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分别的时候,赵进终于吐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年——,你一会儿去哪?”曾经亲昵的称呼几番踌躇,终是说不出口。
顾年年不知为什么,就笑了,笑得很淡,颊上浅浅两个酒窝若隐若现。“去趟东郊,看看睡着的人。”
赵进脸色黯下来,“对不起,我那天——”
顾年年打断他,“都过去了。我不怪你,他们想来也不会。”说完便转身离去,留给赵进一个背影,依旧那么挺直,却轻快了不少。
周日是个大晴天,阳光是恰到好处的温暖,风是签到好处的轻柔,顾年年抱着一大捧金黄的油菜花慢慢爬上了东郊山顶,走到靠近边缘的一处石碑停下来,长久地伫立。碑上的黑白照片依旧很鲜活,人却早早地闭上了眼睛。
除了出殡那天,她再没踏足过这片土地,好歹没忘了路。
“你们女儿我啊,这么多年去看望别人时总是两手空空,今天来这里又忘了买东西。不过今年挺稀奇,这个时候油菜花就开了,路上大片大片的特漂亮,比什么普罗旺斯薰衣草也不差。我就顺手摘了一把。你们可别怪我偷懒。”她神色柔和,眼底是满满的笑意。她把油菜花放在墓碑前,顺势坐下。
“爸,我和赵进离了。呵呵,这么多年第一次来看你,就告诉你这个消息。你肯定得气疯了。不过,离了对我们两个谁都好,只可惜当初答应你的终究没能实现。”
“哦,对了。妈,我改名字了,你说得对,顾雨生那名字太爷们儿了,我现在改叫顾年年了,年年岁岁,岁岁年年——你们的女儿,顾年年,挺好听吧。”
她把脸靠在冰冷的石碑上,仿佛想要感受已逝之人的温度。回忆如困兽,寂寞太久而渐渐变得温柔。
17岁的顾年年,性格比现在还别扭。
顾妈常会摸着她的头感叹:“我和你爸都没这么倔,怎么就生出个你!”这时候顾年年往往会嫌恶地躲开她的手,淡定地说:“不是亲生的呗!”把顾妈弄得哭笑不得。顾爸倒是看得开,也不干这种“不识相”的事了。
顾年年出生的时候,天上飘了三天大雨。顾爸灵光一动,也不顾老婆反对,拍定了顾雨生这个名字。后来顾妈总是抱怨,觉得没有女孩气。还总是拿一堆名字恶心顾年年,最后顾年年实在受不了,和她进行了一番深入的心理交流,顾妈从此以后再不提改名的事了。
顾爸少年时心气高,却没赶上运头,自然把满腔希望寄托到顾年年身上。打小起顾年年就知道考试要拿一百分,少一分都不行。老师要干的事情一定要做得比任何人都好,不好也不行。即便后来顾爸要求松了下来,她也养成了要强倔强的性子。
久而久之,顾年年变得越发沉默,于她而言,母亲太柔弱没有主见,而父亲则更像一个上司。她不习惯向生命中最亲近的这两个人表达任何情感,或者说,她厌恶对任何人表露自己的内心。初潮的时候她疼地死去活来,却硬是没喊一个“痛”字,最后还是顾爸看她脸色不对,最后甚至闹到了医院。事后顾妈偷偷地抹着泪,对着顾年年却是更加小心了。
上大学后,顾年年也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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