真的,陈可并没有心情去记他们的名字。打了一阵哈哈以后,陈可觉得浑身不舒服,便
借口说有个老朋友来看他,躲出去了。
天已经凉快了下来。白天的躁热渐渐散尽,初秋的夜轻轻地安抚着陈可。
每当恬静和温暖充斥着陈可的心灵的时候,他总是想起外婆。陈可的外婆是三年前
去世的,他在病床前头守了三天,除了被医生赶出去的时间以外。可这三天是值得的,
外婆终于睁开眼睛,满含着无限的笑意,久久地,久久地看着他,然后永远地去了另外
一个世界。陈可知道外婆一定会看看他再走。
从陈可出生的那一天开始,外婆就一直住在他们家。老太太一手把陈可带大,教他
识字,给他讲故事,喂他吃饭,扶着他走路。后来,陈可长大了,把绝大多数的时间给
了学校,而外婆却把绝大多数时间给了病床。小的时候,老外婆就是陈可全部的世界,
小陈可也是外婆全部的寄托。大了以后,尽管陈可只是给了她多余的时间,多余的爱,
多余的关怀,而她,却仍然给了他自己绝对的全部。
陈可迎着晚风走着,翻过一座小丘,穿过未名湖畔空无一人的小径,他感觉好象重
新投入了外婆的怀里,那样温暖,那样宽厚,只有在那里,陈可才能找到绝对的安全和
平静。
陈可找了一张长椅坐下来,看着天上的星星。
外婆,你会为我而骄傲吧。你看见我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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