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是这样?
我震惊地对着自己说话,以此来降低自己的恐惧。
我会不会在一段时间后,也和他们一样,遗忘记自己的存在,只会徘徊在这条街上?
第二日一早,我就躲在屋檐下,避开刺眼的日光,拼命让自己挪到一点光都没有的角落。可好巧不好,那个昨日在街上能看到我的男子,又看到了我。
他依旧骑着旧日的那匹马,似要赶着去那里一样,目光扫到我时微微愣了下,却并未停下。
周围人声鼎沸,我听见有谁艳羡地窃窃私语:“周侍郎真是神姿秀朗,令人心生敬畏。”
“是啊,不仅如此,侍郎也是好福气,年纪轻轻,就深得皇帝宠爱,前途却不可限量。只是每日太辛苦了些,太阳一出来,就得上朝……”
他们左一句右一句说得起劲,我讷讷地听着,觉得他们说得很有道理。可这甚么周公子,当真就有这么好么?
可是他的确有过人之处,比如――他看得见我。
有个人还能看到我,总比没有要好得多。起码他让我知道,我在这世间好歹不是一直孤独的。
有了这份想和他说几句话的心思,我此后都同一时刻守在他必经之路上,也渐渐知道了他叫周阳,隔几天总要在东边的灵感寺走一趟,好像是为家人祈福。
灵感寺我是不敢去的,阳气过重,谁知道会不会经文声一想起,像我这样的妖邪就会灰飞烟灭呢?
午间时,他早早就沿着原路返回。奇怪,那些在皇宫中办事的大人们,不都该直至暮间才能放班么?我看他脸色不太好,似乎是刚和人吵了架,不快地牵着马,感染得我的心都沉甸甸重了几两。
我心下好奇,忍不住悄悄跟在他后面,不知不觉,竟然跟着他绕到了他的府邸门口,却又怕被他发现,只能远远看到他进了那扇大门。
等确认他进去了,我走到后院墙角处,一眼看到路旁伫立着株长满黄叶的树,索性爬了上去,沿着最长的树枝跳进院里。反正我又感知不到摔痛,就算从百尺危楼上跳下来,也不会缺胳膊少腿儿。
就这样,我像个贼一样,翻进了周阳的后院,一起身,就看到有个和他容貌有几分肖似的小童,蹲在后院草地上学蛐蛐叫,手指里掐着无辜的草叶,十分天真懵懂,和我这种的假孩子不同。我虽然身形只有十岁,但决计不会做出如他一样幼稚的行为。
这家伙,是周阳的哪个远房侄子吧?
那个孩子亦看不见我,自顾自玩得很快乐。我故意趁他不注意,一脚将他藏在草丛里的蛐蛐踢飞了。
他一扭头,发现自己刚捉住的蛐蛐不见了,哇地一声就哭出了声,一张包子般圆嘟嘟的脸蛋挂满泪珠,丑得要死。
周阳循身过来,将他抱起来,神情温柔:“怎么了?”
他这样说话的时候,声音蜜饯似的,像是一把水,流进人的心底。我耳目一新,觉得他似乎不是那么地冰冷不苟言笑,有了人情味。
那窝在他胳膊里的小童皱巴着脸,哭得都哽咽了,呜呜道:“…蛐蛐…蛐蛐……不见了……”他断续颠倒地讲完了自己的经历,泪花汹涌。
周阳拍拍他的小脑袋,眉心微微蹙起,抱着他四下打量。
我做了欺负小孩的亏心事,自然是心下发虚,忍不住就想脚底抹油,赶快藏起来,可眼前都是草地,根本无处可藏,只好立刻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脸。
周阳看到我,收敛了微笑,默然一会,才道:“是你做的么?”
“爹爹…你在和谁说话?…”那小孩突然抬起头,抱在周阳脖子上的手勒得紧紧的。
我震惊了,他怎么还有孩子?
不知怎地,我脑子不是很清醒,像是糊涂了,无名火起,脱口而出道:“他是你的孩子?”
周阳揉着他的头发,道:“你是和哥哥一起玩了么?”
那孩子摇着头,好奇地说:“哪里有哥哥啊?爹爹……”
我的心一分分沉了下去。周阳深深往这里看了一眼,将他从怀抱中放下来,若无其事道:“念儿先去自己玩,爹爹一会就给你找蛐蛐。”
他是个好父亲,对他的孩子很好,但他对别人,未必如此。
果然,等念儿一被支开,周阳立刻沉声,无笑地问:“你为何抢念儿的蛐蛐?”
他看着我的目光十分淡漠,就和看阿猫阿狗一样,并无区别。我被他这样看着,心底就感到委屈,一只蛐蛐而已,抢就抢了,他冷着脸,倒向要把我杀了一样。我抱着手,转头道:“我无聊。”
“念儿看不到你,你是哪里来的鬼魂?为什么要去吸他的阳气?”他问我。
我手指缠着袖子,绷得紧紧地,迎着他的目光,挺胸道:“我怎么知道我从哪里来。谁稀罕他的阳气了!”
“那你来他身边做什么!”周阳显然有些恼怒,关心自己的孩子,“念儿身体虚弱,你怎么能对一个小童下手,要来,你就来吸我的阳气。”
我被他气得说不出来话,冷冷地瞪着他,过了半晌,说:“我就是想找人说说话。你这么不可理喻。”说罢,走到他面前狠狠踩了他一脚,立刻借着体型优势,一口气跑出了周府。
原来他有孩子么,他这般的人物,竟也会有孩子了么?
憔悴对西风,一片荒烟共枯草。
在周围兜兜转转茫然了片刻,我转身去了东边的灵感寺。我虽然被他不分青红皂白训斥了一番,但到底还是想和他多说几句话缓解自己的寂寥。若是他就此不理我,我迟早会和西市夜间的鬼魂一样,永远成为忘却一切的游魂。
灵感寺外墙宝顶四角尖翘,往内远远看见一片金碧辉煌。我站在殿外,犹豫着该怎么进去。
里面的气息很不好,佛号一阵阵的,听得我头晕。阴魂本来受不得太浓烈的阳气,佛门净地,一切阴晦之物都荡然无存,这于我不亚于一种折磨。
可我又没做过吸食人精气精血的厉鬼,佛祖怎么能也这样对我呢?
我恍惚着从正门走了进去。若又翻墙溜进去,只怕佛祖会以为我是来捣乱的,当即将我烧得灰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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