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云涌09
09.
“这两个兔崽子一定还在村子里!他们插翅难飞!”俞利群站在村庄东头的那个大樟树下面,插着腰,斩钉截铁地说,“接着搜!”
俞利群是省公安厅刑侦大队一组的组长,是今天负责搜查龙彪和文哥下落的总指挥。
俞利群看了看赵大军,又看了看马松烈,再扫视了一下全场。
大家的表情都很严肃,搜查了一个多小时,每家每户都搜遍了,却是没有发现龙彪和文哥的踪迹。
而且几乎所有的村民都说没有见到龙彪和另一个叫文哥的人。
村主任龙永茂站在人群中,显得很是有些窘迫。
作为这个村的村主任,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确实是觉得非常头疼的。
这就像是一个家长,被告知家里有个偷盗的不孝孩子一样,脸上是非常无光的,心头也是很有羞耻感的。
龙彪这个逆子,从小就是个不安分的人。父母早年出去打工,龙彪是个留守儿童,小时候跟着爷爷奶奶生活,爷爷奶奶哪管得了龙彪这个调皮捣蛋的孩子啊?!基本上是放羊式的,爷爷奶奶只能管他吃穿,其他的就管不了了。
龙彪脑子很聪明,但是就是不爱学习,成绩从来就是年级倒数第一。后来迷上了电子游戏,天天沉溺于网络游戏中,初一没读完就彻底辍学不上了。
后来村子里的人就很少看到这个龙彪了,听说龙彪去外面打工了。先是到父母所在的广东,后来不愿意和父母在一起,嫌父母管得太多了,他就开始一个人游荡了。
只是龙彪什么时候走上了这条路,变成了一个小混混头目,龙永茂就真的是不知道了!
村子里的很多人也不知道,前后算起来,大概有十年的时间没有见过龙彪回村子里了。
他的爷爷奶奶去世后,龙彪的父母也很少回老家了。
于是龙家的老宅子就荒废了。
没想到今天晚上这么多的警察来到了龙口村,却是来抓这个已经消失了十年的龙彪!
估计如果这一刻龙彪站在这些村民的面前,大家都已经没法认出来了。
十年的时间,龙彪从十六岁,到现在二十六岁了,从一个少年长成了一个青年,模样变化都很大了。认不出来也是很正常的。
“俞警官,我,我们村子里的所有人和你们一起,再来仔细找找,一定把龙彪给您找出来——”龙永茂说道。
“好,谢谢龙主任,谢谢各位乡亲——龙彪一定还在村子里,我估计,他早就为自己找好了藏身的地方,龙主任,各位乡亲,大家好好想想,龙彪家或者是附近,有什么比较隐蔽的藏身之所吗?”俞利群看着村中心的那条路说,“我们龙口村前后左右,东西南北,总共四个出口,现在,我们四个四个出口都严格把守着,龙彪只要在村子里,就一定无法逃脱!现在我们马上接着搜!”
“是!”
一声令下,所有的干警又开始分头搜查!
农历七月初七,传说中的牛郎织女鹊桥相聚,现实中的痴男怨女恩爱欢愉。本该是个浪漫而又多情的好日子。
但是,这个带着半个月亮的夜晚,却是徐生态来到江南省公安厅担任厅长以来最不平静,也可以说是最兴奋的一个晚上。
龙彪和文哥还没有归案,但是,龙彪手下的那拨人,却是在现场全部被抓获了。
现在就在省公安厅的审讯室里关着。
这些人从文哥的别墅大门和后门同时被踹开的那一刻起,就好像在做梦一样!
来到这里,他们还在做梦!
这差别也太大了!乐极生悲啊!
今夜的狂欢才刚刚开始,摇头丸吃下去才刚刚产生功效,就被一帮警察给抓到了局子里!
文哥发的那两万钱奖励,揣在裤兜里还没有捂热,就被全部没收了!
本来今晚带了这么多的火辣美女,狂欢后还有更刺激的游戏,结果什么都没有开始做,就已经结束了!
太他妈的悲催了!世界上还有比这更悲催的事情么?!
大家像被雷劈过一样,脸色都是惨白惨白的,嘴唇都是死灰色的,头上的黄毛红毛也是乱糟糟的,活像一堆乱草!
十几个人就那么双手被拷着,低着头蹲在墙角。谁也不敢说话,只是身子都有些瑟瑟发抖。
局子里他们不是没进过,一进攻二进宫甚至是三进宫四进宫的,这里面都有。
但是,这次进来,却是和往日决然不同的。
他们最怕的就是龙哥和文哥也一并被抓了!如果这两个头儿都被抓了,那他们铁定是玩完了!绝对是出不去了!
如果文哥和龙哥成功逃脱了,那么他们可能还有出去的希望。因为文哥一定会来捞他们的。
可是,这次文哥也到了现场,警察又来得那么突然,估计是凶多吉少啊!
常岳站在他们面前,大声喝道:“全部站起来!!!”
大家听了,面面相觑,然后缓缓站了起来。
“抬起头来!”常岳命令道!
大家都低着头不敢看他。
“抬起头来!”常岳再次命令道。
过了一会儿,这些人才不得不抬起头来,看着常岳。
按照他们以往接受的教训,如果叫了第二遍还不照做,一会儿就可能要受皮肉之苦了!
“陈顺利,出列!”常岳看着站在最左边的陈顺利说道,“其余的,带到各自的监室!”
陈顺利听到常岳喊自己的名字,双脚明显一抖,差点儿都站不稳了。
但是,他很快就强装镇定了。
了不起受点皮肉之苦吧,又不是没受过,怕什么?!想当初,要想进入龙哥的队伍首先要过的,就是学会挨皮肉之苦,过不了这一关,就甭想得到龙哥的信任。但是,这次能不能扛得住?他自己心里还真是没有底。他这是一进宫,以前还真没有进过这个地方。
陈顺利向前迈出一步,面色惨白地站在那儿,眼睛看着对面白色的墙壁,脑海里出现的却是龙哥和文哥的样子,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跑脱了没有?!
“陈顺利,五号审讯室!”常岳再次说道,然后看着站在旁边的警察,递了个颜色,转身离开了。
其余那些人陆续被带走了,最后陈顺利被带到了五号审讯室。
常岳和另一位警察坐在那儿。
陈顺利走进去的时候,对着他们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才在凳子上坐下来。
常岳看着他,许久才问道——
“为什么要把这个摄像头安装在金域澜岸小区9栋701房的大门口?”
常岳带着手套拿着那个微型摄像头,盯着陈顺利说道。
陈顺利看到这个自己上午刚刚安装上去的摄像头就出现在了常岳的手上,顿时就惊呆了!
原来他们所有的行动都在警察的监视之下啊!原以为自己做得很隐秘,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没想到警察也早就知道了!
那么,他这么久跟踪李省长的事情,他们一定也知道了?!
还有什么是他们知道的?!难道——?
陈顺利不敢想了,他的后背开始阵阵发汗,额头上的汗珠子也开始滚落下来。
但是,他的表面还是装得很镇定的。
他无所顾忌地仰着头,瞟了一眼常岳手上的那个摄像头,说:“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个是什么东西?至于刚才你说的那个什么小区,我更是不知道——”
常岳知道他在装..逼,要让他一下子就承认,也是不太可能的。
这个摄像头,是他们在抓捕这群人的同时,徐生态派人到金域澜岸小区取回来的。
徐生态不仅让人取回了这个摄像头,更是交代了小区门卫,从此之后,无论是谁以任何名义送东西往9栋701房,一律不让进,除非得到了男主人的同意,否则坚决不行!
这是徐生态的命令!这也是他对李成鑫的绝对保护。
现在小区的安保措施,做得再严密,都还有漏洞可钻。这些人就是钻了如今一切都可以送货上门的空子,借机来到了本是最戒备森严的金域澜岸小区,轻易就进入了他们的目的地。
“陈顺利,你现在不说,明天你一定会说,你现在说了,你知道我们党的政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常岳再次举起那个摄像头说道,“我们从这个摄像头上提取了指纹,和你的指纹一模一样!另外,小区电梯口的录像,大门口的录像,都记录了你进入金域澜岸小区9栋701房的过程——”
陈顺利听常岳这么一说,心里暗自叫苦:这回真是死都死不掉了!他妈的,没想到自己在监控别人的同时,也在被别人监控!
这世界现在想要做个隐形人,是绝对不可能了!
陈顺利仰着头,看着天花板,对常岳的问题开始采取沉默应对。
他不能说,他怕自己没说一句都是新的把柄。
现在他还不知道龙哥和文哥的安危,还无法判断自己该怎么做?!
“你开着那辆无牌的马六汽车,跟踪李省长已经半个多月之久!你知不知道这样跟踪党的高级干部,是违法的行为?!涂欲文指使你这么做,是何目的?!邱震沪的死是不是涂欲文一手策划的?!”常岳盯着陈顺利一连串的炮轰,看着陈顺利的脸色慢慢地变得灰白一片!额头上的汗珠子也开始滚滚而下!
陈顺利被拷着的双手有点不自主地颤抖起来,接着全身也开始颤抖起来!
看来警察已经把什么都调查清楚了,这回他们铁定是死定了!只要是文哥被抓进来了,那就是全军覆灭啊!
但愿文哥没事儿!只要文哥没事儿,他们就算是坐牢了,也一定能够咸鱼翻身!
挺住!一定要挺住!
陈顺利在心里不断地给自己打气!他始终仰着头,看着天花板,就是不开口,拒绝回答任何问题!
沉默!沉默是金!
常岳知道,今晚要让陈顺利承认这些事情,是不太可能的。但是,他知道,陈顺利的心里防线已经被打垮了一半,明天只要龙彪和涂欲文被抓获归案,这些人就会彻底奔溃的!
现在等待着的就是龙彪和涂欲文的落网!
被抓进来的其他十个人,也分头被审问。
这个夜晚,玉璞家园一号别墅里,一样笼罩着非常压抑的气氛!
省委常委,江南省委副书记余敏宏在书房里走来走去。
他穿着睡衣,踩着拖鞋,可能是因为焦急无助,他的手时不时就会在大背头上搔弄几下,一脸的焦躁,显得甚是焦急!那一头明显被染过的黑发,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有些异样的夺目。
“老余,你喝口水——”余敏宏的妻子涂姜花端着他的养生杯走过来。
余敏宏正在气头上,一句话没说就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都是你造的孽!现在好了,这个逆子不见了,到处都找不到,电话也打不通,人间蒸发了?还是已经被抓起来了?!”
“胡说!”涂姜花生气地说道,她中年发福的脸上陡然升腾起一股异常的怒气,看着余敏宏的眼睛里都几乎要冒出火光来了,“哪有你这么诅咒自己亲儿子的?你就不能盼着他点好?”
说完,涂姜花把余敏宏那个华丽丽的养生杯“咚”的一声放在了书桌上,转身就要离开。
这个死老头子,从来都是对儿子这么严厉,现在可好,儿子彻底躲起来不见他了!他知道着急了!着急有什么用?!谁让你平时对儿子态度那么凶狠?!
余敏宏见涂姜花态度如此恶劣,气儿更是不打一处来。
他往前走了一步,盯着涂姜花说道:“不是你从小这么惯着他,他这个逆子能有今天的下场?!我难道说错了吗?啊?!我怎么不盼着他好?!我巴不得他是全世界最好的儿子!可事实呢?他除了会坏事儿,就是吃喝玩乐,嫖赌毒,他什么不会?!这就是你养的好儿子!”
“你!”涂姜花被他这么一说,眼泪开始吧嗒吧嗒往下掉了!这不是在咒自己的儿子死吗?他怎么能这样啊?!好歹也是副省级干部,怎么在外面能够那么人五人六地,对待自己的儿子就是如此的蛮横粗暴呢?!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对自己的儿子说话呢?!非得弄到父子反目的地步,把儿子赶出家门,他就高兴了,心安了吗?!
“儿子就是被你骂坏的!你要是不这么骂他,他能整天不着家吗?儿子不回来,你怎么管教他?!你怎么知道他在外面干了什么?!你就知道责备我!养不教父之过!你是父亲,你的责任最大!”涂姜花流着泪指着他骂道。
“你!真是不可理喻!”余敏宏气得全身发抖!
娶了个不讲理的老婆,还养了个不孝的儿子,一个病怏怏的女儿,他这是上辈子遭了什么孽啊,这辈子要遭到这样的报应!
“你才不可理喻!”涂姜花毫不示弱地吼道,那随意盘在脑后的头发也被她这么一甩头一跺脚变得松散了下来,整个人就像个疯婆子一样了。
“你——我不和你吵了!你出去——”余敏宏气得几乎无力说话了,软软地瘫坐在沙发上,然后伸出手指着门口,让涂姜花从眼前消失。
涂姜花捂着嘴,哭着扭头离开了。
“唉——真是家门不幸啊!”余敏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逆子啊,究竟哪儿去了?!
刚才他的弟弟余敏图打电话来说,阿文的电话打不通了,提示不在服务区。问了公司的人,也说已经两天没有看到阿文去公司了。余敏图说有点事儿想找阿文商量,以为阿文回到家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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