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徵站在屏风外,低声道,“二殿下,是淑媛娘娘回来了。”
“回来了?母后去哪儿了?”鸿煊惊诧。倾澜殿也不过舒婵宫里的一个小小的偏殿,而母后则住在舒婵宫的主殿。此时已接近清晨,母后她这一晚上去哪儿了?
白徵脸色刷白,忙跪在地上,支支吾吾,“昨晚,皇上翻了娘娘的牌子。”
不过顷刻喘息宁神的功夫,鸿煊便披上了白色软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脸色沉郁,未干的长发还在湿哒哒地往下落水,他全然不顾,弯腰换了软靴,就要出门去见母后。
“二殿下,请您不要去!娘娘回来后,精神有些不、不好……”白徵惊叫,继而声音越来越小。
鸿煊站定脚步,婉转冷淡的嗓音里听不出他任何感情,“翻牌子是件好事,我现在去吩咐下人在她床上洒些莲子,祝她早生贵子。”而在衣袖中的拳头,狠狠握紧,连指尖都因过分地用力而变得苍白毫无血色。
前天刚刚见了母后,昨晚就翻了她的牌子,传她侍寝……鸿煊走出倾澜殿,走向主殿,冷眼看着整齐地摆在庭院中一个个巨大的沉香雕花木箱,均是一夜春宵后皇上的赏赐,不禁哑然失笑……是的,他是帝王。他一句话的赏赐便足够整个舒婵宫一年的经费,更何况要圆一个不受宠的妃子的梦。
可是,她会当真啊!!她只是一个爱美的傻姑娘,她会把你的话当真啊!
鸿煊感到眉心深深的痛。十年里,自己同母后呆在这个冷清的舒婵宫,怎么会不理解这个女子?每逢自己生辰,母后都会同自己说起你,圣零鹭泽,曾经给她起的昵称绰号,怎样向她求婚,又是怎样从火海中救出了身陷火海中最无助的她。
她跟别的女子不一样!她爱你啊!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你一句赞美,就能迷住她,让她晕头转向地不再计较十年的冷落……
鸿煊咚地一声,推开了大门。眼角霎那间掠去了一丝狠毒与凶暴。
一个身着锦衣绸缎的女子仓促间回头,见鸿煊站在门外,异族女子特有的黑白分明的亮丽的眸子瞬间流露出一股浓浓的恐惧。玉手捡起桌子上的一个茶杯,便朝鸿煊扔去,仿佛不想让鸿煊再踏入屋内一步。
鸿煊根本不用躲避扔来的茶杯,女子的力气太小,只听‘砰’地一声,茶杯碎在了鸿煊的脚边。周围跪满了仆人宫女,鸿煊不再往前走,原地躬了躬身,朝女子行礼,“母后。”
女子狼狈地试图躲避着鸿煊。
“书雅,怎么回事?”鸿煊招来了战战兢兢地跪在一边的母后的贴身侍女。
“二殿下,皇上昨晚翻了娘娘的牌子,娘娘很高兴……但是……但是一晚上……独守空床……皇、皇上放了娘娘的鸽子。”书雅小心翼翼,“其实娘娘早就回来了,没用回房间,独自在花园哭,奴婢劝也没用,她就是哭。后来有两个奴才在后院的谈话被娘娘听见了,他们说皇上一晚上都呆在淑妃娘娘那里儿,然后、然后娘娘就疯了。”
鸿煊微微眯起眼睛,冷笑,“那两个奴才呢?”
“被奴婢命人捆在东苑了。”
湿湿的碎发柔顺地贴在鸿煊的侧脸上,灯光下精致的毫无瑕疵的脸部轮廓让人联想到诸如天使之类的美好的词汇。他点了点头,脸上酝酿起灿烂的微笑,片刻后,缓缓地走向了发疯的女子,声音温柔,说着违心的安慰,“母后,你看,院子里摆满了父皇的赏赐,他怎么会彻夜在淑妃那里呢?”
“他没去,只是因为他国事繁忙。”
“那他在哪?”女子猛的拉起了鸿煊冰凉的手臂,仿佛面前的鸿煊就是她的救命稻草,只要他说什么,她就会信什么。之前是,现在是,以后还是。鸿煊不仅仅是她的孩子,更像她的依靠。鸿煊说出的话,永远都不会让她失望,而不像圣零鹭泽,对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在那里?告诉我!告诉……我……”
女子泣不成声,最终竟双膝跪在地上,低头呜咽。长发凌乱,与往日拥有沉默、温婉、矜持的气质的她截然不同。
“他……”鸿煊语塞,他又怎么会知道呢?他该怎么回答呢?他该告诉面前这个女子,自己内心的真实看法么?那该是对她一个多么大的打击啊!“他……他同煊儿在一起,母后。”
然而,鸿煊的最后一句话,谁都没有听到。因为一句更响亮的声音盖住了鸿煊的话语。
门外的仪仗声宛若雷霆:“皇上驾到——”
重生太子鸿煊卷一:镜花缘第028章浪漫
章节字数:1573更新时间:11-06-3010:42
鸿煊耳畔‘嗡’了一声,心悬了起来。天还未亮,皇上竟在这个时候驾临舒婵宫。他不去早朝,专程来向母后道歉昨晚的爽约?鸿煊心里讪笑,知道事情定然不会如自己猜测的那样简单。
女子歇斯底里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她抬头站起了身,向门外望去,松开了紧紧缚住鸿煊的手,憔悴的脸上竟瞬间浮出一抹惊喜的欢笑。
谁都没有说话。
鸿煊觉得这恐怕是自己生命里最漫长的时刻。母后不再哭闹,仆人婢女低着头跪在地上……异样的寂静中,时间一秒一秒地流淌。而一秒与一秒之间,又似乎隔着永恒。
是的,舒婵宫的人都知道,这是十年里,皇上第一次驾临。太难得太珍贵,而且来的如此突然,谁都不敢果断站出身来指使料理这一切,破碎的茶杯,凌乱的桌椅,再加上一位精神微疯的娘娘。谁都负担不起。鸿煊看到了自己母亲一脸痴迷,只感觉眉心深深的痛。然而自己也是舒婵宫的人,惊愕于皇上的突然驾临,他甚至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手足无措,心慌意乱。母后的精神失常,他不得不代替母后,迎接圣驾。
正如子蝉穆青所说,往日里,鸿煊在宫中是最会明哲保身的一个。他懂规矩,懂尊卑,说话做事分得清场合与时机。若换做往日,他定会站在母亲身后,装出一副孝顺的面孔,然后再缓缓抬起眼,假装不经意地窥视着父皇,他的相貌与举止。
但是现在,命运同鸿煊开了一个不深不浅的玩笑。
舒婵宫一片混乱狼藉,皇上来的可真是时候。而鸿煊不得不站出来,向皇上解释清楚这一切。
“书雅,扶娘娘回寝殿,速速梳洗装扮,快!”鸿煊蹬了蹬脚,被吓傻了的书雅才反应过来,踉跄着起身,搀走了发呆的女子。
鸿煊面色凝重,比自己想象中要镇静许多,“你们都退下,让白徵候在门外,随时听我吩咐。”
“是。”
没有人敢说一句多余的话。
鸿煊深呼吸一口气,垂下头,试图沉淀萦绕不休、混乱不堪的心绪。空气变得沉闷,潮湿,凝固。鸿煊感到呼吸艰难。
命运总爱同人开玩笑。鸿煊幻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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