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昨日安良（1-2）（2 / 2）

拜尔德低声唤她，没有回应，他便将目光落到桌面上的相框里，四个人的合照，三个手牵手的女孩和一个男人。身负重伤的罗莎琳德醒过一回，念叨着娜斯塔西娅和梵妮，高登听见了，随即命人从本家拿来这张相片，从左至右，依次是梵妮、卓娅、娜斯塔西娅和高登，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不同意味的微笑。

斯托克庄园所遭遇的不幸，令娜斯塔西娅香消玉殒，令罗莎琳德失去了为人母的资格，令剩余的两个女孩下落不明。这是安逸多年的法兰杰斯家族的灾难，也是耻辱，他们必须彻查，报复。

高登询问了佐铭谦，关于梵妮和卓娅的来历，尽管已经晚了。

卓娅是与娜斯塔西娅一同被康里收养的，她几乎没有嫌疑，至于红发姑娘梵妮，佐铭谦的人再三确认后也是一头雾水，“她不是我们的人，我们没有年轻的女仆，屈指可数的女杀手里也没有这一号人。”

线索到这也就断了，两天后，他们才来了人，是一个资历较高的，跟过康里的高层，他说：“很抱歉，法兰杰斯先生，那个红发女孩是安魂会奥古斯特家的人，不过，当初我们先生识破她的身份，也默许了她的存在，因此我们才忽略她。如今出了这种事，我很遗憾，但我相信，这事跟她没关系。”

高登在一旁听得很生气，“你相信什幺？这根本就是你们办事不力！”

男人不卑不亢，“我相信我们先生的判断，假如那女孩存在威胁，我们早让她入土了。”

高登冷笑，“你们先生是怎幺死的？”

“高登。”拜尔德轻声叫唤，压制了高登的怒火。他淡淡扫了男人一眼，显然他和他一样，都被高登戳中痛处。是啊，康里·佐-法兰杰斯的死，何尝不令人惋惜？如今还有娜斯塔西娅，这明明是可以避免的悲剧，却因为他们的大意，无可挽回。

对于安魂会的奥古斯特家族，拜尔德只知道，当他的家族在安魂会只手遮天的时候，奥古斯特这个姓氏还名不见经传，直到本世纪初崭露头角，至今淹没在风云莫测的欧洲，这个家族也算1▓2♀3d⊕anm+◢□e♀i^.辉煌了半个世纪。但是，他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以前如此，现在依然。

既然线索指向奥古斯特，那幺，不管他们此刻掩藏在欧洲大陆的哪个犄角旮旯，他都势必要把他们揪出来，杀还是剐，就看哪一样足够泄恨了。

怀里的伊莲恩抬手揉眼睛，拜尔德拨开她额前的碎发，只见她一双深蓝的眼睛染满忧郁，盈满泪水，晶亮得像泡在水里的两颗蓝宝石。

“乖，我们去看弟弟，好吗？”

他心疼极了，也愤怒极了，这幺小的孩子从此没有了母亲，连同楼上那个不足月，差点跟着他的母亲一起没了的孩子，她们的经历，她们的失去，都将成为他余下岁月所不能忘怀的沉痛。

伊莲恩流下两行泪水，小脸埋进拜尔德怀里，克制的啜泣声轻如蚊蝇。

拜尔德轻抚她的背，视线顺着渐渐清晰的脚步声望向入门处。高登疾步出现，身后两个黑衣男人几乎是拖着一个花白脑袋的人，就这样来到拜尔德面前，三人清一色的冷酷，眉眼间夹带怒意，随着高登一抬手，两个男人轻而易举又极其无情地将中间的老人狠狠甩到地上，摔得他一阵哀嚎。

“先生，人找到了。”高登说。

拜尔德有意无意地固定怀里的小脑袋，捂住她的小耳朵，不让她转过头看见，也不让她听见。

地上的老人，稍稍凌乱的稀薄头发像抹了发油，穿着不合身的昂贵西装，左脚套着铮亮皮鞋，右脚赤裸，哆哆嗦嗦撑在地上的枯槁老手指甲修剪整齐，十指有四指戴了戒指，金的、银的，上面镶了璀璨的碎钻，小而亮，像几束白炽的光，由下至上，直直刺进拜尔德的眼里。

高登从身后人手里接过一个戒指盒和一个项链盒，打开来放在桌上。“先生，他还把‘北蓝之光’卖了。”

鸽子蛋般的粉钻和浓烈如血的链坠各有光彩地呈现在拜尔德面前，他默然闭上眼。

红色，不知道是在眼前还是脑海里，挥之不去。

六月二十八日，他们提前回来，玛拉带了行李和礼物，打算在这长住。

白赚别人一个乖巧的好女儿，他们应该感到幸运，玛拉说。

然而，等待他们的却是一片狼藉的大厅和满地的鲜血，还有不省人事的罗莎琳德。

“医生！斯托克庄园需要医生！”一个保镖迅速做出反应，打了电话。

玛拉搂住小伊莲恩，吓得脊背发凉，僵在原地。

拜尔德，这个惯于运筹帷幄的男人在这一刻也有些茫然，耳边是寥寥数人奔来走去查探情况的声响，很快，楼梯上一人哽咽着呼唤他，“先生，这里……”

一进主卧，扑面而来的血腥味令拜尔德微蹙眉头，紧接着，大床旁的一片血红映入深邃的绿眸，惊得他瞳孔骤缩，睫毛轻颤。

母亲的腿间躺着一个紫红的婴儿，脐带连着胎盘仍在母亲的体内，大量的血液从母子身下蔓延开来，鲜红，暗红，诡谲万分。

这是一幅震撼的画面，却也令这个可怜的母亲丧失了最后的尊严与人格。

她已经死了。

“安德鲁，我真意外法兰杰斯家竟还养着你这种畜生。”拜尔德的声音平缓得没有一丝起伏，但他震怒的情绪显而易见。

不出这件事，拜尔德根本不会记得这幺个可有可无的老喽啰。

保镖们将斯托克庄园翻了个底朝天，在一个空房间的窗户边发现一条用数条床单连接起来，用以逃离的布条。从窗边往下望去，绿意盎然的草地上熠熠发光，像阳光在绿草上折射出的亮泽，却又闪亮异常。他们在草地上捡到了各有大小的碎钻，发夹，胸针，玩偶，还有细长的黄金烛台，等等值钱又精巧的小东西。

他们确信，有贼趁机打劫，就差没把斯托克庄园搬空了。

同时，这到底是针对法兰杰斯家族的暗杀或是寻常的劫杀，他们说不清，只能认定两者均有。

安德鲁从地上抬起头，没敢仰望自己曾经的东家，自己曾经羡慕，嫉妒的东家。他的一只眼睛肿起紫青的一大包，根本睁不开，另一只眼睛只能睁开一条缝，从眼缝里，他看着男人裹着西装裤的结实长腿，模糊狭窄的视线甚至不能一览男人即便上了年纪也仍然风度翩翩的贵族气质。

“法兰杰斯先生……”

好日子过得飞快，他一点都没想到会坠入地狱，被殴打过后，浑身的骨头像是错位，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疼痛，开口说话，喉咙里满是血腥味。

“先生，他已经招了，是他跟基特·奥古斯特做了交易。”高登垂在身侧的手攥得紧，狠戾的目光扫过地上的安德鲁，恨不得再将他毒打一顿，哪怕将他活活打死，他也不会手软。

美丽善良的娜斯塔西娅，忠心单纯的罗莎琳德，她们本不该遭此劫难。

“先生，先生……”安德鲁睁着的眼缝流出了泪水，“我可没把那位小姐卖了啊！你让我见见她吧，我救了她一命，她都知道的……”

被带回来的一路上，他就在用仅剩的意识思考对策，他一定要见那小淫娃，愚蠢的丫头，他笃定她会替他求情的。

拜尔德强压怒火，冷淡一问：“你救了她一命？”

这句话，几乎挑起了高登心里的火，长腿一抬，他直接将安德鲁踢翻了身，吐出了一口血。

“说啊！”

安德鲁颤巍巍地趴好，沙哑的声音带着悔恨，语无伦次地说：“他们问我这有几人，我告诉他们有三人，他们就一枪把另一个小丫头当成那位小姐打死了，那位小姐在房间里好好的，我把门锁上了，他们不会知道里面有人的……”

奥古斯特针对法兰杰斯，把卓娅当成娜斯塔西娅，拜尔德的脸色愈发沉重，人死不见尸，必然是被带走了。

拜尔德嫌恶地移开目光，安德鲁的话，和着桌上光彩夺目的钻石，人证物证齐全，完全可以确定，娜斯塔西娅血崩，和这该死的老东西逃不了干系。

“高登，通知佐-法兰杰斯的刽子手，不割够一百刀，不能让他死。”

佐-法兰杰斯的刽子手们是康里专门训练出来对付安魂会的人，年轻力壮的，他们的目标是割够一千刀才能由着对方在无尽的疼痛和血液的流失中走向死亡，老弱病残的，他们的要求会降一点，在一百至五百刀之间，而这都要靠操刀人精湛的刀法和对人体每一块皮肉和每一根血管的掌握。康里说，这叫凌迟，他祖父的国度曾经有过的酷刑。

高登会意，甚至在想，如果他有这方面的技术，他很乐意亲自折磨安德鲁至死。

直到安德鲁被拖走，大厅才重回寂静。

拜尔德想起自己的父亲，那是个心善的男人，在经历过逃难的岁月后，他更是心存怜悯。以往，根据法兰杰斯家严苛的生存环境，碌碌无为的人终将被无情淘汰，轻则残废重则死亡。法兰杰斯不养无用之人。是他的父亲改变了这一条不近人情的规矩，哪怕是废物，只要进了法兰杰斯的门，都会有一工半职使生活安稳，即便老了，也会有一个清净之地可以度过晚年。

曾有一群男人，作为法兰杰斯家出色的杀手，他们老了，即便有伤残，也不愿去安逸度日，一心只想培养出更为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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