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能让人无法控制的触动心底那根心弦。
沈晟眉峰轻动,他走近几步,手臂环住何文的腰,不断收紧,低头吻上他的发顶,额头,鼻尖,最后压在唇上。
杜鹃花的香味在风中飘飘荡荡,随着他们缠绕的呼吸一点点融入彼此心里。
下午,兄弟两人从车后备箱拿了渔具坐在池塘边钓鱼。
何文还是跟以前一样,一手拿着鱼竿,嘴里叼着根烟,漫不经心的看着水面,有时候懒洋洋的样子能让人忍俊不禁。
比如现在,眯起的眼睛会有种已经睡着的错觉,水面上的彩色浮子被水下的鱼儿拉扯着往旁边跑,他也不知道看没看见,任由着浮子被扯了很远。
旁边有水声哗哗响,鱼竿从水里拿起,些许水滴溅到何文身上,有一滴落在他左脸,他似乎才从入定的状态清醒。
看着自己手里的鱼竿不知何时被沈晟拿在手里,手掌长的鲫鱼从鱼钩取下,在水桶里翻出几个水花。
“这算是我钓的吧?”何文摸摸鼻子,很欠揍的咧嘴笑。
沈晟斜他一眼,用沉默回应告诉何文。
“哥,放过方军吧。”安宁温馨的气氛下,何文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话。
这时,一向沉肃的男人露出有些严厉的表情,“他是方婕的独子。”
“他更是我的人。”何文毫不犹豫的回击,目光没有一丝胆怯,更多的是一如往常的野性难测。
“有天,他会背叛你。”在他知道自己的亲人被你的大哥所害以后。沈晟凝视着面前的人,眼底一闪而过太多晦暗的阴影。
何文扯了下唇角,狂傲的骛定,“没有那天。”这不是盲目的相信,而是朝夕相处得来的肯定。
这世上有两个人不会背叛他,一个是沈晟,另一个就是方军。
接下来是过于沉闷的寂静,两人在池塘边坐了一下午,直到太阳下山,染红了半边天,把水面照映出了绯红的色彩。
他们才收了东西离开。
“尚钧找你了?”转着方向盘,沈晟开口,疑问的口吻,语气里却是肯定。
手支着头看窗外的景物,何文从鼻腔发出一个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声音,“嗯。”
“什么时候去?”依旧是肯定的语气。
何文一点也不意外这人对他的了解,“下周三。”在尚钧找过他的第二天就改变了主意,因为这或许是拿回永恒的一次机会。
车里的气氛又陷入安静之中,何文揉了揉太阳穴,闭了眼靠在椅背上休息。
沈晟侧头看了他一眼,车速放缓了些许,也更加平稳了些。
A-X2学院位于A市和平大道那边,大学城最中央位置一所学院,面积很广,是国内闻名的几大学院之一。
最有特色的是学院后山有座桥,连接着一个湖,有名为“地久天长”。
因为有传言,在桥上遇见的人,一旦邂逅爱情,就会长长久久。
故地重游,滋味挺复杂,倒是没有什么遗憾。
何文迈着懒散的脚步踩着落叶,这会还是上课的时间,校园里人不多,他没有做什么掩饰,不担心会有人认出他。
一排排香樟树分部在林荫道的两侧,头顶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斑驳的影子,有种时光静好的感觉。
“沈正,你又逃课了。”熟悉的声音响在脑海,何文猛地回头,没有阳光般明朗的笑脸,只有走过的路。
他勾起一边的唇角,有些讥讽,嘲笑自己年少的信誓旦旦。
指尖的烟在落叶上留下些许烟灰,又被风吹起弥漫在空气里,何文吸了口气,狠狠抽着烟。
他回来了。
边走边看风景的何文站在桥上,意外的看到从桥的另一端走来的男人,他抽了一口烟,尼古丁的味道在口腔充斥,味蕾在经过半包烟的侵蚀下成功麻痹,大脑也格外清醒。
尚钧站在何文面前,跟他一起看着桥下的流水。
“何先生能来,我和校方都很荣幸。”尚钧轻声说,“我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何先生改变主意?不知道这样说会不会有点唐突,如果给你带来困扰,我很抱歉。”
“只是无聊而已。”比起尚钧的诚意,何文就显得轻挑多了,语气里有一丝没有遮掩的恶劣。
尚钧笑笑,没有再问什么。
隔了会,尚钧又一次开口,不知是在问何文,还是自言自语,“在这座桥上邂逅的爱情其实也不全都长长久久。”声音带着几分压抑,唇边的弧度有苦涩之意。
何文把烟捻灭,漫不经心的问,“怎么说?”
语气很平淡,似乎没有什么兴趣,只是随意一问,然而脸上一闪而过的嘲讽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在一阵良久的沉默以后,尚钧望着波光粼粼的水流,“我丢了一样东西。”
唇角扯起,何文语气轻快,无所谓的说,“再找回来就是了。”
“也对。”尚钧微微一笑,双眼平静无波,似乎前刻的忧与伤都只是错觉。
时间莫名地在他们之间停止了下来。
突然,何文侧身,手臂搭在尚钧肩上,凑过去吻他的脖子,舌尖舔了几下,感觉不对了
何文挑了挑眉,放开尚钧。
奇怪男人的突然行为,敏感处被触碰,尚钧下半身瞬间就起了反应。
但他眼底更多的是困惑和怀疑,他的敏感处在脖子上某处,世上除了那个人,不可能再有其他人知道
“何先生刚才是在对我发出邀请吗?”尚钧深呼吸压下体内升起的温度。
何文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声音里有嗤笑的意味,“我记得尚教授说过不是圈子里的人。”
“何先生有点像我的一位故人。”尚钧跟上去,充满深意的说,“都是一样的活的洒脱。”
脚步没有半分停顿,“哦?是吗?普通朋友?”
“我已世的妻子。”
身形猛地停住,何文微偏头,侵略的视线落在尚钧脸上,犀利的光芒一瞬即逝。
学院操场上坐满了大四的学生,气氛很活跃高昂,只因为主持人念出的那个名字。
那些学生们一个个拉长了脖子去看,更有人激动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把手放在嘴边大声呐喊“路冬,路冬。”
《持爱》的热播,在全国都留下很大的影响,支持的会疯狂的支持,厌恶的也会失控的辱骂。
同性恋这个群体过于特殊,把那些观众分到两个极端的边缘。
何文站在讲台上,低调简单的黑色皮衣,没有怎么打理的微乱发丝,张扬不羁,列火燎眼的双眸,呈现出的是跟《持爱》里面那个老实憨厚的农民工路冬截然不同的感觉。
“同学们好,我是何文。”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话筒里面飘出,不大,却让台下的掌声响如雷震。
“我是03级的,你们可以叫我一声学长。”调侃的意味,何文扫了眼台下一张张青春的脸庞。
台下立刻就有了响应,那些学生们挥着双手大喊,“学长,学长!”
何文抬起手示意他们安静,他有意无意的睨了眼站在台下的尚钧,勾起唇角笑了,对方似乎有些愣神。
“我没有什么能传授给你们的,每个人脚下的路都不会相同,就好像十字路口,无论选择哪一条,沿途都会有不一样的风景。”
操场上的喧闹声渐渐小了下去,那些学生们带着迷惘和对未来的憧憬听着这一刻对他们来说,有些遥远的明星讲述他的人生。
“大四是一段旅程的结束,另一段新旅程的开始,”
也不知怎么回事,原本何文一个人的演讲成了记者招待会,大家伙一起的面对面交流。
校方似乎没有上台阻止的意思,尚钧坐在空位上凝视着台上从容不迫,游刃有余的男人,眼中有赞赏。
他在男人身上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太像了。
桥上那会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意义的试探,而此刻,那种古怪的感觉随着台上男人邪恶的笑容愈发强烈。
不该的。
有个高瘦的男生举高了手挥舞,大笑着问,“学长,你觉得世界上什么人最多?”
“蠢人。”何文低笑。
台下有激烈的反应,哄笑声此起彼伏。
“网络上流行一个词,腐女。”一个可爱的女生很认真的问出了让那些学生们都很好奇,却又不敢去问的问题,“相连的就是BL同性恋,学长,听说你是同性恋,那你是不是对所有男人都感兴趣?”
何文用手指指自己胯间,戏谑的笑笑,“前提要让它有感觉,我才会起兴趣。”
发问的女生羞红了脸,台下响起一片大笑声,又有个学生举手发言,“学长,报道上说你极度狂妄,我觉得你过的很随心所欲,我很羡慕你。”
很多人跟着呼应,他们也羡慕何文,可以肆无忌惮的生活,过自己想要的。
“只有你拥有乐于享受人生的资本,才可以随心所欲。”食指敲击着讲台,何文目光如炬,
“什么时候做什么事,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掌握学校的东西,其他的,还不是时候。”
何文在来之前没有起稿子,所以此刻所讲的都是怎么想怎么说,最真的话。
他觉得,面对即将进入社会的年轻人,有必要告诉他们,社会不是简单的两个汉字,而是无数个人,无数个团体组合而成。
Y市《破茧》拍摄基地,宋子昱的助理在他休息的时候,把他的手机递过去,说,有几个未接来电。
宋子昱看到号码,脸上的倦意瞬间消失不见,他让助理离开,回拨了回去。
“你让我查的那件事有线索了。”
宋子昱“霍”的站起身,身下的椅子在地上摩擦出刺耳尖锐的拉扯声响。
三个多小时后,M市郊区,某间平房里面,怀着复杂心情前来的宋子昱坐在凳子上,目光落在木床上的老人身上。
“那个人是谁?”宋子昱双手握住老人干瘦如柴的手,不知是老人在抖动,还是他在颤抖,
“院长,请求您告诉我,一直在资助我的那个人是谁”
老人很小幅度的动了动苍白的嘴唇,模糊不清的视线看着宋子昱,却又好像不是,仿佛看到了更远的人或者事。
宋子昱凑近,侧头把耳朵贴过去,老人握紧宋子昱的手,喉咙里发出浑浊的“咕咕”声音。
下一刻,宋子昱瞳眸微缩,错愕的怔住,仿佛听到了令他震惊不已的事情,整个人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
☆、第47章
宋子昱坐在椅子上,手脚冰凉,他感觉每次呼吸都很困难,牵动的胸口处有痛意一点点腐蚀着他的心脏。
他有些痛苦的弓起身子,像是想将自己缩回壳里。
眼中有什么正在无意识的往下滴落,渐渐模糊了他的视线。
那时候他在男人对他露出关切目光的时候,出言讽刺。
男人告诉他,演艺圈这条路从来就不是直的,不可能畅通无阻,那时,落在他的耳中,以为对方在冷嘲热讽。
从来没去想,男人真的只是单纯的为了鼓励他而已。
为什么,
他一遍遍去问自己,对方为什么会去帮他,世界上家破人亡的事每天都会上演,他不会以为自己是最惨的那个,老天带走了他的至亲,至少留给他没有任何残缺的生命。
那么,何文为什么要资助他?还刻意隐瞒的那么深。
如果不是他一直雇人满世界搜寻男人的踪迹,院长在弥留之际没有说出那个名字,那他大概一辈子都会在怀疑当中度过。
耳边有几个很大的声音,他们在哭,老人走了,很平静。
在离世的最后一刻把压在心里的那个秘密说了出来,没有了遗憾,他选择不把今生的过往带到另一个世界去。
或许老人内心也会有些谴责,他最终还是食言了,违背自己的承诺。
大概是他脸上的表情让旁边的人吓着了,有人安慰他,说,生老病死是人生之中的一个阶段,是不可避免的。
宋子昱摇了摇头,告诉对方,他没事,只是有些难过。
所以他哭了,已经很多年没有流泪,这一刻,压制的情感如同破开的水闸,汹涌般发泄。
他曾经亲手把离他触手可及的人推出去。
失去的东西可能再也不会拥有了,但他放不下,不知从何时开始,那个人的脸会出现在他的脑中,再也无法忽视。
动了动僵硬的手指,宋子昱拿出手机,按了几个数字,几乎每天都会偷偷按很多遍,却没有一次打出去的号码。
这次也是一样,他删了又按,按了再删,没完没了的重复着无意义的事情。
该怎么说?告诉那个男人,他错了,他不知道事情的真相,能不能给他一个补救的机会
一句错了,一句不知道,这样就能理所当然,心安理得的恳求对方的原谅?
宋子昱调到短信那栏,试图发个短信过去,可他发现大脑一片混乱,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有人拍他的肩膀,宋子昱抬头,涣散的视线有了焦距,他接过对方递来的纸巾,说了声谢谢。
老人的葬礼很简单,送他走的是他曾经教育过的孩子,给他穿寿衣的也是他的孩子。
一世都在为教育作贡献,没有家庭,没有妻儿,好在他有一群在他的教育下懂的感恩的年轻人。
两米左右的松木棺材,一堆尘土,一生的终点。
冬天的雨很冰,风很咧,宋子昱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肩膀,他感觉很冷,那种从四面八方袭来的冷意让他浑身血液都有种即将凝固的感觉。
坐进车子里,车轮碾过一地的雨水在雨幕中驶过。
雨刷左右摇摆,清除着车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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