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妈在瑞士都离死不远了,他忙着跟小情人生孩子。”
陈扬觉得他自己都快崩溃了,安慰的话噎在喉咙里,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呵呵,也许我在这儿忿忿不平,我妈还觉得我恶心呢。她这一走都快两年半了,逢年过节连个电话都不肯接。陈扬,你看我是多么晦气的一个人。”
心原来是可以这么疼的,从左胸开始扩散,慢慢连手指都跟着冰冷。陈扬用力把叶祺勒进怀里,用力得自己都发抖:“别,别这样……我求你,别这么说自己……”
叶祺过了很久才回拥住陈扬,让他的体温浸透凉薄的世情。脆弱是最要不得的心理,谁也受不了另一个人毫无节制地依赖,所以当他濒临失控的时候,他反而不想出现在陈扬面前。
如果可以,他不想爱得这样深。情深不寿,他们也都是会害怕的。可惜天地不仁,偏喜欢把他整得七零八落,然后逼着他踉跄着跌进陈扬怀里。一贯骄傲的叶祺渐渐觉出一种陌生的疲累来,还有什么可争的,情到深处无怨尤,随便吧。
隔着一扇门,渐渐地礼堂里的人声渐次远去,夜风从窗口溜进来,陈扬被吹得清醒过来,低声对叶祺说:“我们再不出去,图书馆就要锁门了。”
叶祺沉默了一下,答道:“这时候宿舍已经锁了,还能去哪儿?”
陈扬施力抚摸了一下他背部的流畅曲线,稍微有了一些轻快:“回你家吧,明天周五,逃了也就逃了。”
累得根本不想说话,叶祺与他十指相扣,沿着一丝光都没有的小楼梯慢慢地走了下去。
秋夜,月朗星稀,万里无云,而夜幕恰是深蓝如墨的一幅丝绒。陈扬披上刚才乱七八糟丢在台阶上的大衣,拉着叶祺的手藏进口袋里,这回是怎么也舍不得再放开了
番外二元和纪事
阮元和是典型普通人家出来的孩子,不愁吃穿兼生活安逸,仗着还算聪明的脑子顺风顺水地考进了这所大学的文学院,安安心心地随波逐流。从小到大他也没其他爱好,就是爱看书。各种各样的书。兴许是书读得多了,“骨子里就有了些文人式的清高透彻和不拘小节,但心态像是进入了老年,波澜不惊得很”。这是他自己的解释,陈扬却觉得他未老先衰,像是穿越了好几次,从老山孤坟里七手八脚爬出来的。
人和人的成长环境差得远了,性格就差得更远。陈扬具备永远的攻击性,叶祺徘徊在争与不争之间,阮元和却是彻头彻尾一杯温开水,不痛不痒,不咸不淡。
连阮母都看陈扬比看阮元和顺眼,人家孩子虽然看着城府深,但笑起来能让人觉得舒心。看看阮元和,整个一白开水泡面疙瘩,凭谁快饿死了都不想去啃一口。
在女生们眼中的他是个谦和温雅的人,一米八的个子,一张具有一定欺骗性的脸,不错的家境,在男性资源稀缺且大多水平线以下的文学院自然有的是女孩子倒追,可总不见什么结果。他寝室的猥琐单身男们总是嫉妒地打趣他眼光高,甚至还有隔壁寝的怀疑他是不是不行,当然那位老兄在他冷飕飕的一个眼刀过去之后就自动消音。
毕竟还有个私交甚笃的陈扬挡在他前面,更耀眼更欠扁,眼神都更有杀伤力。阮元和乐得消停。
大学里么,你们懂的,特别是男生寝室,各种猥琐人士乃一抓一大把。受女孩子欢迎又总不定下来的往大里说那就是人民公敌啊,曾经就有人开赌局说要见阮元和那第二号面瘫以外的表情,告示写好了往寝室门外一贴,一个小时不到就来了一大串下注的起哄的和围观的。哦,第二号是微笑面瘫,第一号就是他看书时的面无表情。
结果这事不知怎么被对面楼阮元和一发小知道了。
那孩子和阮元和说来是孽缘,从出生开始同个医院,同个幼儿园,同个小学,同个初中,同个大学,也就高中因为阮元和搬家了不在一起。照理说吧,他们两个算是发小,情分想当然应是不错的,哪料到这么多年来,那两人竟然还仅是熟人的关系,连朋友都谈不上,只能说气场不和,但与其他人相比他还是对阮元和比较熟悉的。听说对面楼的哥们打了开了这么一个盘口就当即抖了抖,他同寝的八卦王正说得起劲,怎料他这反应便问他怎么了。那孩子一脸僵硬对那哥们说:“我认识阮元和这么多年只见他发过一次火,还是在他初中的时候。”
八卦王自然一脸八卦地求真相。
那孩子显然是有心理阴影,说:“他小时候长得秀气,加上看书养成的沉静腔调,小学还不觉得,初中时和周围的男生那叫一个格格不入啊。就有一帮半大小伙儿总看他不顺眼,想‘教训教训’他。一天就把他堵在走廊里不让他进教室,一群人嘲笑他书呆子娘娘腔,那时候哪懂那是怎么回事啊,其他人就在那起哄。一开始他显然不想惹事的,结果那天也是不巧,教导主任路过,那是个深度近视的四眼田鸡,看了阮元和一眼就教训那帮人说一群男生欺负个小姑娘算什么,结果那是哄堂大笑。”
“然后他就毛了?”八卦王问。
“毛了。”那孩子点头。
八卦王等了许久都不见下文,催道:“那再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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