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噩梦（1 / 1）

中午和父亲吃饭，我几次都想提及上午所发生的事情，可是这几天实在是闯了太多的祸，已经不敢再随随便便的勾起父亲的脾气了。心中有事，吃饭也就吃不到心上，好几次都端着碗坐在那里发愣，都是父亲提醒了才想起来这是在吃饭。

吃完饭放下碗，我就直接爬上了床，盖上了被子。父亲看我有点不高兴，也懒得搭理我，估计以为我又在为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发愁吧。他简单的刷了碗后，拿着自己的棉衣到了卫生所。

我穿着衣服躺在被子里，很不习惯。村里的孩子没有穿睡衣睡觉的习惯，即便是在数九隆冬，我也是脱得光溜溜的睡觉，可舒服了。虽然觉得难受，可是却不想动弹，反正压根也就没想睡着，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躺着想点事情。我就不信了，看着这么简单的问题我就想不明白。

越是不想睡就越困，躺了二十来分钟，我的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了。朦朦胧胧中，我睡了过去……

半睡半醒间，我的身体慢慢的飘了起来，我飘到了床头，看到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子爱怜的搂着一个美丽贤惠的女子。哎呀，我认识他们，他们就是我的爸爸妈妈。印象中，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可是又很模糊。我想要看看清楚，可是一瞬间的，他们就和雾一般散去了……

我依旧在漂浮，身体轻得就象是一根鸿毛。床头的父母没有了那时的温存，只剩下了不停地争吵。那时我只有四岁，什么都不懂，依稀听到父亲一个劲的大喊：我的儿子一定要成为一个医生！母亲毫不示弱，也大叫着：我宁愿掐死他也不让他去当医生！后面的对话我就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怒不可遏的父亲一巴掌把母亲掴在地上，自己则大骂的走出了家。母亲趴在地上呜呜的哭着，我想去把母亲扶起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双脚竟是无法向前挪动一步。

迷迷糊糊中，我又飘到了屋外我们家的院子里。母亲坐在地上一会哭一会笑，还大叫着说自己是王母娘娘。父亲把她强行拽回了屋里，用麻绳捆在了床上，也就是那年冬天，母亲病死了，得疯病死了。父亲没有把她送到大城市去治病，因为那个时候，我们家的卫生所刚刚开起来，还没有挣到钱。

妈妈……妈妈……

我叫着妈妈放声大哭着，猛然间睁开了眼睛，泪水已经把枕巾打湿了。原来是梦啊，梦醒了，心里的悲伤似乎一下子少了一些。还有些困倦，小孩子睡不够精神就会很差，我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这一睡，又做了一个梦。梦中，一个全身光溜溜的小女孩没穿衣服，她背对着我，咯咯笑着。我看的真切，那是桃桃……桃桃怎么又把衣服给脱了？难道这是又要让我治疗吗？

我有点莫名其妙，快步走了上去，准备拍拍她那可爱的小肩膀。

桃桃突然间回过身来，冲我诡异的笑着，她的小肚子鼓鼓的，里面似乎还有什么东西不停地在动，就和村里的女人怀了小娃娃一般。

桃桃一边拍着她的大肚子，一边朝我走来，哭着说：“小文，你骗了我……你骗了我……”

桃桃，不是……对不起……桃桃……

我猛地坐了起来，家里白天不生炉子，所以很冷，即便是这样，我还是出了一身的大汗。太可怕了，这梦真是太可怕了！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呢？

我跳下了床，拿起了自己的外套走出了家门。透过卫生所的玻璃窗，我偷偷的往里瞧着，父亲坐在柜台的后面，依旧在看那本硬皮大书。真奇怪啊，他近几天怎么一直都不治病啊，而且自从我治疗失败被抓之后，他就一直没有给那些女人看过妇科病，他不当大夫了吗？

我是这样考虑的，既然这事不能直接问父亲，那我就还是偷偷的看他治病，多看看或许就可以解开我心中的疑惑了。可是事与愿违，连着一个多星期过去了，父亲依旧没有再看妇科病。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不少女人来找他，都被他轰了出去。女人们估计也感到奇怪，和善的西门大夫怎么一下子就和换了一个人似的？

马上就要过年了，村里在外打工的男人们陆续回来了。这几天，更是一个上门治疗妇科病的女人都没有。隐隐约约见，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可是我不敢继续往下想。

还有三天就要过年了，村里上上下下的都忙活了起来。父亲也在卫生所的白墙上贴上了大大的“福”字，柜台下面，也多放了几盒好烟。

这几天我一直都没有见到桃桃，也许是她还在生我的气吧，也不来找我玩。我自己心中有愧，自然也就不会去主动找她了。我很难过，看来我真的要失去桃桃这个朋友了。都是那个可恶的妇科病闹的！还有村里的那些个倒霉娘们儿，你们得什么病不好，偏偏得什么妇科病啊？还偏偏让我看到了，真是太可恶了……

下午跟着父亲到村头买炮仗，正好碰到了鼻青脸肿的铁蛋，一问才知道他真的和海哥说了什么填井的事情，海哥恼羞成怒，狠狠地揍了他一顿。见到我和父亲的时候，一向倔强的铁蛋竟然委屈得掉下眼泪。父亲错愕地听完铁蛋断断续续的话之后，安慰了一下，就把他哄走了。

回家路上，父亲牵着我的手，我一路走一路玩着刚买的小摔炮。天气真冷，越冷年味儿越浓，昨天刚下了一场鹅毛大雪，我们整个村子就好像盖了一床洁白的大被子一般，漂亮极了。我们都喜欢在雪地里放烟花，烟花把雪映的红红的，非常的好看。

“小文，以后铁蛋再叫你看这些东西你少去。”父亲突然严肃地说，我抬头看了看他，发现他脸上的表情很认真，立刻点头答应。

父亲说有些事情长大以后自然也明白了，小孩子不需要去了解。我吐吐舌头，心里也在嘲笑着自己怎么会为那些有的没的事情纠结了这么些天。

除了桃桃还不理我以外，这件风波算得上就这样过去了，我也准备在家呆着好好过年。可是让我想不到的是，在不久之后，准确的说就是明天，顽皮的铁蛋将又一次让我大开了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