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鱼虾也好。只求能有魂魄交差的两员大将,见人如见“再生”父母。大喜过望之余,也懒得确认身分了。勾魂锁一抛,它们直接取回寒汝的魂魄当替死鬼,返回阴间覆命。
阳寿未尽的小姑娘,懵懵懂懂的上了森罗殿,成为阎王爷的座上客,还搞不清楚她是怎么跑到阴曹地府来的。
刚开始,寒汝还能怀抱一颗受异人邀请的旺盛好奇心,在森罗大殿内观光旅游;后来听到马路消息,得知自己是给黑白无常勾错魂的冤死鬼,不得申诉还阳需在枉死城内做无业游民孤魂野鬼级的幽灵,当下气得理智尽失,非得做什么以示愤怒不可。
性烈如火的寒大姑娘,脚一跺,便肆无忌惮地破坏起幽冥地府来了。
比猴儿还溜的寒汝,根本就是齐天大圣孙悟空当年大闹天庭的翻版。
十八层地狱受苦赎罪的鬼魂,被她放的一乾二净不说,就连十殿阎王的宝座,也给她用三昧真火烧个精光。凡间不时传来孩童半夜“著惊妈妈号”的哭叫声,福德正神庙的收惊生意更是绝顶兴隆,络绎不绝。
地府在一夕间,陷入一场空前绝后的大浩劫中。
身披官职的鬼神们疲于奔命,倾巢而出捉拿叛离的幽魂。结果是每捉回一个,刚送回来关妥,就被寒汝放走一个。
捉捉放放,数月下来,小小寒汝整到地府之下“神”仰“鬼”翻;她小姑娘头觉有趣,玩得乐此不疲不亦悦乎,鬼兵鬼将们则疲于奔命,忙到只差一口气爬进棺材躺好,也还投诉无门,有怨无处泄。
跑上凡间闪避“风头”的黑白无常,自知闯下大祸,怕将来东窗事发,诸多同僚怪罪下来,归咎他们这两个让阴问遭受横祸的始作俑者,可能会联合起来把它们拆得只剩两具白骨,监禁阿鼻地狱饱受煎熬,迫不得已,只有顶住项上人头,乖乖来到十殿阎王处,向众位长官告罪。
坦白从宽,隐瞒严惩,是阴间不变的铁律。
老板总不至于看著左右手被各家小鬼拆卸入腹吧
有十殿阎王做靠山,黑白无常像是吃了定心丸,连说带演,将“案发”经过全程转播得精采绝伦,诸位阎王也才恍然大悟:原来让世人谈之色变,唯恐涉足分毫阴森森的十八层地狱,惹到名唤作“寒汝”的煞星。
在天候不佳极端失误的情况下,误勾魂魄,钓到的还是娥皇女英两位神妃的爱女,如此乌龙情事,传出去会无颜面对满天神佛。
何况人死不得复生,寒汝既然庖代,自是没有让她还阳的道理;不要说她在凡间的肉体早给鱼食去,真要找到正主儿,人家也未必肯跟她对调回来。
与其面对诸多同僚的嘲弄及皇英两位后妃的责难,和顾及地府颜面,让黑白无常的过失成为事实,粉饰太平是唯一的抉择。如此一来,寒汝一死百了就乾脆多了。
要怪,就怪她时运不济自认倒楣罗
顶多,十殿阎罗多礼遇她一些,给她一些特别优待就是。
想她大闹阴间,争的也是一个合理赔偿吧
本来被寒汝恶行恶状的行为举止再度吓到屁滚尿流,理该绝迹江湖,躲到十八层地狱管辖范围之外避难,以防其他受牵连被凡间追踪鬼魂的鬼神们追杀的黑白无常,获得阎王们一致“宽宏大量”的“处分”,正松口大气,收拾行囊准备返乡度假的当口,阴魂不散的寒汝却气不过阎王处分过轻,轻饶这两个罪魁祸首的掉转矛头,整起“肇祸者”来了。
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藏身暗处的寒汝,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让黑白无常在“神不知鬼不觉”的状况下,舌头被拔眉毛被削头发给剃,面在下臀在上,以倒立行走的畸型姿势在阴间“游街示众”,以示惩处。
众王们只有被迫再度正视问题。几次召开会议,结论依然不变。它们坚决官宫相护弄假成真,就算威胁加利诱,也要把寒汝拐放在阴间,不让她离去不让她投胎,不让她有机会上告天庭,申诉还阳。
适得其反的寒汝,压根不知她的恶作剧,已让她离回阳的希望又远了一步。犹是小孩儿心性的她,自以为是的把阎王们的纵容,解释成它们在心怀愧疚的情况下,故意任她胡作非为的“歉礼”。
睁只眼闭只眼,偶尔在她“乱来”过度之后,小小的轻轻地体罚她一下下,阎王们对她真是莫可奈何
只有天知地知十殿阎王跟寒汝知道了。
爱捣蛋的娃儿,长相通常好的让人舍不得稍加责罚。
晶莹剔透的雪肤,几近透明:长长细致的瓜子脸,五官深刻鲜明搭配的恰如其分;终年一套轻飘淡逸的水绿色凤仙裤装,将她娇小的体态,穠纤合度的勾勒出来;一头像蓝天般绽青的秀发,随性地用金黄色发箍扎住,迎风飘荡,有说不出的娇憨秀丽,令人舍不得栘开视线分毫。
她眼瞳不停闪烁著狡黠灵敏,在每一次转动眼珠的同时,溢出一斛又一斛的整人妙方,总让人对她又爱又怕
爱,自是爱她美貌无俦,举世无双的绝世容颜;怕,则是唯恐她将恶作剧的矛头指向自己。
在十殿阎罗的管辖范围,拿她没辙是天经地义。
阎王是神,而且只是十名隶属地藏王菩萨座下食人俸禄的鬼神之首,自然有被她欺负到叫“救命”的时候。
因应之道,便是偶尔将她推出门,让别人为她的顽皮捣蛋伤脑筋,它们才能乐此不疲的跟小顽童斗智斗勇,诓骗她留在阴间,不再妄想投胎转世。
其实要治她的方法很简单。阎王们每每估量被她烦得受不了,就派遣她到地上出“公差”一趟。
依照限期,每完成一项任务可以记“嘉奖一支”,满一千个“嘉奖”,就有投胎转世自行选择人家的优惠。
不过,若是任务失败,或是完成的期限延宕,就倒扣一个黑点;聪明如各位看倌们,一定会嗤之以鼻如此呆又如此蠢的典章制度吧
既然没把握完成工作,又投不了胎,乾脆放弃不就得了管它阎王爱扣几点
要是您的想法跟当年初入阴间的寒汝一般“没有见识”,那您就大错特错,活该要倒大楣罗
根据“阴间例律”,刻意规避责任,故意或夸大困难,无法完成指派任务者,必须再扣三点。而在阴间,一个黑点是要用两个嘉奖来相抵的。
摆明吃定你的“海盗”集团,你有它什么办法遇到,也只有跟寒汝一样,做白工,还得笑著替老板数钱认栽的份。
寒汝闯祸工夫一流,办事能力却低能的可怜。就算她再精明能干,碰到“随侍”在后的监督官兼保镖临门一脚的勤扯后腿,害她无法完成工作,她就永无翻身之路,完成集点的可能。
谁让她是超级的路痴呢
方向感奇差的寒汝,钻出地底,就分不清楚东西南北了。
平时,她爱上哪去便上哪去。反正只要她屏气凝神,一心一意想著目的地,就能在眨眼间到达她想去的地方,根本不用她认路。
可是老是利用异能,也会有踢到铁板的一天。
就拿这次的任务来说
“虚无幻境”位于三界之外,根本不受玉帝佛祖管辖。对凡人而言,它也许随时门户洞开,欢迎世人到访;但是对天兵鬼差来说,她就像是设有千百万个结界的封闭空间,处处阻碍异能侵入,拒绝探访。
这也是连日来,寒汝老是在冀州附近打转,不得其门而入的原因。
此次任务,早该在昨天就完成的。可是截至目前为止,她只得到两腿发酸汗流浃背,跟累个半死的待遇,至于“虚无幻境”的入口她可是连个鬼影也没瞧见
头顶上酷暑的煎熬,几乎让她哀嚎遍野,槌胸顿足的直呼不值。
“哇不行了,不行了。再不歇会儿,我一定会再死一次。”
当年后羿只射下玉帝的九个儿子,真是太不智了。他应该把第十个也给射下来才对嘛“一网打尽”的道理,浅显易懂,难道他不明白吗
栽进多剌杂乱的芒草堆里,她完全被太阳神散发出来的热力打败在地。
“死太阳神,有种滚下来单挑,躲在天上算什么英雄好汉天哪热死人了。”抹掉额际一片濡湿,她拧乾手绢,天真浪漫的娃娃脸上,有著一股不服输的倔强。
“寒汝,起来”不耐兼压抑的气息,从两道鼻孔喷洒而下,蹬著黄金角靴的大脚,更是毫不留情的踹著她。
“此次行程,你耽搁得太久了。依照阎罗殿法第三千五百六十五条,理应记小过一只,关阿鼻禁闭五天,你要是再蘑菇下去,可别怪我不客气。”
跟在寒汝身后口若悬河,像幽灵般记录寒汝所有修行的鬼神,是名浑身上下不带丝毫暖意二十岁出头的红发青年。
体格强健,孔武有力。光是全身上下纠结拢起的肌肉,就足以把他身上若有似无的蚕丝上衣撑破。
猛悍飞扬的剑眉街头小霸王般倨傲不驯的狂狷,散发著无与伦比的颓废气息。
如果他的举止不是如此傲慢的话,对他流口水倒贴的女人,可以从十八层地狱直接排到玉皇大帝的老家去。
长相俊逸到几近猖狂的男子,偏偏有人觉得他的模样生得很“抱歉”。寒汝不但将他的话视若马耳东风,甚至连抬眼捧场,以示她有听见他的“警告”都不屑。
“嗤,你没听过夏日炎炎正好眠吗不走啦先睡一觉再说。”贝叶般的眼帘,随著娇蛮的宣告缓缓阖上,寒汝兴之所致,乾脆就地打盹,枕起双臂睡起美容觉来。
谁让他的臭嘴比蚌壳还硬
明知道“虚无幻境”的入口在哪,却死不肯说。活该他要被施以连坐法,不得转世为人,陪她做一辈子没出息的小鬼。
莫理脑袋瓜里装的全是稻草,一点也不懂得精打细算的真谛
眼底余缝尽是斜睨,寒汝瞧他的眼神,尽是没良心式的鄙弃。
本来嘛一般的监督官帮忙小鬼完成任务的大有人在,偏偏她这位“莫大哥”老是表现出一副“死死道友,不死贫道”置身事外的可恶模样。纳凉地看待她的工作,随她闯祸任她胡闹。好像受她牵连,从一品监督官连降七十二级,无法重新投胎做个小鬼没啥大不了似的,看了就讨厌。
就算视名利如浮云,也不是这等潇洒法呀
要不是她确定远自盘古开天至今,都不曾与他有过交集,寒汝还真要怀疑莫理是前辈子与她结有深仇大恨,如今惦著报仇,故意陷害她待在阴恻恻没有人气地方鬼混的无聊男子咧
他扯她后腿的时候,真的多不胜数。明明看她快要完成一件任务,到头来却是白忙一场,陷入什么好处也没捞到的窘境,莫理也不肯伸出援手拉她一把,小气到连一向大方她还真敢说的寒汝,恨不得一把掐死他。
越想越气,寒汝蠕动小嘴,暗自嘀咕一阵,辗转反侧后,睡兴更浓。
阳光炽热到把寒汝的香腮晒成两片嫣红,有说不出的可爱动人。她绝美的容颜,总是让人百看不厌。
莫理刚毅线条的下颚,隐隐抽动,露出不易让人察觉的笑容与宠溺,态意打量她的睡姿良久。待收敛心神,他睁起铜铃般大小的“金”光眼,调整站姿,不疾不徐的取出“端”在他怀里署名“实习孟婆五谷杂粮登录大全”的泛黄册子,边翻,边将视线调回寒汝身上,思忖著她等下会有的反应。
对他而言,寒汝充其量只是个天真的小娃娃。而对付小娃儿,他可是驾轻就熟,自有一套呢
她越倔强,假装相应不理,他越是要她告地求饶,反过来溺著他缠他黏他,主动找他讲话。
带著一颗逗弄的心,翻至第五页“黑点集结篇”,莫理举起朱笔,以缓歌慢舞凝丝竹的速度,朗朗上口,“寒汝,于庚午年子时三刻起偷懒,记黑点乙只”
懒散的声调,念到后来只剩下死板板的频率,他目视前方,一张对空气说话的腔脸,乍看之下,还真有著几分明镜高悬青天大老爷的架势。
莫理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的恫吓言语,寒汝恐怕也是“听”怪不怪,无以为惧了。睁开一只眼,懒懒地睇他一眼,她依然枕住手肘,气息浅浅地睡著,一副天塌下来,还有比她个高儿的人会顶住的满身闲适。
要是莫理真那么尽忠职守,寒汝被记的黑点根本不只一万。其他被蒙混掉的,不用说,自是他心软,手下留情的成果。
也许这次也是晃点她的,不去理会自然没事。
可是,冗长的静默,带著可疑的阴谋徐徐吹来,容不得她逃避。心存苟且的寒汝,听他呼吸沉稳,后续动作零,憋不住的睁开一条眼缝,想要确认他是讲真的还是在说笑,结果莫理作势题字的动作,让她大为惊愕的弹身跳起,直嚷著不依。
“喂喂喂,住手住手。有话好说嘛你干嘛无端端的乱记人家缺点。”一骨碌地冲进莫理怀里,双掌往修行簿上一盖,她慌忙拨开他执朱笔的手,拚命往他身体两侧压去,带著慌乱的俏脸,有些委屈。
“你怎么这样人家休息一下也不行吗太阳这么大,晒得我头昏眼花,两脚无力,哪还有兴致去执行什么鬼任务”
见莫理不为所动,被她扳开的强健手臂再度扬起,想到连日来的辛苦没得到他半点赞赏,还要被记处分,寒汝更是气结。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紧紧攀附他的手臂,试图将它挪开,却不得其门而入,反倒因反作用力过大,跌了个狗吃屎。
顾不得四肢烫平,趴在地上的拙样,寒汝保持跌姿,抽抽搭搭呜咽地抱怨,“阎王给的时效早就过了。咱们几时完成任务有何差别你一板一眼的硬要人家赶路做什么啦呜你没帮人家找出虚无幻境的入口就已经很过分了还这般欺负人,人家不管啦呜”猛地拍开他过来欲扶她起身的手,寒汝跺脚,背过身去卖力大哭。
“好啦随你便啦你爱记几个点就记几个点,我不理你了啦”寒汝豁出去的大吼,哭声震天价响,声势浩大。大有他不认错,她就不理他的气势。
感情她任务无法完成还是他的错
莫理被她闹的又好气又好笑。偏偏她哭得气短,哭得梨花一枝春带雨,让他狠不下心来弃她于不顾,只得乖乖掏出手绢擦拭她泪痕斑斑的花脸,拨开散布在睑上的青丝,他心疼不已,方寸大乱,恨不得掏心挖肺,乞讨她的笑靥。
哄拐诱骗,莫理求神告奶奶的哄上好一会儿,她才孩子气的拿手背拭去直线掉落的泪珠,更让他啼笑皆非的频频摇头。
真是长不大呀长不大。
早在几百年以前,初次见到寒汝的瞬间,莫理就已经败给哭功一流的寒汝,任由她欺负糟蹋了。谁教他见不得女人尤其是眼前这位姓寒名汝的小姑娘哭呢猿臂一伸,他硬是将她拦入怀里不给她挣脱,见她不再挣扎,静静地蜷缩在他胸膛,他这才舒缓脸部表情,以一种宠溺的语气说道:“我是为你好。一件任务三拖四拉,你要等到何时才能投胎转世”
他肯好声好气跟她说话,寒汝就肯依他了。
泪水一收,她数落他道:“还说咧。别人的监护官都会帮忙伙伴尽早完成任务。唯独你,假道学,脾气硬得像毛坑里的臭石头,一天到晚把遵守原则挂在嘴边上,一点忙也不肯帮人家。还怪我不管,你要是不告诉我虚无幻境的入口在哪里,我就掉头回去,到时候被记五万个大黑点,大家一块倒楣算了。”
赌气的撇开脸不给他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寒汝恨恨地想:全天下就只有莫理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教训”她,每次不把她气哭,绝不肯帮忙,这次她非扳回颓势不可。
想著想著,她的心意愈发坚定,盘腿往地上一坐,当真当起闷葫芦来了。
全天下最蛮不讲理的动物,都属雌性
寒汝一身刁钻皮性,可算是女人中的个中翘楚。莫理暗恨到牙龈发疼,也拿她没辙。
好男不与女斗,把她气哭,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何苦跟她斤斤计较
每思及此,莫理的心便萌生退意。直觉想要“礼让”她一点点。孔老夫子不是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他干嘛非跟她争输赢不可何况一直以来,寒汝的喜乐,在他心目中都是高高在上,是任何事也无法僭越的。他跟她计较,迟早气死自己。
要不是寒汝像吃了十斤大蒜似的拚命臭著一张脸,死不肯低头和颜以对,原待再哄她两句的莫理也不会再度发火了。
这蹄子是吃定他了是不是臭著脸给他看是什么意思
转念一想。寒汝遇事就推诿责任的毛病,真是给他宠坏的。不知哪根神经不对盘的莫理:心一横,骤然板起睑,他恶狠狠地凶道:“还好意思恶人先告状你不反省反省自己的道行有多差就算了,还敢编派别人不是”
寒汝头壳“累累”,似忏悔似无辜,完全瞧不出反应。积压多年的怨气,让莫理乾脆卯起来“教训”她修理个痛快,“你自己说,咱们共事几百年,我捞到什么好处没有幽冥地府,一佛之下万鬼之上,权倾一时的文武判官,早该位列仙班了,偏偏为你这个千年祸害连贬数级,成了比小鬼还要不如的监督官。跟我同期的官僚,最差的都已位列判官,而我呢升迁无望,投胎无门。偏偏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鬼见愁寒汝寒大姑娘,也只有我好胆不怕死,肯自告奋勇做你的监护人。嗤我还真他妈犯贱,尽收别人不要的烂摊子。早知道你这么没心少肺,当初不如放你自生自灭算了。”
暴凸的铜铃恶狠狠的瞪她,莫理不带表情的调转话题,诘问,“你现下要掉头回去是不”
寒汝委屈兮兮的点头,莫理涨红脸,堆起两腮,暴吼:“请便”转过身子绷紧肌肉,便不再理会她。
老实说,寒汝被他凶得有些无辜,也莫名其妙。可是见素来形影不离的莫理说走就走,毫无情面可讲,她又觉得心慌。
方圆百里,人烟杳杏
他明知道她胆小啊每次都来这套,阴险。
阴恻恻的寒气,逼得寒汝不得不放下身段,主动示好。
心里咒骂他千遍也不厌倦,表面上则涎著一张娇俏年轻的脸,弹身跳起,寒汝决定好女不吃眼前亏的竖起双手,对著他桀傲不驯的背影投降。
“好嘛好嘛人家继续兼程赶路便是,你何必发这么大的火呢不气,不气,我帮你揉揉。”蹦到他眼前,凝脂的小手在他“浆”过的脸颊上一片揉掐搓抹,硬是拉出一丝柔软的线条来,她满意的替他把东西收回衣袋中,跟著四肢并用,以火烧屁股的速度往前直窜,步行千里。
温吞地把朱笔收妥,莫理素来冷漠的眼眸,难得露出一股疼惜的笑容,莫测高深的尾随在她后头,朝目的地走去。
丢下她她这辈子想都别想。
抿著嘴,莫理沿路笑著晃进虚无幻境。
第九章
行脚的路程到达第三日,终于让寒汝跟莫理“找到”虚无幻境的入口。
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素来在三界之外,带有神秘色彩的虚无幻境,果然名不虚传,环境清幽的让人汗毛频竖。
找到入口,眼见就要完成任务,寒汝却又使性子,拗著脾气不肯再往前一步。
“莫理,这里好阴森,咱们不要进去了好不好我们回去了啦”攀住他粗壮的臂膀,寒汝打量著虚无幻境的入口。
放眼望去,一片奇岩峭壁沼泽瘴疠,若隐若现的毒蛇吐信,猪笼草肿胀鼓动,让深入其中的人,忍不住鸡皮疙瘩掉满地。
牙关不住地打颤,全凭本能的往他身上跳,黏莫理黏得紧紧,任凭大力金刚也别想将她拔开。
寒汝再刁蛮难缠,也抵不上她小得可笑的超级“迷你胆”造反。平日无事,稍稍吓她一下,她就脸色发青,抖得像一片摇摇欲坠的叶子,随时会掉下赖以为生的母树似的,让人哭笑不得;又何况诡异如“虚无幻境”散发出来的妖娆气息,像是随时会吞掉世人似的让人如履冰渊
莫理对她遇事则退的脾性,倒是司空见惯,不以为意。冷冷一笑,拎住她的衣领,他二话不说就把她往沼泽里扔
“死莫理坏莫理,该死的王八蛋,猪八戒混球,你不是人哇”紧闭美目,四肢大敞,像只翻肚的青蛙,她张牙舞爪,一屁股跌在一堆湿软滑嫩的地上。
被摔散的二魂六魄,“刷地”回归本体,寒汝意识不是很清醒的张开手,撑向地面,支撑她“虚弱”娇躯,呻吟出声,“王八莫理,要丢人家也不先警告一声,痛死我了。”触手尽是恶心黏腻,她可没有勇气低头看她摸到的东西;直到手下的触感有著蠕动的感觉,她才爆发出猪被杀的哀嚎声,叫得四周飞禽走兽奔相逃难,急急躲开贸然闯入的鬼婆,飞奔十万八千里远。
没中毒没下沉什么都没有。这沼泽是专门设来晃点人的
莫理隐身陷入黑暗,对幻境主人戏要的小把戏,嗤之以鼻。
相较于他的沈稳镇定,寒汝的尖叫就足以惊天动地,笑掉天下鬼魅的大牙。
堂堂一名实习孟婆,学名幽灵,俗名鬼的“气体”,也会怕一座不具威胁性处处布满假陷阱的黑森林
真是有够给它丢脸。
骚动过后,是一片让人毛骨悚然的静悄悄。
寒汝尖叫的大嘴,逐渐变成徒劳无功的哀鸣著。
半开的小嘴,叼住一只被她骇人尖叫震掉下树顺势摔入她嘴里,把樱桃小口当作鸟巢的小斑鸠,它鼓动著翅膀,挣扎著逃出升天。
久久过去,寒汝才意识到四周静谧的不寻常。“虚无幻境”像是无生物存在似的。既然没人,她也用不著自己吓自己,宽松心情,寒汝喘息著壮胆。
“呸呸呸脏死了。”揪出斑鸠,清出倒挥嘴里的两根褐色羽毛,她忙不迭地用手擦拭,作嘿的乾呕两声,气得哇哇叫。
“这是什么鬼地方,居然有这么不识货的臭鸟把本姑娘可爱的小嘴拿来当鸟巢,有够没有常识。莫理,咱们走回去告诉十殿阎罗,这虚无幻境不仅是狗不拉屎,乌龟不上岸的荒凉之地,连四方恶鬼也不屑在此流连,尉迟涟漪不可能在此,我的任务圆满达成,得加官晋爵连升六品,成为忘川管理私塾的夫子”
向后挥动的双手,摸索著莫理的大掌,结果自是给她扑了个空。
立刻又被吓到的寒汝,霎时嘴巴忙碌的像停下下来的麻雀,叽叽歪歪的讲个不停。
既然莫理不在她身后,根据“理所当然定律”,他应该在她眼前罗
不知不觉因害怕过度而眯得死紧的大圆眼,缓缓睁开一条缝,周游列国后,视线渐渐挪向前方
咦完蛋了。讨人厌又爱“黏”人的莫理被“虚无幻境”吃掉了。
为时已晚的察觉到莫理居然不顾江湖道义,扔下她孤零零的面对黑暗,寒汝的心直接由心口冲向脑门,再由头壳顶滑到脚底,万般震撼的瘫死在地。
连形影不离的莫理也不见鬼影她吓得魂飞魄散,软绵绵地坐在地上,小嘴微开,她下意识的扯开喉咙,放声尖叫。
“啊”
“吵死人了。疯婆娘。”一记刁顽的喝斥声,成功堵住她扰人的鬼哭神号。寒汝开启的小嘴凌空定格,一愣一愣的打量眼前的冒失鬼,吓傻地呆问:“你是谁”
双臂环胸的红发红衣小男孩,不可一世的鄙视她,嘴角浮现的是超乎他年纪所该有的嘲弄与讥诮。“你又是谁”
“寒汝。”
“寒汝没听过。此处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走吧”手一挥,正要拎起她将她扔回外界,寒汝却像缘木求鱼,反过来搂住他,死命地挂在他身上,发挥她的三寸不烂之舌:“等等,等等,我是来找人的,你不能赶我走。”
老实说,面对长得跟莫理有点相似的迷你缩小版,要教寒汝心生恐惧是很难的。
欺压人习惯的丫头,当下记起恐惧为何物,四肢紧紧攀在人家身上,黏得死紧。被她纠缠住的小男孩,扬扬他浓密的倒山眉,不置一词的顿下脚步不动,静待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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