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他取下其上的信笺,随即便又展开翅膀往宫外飞去了。林珝展开那信笺细细读了一遍,随即笑意便凝结在唇边,面上的神色亦阴霾起来,对上浅离攸疑惑的目光道:“公子,艳姬信中说,昨日相府二公子章郡彦前去鸾琴阁,打探陛下是否曾去过鸾琴阁一事。”钱离攸不由地站起身来,蹙起眉道“你是说章知孝知道夜君曦曾去过鸾琴阁?”林珝点了点头,看着手上的信笺又道:“此事要立即禀报陛下。”然而说曹操曹操就到,林珝话音方落,寝宫门外便传来夜君曦低沉悦耳的嗓音:“何事要立即禀报于朕?”“微臣参见陛下。”“夜君曦。”寝宫中两人同时转过头去,而被注目的男人则是全然忽略了自己的心腹股肱之臣,径自来到浅离攸身前,伸手将人拥入怀中一同坐到软榻上,在他额角印下一个亲吻这才抬头看了林珝一眼问道:“何事?”“回禀陛下,据艳姬话中所言,章丞相不知从何处得知陛下曾去过鸾琴阁一事,昨夜相府二公子前往鸾琴阁向阁中的姑娘打探陛下的消息。”林珝恭敬地答道。“哦?”夜君曦闻言危险的眯起凤眸,又问道“可还言及其他?”“并无其他。”林珝摇了摇头答道。“朕出宫之事唯有暗部之人知晓,若非暗部之中出了内奸,便是鸾琴阁中有章知孝安排的人。夜君曦看了林珝一眼缓缓地道,嗓音中含着令人战粟的寒意。林珝闻言不由一惊,忙暗自思索了一番,而后才神色凝重地恭敬一揖道:“回禀陛下,微臣以项上人头保证,暗部之中并无内奸。”言下之意便是,若是暗部之中真的出了内奸,那么他这个暗部首领便要以死谢罪。
“联若是要你的项上人头,你一早便不知死了多少回了。”夜君曦瞪了心腹一眼,又略微低头以下颌摩挲着怀中人的额角问道:“鸾琴阁中可会有可疑之人?”浅离攸蹙了没心中亦是细细思虑了一番,这才开口道:“凡是进入攸月楼中之人,都有青霜与青弘暗中探查过他们的身世背景,应该没有可疑之人。不过鸾琴阁既是帝都之中最繁华的青楼画舫,便免不得龙蛇混杂,朝野上下江湖绿林都在里头探听消息。不过……”浅离攸说着略微迟疑了一阵。“不过什么?夜君曦把玩着他的手指轻声问道。浅离攸抬头看了夜君曦一眼,黑耀石般璀璨的双眸中露出些许复杂的神色,道:“我只担心如若那日夜闯苍擎宫的真是狼犀之人,那么恐怕连章知孝也不知道这消息到底来源于何。”夜君曦闻言有些不解,然而略微思索心中便出现了一个人,不由沉声道:“你是说万侯暝?”浅离攸点了点头道:“不错。暝虽然并非攸月楼中人,但对鸾琴阁以及我与青霜青弘三人了解并不少。我只怕,他在被擒住之前已经将迹此事都告诉了旁人。”林珝闻言亦想起了什么,开口道:“前夜有几名刺客全身而退,难不成他们以为陛下半夜不在宫中便是去了鸾琴阁?”林珝话音一落,寝宫之中便陷入了沉默。章知孝为何会让章郡彦前去鸾琴阁打探也君曦的消息,至此总算是有了些合理的解释。半晌,夜君曦忽然勾起唇角,邪魅一笑道:“苦是猜测不错的话,倒不如将计就计,来个请君入瓮如何?”浅离攸回到卿府之时,巍青霜与巍青弘正坐在前厅脸色凝童议论着着什么,见浅离攸回来便迎上前去道:“离做,你可算回来了。昨夜章郡彦……。”“艳姬亦有传信入宫,我都知道了。“浅离攸拍了拍规青霜的肩膀,又对着魏青弘点了点头道。“那么如今我们该做些什么?”魏青霜问道。“我们?”浅离攸眨了眨眼,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却是略显无辜地道,“这是岚宇朝廷之事,与我攸月楼有何干系?”魏青霜与规青弘闻言不由地愣了一下,看着浅离攸眼角含笑的模样,两人对视了一眼,魂青霜没好气地道:“你若是真做此想,当初一出宫便不会继续留在帝都之中。更何况如今你与那岚宇帝君正值两情相悦之际,你如此急着撇清是要做拾谁看呐?”浅离攸闻言噗嗤一笑,连同那朱砂一道起舞,上挑的眼角勾出魅人的弧度,引得对面的两人一呆,这才道:“我只说此事同我攸月楼无关,你们二人该做什么便继续做什么。至于那岚宇帝君和岚宇永相之事,只需借出鸾琴阁给他们上演全武行便是了。”
说完还不等那兄弟二人反应,便施施然回房了。直到关上房门,浅离攸方才面对魏青霜与规青弘二人之时那魅人的笑容便如同昙花一现,立即烟消云散了。如今已经大了一圈,此刻正窝在床上打盹儿的猫儿一见主人回来,便低吼了一声跃下床,转眼间便出现在了浅离攸的怀中,速度快得连浅离攸都未曾看清它是如何动作的。许是察觉到主人的情绪有异,猫儿并不捣乱,只是拿尾巴卷住浅离攸的手臂,轻轻舔了舔他的手背。浅离攸怀抱着猫儿坐到床边,一手轻抚着猫儿淡青色的绒毛,黑耀石一般璀璨的双眸之中出现了一丝迷离之色,脑海中回旋者的是两年前暝刚刚出现在他的面前的模样。“我叫暝,无父无母无姓!师承青山寺中的无悦大师。”那个脸色总是带点病态的苍白的高瘦青年这样介绍他自己。恐怕从那时起,暝便开始算计他了吧?或者……更早?自从知道了暝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得到嘲凤,浅离攸心中便一直都有一个疑问——为何是他?为何要从千里之外的狼犀来到耀国寻到他,百般设计让他来到岚宇替他寻找朝凤?原本这个疑问一直深埋于心,这些日子以来近乎谈忘。可如今来自狼犀的威胁重新出现在身边,浅离攸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此事。浅离攸直觉,暝这般的选择并非是随意的。毕竟,自从他得到了嘲凤,先是他所中的了鸩之毒不治自愈,而后又在夜君曦的寝宫中跑出来这只猫儿认了自己为主,钟离又说这猫儿便是嘲凤的幼兽……。钟离……浅离攸思及他的授业恩师.愈加蹙紧了眉心。钟离亦是无缘无故出现在他身边的人,带着令人深思的姓氏,带着一身的私密。而今又毫无缘由地将他带着记忆转世而来一事传书予夜君曦之后消失了踪影……。一切的一切,在他来到岚宇之后便开始变得不寻常。“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浅离攸低声轻喃,而回答他的唯有猫儿疑惑的低呼声。
第八十八章
岚宇帝宫之中才一处人人都有所耳闻,却鲜少有人目睹过的地方……。暗牢。传说暗牢中所关押的都是些犯了谋朝篡位之类的滔天大罪的犯人,而一个人一但被押入暗牢,那么这一辈子都将过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日子。有人言,那暗牢就位于冷宫附近某处.每一次有人经过那里,都会感受到一阵好似不属于阳世间的阴寒与恐怖。然而话虽如此,却始始终没有活人见过那暗牢到底在何处,又是长得什么模样。夜半,夜君曦独自一人离开苍擎宫,不紧不慢地朝着帝宫西南方向走去。偶有巡夜的禁卫与宫人发现了这令人惊奇的一幕,然而在帝君陛下阴沉得令人浑身发寒的神情之下,没有人敢多嘴哪怕只有一个字……。在这帝宫之中若想要活命,那就该知道何时应该装聋作哑。玄色龙袍包裹的气场身影在步入某个院子之后便不见了踪影,夜君曦低低吩咐了一声“在这儿候着”便自有影卫留步。幽暗而悠长的地下通道已经有些年头了,连墙上的火把也无法消除空气中令人从头寒到脚的阴森,四周围唯有夜君曦一人的脚步声。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夜君曦终于停住了脚步。前头已经没有了火把,黑洞洞的,如同一个吃人的怪物张着漆黑可怖的大嘴。只不过那大嘴在下一瞬间便霍然洞开,一个身着浅灰色华服的男子恭敬地朝着他躬身一揖道:“启禀陛下,都准备好了。”夜君曦勾起唇角冷冷一笑,深邃的凤眸中划过一丝阴狠之意,步入林珝一早准备妥当的“刑室”,在其中所有影卫的跪礼之中状似慵懒地落座椅上,凤眸一抬便扫过十步开外的刑架之上被五花大绑的四个人影。夜君曦扫视了一遍,将目光定在了最左侧的一人身上,懒懒地道:“看来三皇子很是满意朕特意为你准备的地方,睡得可好?”那人听闻此言,先是一震,随即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一张还算干净的脸,依旧带着病态的苍白之色,不是狼犀三皇子万俟暝,又会是谁?“托帝君陛下的鸿福。”暝眯起双眸,缓缓启唇,嗓音有些破碎。这一月以来被锁在这暗无天日的暗牢之中,虽说并未曾受到什么可怕的刑罚,然而那些难以下咽的食物和仿佛水远看不见阳光的恐慌已经将他折磨得身心惧疲,更遑论他如今已经被废了武功,身体比一般人还要虚弱许多。凤眸又望向另外的三人,而这一回,夜君曦的嗓音比方才还要冰冷:“三位祭司,在此处过得可好?”“帝君陛下不如直接说明来意。对待阶下囚又何必如此拐弯抹角?”
开口的是那位鹤发童颜的男子,名唤昔绝,而如今夜君曦也早已查明了他的身份,正是狼犀帝国祭司院的当代大祭司。位于他左右的两位头友斑白的女子正是地位仅次于大祭司的左右接引祭司。夜君曦闻言启唇一笑,自林珝手中接过一个茶盏浅啜了一口,这才道:“大祭司何必着急?四位身份特殊,就算是阶下囚,朕也理应以礼相待才是。”夜君曦说着朝着林煦打了个手势,林煦会意,即刻命人拉上来几具由草席所包裹的尸体。所幸冬日天凉,短短两日功夫尸体还未曾发臭,不过饶是如此,常年养尊处优的帝王也已经忍不住蹙起了眉头。“四位可认得这些人?”将茶盏放在一旁,夜君曦示意手下之人将那些草席敞开,露出里头几具全然裸露的尸体,在每一具尸体的肩胛之上,都印有一株藤蔓模样的图腾。“晁国死士…难道岚宇帝君陛下要将岚宇属国的杀手所做之事算到我狼犀的头上不成?”昔绝冷冷问道,言谈之间好像自己正与夜君曦平起平坐,而并非是被绑在刑架之上的模样。夜君曦也并不在意他的无礼,毕竟狼犀大祭司若是太过软弱,反倒没了趣味:“朕以为大祭司既然也曾参与了皇家游船上的宴席,便应该看得出来这些‘晁国死士’与那日的几个晁国使臣相同,听命于狼犀,不是么?”昔绝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半晌才道:“帝君陛下如此认定,可有何证据?”“证据倒是没有。只不过朕记得,三皇子原先潜伏于浅离攸身边,能够蛊惑朕的丞相派人刺杀于朕,又能将朕同鸾琴阁联系起来,晁国怕是没有那个能耐与胆识。就是不知道,三皇子曾将浅离攸之事,都告知了何人?”夜君曦说着起身绕过那几具尸体,来到万俟暝的身前,深邃而锐利的凤眸望着他苍白的脸,其中透出一丝杀意。对于夜君曦来说,万俟暝并不具任何价值。身陷囹圄又失了武功,还暴露了身份,连那三位祭司也早已经抛弃了他,毫不隐瞒地供出他是为了争夺帝君之位才会同祭司院“合作”,企图得到嘲凤以那“得嘲凤者得天下”的传言前去威逼当今狼犀帝君禅位于他,只可惜功亏一篑。而岚宇暗部安排在狼犀的探子也已经证实了三位祭司的招供,如今狼犀皇室已经将三皇子万俟暝的死讯诏告天下了。夜君曦之所以未曾杀他,只因为他曾企图毒害浅离攸,他不想让他死得那么轻巧罢了。除此以外,也想留着他,以备不时之需。恰巧,今日似乎便用到了。暝闻言眼中迅速闪过一丝精光,快得让人几乎抓不住,然而这一幕却并未逃过一直注视着他的夜君曦的眼睛。
见他并不开口,夜君曦勾起一丝略带着嘲讽的弧度,轻笑着道:“事到如今,三皇子夺位的计划早已破灭。你想要利用祭司院助你登上帝位,却没想到一朝失败,大祭司转身便将你出卖了。如今就连狼犀帝君也发诏宣布三皇子身死异乡,你还在坚持什么?倒不如将一切都告诉朕,朕说不定还能放你一马。”足以蛊惑人心的低语听在万俟暝的耳中,让他的眼神略有些迷离,然而一旁的两位接引祭司却已经目光如柜地瞪向螟,令同样身手受缚的昔绝阻挡不及。夜君曦见状了然地一笑道:“朕在问三皇子,两位接引祭司如此慌张做什么?”末了才状似恍然大悟一般地道,“啊…原来是祭司院的人…”那两个接引祭司此刻才发觉她们的神情出卖了自己,后悔不迭,却已经没有挽回的办法。而昔绝只是冷冷地瞪了两人一眼,便缓缓地闭上双眸,不再言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夜君曦回身便想要离开这阴暗而寒冷的暗牢,却不料那昔绝忽然睁开阖上的双眸,望着夜君曦的背影阴沉地开口道:“嘲凤既已出世,神凤即将归位。岚宇帝君,你注定将得不到那人…”如同来自地域的冰冷嗓音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在夜君曦的心上,待那话音方落,夜君曦便倏然回头,却只看到那昔绝已经再度闭上双眸,神色安详。凤眸之中阴晴不定,夜君曦冷冷盯着那昔绝,暗自思索他所言之意……。嘲凤他自然知道,可那“神凤”又是何物?注定得不到的“那人”,又是何人?骤然涌入心中的不安让夜君曦紧紧蹙起眉峰,望着那一动不动的昔绝冷声开口道:“将他们押回去,几人轮番看守,不准让祭司入睡!这几具尸体,扔进万俟暝的牢房。”“微臣颌旨!”林煦立即颌命,率几名影卫手脚麻利地将人和尸体一道搬离了夜君曦的面前。疾步离开了暗牢,夜君曦一出密道便深深地吸了口气。然而夜晚刺骨的寒风也没能吹散心头的郁火,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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