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他依旧可以回答董天天的问题,董天天依旧可以笑着嘲讽他的行为。他们对彼此的伤害缄口不提,仿佛他那连着五天的噩梦,就已经足够替换董天天背上的钢笔印。
在这所学校里,“道歉”根本毫无意义。
安祈无意识地活动着手指,低头缓慢地梳理着印桐额前的碎发,似乎这样就可以忽视关节上传来的钝痛,将那些无法抹去的记忆归纳为错觉。
他看着怀里的少年,看着昏黄的灯光笼着他稚嫩的眉眼,就好像回到了三年前的无数个深夜。
他的桐桐是他最好的药,从前是,现在是,未来也不会改变。
安祈并起食指和中指,轻贴着怀中少年温凉的唇。他弯着那双烟灰色的眸子勾起了一个浅浅的微笑,就好像狡猾的孩子获得了一个甜蜜的吻。
他不会再奢望更多的东西了,但是已经属于他的,谁都不能夺走。
他的目标始终是明确的,从三年前的那个清晨,在校医院前的广场上遇见那个女孩开始,他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
那是个寒冷的清晨。
极度紧绷的精神状态总能在某种程度上加剧人体的负担。安祈站在距离校医院还有上百步的地方,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冒冷汗。
他颤抖地喘息着,试图借此拖慢自己的呼吸频率。然而几乎掐熄心跳的痛楚震得他手脚冰凉,寒意顺着脊椎攀上脖颈,就像有把捕兽钳咬紧了他的椎骨。
他看着那个瘦弱的人偶抬头看向他的方向。
女孩厚重的刘海下笼着一双漆黑的眼睛,苍白的脸色就像新刷的墙壁,泛着一层诡异的死气。
她站在校医院前的空地上,红得发黑的薄唇紧抿着,拉扯着唇角,露出了一个诡异而灿烂的微笑。
就像游乐场的小丑。
安祈不知道对方在笑什么,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然而太过熟悉的既视感仿佛瞬间带他回到了那个刺骨的深夜,黑天白月冷风呼啸,少女娇声的嗲笑穿过猎猎狂风,清楚地灌进他的脑海。
他仿佛还站在午夜的天台上,漫天狂风裹挟着细碎的草叶,落满了少女停放在月光下的轮椅。
有个声音柔声道:“我等你很久了。”
为什么是我?
安祈的脑海里乱成一团,这句熟悉的话仿若一把生锈的剪刀,将他粘稠的思绪剪成了一团乱麻。
为什么经历这一切的是我?
他突然分不清真实和虚假,甚至无意识地怀疑自己“已经明白的线索”是否正确。现状搅碎了指导员口中的“现世安稳”,告诉他还有更糟的可能。他依旧站在山谷里,疑虑如野草般疯长。
女孩的面容渐次和谭笑重叠,她们牵引着嘴角,看上去竟有几分欣喜若狂。
她是谭笑吗?
我是不是又产生幻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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