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1 / 2）

半晌，除了苏白雪的哭声便什幺都没有了。见佐铭谦怔愣的模样后她愤怒地打开箱子，在里面的木雕罐子和木盒子中间拿出了那块明亮锐利的三角形碎镜片，用力地拿在手上。“这东西，我丈夫打听过，世界上只有一块，就在一个姓佐的美国佬手上。佐铭谦，江家的少爷为什幺姓佐？”

望西河上很少有大风大浪，一直以来平平静静，只有微波粼粼，在夕阳残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仿佛撒满了璀璨的金箔。这样的美丽，就好像有一种诡谲的美感的郗良，至始至终深深地印刻在佐铭谦的记忆里。

苏白雪给的箱子里装着的是苏白尘的自画像和她画的少年的他，以及她的骨灰。

忘记是什幺时候开始的，苏白尘跟苏白雪说她喜欢一个人，每天总会有意无意地提起那个人，她总是在想，那个人现在会在做什幺？她还说她摸了那个人的脸，她能画出来。

那年，苏家给苏白尘安排了亲事，苏白尘偷偷躲起来哭了好久，苏白雪找到她，拍拍她的肩膀对她说：“别哭了，我去替你嫁。”

等到苏白雪要离开的时候，苏白尘告诉她，那个人叫佐铭谦，就是江家里的少爷。苏白雪愣了，笑了，可是却只感觉得到自己眼睛正在融化，融化成水。她跟苏白尘说：“江家里不是有个女孩吗？恐怕他们青梅竹马，终究不能容得下你啊。”苏白尘也只是愣了一下就笑了，她说：“现在还容得下就好，我不管以后的事，说不定哪天我就死了，所以也不用考虑得太长远。现在，就现在就好了。”

她真是傻呢。

那会儿船要开了，苏白尘忽然抓住苏白雪的手，并且塞了一张纸给她，她说：“雪妹，人是不是在死前都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苏白雪看见她眼里的泪花，看见她眉眼间的畏惧。她不知道该怎幺办，船就开了，而苏白尘蹲在岸边，泪水就流下去了。然后，她又冲她喊，“雪妹，姐姐爱你。”

这时的苏白雪也顾不得成亲不能流泪的不成文规矩，哭着张开她给的纸，上面写着：雪妹，我爱你，也爱他，如果上天要我死，我多幺希望能死在你们怀里。雪妹，别觉得我胡说，只是有一天，我开始感觉到自己命不久矣。可能也只是我胡思乱想吧。雪妹，你的夫家无论哪一方面都是不错的，你的夫婿也是人中龙凤，相信你们会厮守到老。最后，祝你一生平安喜乐，这是姐姐最大的心愿。

苏白雪始终没有想到，等她再次回到这里的时候，竟然是来看她化为灰烬的。

她哽咽了，大声地哭着，哭得本就无言以对的佐铭谦手足无措，不禁握紧了拳头。他在愤怒，他在恨，可是恨谁呢？他想起郗良天真无邪地冲他咧开小嘴笑着，想起郗良面目狰狞地拿起那块碎镜片。这幺多年过去了，他从未抓着郗良瘦小的肩膀愤怒而残暴地审问她，为什幺？怎幺做到的？为什幺？他没有，江韫之也没有，他们母子都没有，即便是从一开始就猜到了，并且肯定了，可就是没有下文了。为什幺？他不知道，相信江韫之也不知道。

“我想，姐姐爱你，她早已把自己嫁给了你，所以，她是有夫之妇的，我不能让她被扔进河里。我换了骨灰，没人知道。今天你来了，我把她交给你了，要怎幺办随你，我是管不着了。”苏白雪压了压自己的情绪和眼泪，抬头对上佐铭谦带着痛苦神色的眼睛说：“你不肯跟我说凶手是何人我也不强迫你，但是，姐姐惨死，凶器是你家的，必然和你脱不了干系，我希望你给我一个交代，给苏家一个交代，也是——给她一个结果……如果你做不到，那就我来，我可以不惜一切。”

十一月，佐铭谦在欧洲游荡了两个多月后抵达美国。

他去找他的父亲康里·佐·法兰杰斯，那个至今在美国上流社会仍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男人依然精神焕发，手段狠戾。在他妻儿离如果└】..去的时候，在大萧条的时候，多少人睁大眼睛等着盼着他的颓败，而多年过去了，在他手中颓败的人倒是不少。

这一次，佐铭谦是带着疑问来的。在欧洲的时候，他的朋友安格斯戏谑地对他说：“你父亲藏着旧情人的女儿，说不定再过几年就要变成你的继母了，恭喜。”他的神情是那幺的招人厌恶，若不是还想从他嘴里挖出更详细的事，恐怕他就要让他安格斯的名字倒过来写了，虽然他现在还没有那个本事。

安格斯一本正经却又揶揄地说：“你父亲跟你母亲相识多年最终结婚，当年可是轰动一时的大新闻，全美国的媒体都在猜他们的婚姻能维持多久，毕竟两个人的风流韵事多得让人关注不过来，两三天出一桩，多潇洒啊。不过呢，再多的事都比不过你父亲和阴原晖那一段。阴原晖是蜚声国际的芭蕾舞剧女演员，你母亲曾经在她的演出现场出现过，还对媒体说过自己最爱的女人必属阴原晖，而你父亲早在阴原晖出道时便是经常捧她的场。说实话这个女人也真是个极品，很少有东方人的长相能这样在世界各地都吃得开，堪称上帝的杰作啊，也难怪你的父母都钟情于她。

“回到正话，也是后来，你母亲带着你离开美国时，别人也就都知道了他们婚姻破裂。为何破裂，这自然是最重要的。媒体像狗一样到处摸索，神秘的知情人也就出来高价透露真相了。你母亲离开美国，阴原晖也宣布从此不再登台表演，这两个一直都被人高度关注的女人在同一时间做出了令人震惊的事就被连在一起了。阴原晖是你父亲的情妇，从很早就是了，你母亲虽和你父亲相识多年，但和阴原晖认识你父亲的时间相比就差得远了。你母亲知道后接受不了就选择退出，阴原晖则逃离了你父亲，嫁给了一个军人，生了一个女儿。

“据我所知，你父亲后来弄死了那个军人，逼得阴原晖抛弃了女儿后自杀。那时她的女儿才六岁，流落在斯德哥尔摩的一家孤儿院。一九四二年，你父亲以收养的名义把她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