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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只不过是故事里一个小演员,是没有资格讲太多高尚的品德,只要『他』要我做某件事,我就要去做。

以往我懒起床,常常迟到,但我今天提早半小时回去。这大楼的课室没有窗,只能从门板上一面长方形玻璃窥视课室里的情况,当然空无一人,连灯也没有亮起。依我梦中所见,三月八号的樊梦穿著一件棕式中袖卫衣跟黑色牛仔裤,背著背包,提早十五分钟回来。以往樊梦坐在离我颇远的位置,但今天他会坐在我後面。

我坐在中庭里、距离课室门最远的长椅,附近又种了几棵大树,一般人不会注意到我。大约过了十五分钟,樊梦便真的进了那课室——他所穿的衣服正如我梦中所见。一阵**皮疙瘩迅速爬满两臂,背脊窜起一股针刺般的寒意,我紧了紧拳头,掌心却冒出一阵阵手汗。我不禁站起来,在长椅前一遍遍来回走著,直至自觉愚蠢,才重重呼口气,坐回椅子。

真的,『他』要我怎样做

在接下来廿分钟,我脑里打了太多死结,无法好好思索。看看手机,都过了上课时间十分钟,才进去。sue如常替我留了一个位——樊梦果真坐在我後面。我飞快略过他的脸,在他发现我之前就别开眼,佯装没有留意他——平时我不会跟樊梦接触,必须表现得像平常一样,他才不会防犯我。在梦里,我试过跟他老实招认春梦的事,梦里的他有过两种反应:其一是抵死不认,反指我是疯子;其二是将我视为同伙,要我跟他一起解决春梦的问题,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我乐见的。我要的,不是朋友。

我在走向座位时,特意摆了摆斜肩袋,亮出那叶型别针,就见樊梦低下头记下些资料。我知道他注意到别针。说来也奇怪,我本来没有这种别针,是梦启示我去寻找这款别针,得来全不费工夫,楼下一间饰物店便有这一款别针,我问店家这是何时进口的款式,对方说这是新款,是新近半个月才入货——可是我在梦里所见的别针,正正就是这一款式。如果梦是来自潜意识,而潜意识又记下我意识没想特别去记的东西,则我为何会梦见一样从未见过的东西我肯定樊梦也没有看过这款别针,则他又为何在梦里见到这别针我与樊梦是两个不同的人,何以我们有同一种梦、又在梦里见过同一种在现实中从未见过的东西

梦是一种来自潜意识的心理机制,抑或是有预知能力的神秘色彩

这不是我所能知的东西。我坐下来,对上樊梦的视线。第一次梦见这场面,我并没有理会樊梦,故此在课後没有机会向他攀谈。而g据梦中的经验,我是必须与樊梦接触的,好让樊梦能暂时不梦见我,而以为跟我保持接触就能免於春梦。实际上,g据我这几个月的梦,这不无道道理:只要我与樊梦保持平淡的交往,是确能消除他日常的焦虑感,渐渐将我变成他一个普通朋友。一旦我的存在不再为樊梦带来压力,他就只会梦见与我做寻常的事,如只是吃顿饭、上学放学,而不会再有任何亲热行为。事实上樊梦只所以屡次梦见与我亲热,是来自人际、学业的压力以及x压抑:他一直不甘於落後他人,又想获得他人的认同,这种心理投s到梦中,经过变形与扭曲,矫饰成与男子的亲密——当然我无法解释樊梦所梦见的为什麽是我,而不是其他人。

樊梦之所以没有梦见女子,是因为他对成就的追求远大於x欲:他认定男人在事业有成前不能满足情欲。情欲是有害的,故他压抑一切生理需求,将j力投放到学习——他成绩已是中上,但未及顶尖——因而他焦躁不满,不自禁形成排斥女x的心理,所以他在梦中缠绵的对象从来不是女子。

我跟樊梦笑了笑,他傻傻的回我以礼貌x的点头。若樊梦做人聪明点、反应快一点,他会是个大受欢迎的男子:外表阳刚,眉目深邃如外国人,带有几分chu犷不羁,可惜他的x格远不如外表来得干练,又不识表达感情,常常冷著一张脸。许多系内女生不敢与他谈话,以为他眼高於顶、难以接近。这正便宜了我。

上完课,我找借口跟樊梦谈了几句。我在想不要请他食饭,幸好sue适时搭话,使我不致做错事。我不应该太早邀他去食饭,樊梦对人有太大戒心,且对我没有什麽好感,故我不能太快接近他。

急什麽没必要急。我见到关键的线索:梦笔记——与我这一本同款式,右上角也写下『梦笔记』三字,大概他封底写的也是一个『梦』字。说来奇怪,我与樊梦的字迹的确十分相似,单看『梦笔记』这三个字,大概除了我和他之外,没人能分清我们的字迹。真要分的话,大概是樊梦写字的力度比我大,因此笔迹较深刻。

我再次觉得我和樊梦会如春梦所示般走在一起:『他』给我太多优势,从梦到字迹……

樊梦,算计你的人不是我,是『他』。

你别怪我。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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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梦》20(美强)

-从地狱的底部爬上来了……

-肿麽办我真的不想再拖这一篇《春梦》了,感觉好久都未更完

-暂时打算今晚十二点後密集式更新,把结局跟後记都放上来

-然後我再停更半个月

-这样好似有比较好,所以想快看结局的孩子,请於今晚上来鲜一下

-记住,是今晚十二点才开始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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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九号:梦醒。我上学,搭车时我认真地想自己到底还在作梦,或是清醒了。梦里梦外的生活没大分别,场景不是居住的社区,就是大学、樊梦的家(应该说是我想像中的他的家)。我打开袋,搜索,找到梦笔记,才肯定这是梦。我无法分清梦与现实的交界。我又与樊梦缠绵了,过程不太记得,很快掠过。温存了很久。樊梦伏在我身上,我们双腿交叠,难分你我,他将我额前微湿的发拨上去,就著我的额头吻了一下。然後我又作了另一个梦……

梦作得太多,使我心神恍惚,不自觉提早入课室,察觉到这一点时就太迟了。樊梦向我搭讪——他第一次这样做。这个在梦中与我分享了无数次亲密的人,在现实中终於主动对我说一句话。我的身心在梦中得到满足,醒後发觉身边没有他,甚至生活里他只当我是一个陌生人——或者一件助他摆脱春梦的工具。

今日轮到这场梦。我已经不需要翻看梦笔记,也大致记得樊梦当日作的那场梦,或者猜到今天我跟他有什麽对话。梦反映我的未来,却只显示与感情有关的一部分。若有天,我在梦中跟樊梦分手,那到时候挽留感情的人又是我吗现在接近樊梦的人是我,日後完结感情的,大概也是我。犹如亲手带大一个孩子,看著他长大,再杀了他。为什麽『他』要将这个责任放在我肩上樊梦真自私,他什麽都不知道,坐享其成……不,我在想什麽自私的人是我才对,是我,在观看『他』所给我的梦後,动了心,将樊梦拉入局中。然则,樊梦是受害者。

可是我怎能忍受一个夜夜与我缠绵的人,在现实中对我不屑一顾是的,在『他』让我看这些梦时,『他』就打定主意将樊梦送给我……『他』知道我必然会受到梦的诱惑去行恶。抑或这是一场考验若真如此,我输了。我心甘情愿落得疯狂的污名,只为换来现实中如樊梦的一次缠绵(虽然我自己怀疑是否只满足於一次)。

我告诉自己,对於樊梦我只是抱著求知欲:一个外表木讷的男人果真有梦中风情吗现实中的樊梦以为与我保持君子之交,就能去除春梦,他这观念没有错——我梦中的樊梦就曾经与我变成极普通的朋友。可是,君子之交无法去除我的春梦,因为与樊梦成为普通朋友的我必须苦苦压抑x欲,至夜里梦中释放出来,才引起更火辣的纠缠。

我告诉自己,我们没有感情基础,若真要说,是『他』为我们牵针引线。我想也没想过要跟他认真发展感情,甚至是可笑的长长久久。我只想知,在现实里跟樊梦缠绵过後,会为我的梦带来什麽变化。樊梦,你别怪我——你自己也将我当成一件工具,那为什麽我不能够当你是一件实验品你想过的,我都想过,因为我比你早作梦。

於你而言,你自觉跟我谈一两句,做普通朋友,既不会为我带来痛苦,自己也能顺道摆脱怪梦,还从此多了我这条人脉,一举三得。但你无法想像春梦如何折磨我,一个正常人无法忍受在现实中被春梦的对象疏远。梦是一种麻药,终有一天我会受不住现实与梦境的落差,选择长眠——我长眠了,你会否因此觉得轻松

也许我不该这样想你。

只有在写笔记时,我才觉得自己能够与你对话;只有夜里,我才能与你亲热,渐渐我想:不该这样的。不该这样,梦里的应该变成现实,现实应该变成梦。若你在梦中对我冷淡,至少我自梦境醒来,还能拥抱著你,求你给我一点慰藉。

今日我听见你叫我的名字。你叫我兆春。在梦里你不是这样叫我的,你叫我做『楚』。楚——我在大街说要吻你,叫你合上眼,你合上眼,我躲到一旁去,你迟迟未感到我的嘴唇落在你唇上,你张开眼,看不见我,气急败坏地怒吼;楚——我占领你的j神你的身体,你央我给你一个痛快;楚——我们去小食店吃东西,你轻轻叫我,你说我吃得一嘴酱汁,像只乌嘴狗……你叫过我这麽多次,现实里你依然叫我做『兆春』,如系里任何一个人一般你只叫我做兆春。

那时你一定猜不到我在想这些。

有一点颇奇怪。我原来作的梦里并没有joe。原本我这天跟樊梦的对话应该已经结束,joe忽然行过来,还想叫樊梦搬位。我没怎想过就开口挽留了。joe是个长得挺漂亮的男生,文静内向,可是来去无纵,一下课就敏捷离去,这点与樊梦很相似。我们读的文化系与genderstudies有联系,基本上全系人对x取向很开放,不少人是双x恋,亦不讳言同志。joe就被几个同x恋的tutor追求过,可惜他天x冷淡。

我感到不自在,发觉『他』未必让我控制一切。『他』将joe调上来,或者是要给我一个警惕。有一刻我想过『他』派joe来惩罚我的骄傲,转念一想,这也太杞人忧天。

可是,真的,我动作太慢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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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说今晚放完这文的馀下部分更结局、後记,全是真的喔。

因此文拖太久,本来就应该七月内放完的。

☆、《春梦》21(美强)

-於是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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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一号:我开始作别的梦——一些小时候常常作的梦。没有樊梦了,使我安心起来。最近几个月每晚入睡前,我都在猜想梦中的樊梦会跟我做什麽,所以如今作回幼时常作的梦,就好似看电影太多的人忽然有两晚不用再看电影,得到休息。我作了那个有关升降机的梦——那时我是常常作的。一个人在升降机,按下自己所住的楼层,忽然升降机一抖,人便如盛在盒里的波子般,不能立足地面,而在空中晃了一下才落地。

升降机暗下来,只有显示楼层数字的一栏在黑暗中发出绿光(有时是红光,昨晚的是绿光),眨得好急,楼层数字跌到负数,或者升到百几层,我很快就知自己在作梦。以前作此梦,我都察觉到自己做梦,但一时三刻醒不来,只会惊得想哭,想:怎麽又是这梦可现在我已失去震惊的能力。

当每晚的梦逐步成真时,你会发觉自己已不知道什麽叫做恐惧。

我当然醒来了。

这天要上学,但不会见到樊梦。我上了车,靠著车窗,昏昏欲睡,就听到手机铃声——我用了《陀飞轮》作铃声,原因是梦中的樊梦都用此曲作响闹铃声。那使我多少感到自己贴近他一点。我以为是女朋友打来的——都是平时无聊才一起出街食饭的女子,大家目的一致,志在打发时间,没有投入感情——不想接。我没有接,等手机不再响,才翻查纪录,发觉是樊梦打来。

樊梦主动打电话给我

我想了一想,竟从没有梦见过这情况。『他』明显在警告我:事情已超出我的预算,即使先做梦的人是我,那也不代表我掌握主权。『他』在嘲讽我,『他』先给我一切权力,让我以为自己能为所欲为,又逐点收回,看著我一只蝼蚁挣扎,看著我做尽『他』要我做的事,於是甜蜜的感情或x爱,其本质都不是出於爱,而只是一场场经过j心策划的表演——在我为樊梦神魂颠倒时,『他』不知在哪个角落窥伺著,看完後,叫一群同伙发表感想,然後『他』再用各种手段撮合我跟樊梦。

我们满足了『他』的欲望,那是因为『他们』乐见一对男x相恋——出於一个莫名其妙的原因。因此,我们被『他们』看上了,『他们』不顾我们的感受,硬要将两个不相干的男人扯上关系,逼我们做爱,逼我们相恋,逼我们好似童话故事的结局般快乐,将我们永远绑在一起,要我们至死不能分开。

不,我在想什麽但真的,我肯定『他』在某个角落看著这一切发生,甚至是看得津津有味的。我该将一切告诉樊梦,来一个绝地大反扑……是的,我在想什麽如果我真的跟樊梦好上了,就会进入『他』的圈套。

手机又响,这次我接了电话。樊梦说明来意,我就猜到他为何打给我——昨晚他应当是作了一个刺激的梦,受了太大打击,又见今天没有跟我一起上的课,便近乎绝望地打给我,试图以这一点点接触来助他摆脱怪梦。我之所以这样猜,是因为他问了我一些十分无聊的事,那些事他不用问我也能问其他人,何况以他严谨的x格,又怎可能忘记交论文的日子我冷笑,以前我和樊梦什麽也不是,现在我倒成了他心中一服灵丹妙药。

他一问完交论文的问题,就deadair了。从他没有挂线的行为来看,他想跟我多聊几句,我就成全他。谈著谈著,我竟然约他去食午饭,而他答应了。

好了,我和樊梦单独去食饭——这一幕我倒是梦过的,但梦中我们已是情人,想来梦中那一场食饭戏不是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场。在我面前有两条路:一,我装作什麽也不知,同时找机会弥补近日失序的事(指joe的介入、我收到樊梦电话这类在梦中没有出现过的事),将事情导回梦中的轨迹;二,我对樊梦坦白。

坦白又能怎样我们要成立一个研讨小组,商讨梦的起源,共同面对『他』的考验成立这些作战小组固然可笑,但真正好笑的点在於我们连见那人一面也不可能——上哪儿把『他』揪出来即使我将一切告诉樊梦,他只会觉得我和他都是受害者,从而安心下来,但要解决问题却是不可能。我们身不由己,只要『他』还想看这场马驑戏,我们就要竭力演出一幕又一幕的好戏。剧本在哪里——或者有没有这样一部剧本,没人知道。

这要取决接下来的那一顿饭——我要面对樊梦这一个人,看他是不是梦里的他,再想我是否要逼自己做一个变态的奸角,去设局,然後得到他。

至此,我更觉得『命中注定』的缘分是可怕的——它是一种专权。这种所谓缘分与浪漫无关,它是由一个没有人见过的『他』所决定。历来经典爱情都是由『他们』主宰:梁山伯爱上祝英台这个不男不女的人;贾宝玉怎麽偏要爱上林妹妹,否则就意难平无论是梁山伯或贾宝玉,大家都没有选择,他们的一言一行,皆出於作者决定。作者逼角色从某些行为中得到快感,又逼角色相信某些结局代表幸福:幸福变成一种种符号,只要有某些象徵物或象徵x的场面,就指向幸福:被爱人亲吻会得到快乐、一个本来百般虐待女主角的男主角忽然略施温柔,女主角就从施舍得到幸福……

没错,作者就是『他』,观看文本的人是『他们』。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一套剧,有些剧格外受欢迎——名人演员的剧本;有些剧演出过一次,没有什麽观众,如街边一个露宿者的一生。而我的一生——我楚兆春与樊梦的关系——这可算是一个大剧本中的一个章节。这个章节必定有作者,而且作者主宰我的心意,或者这一刻我作出的反思,都是出自『他』——作者——的笔下。

如此一来,什麽是意志什麽是个人人的一生不是属於人自己,人的一生是由一个或多个作者所编定的。於是,人出生不是为了追求幸福,而是帮助『他』演出一个剧本,穿上『他』的意志,做一些连自己也莫名其妙的事。

我几乎要晕倒——那我面对的这个两难抉择——即得到樊梦或者向他坦白,这个决定到底是谁替我下的又是谁在观看我们

有没有方法冲破『他』,自『他』手里夺回我的人生

不。没可能的,假定我由某个人创作出来,则我这一秒的呼吸也是由『他』主宰。一个机械人也无法杀死制造他的科学家。一个角色又如何能够杀死作者

既然如此——我是不是可以得出这个结论:我所做的一切行为,都出於『他』的决定及意志,因此我是无辜的。我不需要负上任何责任。樊梦沉醉於r欲中,也无需负任何责任。我们只是被观看的对象,只是『他』生产出来的物件,则我们就算做出任何事,坏的也不是我们,而是创造及观看这些东西的『他们』——『他们』的道德观。

那麽,是谁决定『他』的意志是谁决定『他』创造出我们

我暂时松一口气。我想,我知道我要怎样做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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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梦》22(美强)

-一次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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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二号:如我所料,经昨天食饭之後,樊梦受到莫大打击。我的策略没有错:先将一个处於危机的人带到安全的空间,待他稍为适应,认为危机解除,再将他推到悬崖边,他自以为经已消失的危机一下子暴涨数十倍,胜於之前,人的神智不得不受到冲击——再加一把劲,樊梦好快就会崩溃。看来他跟我梦中所见的樊梦是一样的。我又将现实引领回到梦的轨迹——我是故意提出nacanteen的话题的,不过之所以能回到轨迹,有赖樊梦刚好也约了朋友去cccanteen食饭。可见,要暗算樊梦的人不是我,是『他』——这种canteen梦是『他』先让我作的,我据此诱樊梦入局,而在那之前,有赖『他』在冥冥中安排樊梦约了朋友去cc食饭。

无论『他』会否让我掌权也好,这一刻,为了某些不见得光的目的,『他』愿意与我联手对付樊梦。若说樊梦最後真的疯了,也不单是我一个人的责任——当然,樊梦若不疯,我就没机会下手。我要利用『他』的助力及春梦,将樊梦逼入困局,然後得到疯狂的他。

今天在中大上课时又见樊梦。他脸上的黑眼圈很深,使他双眼看起来也深陷下去,又无时无刻不轻皱眉头,陷入自己的世界里。无声的忧郁笼罩著他。

我再慷慨地给他以一个暗示。水蓝色的背包——有几场梦中,我就用过类似款式的背包,因为梦里的樊梦叫我跟他一起用背包,说是情侣装云云。我便托母亲将公司所有不同款的水蓝色背包都带一个回家,特地挑了这一个。樊梦与我不同,所有春梦他只作过一次,记忆模糊,我只要拿一个差不多款式的背包去糊弄他就行。我强调这是时面未见的新货,使樊梦相信梦境已入侵他的生活——我在梦里并没有见过我用背包糊弄樊梦的片段,如叶形别针一样,是我将梦中物品带到现实,让樊梦相信梦境逐步成真。

趁樊梦上厕所时翻查他的梦笔记。此时他已进入分裂状态,分出体内的三个『我』。我知自己要暂时收手,现在还未是合适时机,太早逼疯他我也没好处。於是我故意说不去nacanteen食饭,跟他们去cccanteen,令梦境又没有成真。

樊梦高大俊朗,笑起来却很有孩子气。可是,那时我没预料到我的行为会令樊梦内在出现更严重的分裂:他不再视梦境为超自然现象,而一味将责任归咎於他的敌我。他想错了。这件怪事由头到尾与人力无关,我和他都是受制於『他』的棋子。我陷害樊梦,我们上床,我们疯狂,都是『他』的责任、是『他』给我的任务、是『他』暂时授予我的主权。我因为『他』与我站在同一立场的这个事实感到振奋:是『他』让我有能力c纵一个人的j神状态,我不过是说一句话,足以由樊梦从天堂落到地狱,自地狱重生到人间。

他多脆弱,又多天真。

他多愚蠢,又多可爱。

食完饭,joe跟林郎见樊梦神情恍惚,我适时表示自己跟樊梦一样住荃湾,他们就叫我送他回去。樊梦一直没有作声,低头沉吟,有时又细声地唠叨,我隐约听到他在说敌我真我,自然明白他此时所想。沿途的人有不少回头看了樊梦一眼,我拍拍樊梦的肩,向途人无奈地笑了笑,他们便以为樊梦生了病,也不再多望。樊梦对这一切一无所知,直至上了东铁,他又紧闭著嘴,死死瞪大眼睛望著地板的某一点,我看见他乾燥的嘴唇,不由得生起滋润它的想法,并为这想法感到震惊,却又很快接受。

我们搭到红墈站转乘西铁,去到南昌站,樊梦才如梦初醒。我故意说他刚才一直跟我聊天。此话一出,车内其他人望向我们——其实他们在打量著我,只是敏感的樊梦以为他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深信自己开始有思觉失调的症状。

我要他跟我一样,分不清什麽是现实,什麽是梦境。

上到樊梦家,我并没有想像中的惊异——就像一个高材生做完一份数学试卷後,去对答案,见到自己每题都答对,也不会自觉神机妙算。答得对,算得中,是应份。我藉故叫樊梦带我去他房间参观,他带我去了,然後转到厨房给我倒茶。

『两个男人的房间,有什麽好看』樊梦将两杯茶放去客厅的茶几,又转过来房间找我。

『两个男人』我说。

『我跟弟弟。』

『你睡那一层床』

『上层床。』

我在樊梦房间寻找到我看熟了的事物:书桌上那张cc的poster、樊梦每朝早用来写梦笔记的一管黑色墨水笔、上层床铺著的深蓝色菱形花纹床被……在樊梦进去倒茶时,我拿了他书桌上其中一把钥匙:那里有三把一式一样的钥匙,每把有三条,应该分别用来开门、开铁闸锁、开信箱。既然有三把,我拿去一把,樊梦应该不察,更何况他最近j神那麽差,就算发现不见了一把钥匙,也只会以为自己不知掉到哪里去,断断想不到是我拿去。

出去客厅,坐下沙发,一抬头就见到墙上挂著一幅镶白色木框的巨型婚纱照:樊梦的妈妈是个五官j致的娇小女子,父亲则长得英武强壮。单从这张照片,我无法肯定梦中见过的樊母是否她本人,可是樊母至少是个娇小的女子,这一点没有错。我装作跟樊梦閒话家常的样子,打听得他的家人常常不在家。

我开始考虑下手的时间。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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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梦》23(美强)

-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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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五号:昨晚我作了个怪梦。樊梦坐在餐厅跟三个女子约会,起初我看不清女子的容貌,後来她们陆续站起来,我才看清她们是susan、sue跟shadow。三个s!对了,三个s,这不正是樊梦体内分裂出来的三个self吗trueself,self跟enemyself。为什麽樊梦为自己分裂的『我』定名时,偏偏用上我身边三个女子英文名的开首我开始明白樊梦为何梦见一个叫做ss的女子——ss就是他内心最渴望的事物,trueself跟self的结合,馀下的s是shadow——如影如随,鬼魂一般的enemyself,敌我是真我与本我背後、时常欲叛变以夺取主权的影子。

樊梦将他压抑已久的x欲与代表道德的真我结合,形成一个女x形象,显现在他梦中,一方面是消除他近日的压力,另一方面是提示他要满足自己隐忍太久的x欲。这说明樊梦心中所追逐的始终是女子吗这说明他渴望的是我身边的三名女子吗

然而,他自己也察觉不了。这不成问题,在他察觉到欲望之前,我已经控制了他的身心。我无法得知他的思想,但了解他所经历过或将要经历的事。但我的确要加快动作,『他』连日来鞭策我,一一为我呈现各种新危机:包括现实的意外(我从未在梦中见过joe与林郎)、樊梦对女x的渴望。我要在我还有优势时下手。

既然樊梦真的相信体内有个敌我,我就来个顺水推舟。

三月十八号:前两晚发生了一些事,使我没心情写笔记。我不得不加快步伐,最好的方法是直接刺激樊梦,使他逐渐崩溃。事实上,此时的樊梦早已无法分清虚实:在铁路上他明明没说过话,但我一说他跟我对答如常,他就立刻相信。至此,他不能再相信自己的感知,而往往需要由他人的话去证明自己的行为,亦即是说我差不多能明目张胆入侵他的生活——而他无法判断真假。依樊梦对同x恋及『楚兆春』的抗拒,他会为了维持尊严而坚信他与楚兆春的一切亲密纯属虚幻。

我其实已达到我最初的目的:总之要占有樊梦的身体,由此摆脱我的怪梦。占有之後的结果,我不去想,而且这g本不重要——反正樊梦会将一切归咎於梦境与幻象,用他的术语,我无论对他做什麽事,都不会干扰到他的ts——樊梦既脆弱又坚强,他是个不敢承认他爱慕男xr体的人,同时他能够将一切隐藏,去做一个他所认可的、社会所认可的『正常人』。这就是樊梦。无论他内心有多混乱,表面上他依然是个道貌岸然的君子。我赌他不会革命——他没有这种勇气。

我既然选择得这条路,就要义无反顾地走下去——我已经无法退下去,欲望促使我需要为事情作个了结。再放任下去,我真怕有一天,我梦见的不再只是樊梦,而是自己或他人的死亡。由这两晚的事可见,梦已波及到他人——不再是我和樊梦两个男生之间的事了。

我要停止一切。既然我是先作梦的人(假定我俩的关系是单纯属於我跟樊梦,而没有比我们更早知晓一切的『第三者』介入),则先停止我的梦,也许就能一并停止其他的梦。对的,在我和樊梦之间,有一个比我们更伟大的神赋予我主权:他让我知得最多,在棋盘上我先行了好几步,樊梦才加入,且他脆弱的j神状态使他不可能後来居上。

所以我给他打了一个电话。第一次,我没出声,第二次又没有。我这样做是要消除樊梦的戒心——等他以为这是一通coldcall或恶作剧电话,再杀他一个措手不及。我又成功。我惶恐。惶恐於自己的过分顺利:那是一种令人兴奋得头皮发麻的感觉。想像有那麽一个生物,你能够猜到他一切举动背後的因由、能预测他下一步的行动、能利用他的行为来达到自己各种卑劣的目标,最後不用再他面前承认自己的卑劣,胡作非为、直至满足,说走就走,一点责任也不用承担,等你想回来利用他,你就大模大样的回来用他、剥削他、占有他、伤害他——你永不会想杀了他。

你爱他。

你爱这个太可爱太可怜的生物——就算这生物只是一条狗或一只猫,也足以叫人为它的忠诚的感动,更何况现在我面对的这个生物是一个人。

一个有青春r体的男子。他与我同是男人——一个男人将同类踩在脚底下,恣意糟塌他,这是一件多刺激的事。甚至有一天,他反咬我一口,我也能从中感受到莫大的欢愉。你知道吗人有时候需要被另一个人踩在脚底下,由此感到安心——将自己的生命毫无保留地交到另一个人手中,让他主宰自己的一切,自己对任何事物——包括自己的生命——也不再有责任。

你是知道这种欢愉的。

所以你沦陷得那麽快。其实你并不愚蠢。只是你从不敢正视任何问题。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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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梦》24(美强)

-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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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九号:昨晚梦见樊梦接过我电话後的情景。梦中我没有形体,就好似观看一套电影般,我看著樊梦如何近乎可笑地哭起来,在笔记上书写、将我的电话归咎於敌我。这出乎我意料,没想过他已经将敌我建构为全然的他者与敌人。在他心内,敌我是他自己分裂出来、而又是打算残害他自己的一个意志。因此,他顺理成章把一切无法解释的怪事都推卸到敌我身上。

以前我在梦中见到樊梦写笔记时,总不禁拥他入怀。可昨晚我看见他流泪,只觉一阵空虚:我将一个男生逼入这个绝境,於我全无好处。这时我不免同情起樊梦来。我不该这样对待他——即使是『他』赋予我某种权力,也不代表我能玩弄他的生命。可此时我又想起自己许下的诺言:我必须用自己的方法停止怪梦——或者我与真实的樊梦发生关系後,一切就能回复到常轨。

然後呢

心底里有一道声音对我说:那不是一种同情心,而只是将见孺子入於井而直接产生的一种脆弱的同理心。每一个杀人凶手下手前都会闪过一念之仁,然後再将手里的斧头砍到对方脖子上,看著血y从同类脖子的切口喷出来,一切同情心烟灭了。欣赏血的动态美,甚至想上前喝一口、用那些鲜红如葡萄酒的y体洗脸、与尸体的器官嬉戏。死在你手下、曾激起你一时同情心的那个同类,在被你亲手杀死之後,便成为一件物品——一件可占领的物品——一件玩具。

於是我将我对樊梦的同情心理解为这种一念之仁。

我的想法是正确的。今早醒来,我那份同情持续了不够半小时,以至我现在书写这一切时仍觉得好笑,纯粹写下来作个纪录。我打电话给樊梦,继续用同一招:有理无理地坚持他约了我而他忘记。樊梦果然出来见我。

我落实那个计划:昨天打电话给他时,我提起梦中所见的物品。球鞋。今天我带他去旺角买了双球鞋。是不是梦里那一双,g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让樊梦感到敌我入侵他的生活。

他会崩溃得更快——这从他後来主动替我付款一事可看出来——他实现了梦境。他这个举动很有趣——他没想过人力能战胜梦境:只要他坚拒替我付款,并说服我迟一点带够钱才来买球鞋,已能逃过一刧,但他偏偏自行实现了梦境。我知道时机成熟了:樊梦终於不再挣扎。他自暴自弃,选择将自己的人生交给梦境,故此他没注意到他自己的行为将他带回梦的轨迹,亦即是说他是我的共犯——他想逃避梦境,却吊诡地将自己推入深渊。

你还怎能怪罪於我、或者是es(你口中的敌我)你真的觉得你对於这一切都没有责任吗你真的觉得设局的是我、而你安安份份地做个受害者

你将我看得太高了——没有你的助力,我何德何能做到这一步呢

多谢你,樊梦。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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