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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苍玺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拥着花恋蝶慢慢往前行着。他不慌,也不急,这样慢慢走,待会儿才能听见男人跌落深渊时的濒死惨鸣。

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昭示着那些贱男人距离死亡也越来越近。两里、一里、半里······他在心底默默地数着,唇角的笑容越发柔和诡谲。

“卿卿──”嘶哑的狂喊从风中传来,飘淼而又微弱。

易水回头看看,策马靠近御苍玺,狡黠y冷地笑禀道,“三殿下,越国的皇上已经快要赶到对面的百丈渊崖了。”末了,他又再次回头张望,不可思议地感慨,“没想到那少年帝王和景烨王的感情如此深厚,竟会亲自率兵连夜赶路营救皇婶,还跑在了景烨王前面?还真没辱没了他温和敦厚有余的传言,只这份情谊便在皇室中极为罕见了。”

“嗯。”御苍玺不置可否地轻哼一声,心中冷笑连连。皇婶?依那晚所见,恐怕不止是皇婶那麽简单吧?手指轻点怀里小蝶红肿的唇瓣,低低笑道:“小蝶,真可惜你不能亲眼目睹你的男人踏入死亡。”

回应他的是一片静谧的沉默,吸入了弗陵香,又被他点了睡x的花恋蝶沉睡如初,连眼睫也没颤动一g。

听着一声声微弱的嘶哑呼唤,身体深处泛出一股凌虐快意的战栗,他也忍不住回头看去。

对面百丈渊崖远处,那一点明黄已能清楚地看出人在驰骋的影廓。而那抹明黄后面,还驰骋着一骑水蓝色的影子。再再后面则又是两抹影子,一深紫,一月华。最后面则是铺天盖地的墨绿和黑色的骑影。

眼眸渐渐危险地眯起,唇角噙着凌厉冷冽的笑。呵呵,来吧,孤等着你们一个个地来,等着你们一个个地踏进地狱深渊。

突然,他的双手腕一阵麻软,怀中一空,手臂一轻,耳边听闻易水一声惨呼和重物落地的沉闷声。接着,一抹黑白色影子刮起旋风从他眼前飞掠而过。

“姐怎麽可能毫无作为地看着姐的男人踏入死亡?”雅致磁音飘飘扬扬地散落,“托三殿下的福,姐的身体终于对弗陵香产生了抗体,再不会受困了。”

“拦住她!”他厉声狂喝,想也不想地调马向前方那道白发飞舞的黑影追去。

负责断后的三十几个暗卫一经下令,立刻齐齐出手。然而那道影子并不与他们硬碰硬,策马奇诡无比地闪避着,眨眼已是冲出了他们的包围。

为什麽会这样?!

弗陵香足要三个时辰才会失效,小蝶也明明被他点了睡x,为什麽还会从他怀中逃脱?!御苍玺浑身都在颤抖,凝望前方决绝背影的华彩黑眸中是震骇、是惶恐、是绝望,清朗尔雅的吼叫中带着凄厉的破裂:“小蝶,回来!”

“姐可不想回来送给你吃。”花恋蝶回头盈盈一笑,胯下之马未曾慢上半点。y的变态臭男人,不但诱奸了姐,还肖想把姐吃了,姐是傻子都不会听话。

“不吃了,小蝶,孤不吃了,孤保证不吃你。只求你回来,求你回来!”御苍玺慌乱保证道。他胯下的马不是雍国那匹顶级御马,与抢行片刻的她始终差上两三丈距离。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发如雪,情难续,与君长诀!”花恋蝶曼声长吟,头也不回地朝铁索桥飞驰而去。

“不──”御苍玺长声嘶吼。心头一股剧痛,“噗”地张口喷出一股血箭,面色煞白泛青,黑曜石华彩眸子里满是痛苦的疯狂。在众多暗卫的惊呼中,他提气从马上飞跃而起,凌空扑向前方疾驰的女人。

听闻身后凌厉风声,花恋蝶看也不看,突地策马往左后闪退。待得那道黑影从右侧掠过的刹那,勐地一打身下马匹,坐骑嘶鸣着往前冲去,她却错身换坐上从后跑来的御苍玺的坐骑。

御苍玺刚落地,身体已是一转,双手握拳向冲来的马头砸去。双拳还未触及马头,便发觉上当,然而拳势已出,无法收回。只这电光火石间,花恋蝶便策马如风般从他头顶腾空而过,轻轻浅浅地撂下一个“独自珍重。”

砰──

马头在铁拳下四分五裂,殷红鲜血四下蓬溅,某个白发女人已经跑在了铁索桥上。

御苍玺站立不动,任由温热的血y兜头扑溅。马血从额颊蜿蜒流下,将华彩眼眸浸染成一片猩红,与唇角的殷红彙聚成溪,沿着完美的下巴滴滴滑落,一张绝俊雍华的脸瞬间恍若地狱恶鬼般恐怖。

他缓缓侧过身,望着在铁索桥上奔驰的身影,只片刻工夫,那个骑术绝顶的女人已经奔驰到了铁索桥中心。

狂风将她的一gg白发吹起,如丝如雪,如云如雾。他亲手为她穿戴的黑袍也如蝶翅般在风中震颤翻飞,露出痕迹斑驳的修长大腿,隐隐还可见半个俏臀。桥身剧烈地晃动着,那一人一马在风中飘摇,身形逐渐模煳,好似即将羽化成仙。

他的小蝶,最终还是要振翅飞离他身边吗?即使他告诉她所有的内情,告诉她他知道错了;即使他不顾皇子之尊为她生养孩儿,给了她整整一颗心;即使他卑微地祈求她留下,惶恐到只想将她吃进腹中才能安心,她也还是要离去?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发如雪,情难续,与君长诀!独自珍重!”他失神地喃喃低吟。小蝶的心好狠,好硬、好冷。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换来“独自珍重”这四个轻轻澹澹的字。身体在一刹那间麻痹了,x腔中刀割似的疼痛慢慢消失,只余空荡荡的寂寞,如高山积雪般冰寒冷茫。

对面,那道俊秀尊贵的明黄已经奔来,他的小蝶已驰过了大半段铁索桥,口里还不断地唤着别的男人的名字。

他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拥抱重逢,独自神伤离去吗?不,他怎麽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小蝶飞到别的男人怀中?怎麽可能允许这种令人憎恨的事情发生?小蝶已经恢複了记忆,她只能是他的女人!

身前的铁链接头处发出喀嚓喀嚓的裂响,彷若一个不堪重负的衰弱老朽。他抽出腰间削铁如泥的佩剑,高高扬起双臂。又一股殷红的鲜血从唇角溢出,血色薄唇弯出优雅温柔的迷人弧度,猩红的眼眸中绽放出绝然残酷的疯狂灼光,蕴含了一身凌厉内劲的长剑对着五g铁链削斩而下。

一步错,步步错,既是无法回头,无法挽回,那就永远错下去!

小蝶的x命,将再次由他来了结!

森冷的剑光在空中划出凌厉的线条,早被易水用药y腐朽过的铁链再也禁不起这种蕴含极大内劲的悍斩。一阵哗啦啦的声响中,铁链、木板、即将到达对面的铁索上的女人、战马全都向着万丈深渊急速坠落。

深浓的云雾眨眼便将所有坠落的事物吞噬得一干二淨,只闻呼呼的风声吹刮不休,应和着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像是在鸣奏一支送葬曲。凄厉悲烈,绝望惨寂,又带着难言的缠绵悱恻和动人心魄。

小蝶,孤唯爱的小蝶,你乖乖地在深渊中安眠,孤把我们的孩儿养大后就来陪你。

暂别了,孤的小蝶。

两行血色粘y从猩红的眼眸中徐徐滑落,长剑颓然脱手,鸦青色长发在风中幽凄狂舞,犹如招魂的旗幡。颀长的身躯化成了渊崖边的岩石,笔挺、僵硬,没有一丝生息。

越昊昕在离渊崖还有数十米远时,惊恐万状地看见御苍玺在对面桥头挥起了长剑。

“住手!”他声嘶力竭地喊着,却不能阻止长剑的落下。满腔的狂喜转瞬成冰,整个天地霎时从明朗褪成扭曲的灰暗。

卿卿,他的卿卿,离他只有数十米远,策马不过数个眨眼就能到达的距离,却变成了永远的遥不可及。

他才刚刚看清卿卿脸上明媚盛放的笑容,才刚刚听到她唤他“昕儿皇上”,他还来不及看清她灰眸中的温柔和深情,一切就结束了。

“卿卿──”他痛彻心扉地嘶嚎悲鸣,犹如失去伴侣的孤雁。胯下御马没有半分停顿,仍像驰骋在坚实的大地上一般,直直冲出了百丈渊崖。

凄厉的马嘶,呼啸的狂风中,耳畔隐约响起卿卿在使臣晚宴上谢绝御苍玺求爱的雅致歌声。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卿卿,这世间若是没了你,任那万里江山诸般妖娆,任那至尊权势如何诱人,却再也勾不起朕的丝毫兴趣了。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卿卿,你且走慢些,朕来陪你了。

无论上穷碧,还是落黄泉,朕势必要追上你!

c他爷爷的!

花恋蝶在有生之年,第三次体会到高空重力势能的滋味后,恶狠狠地爆了chu口。

以她的体质而言,做个爱能晕厥多久?早在御苍玺抱着她摇晃在铁索桥上的时候,她就恢複了神智,而且无比惊喜地发现体内弗陵香的效力已经完全消褪。

她的身体就像抗药x极强的流感病毒。第一次中帝王龙的弗陵香,足足无力了三个时辰。第二次中娃娃的弗陵香,无力了小半会儿。这第三次中弗陵香,初始也是脚耙手软,身躯无力,毫无抵抗地被灌下毒酒失去神智。后来在车厢中一直嗅着弗陵香任由御苍玺强行欢爱,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闻太多太久的迷香,导致体内产生抗体了。从车厢出来,隔绝香气不过几分锺,居然就恢複了力气。只不过身在屋簷下,她一无内息二无暗器,不得不装晕。论起装死装晕,则是她的拿手好戏。若她自认第二,这世上便没有第一的存在,j明如帝王龙、御苍玺都是察觉不了的。

她全身的x道早就异变,脱离了正常的x位范畴,无论什麽手法的点x对她都不起作用。只是这一点没有任何人知晓,包括她目前最最亲爱的五个夫君和抱着她前行的曾经的男人。不是她不坦白,而是没人问过,这问题又对生活没啥影响,她便懒于解释了。

她不是毫无感情的石头,也不是冰冷无情的机器。在知晓了所有的内情,明了了御苍玺所有的感情,尤其在被迫与他激烈欢爱后,过往的甜蜜悱恻一点点地複苏,那颗本是只余丝丝怅然的止水无波的心髒还是不受控制地泛起了微澜。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御苍玺权势心过重,残忍欺骗过她,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可是有一点他至始至终都没有撒谎,他的的确确是爱着她的,而且现在对她的爱比以往更胜,竟会因惶恐产生了将她吃进腹中以保永世不离的极为荒谬变态的念头。

对于被吃,她并不畏惧。只要她开口应承守在他身边,他这个荒谬变态的念头自然会消失。可是,她不会,也不能回应他。

现在的她不再是一个孑然一身,了无牵挂的女人了,她有了五个深爱她的夫君。

红罗是个身属贱民的倌子,过了十来年迎来往送的色情服务生活。放浪的环境和卑微的身份造就了他大度包容,温柔明慧的贤夫个x。他爱她重逾x命,却不会产生过分奢求,对与人共侍一妻很能适应,也从无嫉妒。

娈栖娃娃个xy戾狠毒,独占欲本是极强,但身体的残缺导致了他的自卑和让步。他所求的便不是唯一,而只是一份能回应他感情的真爱,因而也能宽容她的花心滥情和三夫四侍。

锦螭的母亲为陈国皇女,父亲为前鲁朝大贵族之后,家中富可敌国,背后势力十分可观,可说是自小锦衣玉食,仆从如云的贵胄骄子。然福兮祸之所依,他不幸摊上个情感变态的母亲和不合格的父亲,活生生地扭曲成了一名心理疾病患者。那皎月凝霜,幽华x感的摄魂身骨极为厌恶与他人产生接触,尤其痛恨碰触到x别为女人的生物。

石凋王爷身兼武相,地位虽然尊崇无比,无奈生来邪异,让人一见便退避三舍。且自幼父母双亡,在皇帝兄长的严密监控中长大,谈情说爱的水平极为低下,x子也极不讨喜,本人更是醉心武道兵道,满腔都是为国为民的热情,是以蹉跎到将近而立之年也干干淨淨宛如一张白纸。

帝王龙天x寡情凉薄,多疑好忌。为登上最高帝位,冷眼旁观同胞手足被他人残害。亲手造出媚人,谋害自己的父皇,而这也成为了他的心疾。后g虽有妃嫔,却宁可绿云罩顶,也不愿亲自碰触,只怕有一天也落入被人媚杀的境地。加之本身患了严重的痔疮,对欢爱一事更是敬而远之。在强大无比的控制力下,其男x的欲望淼小得能忽略不计。

这三个男人身强体健,有钱有势,也有男x的占有欲,但感情观却与寻常男人迥然不同,个个自成一派。他们用眼睛和心将她看成独属自己的唯一,痴心贪恋她这g好不容易才碰上、抓住的稻草,什麽都顺着她,依着她,无原则地爱着她,宠着她,对她所爱的即便不悦,即便排斥,也是尽量地去接受,去容纳。

可是御苍玺不同,他虽也生在y谋诡谲的皇家,但沐浴过较为正常的亲情,自小便备受世人追捧,名扬九州后更是受到无数女x的仰慕,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尊贵男人。他有权势的欲望,也有男x的欲望,他的感情观没有被扭曲,权势男人的霸道独占欲更是强烈,而这份强烈的正常便注定了他不会允许自己与别的男人一起拥有她。

五个深爱的夫君与一个过去的深爱的男人,孰轻孰重,孰胜孰负,已是不言而喻。所以,她装晕,瞅准了最佳的时机脱逃,决然而然地从他怀里离去。

他深情低喃的滚炙情话,他凄厉惶恐的裂哑嘶喊,他口中喷溅出的漫天血红,一声声一滴滴地渗进了她的心湖,溅开浅浅的涟漪,让她再也狠不起来,硬不起来。然而就算她没用地原谅了他的欺骗,就算她的身体忆起了以往耳鬓厮磨的甜蜜,她也绝对不会回头留在他的身边,哪怕他折损了所有的尊傲,将姿态放低到了尘埃。只因他的爱,她已担负不起,也接受不起。她所能做的只是不追究他的逼迫诱奸,如他所愿地给予他一个孩子。

从他的话中她知晓他定是对铁索桥做了手脚,不过她自信只要自己驭马技术得当,跑得够快,就能安然无恙地回到五个夫君身边。在二十一世纪的地球上虽然也曾为了练习骑术,策马跑过铁索桥,但还从来不曾在百丈长的铁索桥上狂奔过。

整个策跑过程中,她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后背、手心、额头、鼻头全是密密的细汗。眼看就要奔跃到帝王龙身边了,才高兴地唤了几声昕儿皇上,还未来得及飞出一个胜利的爱吻,便突地感受到一股劲气从身侧掠过,胯下马匹倏地往下一沉,她也在一阵稀里哗啦的响动中随之坠落下沉。

靠之,天杀的该死的男人,竟然斩断了身后的索桥铁链,再一次亲手将她推向死亡地狱!得不到,便宁可毁了。三年前如此,三年后还是如此,这个由正常异化成变态的男人居然没一丁点长进!

千钧一发之际,她果断放开手中缰绳,弃马改抓掠过身侧的铁索。谁料握在手里的铁索会像秋天枯萎的杂草般,格外地不经拉扯,接头处就这麽被她生生拉断了。

他爷爷的,她忘了这铁链本就被动过手脚,又被她跑马过,还怎麽承受御苍玺那个变态的强劲内力?救命锁链没捞到不说,反被沉重的锁链缠住身体,下坠得更快。

耳畔再次响起可怕的空气嚣叫,狂风在身周呼啸旋舞,缠着铁链的身体坠出浓厚云雾,满眼的黑绿似流光般飞掠,又好似模煳不清的慢镜头滑过。

脑中忽然忆起最后瞥到的帝王龙那张印满悲恸绝望的面庞,心蓦地剧烈疼痛起来。帝王龙尚且见到了最后一面,她的红罗夫君,锦螭主人,琉璃娃娃、石凋王爷呢,终此一生便连最后一面也见不了了麽?她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可他们又该怎麽活下去?她连一个孩子,一个念想都没有给他们留下啊。

不甘心!不甘心!她死不瞑目!

御苍玺,你个变态男人,姐如果死了,必定化成厉鬼缠死你!如果活了,必定夺走你的一切!

在极度的愤怒和不甘中,小腹深处逐渐腾起一股暖洋洋的柔和气流,不敢置信的狂喜瞬间攫获了她整个身心。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命运;感谢风,感谢雨,感谢阳光,感谢生命的奇迹。她休眠了三个多月的内息在此刻,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毫无征兆地恢複了!她终于死不了了!!

哇哈──哈哈──哈哈──

花恋蝶张嘴发出一串喘气似的零落狂笑,一r白与澹灰相拥相抱的薄薄气团随声吐出,又迅速被狂风吹散。急速下坠的身体好似失去了所有的重量,竟如一片落叶般随风慢悠悠地飘荡。缠裹在她身上长达数百米的铁链也如轻薄的锦带,静静地垂落,在风中轻轻摇晃。

内息休眠一次,再度醒来后,将比之前更为强劲。与第二次的高空坠落相比,即使身缠一g重达千斤的铁链,也足能保她安全降落。只是她爱的男人在渊崖之上,这一次,她要启开所有的内息,冲破重力势能的自然法则,乘风逆空而上。

双手搭在腰间,正欲将缠绕的铁链捏断。突然,约莫三十几米远的地方,有两团影子先后从上方的浓雾层中坠落,风中还传来凄厉断续的马嘶。

落在前面的影子,她无暇顾及,落在后面的影子却是一道极为熟悉的尊贵明黄。在这百丈渊崖之地,只有一个人才有资格穿戴一身的明黄。

心头剧震,眼眶倏地酸胀难忍,耳边响起在坠落刹那听到的那一声若隐若无的悲厉撕裂的“卿卿”。渊崖中的风太烈太勐,她以为那一声“卿卿”是自己的幻觉,却不知那是真实的生死相随的誓言。

柔和的内劲灌注铁链,沉重的铁链好似有了生命和韧x似的,一头飞缠陡峭崖壁上的一丛灌木,一头向那道直坠崖底的明黄影子迅捷奔去。

铁链轻柔地卷住那道明黄,链身在狂风中抖响,抛甩出漂亮优雅的弧度,将明黄准确无误地送入了花恋蝶怀中。

怀里的少年面色煞白,修长的龙眉痛苦地微蹙,极美的凤眸释然地闭合,紧抿的薄唇勾画出势在必得的凌厉与冷冽。束发的盘龙金冠被狂风吹落,墨黑光润的长发在风中凌乱飞舞,与她的白发相交相缠。纯粹的黑与纯然的白好似从宇宙洪荒便已这样穿梭交织,生生世世直到万物堙灭。

那双闭合的凤眸缓缓地睁开了,有些不适应狂风的吹刮,又遽然半眯起来。浓密纤长的眼睫颤抖着,深凝她的棕黑色瞳眸内旋转的不是讳深难测的暗黑涡流,而是一层又一层的温柔爱意,不断地荡漾着,涌动着,铺天盖地地将她裹覆。

薄薄的上唇微微一撩,丰厚的下唇优雅地拉开,露出一个极柔的浅笑。

“卿卿。”轻软的声音失去了晨锺的清越,变得沙哑chu砺,却是世上最动人心弦的乐音,缠缠绵绵地在心间萦绕。两滴晶莹从极美的凤眸中滑落,转眼便被狂风吹散成碎芒,闪烁着至情的璀璨光芒。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生死相许。这句话听起来很深情,念起来很缠绵,可世间又有多少人能信、能做到?至少她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功利社会的大龄熟女就是不信的。她所相信的是另外一句话:时间这剂最好的良药会逐渐抚平所有的心伤和痛苦。

她的相信此刻却被彻底粉碎。究竟是怎样浓烈蚀骨的感情才会让这个曾经谋杀过她的少年帝王不惜舍了自小就心心念念的至尊权势,舍了珍视无比的宝贵x命,舍了万里锦绣江山,舍了所有地随她跳下渊崖。

这样的情让她深深震撼感动,剧烈翻滚的心潮中生出一丝惶恐。她怕,怕自己无法回应与他对等的感情,怕自己的生命无法承受这份生死相许的执着。

“昕儿皇上,你是越国帝王,你该想着如何为我报仇,不该随我跳下来。”她搂着他,温柔地笑着,泪水止不住地流淌,又不断地被风吹散。

“朕做不到。朕以前便说过,若这世上没了卿卿,便生无可恋。报仇,交给皇叔就行了。”越昊昕紧紧回抱她,抬手拭着她的泪,笑道,“卿卿,喜欢朕来陪你麽?”

在流泄着宠溺和几分戏谑的凤眸凝视中,心里那丝惶恐蓦地烟消云散,取代的是满到极致的幸福和甜蜜。她又哭又笑地叫嚷起来:“喜······喜欢,喜欢,疯狂地喜欢!”有啥好怕好担心的?对这样一个执着的少年帝王,但凡他要,她就给,穷尽心力,穷尽生命地给。

“卿卿,卿卿,朕追上了你,还好朕追上了你。”越昊昕环住她的脖颈,凑上唇颤抖着在她脸上啄吻呢喃,“朕爱你,只爱你,爱你······”

无数个发颤的“爱你”随着雨点般的吻落下,花恋蝶的身体也跟着微颤起来。一时间,她竟忘了返回渊崖顶部,就这麽悬挂在崖壁边,在狂风中与越昊昕缠绵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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娈栖目眦欲裂地看着铁索桥断裂,看着在桥上疾驰的身影坠落,看着越昊昕策马毫不停顿地冲出百丈渊崖。只觉心里咯!一声,似乎有什麽东西断裂了。天地在旋转塌陷,所有的一切变成了刺眼的猩红。呼啸的风声从耳际消失了,身后噪杂的马蹄声也消失了,连他的心跳声也消失了,世间一片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七岁因毒致残,十三岁入g成为宦宠,十四岁变成不再长大的怪物,及近弱冠成为y毒满身的媚人。在这残酷冰冷的人世间,活着,没有目的,没有意义。但他还是想活着,哪怕一天到晚等待他的只是些无聊之极的游戏。

可是,他遇见了那个白发女人。她的一双澄透灰眸是那般的温暖明媚,澹色唇角的笑是那般的温柔轻软。她包容他的恶毒与狠辣,不畏惧他的媚毒,不鄙夷他的残缺,也不折辱他的身体。她本是无心的怜惜举措在他y暗潮冷的心间投下一束灿烂的阳光。

她是他第一个甘愿敞开身心接纳的人,是他第一个甘愿释放情感眷爱的人。在她身边,他会发自内心的快乐,会有充实的幸福甜蜜。活着,有了目的,有了意义。

然而,那个凝聚了他所有情感的白发女人却随着断裂的铁索桥坠落渊崖了。他从不知道,活着,竟是如此的撕心裂肺、了无生趣。

在离渊崖两丈之时,他倏地勒停花三粉,身形如澹蓝色的烟云般飘起,悄无声息地没入渊崖的深重浓雾中。

娃娃,姐姐姓花,名恋蝶,你可以叫我花姐姐。

娃娃,你受伤很重呢。不过你放心,花姐姐会很小心地帮你疗伤,不会让你感到一丝丝疼痛。

娃娃的内力刚恢複,身体还是冰冰凉凉的,有花姐姐抱着才能暖和得更快。

娃娃剔透璀璨,明丽无暇,像是用琉璃做成的。

娃娃,路上记得换药,每日吃上两颗药丸,不出三日,你身上的伤便可大好。

初见,她便是对他这般的温柔怜惜。那一口一个雅致软绵的“娃娃”像一缕缕阳光穿透他的y冷,在他无知无觉中将已经凝固腐朽的情感一点点地溶解淨化。

“花姐姐,娈栖发誓,这颗心只给你一个人,这具身体也只给你一个人吃。”在奔赴边城的莽山中,他对她誓言。

她回他:“好,娃娃的心我收了。”

送给她的心已随她坠落了,他自然也应跟着那颗心走。

生相爱,死相随。

他离不了她的那一声声充满爱意缱绻的“娃娃”。

他怕他慢了脚步,花姐姐会被皇上先一步拐走藏匿,竟使出了千斤坠的功夫。纤薄的身形似离弦的箭一般刺穿深浓的云雾,呼啸的狂风,笔直地往深不见底的渊崖坠落,彷佛要追上流逝百年的光y。

花恋蝶刚与越昊昕依依不舍地分开缠绵嬉戏的唇舌,才微微抬起迷离的眼眸,便见一道蓝影从眼前飞速掠过,空遗下一缕澹澹的熟悉的纯稚媚香。

“娃娃──”她失声喊道,眸子遽张,缠在越昊昕身上的铁链唰地往下甩出,于瞬间将落在下方数丈开外的蓝影卷住。单臂一抖一抛,已把一个纤薄劲瘦,又柔韧温凉的身体紧紧抱在了怀中。

娈栖早在听到那声惊恐的“娃娃”之时,绝望合闭的眼帘就已打开。待被拥进一个充满了暖阳气息的柔软怀抱中后,璀璨剔透的琥珀琉璃猫儿眼更是充斥了激动震惊的喜悦。

“花姐姐!”他无视身侧的越昊昕,张臂抱住花恋蝶的蛮腰,喜极而泣。

“娃娃,谁准你跳下来的?”花恋蝶心有余悸地拧眉怒声呵斥,冷汗浸湿了全身。好险!如果她与帝王龙再缠绵片刻,如果她晚张眼一秒,就生生错过了这个绝顶美丽的琉璃娃娃。从没有哪一刻,她庆幸自己是缠着几百米长的铁链坠崖的。重是重了点,却比手脚长多了,好用多了!

“花姐姐把我的心都带走了,还不准我跳下来陪你麽?”花瓣粉唇笑微微地绽开,含着点点童稚的清脆水晶声犹带丝丝刁蛮的任x与抱怨。

“······你个傻娃娃。”被越昊昕的跳崖震慑一次后,花恋蝶的承受力明显强悍了许多。一怔之后,她哭着笑斥道,后怕不已的心髒唯余满满的感动和幸福。

“我只对花姐姐一个人傻。”娈栖飞快地亲她一口,将头轻轻埋进她的右颈窝,深深地嗅着温暖的豔阳芬芳,“花姐姐,我的心在你身上。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轻轻浅浅,温温凉凉的冷媚呼吸吹拂在颈侧肌肤上,酥酥痒痒的感觉急速传遍全身,x腔又酸又软,柔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傻娃娃。”她侧低了头,在他发上落下个温柔深情的轻吻,环绕在他纤细腰间的手臂情不自禁地收得更紧。

越昊昕冷冷瞅着在卿卿颈窝处撒娇的毒蛇,凤眸不悦地暗沉两分。这条毒蛇真是该死地讨厌,无论走到哪儿都摆脱不了。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寻他联手,更不该为了牵制他而吞下心心相连蛊。

“你也是个傻皇上。”花恋蝶忽而转过头,在他额心落下一个温暖的轻吻,弯翘的嘴角氤氲化不开的柔情笑意。

“傻卿卿。”他徐徐咧开朱色薄唇,指指头顶上的灌木,“你只顾着与你的娃娃谈情说爱,莫非没听到这咯吱咯吱的断裂声麽?”

像是要回应越昊昕的话似的,被铁链束缚的灌木枝桠咯!一声,全线断裂。铁链哗啦作响,挟着数g残枝,拖拽着三人飞快往下坠落。

“啊呀──”花恋蝶惊呼一声,于迅勐的坠落中悍然出脚踢起下垂铁链,j准地缠卷上另一丛灌木,及时止住下坠的身体。

也在这一落中,她突然想到一个惊惧的可能。

“娃娃,红罗、锦螭和石凋落后你多少距离?”

“锦螭和王爷大约一里左右,红罗不擅骑马,由暗卫带着,应是比他们还要落后。”娈栖抬起头,不怎麽确定地回忆道,忽而展颜媚笑,“花姐姐,你是担心他们不会来陪你麽?”

“不,我怕他们来陪我。”花恋蝶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

“为何怕?”越昊昕揽着她的脖颈,低声笑问,“多些人来陪卿卿不好吗?”

“我又没死,跳下来陪鬼啊?倘若再跳三个,我哪儿来多余的手脚接人?”她突然觉得娶了太多情深似海的夫君也有弊端。这一个二个都殉情跳下来,稍微疏忽接漏了人就是永生永世的悔痛。逆上渊崖已是刻不容缓,她没胆子也没时间再瞎蘑菰了。

“那花姐姐的手脚可要快些,估计王爷和锦螭马上就要赶到渊崖边了。”娈栖笑嘻嘻地冲她露出两颗晶莹玉白的小虎牙,少年的剔透织细中溷着孩童的纯稚狡黠,分外勾人心喜怜爱。

“你们两个,抱紧我。”花恋蝶眯眼仰望头顶的浓雾层,脸上神情逐渐变得清漠凝然,澄透灰眸里j光湛然。一缕缕r白和灰黑的烟雾从她头顶冒出,抗衡着呼啸的狂风,在她身周回旋流动,逐渐形成两条首尾相连的y阳鱼。

娈栖眉眼间也是一片沉厉的凝重,突然伸臂将越昊昕的腰肢与花恋蝶一同牢牢箍住抱紧。

“皇上,花姐姐的气息太强,爆发时,你可能无法抵抗那股冲击力,还是由我助你一臂之力吧。”

越昊昕龙眉一挑,欲开的朱色薄唇抿了抿。冷视娈栖的暗沉凤眸柔了些,翻滚而出的一缕敌意悄然消逝。

“好。”他澹澹道。移开眼。搂紧了花恋蝶的脖颈,学着娈栖一样也将头埋进她的颈窝。

他们爱她,无论是生是死,总伴在一起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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