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班前换下的外套还搭在床尾,随手写下的菜单被风吹了一地。印桐绕过christie的兔子玩偶,捡菜单的途中被地上堆的快递盒绊了个踉跄,索性破罐子破摔地将自己扔上休息用的小床,睁着眼睛望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
天花板上倒映着窗外明亮的阳光,透过窗户的冷风中裹挟着隔壁花房诱人的馨香,中央空调尽力地烘烤着每一寸空气,一切都充满了生机和活力,只有他蜷在小床上,侧着身,用手搭住了眼前的光亮。
噩梦、幻觉和信里的内容在他脑海里挤成一团,短暂的记忆不停地循环播放,他一遍遍被迫观看着已经发生的一切,甚至不由自主地笑弯了腰。
他想着多滑稽,原来我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坚强。
……
“小印先生其实挺惨的。”
“三年前,准确地说是两年零十个月以前,”董天天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小印先生被christie----就是外面广告牌上那个大明星,从废都外的垃圾场里捡了回来。”
“废都?”安祈打断了她的话,“迪尔利科特?”
“对对对就是那个迪什么什么的,你们这帮少爷就是麻烦,叫那么长的名字做什么,那不就是个垃圾场吗,”董天天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别打断我说话,我说到哪了?”
“垃圾场。”安祈提醒她。
“对,就是那个垃圾场。”董天天打了个响指。
“三年前,一个下着大雨的傍晚,小印先生被christie从废都外的垃圾场里捡了回来。”
那是个糟糕的傍晚。
没有夕阳,没有和风,刺骨的冷雨从铅灰色的重云间落下,毫不留情地将印桐从沉睡中唤醒。
二月的废城还弥漫着寒冬的阴霾,凛冽的狂风裹夹着暴雨漫盖视野,他看到穿着黑裙子的小姑娘一边哭一边拉扯着他的的手臂,细微的疼痛盖过寒冷带来的麻木汇入大脑,他注意到自己的半条腿还陷在垃圾堆里----胶囊状的医疗舱被挤变了形,此刻正牢牢地压得他动弹不得。
他的大脑里一片空白,目之所及除过铅灰色的重云,哭泣的少女,便是蔓延到天际的垃圾废料。惨遭遗弃的生活用品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断裂的钢筋水泥陷进悬浮车的前盖里,破损的机器人管家半个身体埋在瓦砾下,残存的电量支撑着他那双暖黄色的眼睛。
雨声轰鸣。
他拍了拍小姑娘的手,在对方如丧考妣的表情中指了指腿的地方。
他听到自己说:“疼。”而后困惑地愣住,认真地思考着“什么是疼”。
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醒来之前,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记得梦里微风醉人残阳如血,他站在一扇门外,听到半开的门扉里传来熟悉的钢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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