魄散。夜君曦略有些不耐烦,一个眼神过去,便有身后的宫娥上前将小娃儿抱过来轻声哄着,不一会儿,小家伙大约是习惯了那凝重的气氛,或着是察觉到并没有危险,便也停了哭,含吮着自己的手指抽抽噎噎的,与夜君曦极为相似的一对凤眸,紧紧盯着整个御澜台上最为俊美的人——他的父皇夜君曦。入籍一事说来重大,入了籍便是皇室承认的子嗣,拥有了成为储君将来荣登大宝的资格。然而实则入箱之典却是万分简单之事。只待礼部官员依照礼法将其名录入皇室宗谱,让六皇子正式拜见当今帝君,众臣正式拜见过六皇子,便是礼成了。礼成之后,有心的宫妃与朝臣便开始送上各式贺礼。然而因着林昭仪之事,众人都未曾花什么大心思准备贵重之物便是了。唯有莲贵妃,汐莲宫中极尽奢华,又是有深厚背景的,向来出手大方,送出一整套脖子手腕脚踝、平安锁,质地上乘,雕刻精美,一看便知价值不菲。而浅如月尚在调养身体并未出席,却派人送来了一枚雕刻精美的镶银紫苏石佩玉。夜君曦冷眼望着莲妃笑脸盈盈她替那小娃儿挂上那些平安锁,不由她微微牵起唇角,露出一丝嘲讽。恐怕整个宫中,最不想看到小娃儿平安的,便是这个女人了吧……章知孝多日不朝,在外头做些什么小动作,以为他不知道么?
“行了,硕儿还小,别累着他。奶娘,将六皇子送回去吧。”眼见莲妃慈母一般地逗弄着夜衡硕,夜君曦敛下眸中阴沉略微慵懒地扬声道。莲妃闻言转过头来望向帝座上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怨怼,却快得无人看清,又回头摸了摸小娃儿的小脸,这才放手让奶娘抱着六皇子离去。然而,意外便发生在此刻。只见原本搂着奶娘脖手的夜衡硕意然开始口吐白沫,发出一些孩子特有的咯咯声。一开始众人以为那只是六皇子吃多了吐奶罢了。但岭所有人惊吓的是,小娃儿吐了一会儿却白眼一翻,在奶娘的怀中垂下了小脑袋。“硕儿!”“六皇子!”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在自己眼前,夜君曦睚眦欲裂怒吼出声:“快传御医!”是何人,竟然敢在他的面前毒杀他的皇子?狂怒的风暴渐渐弥漫在眼中,夜君曦扫视着殿中所有的人,只见那林家之人早已哭成一团,而礼部官员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许多宫妃夜挤在一处一脸的惊吓,尤其是带了孩子前来的那几个,更是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不敢有丝毫放松。唯有莲妃沉着脸搂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坐在原处。夜君曦深深看了那妆容精美形容端庄的女人一眼,先入为主的观念已经让他在心中有了嫌疑之人。而后者见帝君的目光竟落在自己的身上则是微微一愣,继而脸上出现了一丝受伤之色,却仍是端持着宫中最尊贵的贵妃的架子,坚毅而沉着地护着自己怀中的两个孩子。林珝早已上前从几乎快要晕厥的奶娘手中夺过了夜衡硕,一探脉,眼中闪过一丝可惜,对着上座之人微微摇了摇头。夜君曦见状,深邃的凤眸中瞬间布满了血红的颜色:“立刻拾朕彻查!在查出真相之前,任何人不谁离开御澜台!”一时之间,宫中再度乱成一团,就连禁足中的林昭仪也不顾违抗圣旨的罪名在几名贴身宫娥与内侍的搀扶之下来到了御澜台,一见林珝怀中那尚有余温的小身子,瞬时便晕了过去。御医赶来早已为时已晚,夜衡硕尚且年幼经不住一点点的摧残回天乏术,御医只验出他死于一种最常见的毒药——砒霜。寻常毒药不比特殊之毒,不像易思便是晃国之毒,引鸩便是狼犀剧毒,那都有据可循。而寻常毒药便是意味着,谁都有可能是毒害夜衡硕的凶手。夜衡硕从早起到咽气所触碰过的所有东西都经过了宫中侍卫的严窑检查,然而令人失望的是,找不到毒源在何处。“陛下……”眼见案情没有进展,林珝有些担忧地望着帝座上狂怒的男人,没有想到这个孩子的死会让他有如此大的反应。“去查查那个奶娘。”夜君曦冷声道,“与硕儿最亲近的人便是她了。
让御医带她下去,每一处都要仔细检查。奶娘么?林珝点了点头。比起孩子的母亲,在宫中的确是奶娘与皇子公主更为亲近,更何况,六皇子还喝奶……林珝明白了夜君曦所指,唤过御医细细吩咐。那御医面露惊色,立时让人带着那奶娘下去了。冷眼扫视着底下众人,夜君曦狠狠地咬牙:“若是让朕查出是谁害死了朕的六皇儿,朕定会叫他满门抄斩!”“满门抄斩”四字一出,底下众人又是齐齐一颤。不多时,那御医便神色匆匆地回来了,然而身后却并未见那名奶娘跟着回来。只见那御医双膝一跪颤颤巍巍地道:“启禀陛下,那奶娘……自尽了!”众人一片哗然,目瞪口呆——六皇子之死,竟于从他出生起便开始喂养他的奶娘有关?只听那御医接着道:“老臣在她的……乳投上验出了砒霜。老臣以为,六皇子便是从那里摄取了剧毒……那奶娘自尽前说,是……是琴伊宫的浅淑媛娘娘愤恨林昭仪差点儿害她没了孩子,才指使她这么做的!请陛下明鉴!浅如月?夜君曦危险地眯起眸子,就连林珝亦是吃了一惊。两人都未曾想到,此事会与浅如月有关。毕竟那个绝色的女子虽然有些骄横,却是本性单纯之人。“陛下……请陛下严惩浅淑媛,还皇儿一个公道啊陛下!”那林昭仪从晕厥中醒来,恰巧听到了御医所言,震惊之下痛哭起来。底下众臣亦是纷纷点头应和,觉得此事已经非常明了了,应该严惩浅如月。“都给朕闭嘴!”夜君曦冷哼一声,指着底下的侍卫道,“传浅如月。”
第七十二章:期待
当浅如月在一名宫娥的搀扶之下步入御澜台之时,迎接她的便是张牙舞爪想要上前与她拼个你死我活的林昭仪和众人带着指责与轻蔑的目光。若非身旁有人扶持,身子尚未曾痊愈的浅如月只怕会在这般沉重的压力之下生生晕厥过去。一步一顿地来到大殿中央,浅如月深吸了口气尽力忽略周遭的所有人,只朝着帝座上的男人拜下身去:“臣妾参见陛下。”纵然心中惶惶不安,然而浅如月面上却极为镇静。她明白这一关并不容易过,只要有一个不小心,便有可能让她与她腹中的孩子一同坠入到万劫不复的地步。她不觉得仅凭自己一人之力便能度过这一劫,只期望她所求助之人能够与从前那样拾予她帮助。细看之下,便或许能够发现浅如月抓着身旁宫娥手臂的手指已经因为紧张用力过度而微微泛白。夜君曦微蹙着眉望着跪倒在地的浅如月,只见她装束虽然整齐华贵,却掩不住一脸苍白之色,也不知是因大病未愈还是因做贼心虚之敌。然而就在此时,耳边却忽然传来了影卫的传音入密:“陛下,苏总管已着人将此事禀报与公子。”丧子之痛在影卫的禀报之中渐渐消减,待听到最后的“公子”二字,连紧抿的唇角也忍不住要勾起一个弧度,只是思及底下那么多双眼晴死死盯着自己,夜君曦这才得以克制忍不住期持的心情——那人若是知道了此事,可会因此进宫?正当众人为帝君的沉默而感到奇怪之时,夜君曦这才扬声道:“平身,赐座。”赐座?短短两个字了起底下林氏之人与后宫一众宫妃的不满。一个毒害六皇子的嫌疑之人,有何资格坐在这大殿之上,帝君面前?尤其是那林昭仪见状,闻言更是睚眦欲裂,若非有帝君在上,一旁又有宫嫉内侍拦着,恐怕下一刻便会冲上来向浅如月讨要她的皇儿的性命。夜君曦见状冷哼一声道:“硕儿之事既定,即便是杀了那下毒之人也换不回硕儿的性命。更何况如月前两日才因后宫中某些不安分的东西之故伤了身子,难道你们想让朕再步失去一个孩子才会心满意足不成?”帝君之言犹如一盆凉水浇入沸水之中,周遭的低声议论瞬时平息了下来。身为朝臣,身为宫妃,自然是没有那个胆量负上欲图谋害皇子的罪名,一时之间再无人再敢对此多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浅如月在帝座一旁之席施施然落座。而浅如月则因夜君曦的这一番话而稍稍定了心,与身旁的宫娥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那宫娥一袭宫中高等女官的装束,看起来二十余岁的年纪,面容温婉姣好,然而眸中却暗敛光华,正是曾轻在琬樱殿中伺候浅离攸的苏瑞。苏瑞给了浅如月一个安心的眼神,接着与立于帝座之后的林珝四目相接。师徒之间默契十足,林珝几不可查地微微点了点头。“林珝,你来主审便是。”
夜君曦看了心腹一眼道。目光触及他怀中夜衡硕的遗体,不由地凤眸中一黯,划过一韭杀意。林珝立即躬身行礼,将怀中之人交予一旁的侍卫便上前一步,对着浅如月行了一礼道:“微臣林珝,见过淑媛娘娘。”“林大人免礼。”浅如月抬手示意道,言行之间略有些局促。毕竟这是她第一回经历这般场面。“娘娘可认得六皇子殿下与殿下的母妃林昭仪娘娘?”浅如月缓缓抬头,望了眼底下以那带着血海深仇般的目光盯着自己的林昭仪,压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六皇子未能得见,不过林昭仪却自然是认得的。”林珝顺着她的目光亦回头望了林昭仪一眼,再回转头来之时,眼中已多了些深意,沉声继续问道:“六皇子的奶娘,亦是林昭仪身旁的宫娥,在自裁前指认,是娘娘因前日之事而怀恨在心,这才指使她毒害了六皇子,娘娘以为如何?”“毒害”二字一出。令浅如月微微一怔,脸上露出一丝惧怕的神情,本能地抬手抚上自己的小腹,紧蹙起眉咬着唇颤声道:“简直是一派胡言!”正当林珝想要再度开口之时,底下的林昭仪却并于忍不住愤恨地高喊出声:“浅如月,你这毒妇!人证确凿,你竟还想要脱罪不成?你还我的皇儿来,还我的皇儿来啊!”如此喊着,又想要冲上前来。浅如月被那尖利的噪音所惊吓,不由地往立在一旁的宫娥身上依靠过去。一双温暖的手臂及时地环抱过来,浅如月抬头一瞧,只见那宫娥朝着她略带鼓励地微微一笑,仅仅只是那一个笑容,却惊奇地令浅如月再度镇静下来,回过头去瞪着那林昭仪冷声道:“林昭仪,本宫亦是即将为人母之人,又怎会做下这等有损我儿阴德的恶毒之事?更何况,如今只是那奶娘的一面之词,又何来的确凿证据,指责本宫是那下毒之人?分明是有人趁机栽赃陷害?”然而早已失了理智的林昭仪却连一句话都听不进去,又高喊道:“分明是你因那日之事对瓶怀恨在心才会对我皇儿下如此毒手,你还想要如何抵赖!”看着两个女人之间势如水火的模样,夜君曦心中已经有些不耐烦,只因为亲嗣尸骨未寒,幕后毒手尚未露出尾巴,而方才影卫禀报之中的主角还未曾现身,这才耐着性子依旧端坐于帝座之上,沉声喝道:“都拾朕闭嘴!苏瑞,你说。”陌生的名字自帝君陛下口中说出来,群臣与一众宫妃均面面相觑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个“苏瑞”是何方神圣。而浅如月则望着身旁的宫娥面露惊诧之色。只见那宫娥上前一步恭敬地行了礼道:“回享陛下,苏瑞这几日在琴伊宫中伺候淑媛娘娘片刻不离,不曾见娘娘有任何逾矩之举,更不必说是毒害六皇子这般滔天大罪了。”“你是何人,敢在此处妄言包庇!”本已安静的林昭仪闻言又忍不住跳出来骂道。“回昭仪娘娘的话,苏瑞乃琴伊宫主事女官。”苏瑞朝着林昭仪微微欠身淡然道。自那日浅如月差些落了胎而帝君陛下自宫外某处回来之后便命她前往琴伊宫伺候和保护浅如月。聪慧如苏瑞,自然明白帝君此举到底所为何人,只不过这个浅如月倒也不像她想象中那般徒有其表。“陛下,容臣姜一言,苏瑞既是琴伊宫之人,便是与浅淑媛有主仆之宜,她的证词恐怕难以服众吧。”这回开口的却是从头到尾一直保持安静的莲贵妃。而她一开口,便有众多朝臣与宫妃纷纷应和。
夜君曦冷眼望着一旁的莲妃,看着她怀抱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一脸端庄的模样,不由在心中感到厌恶,冷冷一笑道:“爱妃之言不无道理,不过如月所言亦无大错。单凭奶娘一面之词,恐怕无法给如月定罪。”“既然如此,不如命人搜查琴伊宫。若是浅淑媛确实清白,也不会惧怕让人在寝宫搜查一番吧?”莲妃之言,恍若自己身为后宫之主的傲派。浅如月望着这个自入宫以来便明里暗里为难于她的女人,在心中略微咬牙,面上却是露出略微僵硬的一笑道:“莲贵妃所言极是。”事情的发展越来越严重,而所期待之人却依旧未曾出现,浅如月心中的慌乱又起,再无法维持原先的镇静。“既如此……来人,搜查琴伊宫。”夜君曦语毕,便立即有一行侍卫下去执行了,“此事是否是如月所为,名位便等着搜查结果出来吧。”夜君曦说着,锐利的凤眸扫过底下的每一个人,目光所及之处便有几人寒从心生,忍不住狠狠颤抖。莲妃见那些侍卫远去,眸中闪过一丝光华,继而又开口道:“陛下,请容臣妾再多嘴一句。奶娘行凶必是得了什么好处。奶娘既死,那受益者必然是她的家人,父母或孩子。因而微臣以为,不如着人往宫外奶娘家中询问。说不定会对此事有所帮助。”听闻此言,其余众人亦觉得有理纷纷附和。然而正当莲妃以为夜君曦会再度下旨按她所说去做之时,御澜台上骤然出现了一个白发须眉的人影。只听得不少人熟悉的苍老嗓音蓦然在外响起:“老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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