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痴心妄想起来,要是杨笑天就是徐清,徐清就是杨笑天,他真的仅仅只是失了忆,而不是换成了另外一个人,自己就不必被这无限的烦恼与苦楚纠缠住,抑郁心伤,难以排遣。
他越想越魔怔,到最后,原本清明的思绪都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杨笑天那张熟悉的面孔与那张他臆想出来的陌生人的脸逐渐重合在一起,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而他的满腔柔情又倾注在了谁的身上?
陷入沉思的颜俊是被外面的一阵喧哗声给吵醒的,房间里门窗紧锁,使他无法查看外面发生了什么状况,可他能明显地听到外面的怒骂声和打斗声。
他走到窗边,往窗户纸上戳了个洞,往外看去,外面光线昏暗,只能通过挂在走廊里的一盏灯笼的微弱光线隐约见到院子里站着两个人,稍近一点背对着他的是一条细长削瘦的人影,对面站着的则是一条高大的青色人影。那青色人影手中执着一柄长剑,银白色的剑刃在夜里泛着冷冷的光。
而不远处的药圃里燃着一堆火,细看之下才看清那是只被掷在地上,正在燃烧着的灯笼,而火光照亮处,另有一条高大身影头朝下,扑倒在药圃里,一动不动地,也不知是死是活。
而就在此时,那条执剑的青色人影动了起来,下一息,毫无意外地,两条人影缠斗在了一起,颜俊观察此人的身形、步法、招式,知道这是个高手。自从在这儿被困了半个月有余,颜俊除了张夫仁与哑奴并没有瞧见过别人,而且听徐清讲,这里只住了这对主仆,那么这院子里多出来的那条青色人影又是谁?
“外敌来犯?”他脑子里顿时浮现出这四个字,“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他打定主意,操`起桌边放着的一条长凳就狠命地朝窗户砸去,只听“砰砰”两声,窗户顿时就破了个大洞,他抓`住窗沿用力一纵,终于从囚了他半个多月的房间里逃脱出来。
颜俊深深地呼了口气,轻手轻脚地贴墙站着,朝院子里看去,只见两条人影上下翻飞,激斗正酣。他朝那依旧趴伏在药圃里一动不动的汉子投去一眼,确定他就是那个哑奴,便抓紧时间,沿着走廊而去。他知道现在无人看管,想要逃走易如反掌。
走廊里的这一排房间,除了两间房间透出光亮,其余都黑洞`洞的,其中一间大门敞开,另一间门窗紧闭,他轻巧而飞快地跑到了那间门窗合拢的房间前,透过窗户上的小`洞往里窥探,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里面有些急躁地踱来踱去。
颜俊再不迟疑,猛地一脚踢向窗户,几下过后,窗户上已破了个大洞。砸窗的声响已惊动了里面的徐清,徐清也已听到外面的打斗声,正思考脱困之法,猛地听到窗户那边传来“碰”的一声巨响,他一张望,就看到了外面的颜俊,心里又惊又喜,急忙走近过去,刚要出口唤他,但一想到他俩现在闹僵的关系,心里顿时尴尬起来,对方的名字顿时就卡在了他的喉咙里,出不了口。
颜俊一见着那张露出欣喜笑容的脸,就一阵恍惚,情不自禁地就要叫出对方的名字:“笑……”及待张开嘴,才记起他已非那个他,急忙将后面的“天”字咽了回去,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只面无表情地对徐清说了一句:“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早已明知对他的爱开始就不应该
我却愿将一世交换他一次真意对待
我是宁可抛去生命痴心决不愿改
为了他甘心去忍受人间一切悲哀
在我心中这份浓情没有东西能代
肯去承担爱的苦痛敢去面对未来
我是宁愿改我生命痴心也不愿改
☆、第十五章:不速之客
徐清也不多说什么,只朝他微微一点头,随即扒住窗台,把半截身子探出了窗口,颜俊见他行动较慢,脸上虽没什么神情变化,心里却有些发急,一下子就捉住了他的手,揽住他的肩膀,将他拉了出去。
“快走。”他催促道,抓着徐清的手也不松开,两人跑下了台阶,此时那青衣人已经抓住了那条细瘦的人影,一把泛着寒光的利剑正抵在那人脖子上,看那细瘦之人的背影,不用猜,也知道,必定是张夫仁。
张夫仁的武功徐清不甚清楚,不过依他的所作所为,这几十年来,想必也结下了不少仇家,他能安然活到现在,想来手段不差,那能擒住他的青衣人想必功夫更加了得,现在对方是敌是友不明,还是不要在这里耽搁了。
两人心中都是一般儿想法,颜俊拉着徐清朝屋子后面跑去,想绕到后面的竹林里去,就算被追击,也好躲藏。
怎料黑灯瞎火地,他们这一通乱跑,徐清突然被脚下不知什么东西绊倒,直直朝前栽去,黑暗之中,颜俊反应慢了一拍,没有将他拉住。徐清一条腿正好撞在了一根斜斜从泥土里长出来的,被砍得只剩下一小截的竹子上,那竹子的尖端顺着他的小腿肚直直往下划去,顿时就将他的小腿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顷刻涌出,很快就染红了衣裳的下摆。
徐清重重“啊”了一声,身体一哆嗦,就扑倒在了地上。颜俊顾不上去询问他的伤势如何,当机立断道:“我背你走。”说完搀扶起受伤的徐清。恰在此时,一条青黑色人影从天而降,倏忽跃至两人跟前,无声无息,宛如鬼魅一般,一下子就抓住了徐清的手臂。
天色太暗,看不清此人的相貌,颜俊只从此人身上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不是此人受了重伤就是杀了人后,鲜血都喷溅在了他身上。他见他要抓走徐清,急忙出手阻止。
青衣人嘴里发出几道含糊不清的声音,对准颜俊左胸就是一掌,直将他打得高高飞起,一头撞在了后面两丈开外的墙壁上。颜俊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乱响,浑身骨头疼痛欲裂,胸口气血翻涌,不由“哇”得一声呕出一滩血,随后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颜俊!”徐清大叫一声,想要挣开青衣人的手,然而下一息,他就被那人重重扑倒在地上,随即身体被压住。那压在他身上的人不发一言,他只能听到头顶传来沉重而急促的喘息声,闻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浓重血腥气。那人粗重而炙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脸上,里头挟带着浓郁的血腥气味,好像此人刚从修罗场上下来一般,熏得徐清几欲作呕。
这样的夜晚,一片漆黑寂静,没有月光,连星星都刻意隐藏了起来,而头顶的那个人也像一团浓重的阴云一样慢慢地向徐清压下来,仿佛下一刻就会将他整个人吞噬殆尽。即使离得如此之近,徐清依旧看不清那人的相貌,只能依稀看到他的大致轮廓,恐怕他要是平白无故被杀了,在阎王殿上也没法诉冤。
突然徐清只觉得两边的肩膀一阵剧痛,与此同时,两道“咔嚓”声传入他耳中,随后他的两条手臂就软软地垂在了地上,再也不能动弹。原来竟是那青衣人为了防止他挣扎,将他两条胳膊拉脱了臼。
只听“刺啦”一声,下一刻他的衣摆就被撕掉了一大截,那人粗鲁地抓起他那条受伤的腿,手指头往伤口上那么一按,徐清的身体就猛地颤抖起来,嘴里发出一声痛叫,鲜血再度汩汩涌出,滴落到地上。
下一息,又是“刺啦”数声响动,这回却是他那条伤腿的裤管被撕得粉碎,连带着他那只脚上的鞋袜都被一并除了下来。徐清起先以为这青衣人是要杀他,可他接下来的动作却让他怎么看,怎么感觉不对劲。
“他究竟想干什么?”
可不管那人是要杀他还是拿他怎样,他都无力反抗,只能躺在地上任他为所欲为,一抹浓重的悲哀爬上他的心头,令他绝望地闭上双眼,不愿再去面对接下来可能会面临的残酷现实。
黑暗中,青衣人低下头,将嘴唇凑到徐清的伤口上,粗鲁地舔舐起来,不断地吮吸着从他伤口处流出的血液。那吮吸伤口的“滋滋”声,“咕嘟”的吞咽声,在黑夜中显得如此毛骨悚然,仿佛是一个迷失在荒漠中的干渴旅人寻到了一片水源,迫不及待地要缓解干渴的脏腑。
炙热滑腻的舌头划过伤口的动作令徐清不住地颤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尖利的牙齿撕咬挤压伤口的动作令他疼痛难忍,不住地抽着冷气,他不知道江湖中何时出了这么一号人物,专喜吸食人血,宛如精怪一般。
“啊!”小腿肚上狠狠的一记啃咬令他痛叫出声,让他有种下一刻自己的腿就会被撕裂的错觉。黑暗中,无力而虚弱地躺在地上的他根本无从知晓他那条伤腿现在的状况,勉强只能看见一颗毛茸茸的脑袋紧紧地贴在他的小腿上,小幅度地晃动着,正专心致志地舔舐着他小腿上的血迹。
徐清觉得自己整个人又冷又痛又僵硬,宛如被人扔进了冰冷的河水里,冻得簌簌发抖,想反抗却又无力挣扎,他虚弱地合上眼睛,再也无暇去记挂自己和颜俊的性命,只想沉沉睡去,好逃避这不断侵袭而来的一波波疼痛与寒冷。
那青衣人几乎是将徐清的整条小腿都舔舐了一遍,狭长的伤口上布满了他啃啮的牙印与口水,两人身上也飞溅了不少鲜血,衣衫俱是血迹斑斑。不久之后,那人血淋淋的嘴唇终于离开了徐清的伤口,他终于松开了徐清那条伤腿,慢慢动弹了一下身体,站了起来,转动着头部环顾了一下四周,又低头将视线落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人身上。
地上躺着的这个人,面色苍白如纸,头垂在一边,即使已经昏了过去,眉头仍是紧紧皱在一起,眉宇间俱是虚弱痛苦之色,两条脱臼的手臂无力地耷拉在身体两侧,衣衫和发丝凌乱地纠缠在一起,上面染着血迹斑斑。一条细瘦而光洁的腿裸露在外,一条狭长而狰狞的伤痕盘踞在小腿一侧,两边布满了牙印,至今还在微微往外渗着鲜血,整个人模样十分凄惨。
青衣人弯下腰,食指在那伤口处捻起一点血送到鼻尖轻嗅了一下,接着又伸出舌头舔了舔,砸吧了一下,似乎仍有些意犹未尽。下一息,他伸手将徐清两条脱臼的手臂重新接上,接着将人打抱而起,身子猛地往上一纵,瞬间腾空而起,轻盈地消失在了苍茫夜色中。
徐清醒来的时候,感觉整个人踩在云端,轻飘飘,昏沉沉,头痛欲裂,身子半边冷半边热,仿佛一会儿置身在火炉里,一会儿置身在冰窖中。他吃力地睁开眼睛,刚一动弹身体,就发出涩涩的“啊”的一声,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像是被拆了,马上瘫软下去,之后是一动都不敢动了。
他瞧见自己躺在一张床上,放眼望去,又是这样陌生的房间摆设,不由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想起了自己当初毒发身亡之后再度醒来时,看到自己也是处在这么一个陌生的环境里。
他心里嘀咕道:“能活着自然是好,希望老天爷这回不要再弄出什么变故,这借尸还魂的经历我只要一次就够了。”
他又想起被打伤生死未卜的颜俊,一觉醒来见不着他,也不知自己是不是被他救回来的,好不容易松开的眉头又再度皱拢起来,心里担忧不已。
胡思乱想间,房门“咯吱”一声开了,先后走进来两个人,前头的是条灰色人影,后头跟着一条青色人影。徐清一瞧见那条青色人影,心里头就“咯噔”一声响,模糊忆起昨晚之事,想起那个与张夫仁交手,最后又抓住自己的青衫男子,心里头猜测道:“难道是昨晚那人?难道自己落在了他的手上?”
他竭力抬起头,向外张望,那两人不一会儿便走到床前,灰衣人一副小厮打扮,手里托着一个木盘,里头放着饭菜,虽然喷香扑鼻,可徐清已经半月有余没有进食过五谷,这饭菜的味道如今闻在他鼻子里怎么也不对味。
那灰衣小厮将饭食摆在桌子上,一转身便看到了床上已经醒来的徐清,他见这个年轻男子模样虽然好看,可脸色却出了奇地苍白,面孔也异常削瘦,好像害了大病一样,不由地愣了一下,随即又堆满笑容道:“这位客官,你醒啦?”
徐清一听到这个称呼,便知晓自己是在客栈里,朝那小二微一点头,涩涩地咳嗽了一声,慢慢道:“我要喝水。”他一夜滴水未进,喉咙十分干涩,这一句话说得委实困难。他话音刚落,后面那条青色人影走了上来,徐清这才看清了此人的全貌。
只见他个子高大挺拔,外罩一件崭新的竹翠色长袍,腰间挂着一柄墨绿色宝剑。脸略方,肤色略白,轮廓较深,饱满的额头下横着两道剑眉,不怒自威,一对上挑的丹凤眼,明亮有神,透着一股凌厉,是个俊朗的小伙子,看年龄,约在二十五六岁之间。
只听他吩咐小二道:“给他喂点水。”声音也一如他的神色那般冷漠。
作者有话要说:可怜他襄王有梦,俺神女无心。
☆、第十六章:青衫无泪
小二麻利地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手指头在杯壁上一碰,却轻轻啊了声道:“茶是冷的,客官大病初愈,还是不要喝冷水好,我这就去沏一壶热水来。”徐清不想小二这么热情,不由朝他虚弱一笑道:“多谢。”
小二心道:“这人笑起来真是好看。”
小二出去了,屋里头只剩下徐清与那青衣人,只见那青衫客负手站着,表情冷冷的,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好似不打算跟徐清说话,解释他为什么会被他掳到这里。
徐清自然记得起他昨夜的所作所为,想起他打伤颜俊,又如何折磨自己,心里不由腾起一股怒火,对他怒目而视,略一思忖,便开口道:“阁下何人,抓我是为了什么?”
青衣客扫了他一眼,走至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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