塌旁的高脚小几之上置了一个香炉,燃着用以促进伤口愈合的香料,他也不怕烫,伸出白玉般的手指小心的拨弄着里头细碎的香料,让其可以完全燃烧透彻,叫功效能发挥到最大。
房中好静,静的似乎仅剩自个儿的心跳。他坐在塌边,双目不眨的注视着那头乌丝。
某种心惊的恐惧又猛地袭上心胸,他下颚一斤,忙探出左手,修长的手指拂开披散在小脸上的碎发,触向对放秀美的鼻翼之下──
还好,那气息虽然似有若无,虚弱的如同游丝,不过至少让他恐惧全消,只是胸中却充斥着无壮的烦闷,叫心房发紧发疼。
他看似神色平静,只是每日里静静的守着她,替她擦洗换药,然而谁都不知道他有多疼。心毕竟长在他身上,痛了,闷了,难受了,皆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眸光瞥见不远处的地板上,犹留着血痕,他却没让侍童换下。
那是唯一的血。
师傅告诉他,唯一在丹房威胁他,若是不肯帮她取血,那她便自个儿来。无奈之下,师傅只得勉强同意下手。那些血渍,就是那时留下的。
师傅虽只取了三滴心头血,就将她心脉封住,把钢针拔出。只是不管如何小心,仍是让地上溅了血。
他用那三滴血为药引,旧疾尽除,但看见她这般模样,就让他心头起火。
他不要她这麽做。牺牲自己救他,那让他比死了更难受。
他护着她,宠着她,把她想要的一切都堆到她面前,不是要她这样报答她的。
要是她不在了……
胸中陡窒,手掌不禁用力,一声脆响,那只他一直端着的玉碗碎在了掌心。
“公子!”守在丹房外的小四本惴惴不安,可是听见异响,依旧急匆匆的打开房门,只见自家公子捏爆了盛着滚烫汤药的玉碗,里头药汁尽泄,他看了都觉得烫的揪心。
不过小四倒是反应不慢,立即端上一脸盆凉水,急道:“那药汁刚滚开,定烫的很,公子快用冷水浸浸!”
瞥了他一眼,玉瑾之淡淡道:“无事的。”
玉片割伤了手掌,他却浑不在意,只瞅了眼地上的药汁,道:“你去端个小火炉与药壶过来,我再煎一剂药。”
她的三滴心头血,被师傅混入无数珍奇药材中,熬制成一碗浓汁,入了他的肚腹。
然,此时此刻,他哪怕一颗心高悬不下,时时守在她身旁,事必躬亲,却人事已非。
风透过轩窗,扑打着面容,钻进鼻中,他避无可避的闻到独属於她的清冽单相,心蓦然绞痛。
明明无比害怕,却无法停止的总觉得她会就此离去。他很怕,怕她万一有了意外,他就会陷进了深渊,一辈子爬不出来了。
他真是无可救药了。
自从她十二岁那年,头一次跟着师傅去灵素宫,见到了那个在花丛中扑蝶嬉笑的她,就无可救药了。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两人满打满算,加上之前他的单恋,也才结了五年缘分。只是这五年的缘分所代表的,就是喜爱,爱到烙在心头,想到就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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