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呢?老人家。”护士笑着问老人。老人嚅嗫着:“最后一片花瓣快要落下来了。”
“您可别胡思乱想。”护士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花开花谢,缘生缘灭。这梨花今年谢了明年还会再开,这人可没有这本事?”
老人没有反驳,事实上他也没有精力再说些什么,倒是门外的一声欢呼吸引了他的目光,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外公,看我的小飞机。”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举着一架蓝底白条的玩具飞机跑了进来,然后在病房里面穿来穿去,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跟在后面的是一个瘦高的年轻人,穿着蓝色卫衣,肩上挂着一个黑色的背包,他的脸上带着含蓄的笑容,眼睛里却掩饰不住深深的疲倦。年轻人进门后非常礼貌地和另外两张病床的病人和家属点头打招呼,然后才问老人:“爸,感觉好点没有?”
“还是那样。”老人回答。倒是护士不满地抱怨:“你爸就是不听话,老是半夜起来看梨花,你们可得好好劝劝他,千万别感冒了才好。”一边说一边收拾起针药,摇摇头向门外走去。
“小石头,别捣蛋。”文萍被突如其来的吵闹声惊醒,赶紧爬起来制止调皮的儿子,她拉着小石头的衣领,一边掏出手机:“哎呦,都快七点了。”
“姐,你先回去吧。”文林对文萍说,文萍点点头:“我是得赶紧回去,今天第一节课就是我的。”然后拖着小石头的衣领:“小石头,跟妈妈回去,别在这里影响外公休息。”
“不要不要,我要给外公看看我的新飞机。”小石头使劲挣脱妈妈的手掌,把飞机放到老人的床上,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粉红色的手机,向着老人摇了摇:“外公,我的飞机是真的会飞哦。”
他用小手在手机的触摸屏上划出一道路径,设置好速度,然后一点开始,飞机呼地一下刚好从窗子里飞了出去。小石头不停在手机上规划着路线,飞机就在院子里打着转,他一边飞一边用眼睛瞟老人:“这是舅舅专门帮我设计的哦,厉害不厉害?”
老人脸上带着笑容,此刻的他是真的很开心,他张开嘴想要说点什么,但是一切都在这一瞬间凝结,盘旋的小飞机撞上了树枝,也顺带带下了最后几片花瓣。
不,还有一片,它就在飞机的旋翼下方,被旋翼带起的疾风鼓捣得摇摆不定。不得不说它很顽强,但是有什么用呢?终究它是要离开了。
“妈妈妈妈,我的飞机挂在树上下不来了。”小石头指着飞机焦急地喊叫,文林摸摸他的头:“小石头别吵,舅舅去帮你拿。”说完转身出门。
老人突然觉得心中疼痛,这些飘落的花瓣就像连接着心脏的神经和血管,一刹那间被人给扯断了,生命孤零零地没了依靠。
“你终于来了,我可等你很久了。”老人嘟囔着,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
“爸,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本来已经打算离开的文萍看到老人的样子,赶紧一把推开儿子后冲到床边。但是老人没有理会她,目光依然殷切地望着窗外。
“老人家,我是来带你离开的。”姚瑶礼貌地对老人笑笑,虽然神官曾经交代过死神不可以和人交谈,但是姚瑶不管这些,或者说她根本就遗忘了这条规则。老人让她想起了自己的爷爷,爷爷是个平凡而慈祥的人,他去世的时候年纪比眼前这位老人要大得多,眼睛耳朵都不灵光了,也是不停地自己说着胡话,现在想想,或许他也是在和迎接自己的死神倾诉着什么吧。
“等那最后一片花瓣落下,我就跟你走。”老人说。此时文林已经出现在院子里,伸手去够树枝上的飞机,他一连跳了几次都差一点点,突然灵机一动,折下一根带勾的树枝,把支撑着飞机的树枝慢慢往下拉。
最后一片梨花在他的手中飘落,文林呆了一呆,似乎想起了一点什么。
“医生,医生……”文萍尖叫。
老人嘴角露出笑容,脸上泛着淡淡的微笑,这一刻他不再害怕了,也释然了,他知道,整个家庭都因他的离去而解脱了。
“爸,爸,你醒醒,你说话啊。”
文萍哭喊着,医生护士忙乱着,文林和小石头呆呆地看着。这个世界充满了混乱,多余的人都被清理出去,就像马孔多依然空旷的火车站。姚瑶微笑着伸出自己的手,将老人从床上拉起来,老人的身子没有重量,可是却很沉重,那是他依然抛不掉的牵挂的力量。
“我们走吧。”姚瑶对老人说。她有些忐忑,生怕自己错过某些步骤,她明显感觉到自己动作十分的呆滞,可是还能怎样呢?自己只是个初习死神,而且是个不合格的初习死神,神官培训时所说的恐吓、哄骗或凶狠粗暴那一套完全被扔到了九霄云外。她就这样笨拙地拖着老人走,走向一个黑暗的、幽深的通道。
“爸。”文萍再次发出一声哭喊,悲怮的声音穿透黑暗的通道,老人呆滞了一下,他的身体似乎又变得沉重了几分。
“别回头。”姚瑶提醒老人,生命是一条不复存在的路,既然走过了,就让它留在记忆中,自己也好亲人也罢,千万别再去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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