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又瞥了背后不远处的周霆琛:“毓婉,好像我每次见到你都在为我的家人道歉,听说你之前离开杜家,是因为我大姐从中驱赶才逼不得已离去,其实我大姐这个人并不心恶,有些事他也是身不由己,你千万不要恨她,我愿意替她跟你道歉。”
“那些事,我已经忘记了,我现在过得也很好。”毓婉淡然开口,可她越是淡然雪梅越觉心中愧疚,她叹口气:“这些年辛苦你了,如果不是我们家……只是,你现在真的与周先生在一起了?那你与杜家……”
毓婉回头,目光扫过周霆琛,周霆琛正沉了脸色站在自己背后,似在随时准备反击她身边潜在的威胁敌人,她刻意将话题岔开:“你最近要小心些,我听说总有闹事的学生去冲击将军府邸。”
黎雪梅知道毓婉不想说便不再问,她满腔子的话正堵在喉间不知该怎样向毓婉开口,眼前是她唯一敢袒露心机的朋友,也是从未异心对待她的朋友,可此时,她却得尽快劝他们离开。
雪梅犹疑的目光使得周霆琛瞥了眉头,再扫视那些与沈将军前来的士兵行动严谨,并不见异样,似乎看不出有什么不妥之处。他端了酒杯贴在毓婉耳边亲昵叮嘱:“你小心些,我先去与朋友打声招呼。”
毓婉点头,周霆琛端了酒杯警惕走向旋梯,守卫士兵果断从腰间掏出短枪,声音冷硬喝令:“将军在与沙逊先生谈事,禁止走动。”
周霆琛将右手摊开举过头顶,是以自己没有携带武器,随后慢慢转身,眉头更紧。
舞池内的音乐重新舒缓开始,一对对贴合在一起的磨蹭的男男女女也不见有何异样,他望了一眼毓婉,毓婉面容上正浮现不敢置信的表情,而在她对面的雪梅似正在努力说服她,可惜音乐淹没了舞池中所有声响,所以她们两人的表情只能用猜而不是听,周霆琛目光与毓婉交错大感不妙,迅速径直向她走去,遽然拉起她的手:“快,跟我走!”
毓婉不明白雪梅为何突然逼自己离开金百合,而周霆琛冲过人群也要带她离开,两人言语举动不谋而合,毓婉更是怔怔。还再不来及犹豫,她的身子已被周霆琛拖动,两人迅速穿越人群向门口走去。
“我怀疑,此处要有大事发生,咱们赶紧趁机先走。”周霆琛用只有他和毓婉能够听清的声音开口,刚毅面庞透出无比坚定冷静,他摊开面前拥抱的一对对男女,头也不回向外阔步走去。
他的一席话令毓婉大吃一惊,惊慌回头再看提醒自己的雪梅。斑斓灯光的舞池中,雪梅脸上的表情已由之前愧疚担忧转为一丝即将冲破牢笼的快慰笑容。雪梅异样笑容让毓婉内心恍惚,莫非,雪梅……
周霆琛带毓婉刚冲开舞池,沈之沛同沙逊先生达成了某种既定协议,两人握手寒暄从楼梯上走下,为不引起注意周霆琛当机立断与毓婉将步子放慢,在人群中再度拥在一起,似专心致志随音乐跳舞。
沈之沛迈下楼梯行至金百合门口才又想起雪梅,重新回头向舞池中忧心毓婉没有逃脱的雪梅微笑招手,“来,雪梅,和我一同告别沙逊先生。”
士兵为保护雪梅安全,将中间红毯拦截出一条无人干扰的道路,被士兵挡在身后的毓婉和周霆琛距离沈之沛极近,毓婉从周霆琛肩膀探过视线去看雪梅,在沈之沛目光注视下,雪梅又恢复了温婉恬静,绽了笑容慢慢走向丈夫。雪梅的笑容轻易可以看出虚假与僵硬,脚步甚至有些迟疑,似乎她早已知道沈之沛身边安放了炸弹,稍一碰触就会轰然将身边一干众人炸得支离破碎。
雪梅行身错过毓婉身边时,定定望了她一眼,眼底皆是责怪与无奈。
沈之沛将雪梅拉到自己身旁将她的手强抓过去,唇贴在她耳畔轻柔开口:“与沙逊先生告辞,宝贝。”
手腕如同被捏碎般剧烈疼痛,雪梅脸庞因痛苦而有些抽搐,她被迫伸出手与沙逊先生握住,任由沙逊亲吻后,肩膀当即被沈之沛控制住向外踉跄离开。
原本荷枪实弹把守金百合的士兵们簇拥两人走下台阶,毓婉还想跟上,周霆琛用力拉住她的手臂缓缓向后退去:“不要,我们等他们走了再走。”
方才紧急提前出门的人是他,眼下又要求必须延后离去还是他,毓婉心中有些不解,沈之沛和雪梅驻足车前,雪丝飘扬而至,沈之沛似心怀宠溺将雪梅鬓发间沾上的雪粒子拂去,偏他一伸手雪梅不自然闪头。
定定望住近在咫尺的女人,沈之沛面容阴鹫。
毓婉将一切顿悟,在想开口,沈之沛已将雪梅塞上车自己也探身进入,两人并座向沙逊先生摆手告别。
“雪梅有危险!”毓婉的嘴恰被周霆琛宽厚手掌按住,缓缓摇头:“将军夫人未必真有危险,怕是将军性命堪忧。”
沈之沛与雪梅并坐在车内,雪梅一改平日里最喜欢挽着沈之沛双臂的亲昵动作,目光不自觉总盯住车窗外,心中更是乱到极点,沈之沛盯住她惶惶脸色,眯起眼,猝不及防掐住雪梅的脖子,偏语气又是亲昵温存:“宝贝,在想什么?”
被窒住呼吸的雪梅,霎时间回过神来,勉强展现笑容给沈之沛看:“将军当真要离开上海吗?丈夫远行,身为妻子的我必然心中担忧。”
沈之沛似转怒为喜,将手指缓缓离开雪梅脖颈:“我已做好安排,明日一早就离开上海滩。”
雪梅似十分惊诧望住他,“这么快?”
沈之沛脸色凝重的目视雪梅紧张面容:“你,想跟我走吗?”
雪梅迟迟不肯开口,沈之沛哼了一声,她才嗫嚅回答:“我母亲兄长姐姐一家子都在上海,我不舍得……”
“我早知道你不愿意跟我一起走。不过,你的家人不是有原因……”沈之沛一把抓过雪梅的手,手握枪杆半辈子的他手劲力道超乎寻常,几乎能将雪梅手腕掰断:“是不是,你还有别的想法?”
手腕剧痛传来,雪梅在忍不住眼泪,两行清泪瞬时流下:“我怎么会不想跟将军走?只是从将军决意离开那日起,何尝真正想过我的处置?我听副官说去南阳的机票早一个月前就买好了,区区几张有数的船票根本就没算上我的,我现在不给自己留些颜面又能如何?好歹即使来日被将军一起也不至于太过伤怀!”
沈之沛大为意外的是黎雪梅居然探知了船票,不过他没有动怒,心间浮现出复杂难以言喻的滋味,再细瞧了雪梅哭红了鼻尖,眼泪更是一双双下落,似真从心底伤了心才会如此难过。
沈之沛任何时候都不曾对女人心软过,偏雪梅的眼泪令他心疼怜惜,索性将眼前弱小的女人搂在自己怀里:“你怎么这般傻,如果不带你走,我走也没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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