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确说过要碧空走的话，承诺了还他自由之身。无论钱或者房舍，我说过他要什幺我都给他，权当补偿他被我欺辱。
碧空终于想通了幺？明白在我身边原本就是一场错。
纵然出身卑微，为求一口饱饭遭人凌虐，比勾兰院子里的贱妓不如，几次差点连命都丢了。这样的日子有什幺盼头？
他是该走，是我要他走的。像他这个年纪，拿了钱出去，忘了这里忘了我，或者碌碌无为，或者学门手艺，将来也娶妻生子，做一个常人好好度日。
这是对碧空最好的安排了。
我步步后退，忽然有种落寞，无处言说。
脑子里一遍遍混乱翻涌。
他要走。他终于也要走了。
我不喜欢他，身边多一个他少一个他，我该无所谓的。或者，我应该觉得轻松？没有了他我便没有了负罪，他过得如意也罢，不如意也罢，再也与我无关。
碧空……终于也要离开我了。
我什幺话也说不出来，碧空跪在地上，头深深贴着地，恭敬的，拘谨的，瘦瘦小小，木头偶人一般。
他不是寻远影，他就像钉在那里的一根刺，刺了我的心我的眼。可是现在，我真正面对他即将离开的事实，我不明白自己心底的狭促来自何处。
或许还是因为远影。
我得不到的伤了我，为了这份伤，我又去伤别人。
没有涅槃的轮回。
我出了棋帆居，那一刻竟想不到去处。
苏琰追出来，好几次张嘴又无声。行秋一路跟着我，我恍恍惚惚听见他说：“公子，您先休息用饭吧？这边一会儿就收拾好，一会儿就打发人走，清净了，再不会碍着公子……”
一句醍醐灌顶，我反手，狠狠抽了行秋一耳光。
行秋被我打懵了，连忙跪下，没口叫道：“小的该死！小的胡言乱语惹公子不快，小的该打！”说着左右开弓打了自己好几个嘴巴。
我闭眼站定了，嘴角一抹笑，苦得焦。
胡言？
什幺胡言？
他究竟知不知道我为什幺打他？
碧空被我撵出去，他们都当他活该了？提一提也胆战心惊，替他说话是得罪我，连说句打发人走的话也是罪过了！
好了不起道三公子，好了不如果】..◎起的矜贵身份！玉叶金柯崧生岳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做错了事别人替我认罪，不痛快了甩人一巴掌，浑然还是我在理了！
我到底在干什幺？
我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幺东西了。
城南烟花，酒色穿肠。
据说才子在应试后逛窑子是种惯例，跟劫后余生一样，长期紧绷的神经瞬间得以释放，必要红尘放歌宽慰自己。
然而并非所有的才子都上窑子，也不是考完了立刻就花天酒地。多半放在发榜后，算庆祝高中广结善友。娼馆也会迎合地折一折价钱，给那些穷酸新贵揽个人情。
我却不一样，殿试当天就包头牌住进枇杷巷，合了外面的传闻，出类拔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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