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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个星期,维希塔香的恐惧过去之后,霍·阿·布恩蒂亚夜间突然发现自
己在床上翻来复去合不上眼。乌苏娜也没睡着,问他是怎么回事,他回答说:“我
又在想普鲁登希奥啦。”他俩一分钟也没睡着,可是早上起来却是精神饱满的,立
即忘了恶劣的夜晚。吃早饭时,奥雷连诺惊异地说,他虽在试验室星呆了整整一夜
,可是感到自己精神挺好,……他是在试验室里给一枚胸针镀金,打算把它当做生
r礼物送给乌苏娜。然而,谁也没有重视这些怪事,直到两天以后,大家仍在床上
合不了眼,才知道自己已经五十多个小时没有睡觉了。
“孩子们也没睡着。这种疫病既然进了这座房子,谁也逃避不了啦,”印第安
女人仍用宿命论的口吻说。
的确,全家的人都息了失眠症,乌苏娜曾从母亲那儿得到一些草药知识,就用
乌头熬成汤剂,给全家的人喝了,可是大家仍然不能成眠,而且白天站着也做梦。
处在这种半睡半醒的古怪状态中,他们不仅看到自己梦中的形象,而且看到别人梦
中的形象。仿佛整座房子都挤满了客人。雷贝卡坐在厨房犄角里的摇椅上,梦见一
个很象她的人,这人穿着白s亚麻布衣服,衬衫领子上有一颗金s钮扣,献给她一
柬玫瑰花。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双手细嫩的女人,她拿出一朵玫瑰花来,佩戴在雷贝
卡的头发上,乌苏娜明白,这男人和女人是姑娘的父母,可是不管怎样竭力辨认,
也不认识他们,终于相信以前是从来没有见过他们的。同时,由于注意不够(这是
霍·阿·布恩蒂亚不能原谅自己的),家里制作的糖动物照旧拿到镇上去卖。大人
和孩子都快活地吮着有味的绿s公j、漂亮的粉红s小鱼、最甜的黄s马儿。这些
糖动物似乎也是患了失眠症的。星期一天亮以后,全城的人已经不睡觉了。起初,
谁也不担心。许多的人甚至高兴,……因为当时马孔多百业待兴,时间不够。人们那
么勤奋地工作,在短时间内就把一切都做完了,现在早晨三点就双臂j叉地坐着,
计算自鸣钟的华尔兹舞曲有多少段曲调。想睡的人……井非由于疲乏,而是渴望做梦
……采取各种办法把自己弄得精疲力尽,他们聚在一起,不住地絮絮叨叨,一连几小
时把同样的奇闻说了又说,大讲特讲白s阉j的故事。一直把故事搞得复杂到了极
点。这是一种没完没了的玩耍……讲故事的人问其余的人,他们想不想听白s阉j的
故事,如果他们回答他“是的”,他就说他要求回答的不是“是的”,而是要求回
答:他们想不想听白s阉j的故事;如果他们回答说“不”,他就说他要求回答的
不是“不”,而是要求回答:他们想不想听白s阉j的故事;如果大家沉默不语,
他就说他要求的不是沉默不语,而是要求回答:他们想不想听白s阉j的故事,而
且谁也不能走开,因为他说他没有要求他们走开,而是要求回答:他们想不想听白
s阉j的故事。就这样,一圈一圈的人,整夜整夜说个没完。
霍·阿·布恩蒂亚知道传染病遍及整个市镇,就把家长们召集起来,告诉他们
有关这种失眠症的常识,并且设法防止这种疾病向邻近的城乡蔓延。于是,大家从
一只只山羊身上取下了铃铛……用鹦鹉向阿拉伯人换来的铃铛,把它们挂在马孔多
人口的地方,供给那些不听岗哨劝阻、硬要进镇的人使用。凡是这时经过马孔多街
道的外来人都得摇摇铃铛,让失眠症患者知道来人是健康的。他们在镇上停留的时
候,不准吃喝,因为毫无疑问,病从口人嘛,而马孔多的一切食物和饮料都染上了
失眠症,采取这些办法,他们就把这种传染病限制在市镇范围之内了。隔离是严格
遵守的,大家逐渐习惯了紧急状态。生活重新上了轨道,工作照常进行,谁也不再
担心失去了无益的睡眠习惯。
在几个月中帮助大家跟隐忘症进行斗争的办法,是奥雷连诺发明的。他发现这
种办法也很偶然。奥雷连诺是个富有经验的病人……因为他是失眠症的第一批患者
之一……完全掌握了首饰技术。有一次,他需要一个平常用来捶平金属的小铁砧,
可是记不起它叫什么了。父亲提醒他:“铁砧。”奥雷连诺就把这个名字记在小纸
片上,贴在铁砧底儿上。现在,他相信再也不会忘记这个名字了。可他没有想到,
这件事儿只是健忘症的第一个表现。过了几天他已觉得,他费了大劲才记起试验室
内几乎所有东西的名称。于是,他给每样东西都贴上标签,现在只要一看签条上的
字儿,就能确定这是什么东西了。不安的父亲叫苦连天,说他忘了童年时代甚至印
象最深的事儿,奥雷连诺就把自己的办法告诉他,于是霍·阿·布恩蒂亚首先在自
己家里加以采用,然府在全镇推广。他用小刷子蘸了墨水,给房里的每件东西都写
上名称:“桌”、“钟”、“们”、“墙”、“床”、“锅”。然后到畜栏和田地
里去,也给牲畜、家禽和植物标上名字:“牛”、“山羊”、“猪”、“j”、“
木薯”、“香蕉”。人们研究各种健忘的事物时逐渐明白,他们即使根据签条记起
了东西的名称,有朝一r也会想不起它的用途。随后,他们就把签条搞得很复杂了
。一头r牛脖子上挂的牌子,清楚他说明马孔多居民是如何跟健忘症作斗争的:“
这是一头r牛。每天早晨挤n,就可得到牛n,把牛n煮沸,掺上咖啡,就可得牛
n咖啡。”就这样,他们生活在经常滑过的现实中,借助字儿能把现实暂时抓住,
可是一旦忘了字儿的意义,现实也就难免忘诸脑后了。
市镇入口的地方挂了一块脾子:“马孔多”,中心大街上挂了另一块较大的牌
子:““上帝存在”。所有的房屋都画上了各种符号,让人记起各种东西。然而,
这一套办法需要密切的注意力,还要耗费很在的精神,所以许多人就陷入自己的幻
想世界,--这对他们是不太实际的,却是更有安慰的。推广这种自欺的办法,最
起劲的是皮拉·苔列娜,她想出一种用纸牌测知过去的把戏,就象她以前用纸牌预
卜未来一样。由于她那些巧妙的谎言,失眠的马孔多居民就处于纸牌推测的世界,
这些推测含糊不清,互相矛盾,面在这个世界中,只能模糊地想起你的父亲是个黑
发男人,是四月初来到这儿的;母亲是个黝黑的女人,左手戴着一枚金戒指,你出
生的r期是某月的最后一个星期二,那一天百灵鸟在月桂树上歌唱。霍·阿·布恩
蒂亚被这种安慰的办法击败了,他为了对抗,决定造出一种记忆机器,此种机器是
他以前打算制造出来记住吉卜赛人的一切奇异发明的,机器的作用原理就是每天重
复在生活中获得的全部知识。霍·阿·布恩蒂亚把这种机械设想成一本旋转的字典
,人呆在旋转轴上,利用把手c纵字典,……这样,生活所需的一切知识短时间内
就在眼前经过,他已写好了几乎一万四千张条目卡,这时,从沼泽地带伸来的路上
,出现一个样子古怪的老人儿,摇着悲哀的铃铛,拎着一只绳子系住的、胀鼓鼓的
箱子,拉着一辆用黑布遮住的小车子。他径直朝霍·阿·布恩蒂亚的房子走来。
维希塔香给老头儿开了门,却不认得他,把他当成一个商人,老头儿还没听说
这个市镇绝望地陷进了健忘症的漩涡,不知道在这儿是卖不出什么东西的。这是一
个老朽的人。尽管他的嗓音犹豫地发颤,双乎摸摸索索的,但他显然是从另一个世
界来的,那里的人既能睡觉,又能记忆。霍·阿·布恩蒂亚出来接见老头儿的时候
,老头儿正坐在客厅里,拿破旧的黑帽子扇着,露出同情的样儿,注意地念了念贴
在墙上的字条。霍·阿·布恩蒂亚非常恭敬地接待他,担心自己从前认识这个人,
现在却把他给忘了。然而客人识破了他的佯装,感到自己被他忘却了,……他知道
这不是心中暂时的忘却,而是另一种更加冷酷的、彻底的忘却,也就是死的忘却。
接着,他一切都明白了。他打开那只塞满了不知什么东西的箱子,从中掏出一个放
着许多小瓶子的小盒子。他把一小瓶颜s可爱的药水递给房主人,房主人把它喝了
,马上恍然大悟。霍·阿·布恩蒂亚两眼噙满悲哀的泪水,然后才看出自己是在荒
谬可笑的房间里,这儿的一切东西都贴上了字条;他羞愧地看了看墙上一本正经的
蠢话,最后才兴高采烈地认出客人就是梅尔加德斯。
马孔多庆祝记忆复原的时候,霍·阿·布恩蒂亚和梅尔加德斯恢复了往r的友
谊。吉卜赛人打算留居镇上。他的确经历过死亡,但是忍受不了孤独,所以回到这
儿来了。因为他忠于现实生活,失去了自己的神奇本领,被他的部族抛弃,他就决
定在死神还没发现的这个角落里得到一个宁静的栖身之所,把自己献给银版照相术
。霍·阿·布恩蒂亚根本没有听说过这样的发明。可是,当他看见自己和全家的人
永远印在彩虹s的金属版上时,他惊得说不出话了;霍·阿·布恩蒂亚有一张锈了
的照相底版就是这时的……蓬乱的灰s头发,铜妞扣扣上的浆领衬衫,一本正经的
惊异表情。乌苏娜笑得要死,认为他象“吓破了胆的将军。”说真的,在那晴朗的
十二月的早晨,梅尔加德斯拍照的时候,霍·阿·布恩蒂亚确实吓坏了:他生怕人
像移到金属版上,人就会逐渐消瘦。不管多么反常,乌苏娜这一次却为科学辩护,
竭力打消丈夫脑瓜里的荒谬想法。他忘了一切旧怨,决定让梅尔加德斯住在他们家
里。然而,乌苏娜自己从不让人给她拍照,因为(据她自己的说法)她不愿留下像
来成为子孙的笑柄。那天早晨,她给孩子们穿上好衣服,在他们脸上搽了粉,让每
人喝了一匙骨髓汤,使他们能在梅尔加德斯奇异的照相机前面凝然不动地站立几乎
两分钟。在这张“全家福”(这是过去留下的唯一的照片)上,奥雷连诺穿着黑s
丝绒衣服,站在阿玛兰塔和雷贝卡之间,他的神情倦怠,目光明澈,多年以后,他
就是这副神态站在行刑队面前的。可是,照片上的青年当时还没听到命运的召唤,
他只是一个能g的首饰匠,由于工作认真,在整个沼泽地带都受到尊重。他的作坊
同时是梅尔加德斯的试验室,这儿几乎听不到他的声音。在瓶子的当嘟声和盘子的
敲击声中,在接连不断的灾难中:酸溢出来了,溴化银浪费掉了,当他的父亲和吉
卜赛人大声争论纳斯特拉达马斯的预言时,奥雷连诺似乎呆在另一个世界里。奥雷
连诺忘我地工作,善于维护自己的利益,因此在短时期内,他挣的钱就超过了乌苏
娜出售糖动物的收益。大家觉得奇怪的只有一点……他已经是个完全成熟的人,为什
么至今不结j女人,的确,他还没有女人。
过了几个月,那个弗兰西斯科人又来到了马孔多;他是个老流浪汉,差不多两
百岁了。他常常路过马孔多,带来自编的歌曲。在这些歌曲中,弗兰西斯科人非常
详细地描绘了一些事情,这些事情都发生在他途中经过的地方……从马诺尔村到沼
泽地另一边的城乡里,所以,谁想把信息传给熟人,或者想把什么家事公诸于世,
只消付两分钱,弗兰西斯科人就可把它列入自己的节目。有一天傍晚,乌苏娜听唱
时希望知道儿子的消息,却完全意外地听到了自己母亲的死讯。“弗兰西斯科人”
这个绰号的由来,是他在编歌比赛中战胜过魔鬼,他的真名实姓是谁也不知道的;
失眠症流行时,他就从马孔多消失了,现在又突然来到了卡塔林诺游艺场。大家都
去听他吟唱,了解世界上发生的事儿。跟弗兰西斯科人一起来到马孔多的,有一个
妇人和一个年轻的混血姑娘;妇人挺胖,是四个印第安人用摇椅把她抬来的;她头
上撑着一把小伞,遮住y光。混血姑娘却是一副可怜相。这一次,奥雷连诺也来到
了卡塔林诺游艺场。弗兰西斯科人端坐在一群听众中间,仿佛一条硕大的变s龙。
他用老年人颤抖的声调歌唱,拿华特·赖利在圭亚那给他的那个古老的手风琴伴奏
,用步行者的大脚掌打着拍子;他的脚掌已给海盐弄得裂开了。屋子深处看得见另
一个房间的门,一个个男人不时挨次进去,摇椅抬来的那个胖妇人坐在门口,默不
作声地扇着扇子,卡塔林诺耳后别着一朵假玫瑰,正在卖甘蔗酒,并且利用一切借
口走到男人跟前,把手伸到他们身上去摸不该摸的地方。时到午夜,热得难受。奥
雷连诺听完一切消息,可是没有发现任何跟自己的家庭有关的事。他已经准备离开
,这时那个妇人却用手招呼他。
“你也进去吧,”她说。“只花两角钱。”
奥雷连诺把钱扔到胖妇人膝上的一只匣子里,打开了房门,自己也不知道去g
什么。床上躺着那个年轻的混血姑娘,浑身赤l,她的胸脯活象母狗的r头。在奥
雷连诺之前,这儿已经来过六十三个男人,空气中充满了那么多的碳酸气,充满了
汗水和叹息的气味,已经变得十分污浊;姑娘取下湿透了的床单,要求奥雷连诺抓
住床唯的一头。床单挺重,好象湿帆布。他们抓住床单的两头拧了又拧,它才恢复
了正常的重量。然后,他们翻过垫子,汗水却从另一面流了出来。奥雷连诺巴不得
把这一切没完没了地g下去。爱情的奥秘他从理论上是知道的,但是他的膝头却在
战粟,他勉强才能姑稳脚跟。姑娘拾掇好了床铺,要他脱掉衣服时,他却给她作了
混乱的解释:“是他们要我进来的。他们要我把两角钱扔在匣子里,叫我不要耽搁
。”姑娘理解他的混乱状态,低声说道:“你出去的时候,再扔两角钱,就可呆得
久一点儿。”奥雷连诺羞涩难堪地脱掉了衣服;他总是以为向己的l体比不上哥哥
的l体。虽然姑娘尽心竭力,他却感到r己越来越冷漠和孤独。“我再扔两角钱吧
,”他完全绝望地咕噜着说。姑娘默不作声地向他表示感谢。她皮包骨头,脊背磨
出了血。由于过度疲劳,呼吸沉重、断断续续。两年前,在离马孔多很远的地方,
有一天晚上她没熄灭蜡烛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周围一片火焰,她和一个把她养
大的老大娘一起居住的房子,烧得精光。从此以后,老大娘就把她带到一个个城镇
,让她跟男人睡一次觉捞取两角钱,用来弥补房屋的损失。按照姑娘的计算,她还
得再这样生活十年左右,一夜接待七十个男人,因为除了偿债,还得支付她俩的路
费和膳食费以及印第安人的抬送费。老大娘第二次敲门的时候,奥雷连诺什么也没
做就走出房间,好不容易忍住了泪水,这天夜里,他睡不着觉,老是想着混血姑娘
,同时感到怜悯和需要。他渴望爱她和保护她。他被失眠和狂热弄得疲惫不堪,次
r早晨就决定跟她结婚,以便把她从老大娘的控制下解救出来,白个儿每夜都得到
她给七十个男人的快乐。可是早上十点他来到卡塔林诺游艺场的时候,姑娘已经离
开了马孔多。
时间逐渐冷却了他那热情的、轻率的打算,但是加强了他那希望落空的痛苦感
觉。他在工作中寻求解脱。为了掩饰自己不中用的耻辱,他顺人了一辈子打光g的
命运。这时,梅尔加德斯把马孔多一切值得拍照的都拍了照,就将银版照相器材留
给霍·阿·布恩蒂亚进行荒唐的试验:后者决定利用银版照相术得到上帝存在的科
学证明。他相信,拿屋内不同地方拍的照片进行复杂的加工,如果上帝存在的话,
他迟早准会得到上帝的照片,否则就永远结束有关上帝存在的一切臆想。梅尔加德
斯却在深入研究纳斯特拉达马斯的理论。他经常坐到很晚,穿着褪了s的丝绒坎肩
直喘粗气,用他g瘦的鸟爪在纸上潦草地写着什么;他手上的戒指已经失去往r的
光彩。有一天夜晚,他觉得他偶然得到了有关马孔多未来的启示。马孔多将会变成
一座辉煌的城市,有许多高大的玻璃房子,城内甚至不会留下布恩蒂亚家的痕迹。
“胡说八道,”霍·阿·布恩蒂亚气恼他说。“不是玻璃房子,而是我梦见的那种
冰砖房子,并且这儿永远都会有布思蒂亚家的人,peromniaseculasecul…
orumo!”(拉丁语:永远永远)乌苏娜拼命想给这个怪人的住所灌输健全的思想。
她添了一个大炉灶,除了生产糖动物,开始烤山整篮整篮的面包和大堆大堆各式各
样的布丁、n油蛋白松饼和饼g……这一切在几小时内就在通往沼泽地的路上卖光
了。尽管乌苏娜已经到了应当休息的年岁,但她年复一年变得越来越勤劳了,全神
贯注在兴旺的生意上,有一天傍晚,印第安女人正帮她把糖掺在生面里,她漫不经
心地望着窗外,突然看见院子里有两个似乎陌生的姑娘,都很年轻、漂亮,正在落
r的余晖中绣花。这是雷贝卡和阿玛兰塔。她们刚刚脱掉穿了三年的悼念外祖母的
孝服.花衣服完全改变了她们的外貌。出乎一切预料,雷贝卡在姿s上超过了阿玛
兰塔,她长着宁静的大眼睛、光洁的皮肤和具有魔力的手:她的手仿佛用看不见的
丝线在绣架的布底上刺绣。较小的阿玛兰塔不够雅致,但她从已故的外祖母身上继
承了天生的高贵和自尊心。呆在她们旁边的是阿卡蒂奥,他身上虽已显露了父亲的
体魄,但看上去还是个孩子。他在奥雷连诺的指导下学习首饰技术,奥雷连诺还教
他读书写字。乌苏娜明白,她家里满是成年的人,她的孩子们很快就要结婚,也要
养孩子,全家就得分开,因为这座房子不够大家住了。于是,她拿出长年累月艰苦
劳动积攒的钱,跟工匠们商量好,开始扩充住宅。她吩咐增建:一间正式客厅……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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