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不言而喻,也就是说,不需言明。受想,那世界上最可怕的一幕,只要他明白就行了。
攻和受一直往小路走,自以为反侦察地绕了不少路,倒似乎确实有效果,三天过去,他们也没有被任何人找到。同时网上关于那场命案的报道多了起来,通过探访邻里,死者被描述为一名长期对儿子家暴的酗酒者,有目击者称案发当日死者的儿子曾经浑身是伤地离开家,此后再无音讯。
新闻里没有提到攻,要么是线索不够充足,要么是警方认为这部分信息还不该对公众披露。
他们加紧了赶路的进程,而攻终于在一辆颠簸的中巴车上对受说,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受想了很久,说,海边吧,小时候家里有份挂历,全是海滩风景,还挺好看的。
两人去了一处挨着内陆海的小镇,没有海滨城市那么发达,人流量也少,他们决定抱着终日无法结束的忐忑和恐惧暂且安置下来。
他们短租的平房十分靠近海边,但也因此受潮严重,爬了半面外墙的植物下面藏着无数蚊虫,每条地板缝隙里面似乎都长了苔藓,窗帘摸上去都是湿的。
但是一抬头,几扇朝海开的大窗,风带着海的气味扑面而来,受说自己从来没看得那么远过。
他们躲在小屋里,吃小超市买来的速食,嘴巴里味精重,喝很多水,嫌马桶脏就走出去在屋子后面撒尿,眼睛肿胀视野模糊,因为疲惫和营养不足而浑身无力,有力气的时候,就在在散发霉味的床垫上做。
攻伏在受的上方,高/潮过后,埋头在受脸侧的枕头里,把受整个人紧紧抱在怀里。
受喘息着意识到,攻在哭。
海风又来了,把老旧的窗扇撞出有节奏的响声。
这里古朴而简陋,到处都是木头,靠海近沙,唯一的金属光泽也就是那个不锈钢的厨台了,这或许是受想要来的地方,但一定不是攻的。
受又想起了攻在那间布满灰尘的储藏室,雪白而有力的手指调试着唯一纤尘不染的机械模型,然后他回过头,瞥向自己的眼,暧昧而冷。
他把那个冷酷的人弄哭了。
太阳从海平面一点点升起,阳光洒进来,好像这是值得期待的一天。
受被阳光照醒了,攻的手臂沉沉地勒在他腰上,受挪开的时候压到了随意丢在床垫上的遥控器,电视啪地打开了。
是邻省的新闻。
“近日引起关注的疑似弑父案,警方锁定了新的嫌疑人,该嫌疑人据称是被害人儿子的同学,有目击证人称他是最后离开案发现场的涉案人员,且警方已经初步掌握他的行凶证据……”
姜拓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看着电视屏幕上,贺冬被打了眼部马赛克的照片,姜拓记得这张照片,是贺冬赢了在校的最后一场比赛时拍的,还被刊登在校刊上。
贺冬笑得那么灿烂。
窗外的光线突然暗了,海面如此广阔,但乌云一来,还是将它遮得像一块可怜的水洼。
姜拓慢慢扭过头,看向暴雨将至的大海。
而周寻趴在泪痕未干的枕头上,安静地闭着眼睛,仍对命运一无所知。
第23章
受穿好衣服,最后看了一眼还在睡的攻,要出门的时候却又停下来,走回到床边,看着攻脱在那的鞋,仔细点,还能看到沾着一点血迹。
受把那双鞋穿走了,用身份证买了回去的票,和忙着跟火车站合影的一队游客一起出了站。
然后他直接去了警察局。
这点是饭点,警察局里正在分外卖,有两个混混蹲在墙角,有一对夫妻在高声争吵,旁边的两三个警察上前去劝。
受找了个看上去清闲一些的,那个警察正咬着一次性筷子想掰开。
“你好。”
“什么事儿啊?”
对方没看他,还在跟筷子较劲。
“我来自首。”
嚓地一声,筷子被掰成了一长一短,对方有些惊讶地抬起头,对上了面前一张苍白的,鬓角微微汗湿的少年的脸,然而那张脸上,平静比狼狈多。
受立刻被带去做了笔录,还回到案发现场,也就是他家,做了陈述。他非常配合,巨细无遗,描述自己被父亲殴打后无奈反抗,心情愤懑之下,失手打死了父亲。
给他做笔录的警员眼神锐利,问的问题都很直接刁钻,诸如“你踢了他几脚?”“他是摔在这里的吗?”“你确认了几遍他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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