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听贾珠说得严重,被吓得不轻,忙不迭地应承。
贾珠道:“你素昔未尝搭理接近了那权贵,今后若是在外面抑或王府中遇见了那琪官,你不过便想想他身后的势力,只怕你结交他之心也淡去了九分。无论他如何待你,你面上只管敷衍一阵,只莫要令人以为你跟那琪官有甚私交便是。若是为老爷知晓你结识了这等人,少不得将你狠揍一回。另外多一事不若少一事,那些个隐私秘闻,想命长的话宁可避而不闻,否则届时抽身不及。可是记下了?”
宝玉点头不迭。
贾珠道:“此外这第二件事便是你素昔跟了丫头不拘哪屋的俱是不清不楚的,行为轻佻放纵,只如那成日里没个正经的纨绔子弟。你平日那些个腌臜事莫要以为我不晓,如今我也不理论你,只道是你亦不小了。为兄在你那般年龄之时已入朝堂,你虽不欲走为兄之道,然到底自己需得为自己的行止负责。你只道是素日与了丫鬟调笑,逞一时之乐,只未想便是因了你无心之举却为他人带来灾难。你若真正心疼怜悯身侧的女孩儿,便更因举止合度,自重身份,方才是维护众人之道。若是真正为了他人着想,首先便需谨言慎行,莫要随心所欲。若因你无心之举危害到自己最为在意之人,届时又当如何是好?……”
此番对于这后一番话宝玉却是似懂非懂、不以为然了,并不知贾珠此言是暗指了金钏之事。贾珠见宝玉尚且懵懂,却也不好就此将话挑明曰“你与了金钏调笑最终只会害死了她”。遂只得又吩咐几句别话,便将宝玉打发了,只道是如今亦是惟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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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回马踏青平王孙出游(二)
?之后便是冯紫英生日,冯紫英邀薛蟠宝玉前往赴宴,会上又请了小旦蒋玉菡并了锦香院的云儿陪酒。此番宝玉知晓该人正是蒋玉菡,忆起贾珠当日之言,饶是跟前蒋玉菡再过妩媚温柔,观之可亲,念及他身后势力,宝玉亦是敬而远之,不敢稍加越矩造次了。便是席上几人谈及袭人之事,宝玉亦不过草草带过,将话题转向了别处。檐下蒋玉菡私下寻了宝玉道歉之时,宝玉不过淡淡几句便将人敷衍打发了,自是不提了那心下的思慕之情。遂即便当日会上有忠顺王府的眼线,亦觉察不出异样。
而这边贾珠闻罢宝玉汇报当日情景,心下倒也暗自松了一口气,虽知晓忠顺王拿不到琪官做借口亦能寻到别事,好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了。不料不久之后又出一事,彼时贾珠正拆阅吟诗从金陵寄来的信件,信中向贾珠报告金陵原籍诸事。
却说自从贾珠打发吟诗前往金陵原籍经营原籍的土地并原籍房产修葺之事,这些年来原籍的土地收成均颇为喜人。在此之后,原籍族人渐渐发觉经营土地之事有利图之,遂有那闲钱之人便也纷纷愿意解囊入股。遂吟诗便又有本钱得以购进土地,又兼营当铺、银号的生意。而近些年,因了荣府城中的商铺收入可观,贾珠便也并未令吟诗将收入送往京城,而是令其完善原籍的各项设施,其中一样便是兴办家学、聘请教书先生。令原籍的贾氏子弟能读书入仕,如此贾家即便将来政途受挫,官场之中亦不至于全然的后继无人了。而当初贾珠在城中家塾所试行的两条改良措施,倒也委实有效。除却去了的秦钟并有贾母纵容的宝玉离了家塾之外,但凡留于此处上学之人无论是自愿抑或是被迫的,总归是为了完成学业任务,将心放了些在读书之上。虽说此举并无法全然改变贾家世家子弟并诸多附读亲戚那不求上进、得过且过的状态面貌,然到底令那乱糟糟的家塾的玩闹风气得以收敛。而此番贾珠亦将此两条措施命了吟诗照例在原籍家塾中实施,原籍中人自不比京城中的宁荣二房,贫贱子弟居多,遂此番家塾建成,于那贫穷子弟而言宛如福音。家塾使费皆从原籍土地收入中来,所聘请的掌塾之人乃是当地的一个孝廉,因家境贫寒,加之丁忧在家,无法下场。吟诗念其有德,便聘请前来教书掌塾。
吟诗此番寄信前来便是为向贾珠汇报原籍的家学诸事,只道是族中愿学的子弟颇多,掌塾的儒生亦是勤勉,几年过后,其中定有不乏能下场取试之人了。贾珠读罢吟诗之信心下大喜,正待取笔回信,便见贾芸前来请安,顺带汇报趣园的经营状况,并捎来了应麟命带给煦玉的几味补药。
却说自趣园建成,贾芸又接手监管之后,贾珠便将趣园前园开放,作为专供达官贵人有偿游玩之地。趣园在为贾珠经手以前便是作为某个显宦城郊的私园,早先便十分有名。后这官员将趣园脱手,贾珠买下后将之改建一番,随后又借由自家的汇星楼、当铺与银号之类作为宣传平台。尤其是借助了汇星楼,在此张贴了为数不少的宣传广告。只因在此消费的大多乃显达官宦,素来喜好附庸风雅,又有那消费的条件,由此趣园的消费群体亦是以这方人群作为目标,在他们之中宣传自是最有成效。遂在趣园投入经营之后,不久便迎来了慕名前来游览之人。而贾芸此番前来向贾珠汇报趣园的经营收益状况之事时亦提起一事。
话说昨日趣园接了一笔大生意,正是那忠顺王世子领着府里几名专门围着主子凑趣取乐的清客师爷并了小子随从一道,前来趣园游玩,出手便是两百两银子,包场一日,预备下当日的酒食饭菜并茶果点心之类,专管招待那忠顺王世子一干人等。而趣园素昔亦只接待那达官显宦,更何况此乃亲王世子,更是不可怠慢了。遂贾芸便也领着园中管事的几人亲自在园门口迎接,将一行人引入园中。
且说那忠顺亲王乃是皇族旁亲,世子名叫稌鲧,生得额宽口阔,大腹便便。这人生得胖,自然是行动不便,在园中逛了不多时候,便嚷着路陡难行,命园中伺候的众人抬来藤椅抬着他逛园。只此番抬着亦未走多久,他便已满头油汗,命周围小子取出丝帕替自己不断擦拭,又埋怨头顶日头毒辣,他耐不住这般炎热。随后贾芸无法,只得领着众人前往水榭中入座,只道是此处临水,有些凉气,可略为解暑。更是命人从地窖中取出囤积的冰块摆在屋中,这稌鲧方才未如先前那般埋怨。
随后一行人在此处落座,贾芸命小子摆上茶果菜蔬,又备上酒水。厅中则是一众从锦香院请来的乐妓唱曲儿。待众女唱罢,又将其召来从旁陪酒,席间众爷们便也猜枚行令、百般作乐,更有众女从旁劝酒,于是众人兴致自是甚高,玩闹到不堪的地步。不多时众爷们便已醉意朦胧,那稌鲧尤甚。
酒气上涌,稌鲧只觉闷热不堪,遂便起身欲往了水榭外行去。身侧众人见状,忙命了两个贴身小厮陪同,扶着身子摇摇晃晃的稌鲧往厅外行去。却说水榭之外乃是一座竹桥,俱是由竹子拼接而成,而两边的栏杆亦不过是几道简单的竹竿。而那稌鲧此番醉得头晕眼花,脚步亦是摇摇晃晃。在那竹桥上走了几步,不料竹子上因连日落雨,长了青苔,那稌鲧不提防一脚踩在青苔上,猛地一滑。一旁两小子刚巧都有些心不在焉,没提防地便没扶住他,俱脱了手去。只见稌鲧身子一晃,就往一旁的竹栏上撞过去,又因他人高体胖,那几根竹竿子又哪里承受得住,纷纷断裂,随后连人带栏杆便一齐就势滚落跌进水里。
一旁两小子见状吓得呆了,忙不迭地一个下水救人一个往了屋内唤人来救。屋内正玩乐的众人闻知俱是惊吓连连,忙从房中跑出。贾芸亦赶忙命园中的小子下水捞人,幸而园中那池水不过及腰深,饶是如此,那稌鲧仍是衣衫全湿,呛了好几口水,形象狼狈不堪。待四五个小子下水合力打捞,方才将那稌鲧拖拽上岸。岸上的家人亦忙不迭地遣人飞马回王府,另取了鞋帽衣袜来换上。这边贾芸忙命园中伺候的小子备了沐浴的热水来,众人通共花了半日的工夫方才将他收拾干净齐整了。
而这稌鲧落水之后吓得酒全醒了,呆愣了许久,缓过气后顿时勃然大怒,迁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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