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ludwig将头伸过来,在我耳边悄声说道:“你穿什么都是最好看的。”
“谢谢。”我轻言一声,端起杯子喝茶,掩饰自己的失落。我连参加这游戏的资格都没有,衣着打扮也就不在乎了。
由matilda启头,大家开始聊天。谈话主要是在matilda和三个男人之间进行–政治形势,经济动向,以及外交格局。
matilda是除我祖母以外,我所见过的最聪慧卓识的女子。听她与三个男子的对话与辩论,理清据明,有条不紊,与靖平的风格有些相似。bernard和ludwig跟她辩论,不时落了下风。而靖平说话并不太多,只适时画龙点睛地几句,但字字精彩中的。
关于政治和经济,除了我平时在公众演讲和接受采访前背诵的议会内阁替我写好的稿子外,我再没有更多地了解,也不感兴趣。所以此时我知趣地沉默喝茶,或者跟同样插不上话的alexandra小声聊几句。
而olivia却不愿让matilda独占了风头,就努力地把话题往别处引。靖平马上很礼貌地顺着她的话题和她交谈,于是大家又聊起了骑马,滑雪,冲浪,开帆船。这次olivia变成了主讲,还故意不让matilda插话。
olivia的示威挑衅太过明显,以matilda的身份和地位,她这是在“犯上”。我有些不安地看了matilda一眼,只见表面上已落了下风的她,面不改色地端坐着,悠然地喝茶,碰上我的目光,她只安然地朝我微微一笑。我不得不惊叹她的镇静和气量。
olivia在matilda面前扳回了一成,心里高兴起来,说话也就越发地兴致勃勃:“年底我要参加在巴黎的名媛成年舞会。靖平你作我的男伴好吗?”
每年在巴黎都会有一场为刚成年的少女举行的盛大舞会,是这些女孩子进入成人社交圈的标志。它的邀请面向世界各国,但所挑选的对象却是极严格,非豪门贵族或者巨贾首富的千金不能受邀。olivia此时邀请靖平作她的男伴,已明显地是在向他示好。
“能陪公爵小姐一起出席是我的荣幸。但我每年年底的日程都排得特别满,很遗憾,怕是没法去。”靖平婉言回绝着。
olivia满脸失望,而matilda则端起杯子,悠然地抿了一口茶。看起来她对自己的幸福很有把握。
olivia把目光转向我,使劲朝我使眼色,要我帮她。
我明白olivia不依不饶的性子,只得硬着头皮开口:“靖平。”
他转脸看着我,满眼的温煦。
我继续道:“靖平,你不是说年底会待在斯德哥尔摩处理医学院的事吗?这样不是可以顺道去巴黎吗?又不远。再说一个晚上的时间,安排上换一换,挤一挤,总可以挪出来的。参加那舞会的女孩子什么都要比-衣服,首饰,化妆,谈吐,舞姿,带去的男伴尤其重要。”
“gisele说得对。”ludwig也在一旁替我帮腔:“那种家世的女孩子,面子比什么都重要。只要你一去,olivia就算是穿衬衣长裤也能把她们全比下去。”
靖平看着我,用中文问:“你真这么想我去?”
我垂目看着面前的茶杯,轻声用中文答道:“是的。”
沉默两秒,我听见靖平用温和的声音对olivia说道:“我安排一下试试看。”
好了,我说服他了。我达到了目的,心里却一阵纠结地难过。
olivia满脸抑制不住的喜悦,有些得意地瞟了matilda一眼,双目曼媚地看着靖平:“谢谢你,靖平。那舞会很有意思,我保证你不会失望的。”然后抛给我一个感激赞赏的眼神:“唉,只是委屈了gisele。这可怜的孩子长得这么美,却不能去。她要是去了,那些女孩子穿什么都没用。”
“你用不着替gisele公主可惜。”久未说话的matilda此时平静地开口:“这个舞会虽然声名在外,但欧洲没有一个皇室会让他们直系血统的公主参加。即使参加这个舞会的某位女子有公主的头衔,她也一定是皇室的支系旁亲。那些豪门女子通过舞会上的竞争想要得到的倾慕与公众注意,gisele公主生下来就有,根本不用去和谁争。更何况,民众对她的尊敬和仰慕,是其她人再怎样争取也得不到的。那是她的血统决定的。所以,不参加这个舞会,gisele公主并没有损失什么。”
宫里的规矩和议会的法律的确都不允许我参加这样的舞会,原因是他们认为皇室的公主与普通的贵族甚至暴发户的女儿一起竞争,是不屑和有辱皇室尊严的。尽管我对蓝血阶层里森严的等级血统论已见惯不怪,但matilda这样直白地讥讽olivia不算皇室直系,仍让我吃惊。
matilda方才的沉默并不是她甘于忍受olivia的挑衅,而是她一直在等机会给与olivia最重的反击。现在,她等到了。
我一看olivia,果然已是气得满脸通红。我知道她的脾气已经要按捺不住了,正要劝解,她已经开始反唇相击:“在某些人眼里,这样的舞会是不入流的相互攀比炫耀,但她们心里却妒嫉得要命。因为这些参加舞会的女孩子无论又没有真正的贵族头衔,有的甚至是暴发户的女儿,但有一样东西她们绝对不缺。那就是十八九岁的青春美丽。过了二十五岁走下坡路的老女人在那里是根本没有市场的,所以想抓住机会贬低别人,也可以理解。只是这样狭隘的心思太多的话,更年期只怕要来得更快,对自己没好处的。”
“好了,老谈这个话题没意思。”靖平赶紧调和:“gisele,你最近又没有什么新的作品让我们听一听。”
我赶紧在客厅的钢琴前坐下,弹起我上周刚编好的一份作业–一支竖琴独奏曲,但用钢琴弹来也不错。
一曲弹完,屋里静默无声。我抬眼四顾,碰上靖平深深的眼睛。
“这曲子有名字吗?”他问我。
“叫《关于记忆》。比较陈词滥调的名字,想不出更好的来。”我回答。
“这名字,很恰当。”他缓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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