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此番需得长期离了京城,离了哥哥、大爷,心下仍是割舍不下。”
春秀笑嗔一句道:“二爷这一去,又并非处了流刑,永不得归京。这京里京外两处店面,少不得需常常往来交接一番,二爷还怕日后没个回京的机会?难道日后大爷还不寻了二爷理论这分店的经营诸事?彼时难道还不能见到你哥哥与大爷?”
千霰听罢这话亦觉在理,又听春秀接着道:“何况你欲就近伺候大爷,孰不知你便是离了京,又何尝不是为大爷办事,为大爷分忧?不过是两边相较,看在何处更有裨益。如今我见大爷那身边不缺家人小子,你留在此处亦非能派上很大用场,不若去那更能派上用场之处。且离京又近,大爷若是有甚吩咐,你亦可赶回来相助。二爷说可是这个理儿?”
此番千霰闻罢当是心悦诚服,惟道句:“当真你这张嘴,较了你那容貌,更肖大爷!真真生着一颗七窍玲珑心与了一条三寸不烂舌~”
春秀听罢这话却露出一脸黯然,出了一回神,半晌方才淡淡答句:“拿我与贾府大公子相较,你不怕埋汰了大爷,上天令你舌头长疔……我不过是个梨园子弟,贾大公子是个官阶二品的老爷,何德何能与他相提并论……我只求一日不被饿死街头,便是我上辈子烧了高香了……”
千霰则道:“你这话不对,素昔大爷常教导我们,做人需有志气,出生家世不是人所能决定,然无论是什么际遇,皆需与之争上一争,这辈子方才不会留下遗憾……”
春秀听罢对曰:“你家大爷是个胸有别才、与众不同的,才会说出这样的话。今日我见他,听他说话,竟是我前所未闻之事,令我长了好些见识。”
千霰亦颔首称是:“大爷的生意经当真是我所不知道的,我常常听我哥哥提起,他跟随府里老人家习学,然大爷的许多想法亦从未见人有过的,我自是更不明白了,如今也只好从头学起……”
此番两人议定,之后便睡下,一宿无话。次日,千霰赶早地起身,待千霜尚未出门之时便前往告知他自己主意已定,替大爷开办经营汇星楼天津分店。千霜亦是首肯,随后千霰便前往荣府将自己之意告知贾珠。之后众人又花去多少工夫方才建成此店,而期间千霰得春秀相助良多,二人齐心协力,方才有了分店日后的兴隆,则是后话,此番且按下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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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回一腔痴情随逝流水(一)
?上回言毕千霰诸事,道是千霰已接手汇星楼分店,亦可谓是为自己寻到了一条出路。此番且回到荣府,仍说府里诸事。
却说近日里荣府里喜事颇多,首先便是贾母王夫人按例进宫探视元春之时,闻说元春怀上龙种之事,彼时贾母王夫人好不欢悦畅快,回府之后便阖府大摆筵席,广邀亲朋,大肆庆祝。只道是若是元春能就此诞下龙子,则荣府来日无忧。
其次是熙玉并了贾府原籍族人殿试下场及第之事,此番熙玉殿试取了第七,点了庶杰士,入馆习学。熙玉因了这等名次,骇得在林府里躲着不敢前来荣府请安,深恐兄长责罚。孰不知煦玉早有贾珠从旁开导,对熙玉名次虽说不满,然前往礼部瞧了熙玉墨卷之后,只道是这等文字点了三甲亦是使得的,遂心下早已息怒,未尝过多理论熙玉。此外贾玑并了周光祖二人亦是分别取了四十一名与五十九名,一个入职吏部一个入职顺天府衙门,皆是京官,他二人倒也甚为满意。前来贾府众爷们跟前道谢之时,贾敬等专程置席庆贺。贾珠见状亦是甚为满意,只道是直至今日,贾氏一族到底有更多的族人步入朝堂,对了自己家族,当是好事一桩。
这边贾府众爷们庆祝贾玑、周光祖二人及第之后,翌日,贾代儒携了家塾里一个学生前来荣府拜访,家人将代儒等人迎入贾政外书房,代儒与贾政寒暄毕,方道明来意,原来这学生是贾家旁亲,在家塾附读。自贾珠改革家塾之后,勤学苦读,最是用功,本科下场,本省乡试虽已落第,到底得了生员,正是家塾中这些年所出第一个秀才,遂特携了来拜见。贾政闻罢缘故亦是欣喜异常,忙命小厮前往贾珠院中将贾珠唤来。贾珠前来,彼此见礼毕,闻罢这学生之事,心下之喜较了贾政更甚,只道是自己当初整改家塾之举倒也并未白费,这些年总算见了成效,族中亲戚有人终能得以入学下场。随后贾珠又很是勉励劝慰了那学生几句,与贾政二人各自赠了表礼,待一行人又说了几句闲话,贾珠亦询问一回塾中事务,贾政又在书房中留了饭。饭毕,代儒方领着那名学生去了。贾珠心想,长此以往,贾家断然不会成为朝中无人、后继乏力之局。
另一边,却说内宅之中凤姐因操持多载,如今积劳成疾,加之身上又有了身孕,遂身体染恙,不能料理内宅中诸事。王夫人待凤姐一撂了手,便觉左右不得力,一面又埋怨一回若是贾珠娶了妻,自己又何需到如今这般左右寻不到得力心腹相助的田地。忖度一番,遂便指令家里最为精明的三姑娘探春出面代为料理内宅诸事。又念及探春一个姑娘家,素昔养在深闺之中,难免羞头羞脚,家中豪奴便倚仗着小姐家的未曾当家作主而欺上瞒下,遂又另行指定了宝钗从旁相助。而贾珠闻知后,则又额外向王夫人荐了黛玉,道是黛玉曾在扬州协助料理他父亲的丧事,大可令她们三个姑娘一道商量。王夫人虽不明因由,然亦是首肯。
且说贾珠如此行事自有用意,据之前煦玉的考量,黛玉嫁入豪门大户已是既定之事,作为当家太太,对上侍奉公婆,对下相携与姑嫂,皆是无法回避之事。不若在家之事便将这等本事练就妥当,省得日后入了他人府中,平白受人闲气,被人看轻了去。兼了煦玉素昔又是一性子清高绝俗、目无俗务之人,从不过问宅中家事,对了这干子内务,又如何思虑得到,惟有自己平日里留个心眼罢了。只如此这般哥哥尚可,妹妹却绝不可如此,毕竟男女分工,职责不同,否则待日后入了别家宅邸,吃亏的总是自个儿。
而黛玉素昔性子虽与了煦玉如出一辙,然却并非昏聩无知之人,对了贾府诸事看得较宝玉这一贾府之人还要透彻。尤其待黛玉与宝钗一道随了探春理事之后,将了荣府之事亦是瞧得清楚。
一日,黛玉宝钗从探春处议事出来,走到岔路口之时,二人方别,各自回自己院中。黛玉往潇|湘馆处行来,途中与宝玉不期而遇,二人方一道立于潇|湘馆外的假山后闲话。彼时贾珠煦玉二人亦进了园来探望黛玉,正往了潇|湘馆这处行来,尚未目见假山背后宝黛二人的身影,便已闻见二人谈话声。遂珠玉二人干脆便立在那假山背后闻听。
只听他二人正说到探春理事以来的几次改革,蠲了几项杂费,二人皆痛赞了一回,黛玉说道:“要这样才好。从前我哥哥卧病将养之时,我亦曾代理过府中内务几日,方知掌家不易,可谓事事繁琐,容不得一丝差错,否则便也落了家下人的话柄。这回太太令我协助探丫头料理几日,只觉家里太花费了,我暗暗替你们算计了一番,虽有珠大哥哥从上监管着家里的各处生意,收益颇丰,然这般耗费下去,亦非长久之计;如今若不省检,必致后手不接。”
贾珠闻罢这话暗地里对煦玉比了个赞许的手势,道是难得姑娘家能有这般眼光,今后是个能管事的。煦玉见状亦是欣慰非常。
随后只听宝玉开口对曰,倒是不以为意:“凭他怎么后手不接,也短不了咱们两个人的。”
煦玉闻言只觉难以置信,当即变了脸色;贾珠则一手扶额,心下暗道:“弟弟,你便这般迫不及待地为自己挖坑往下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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