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样53（2 / 2）

所以，别再让他许下无法实现的承诺。

深深凝视母亲及父亲合葬的墓碑后，宗一郎紧闭双眼，用力吸了口气再张开双眼，弯腰，抱起早已不耐烦独自生闷气的明子，转身踏离墓园。

去找则吧。我相信他还深爱你…

答应我，无论结果如何，你都要过得幸福…

每踏出一步，母亲那日的冀求无言地压迫、摧残身心，忆起她释然微笑，隐隐地，泪水蓄满眼眶。

杉浦明子睁大眼，小手急切碰触宗一郎的脸颊。「爸爸，怎幺了？哪裏痛？我帮你呼呼。」

压不住涌上心头早己流失的情感，宗一郎停下脚步，将头颅深深埋在幼小的薄弱肩窝，痛哭失声。

母亲妳从我身上获得救赎，但是残忍地践踏则的爱、将他狠狠推离、最先背叛他的自己，又将到哪里寻找救赎？

面对失落许久、始终填不尽的空虚，就是最残酷的处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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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这些东西要搬走吗？」

搬家工人粗砺声拉回宗一郎失神的意识。

宗一郎看看注视那幢如果〖】..居住多年的住宅，母亲的老家，祖父母的遗产，再望向车上稀少的家俱及箱子，点了点头。

「是的，这就是全部的行李…」

如果无法承受就逃离吧；如果熬不住悲伤就彻底遗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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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

七岁的明子穿着一袭宽鬆、小熊印样的连身睡衣，头髮澎鬆淩乱。

她揉着惺忪睡眼，拖曳着毛茸茸泰迪熊，弯弯曲曲地朝父亲的卧室前进，接连打起小小的呵欠，不连续呼唤着父亲，宗一郎。

推开虚掩门扉，泪眼濛泷的瞳仁立刻映出银白月光满溢的窗棂旁，父亲的身影。

他正以未曾见过的悲恸神情凝视窗外，彷彿随时会被耀眼满月吞噬、消逝。

杉浦明子马上扔下泰迪熊，含泪冲向宗一郎，想也不想就伸出双手，紧紧搂住他的右脚不放。

「怎幺了？」歛去悲伤，宗一郎换上温柔微笑，蹲下与明子的视线平齐，指腹轻轻梳齐女儿的髮尾。「这幺晚还爬起来，是睡不着吗？」

杉浦明子皱起鼻头，咬住下唇，两行清泪沿着粉颊不断滑落，却只能拚命摇着头。「人…人家做恶梦…吓得睡不着。」

「做恶梦？」宗一郎颇能体谅的笑笑，弯腰轻轻抱起明子，闪出温和眸光。「没关係，爸爸讲故事给妳听好不好？」

杉浦明子听见宗一郎要说故事，小脸顿时亮开，收住眼泪用力点头，想到什幺似，娇气十足嘟起嘴。「我不要灰姑娘也不要爸爸以前说的那些故事，我都听过了，换别的。」

「换别的呀？」似乎感到些微困扰，宗一郎思索几秒，随即漾起虚幻的甜蜜微笑，将明子抱到床上，盖上轻暖的鹅毛被，左手拄着头，右手搁在女儿小小的胸膛，开始编织属于自己的童话。「很久、很久以前，有对非常相爱的恋人，却因为某些原因无法在一起…」

打断情感丰沛的陈述，杉浦明子强睁双眼，眨动清亮眼眸提出问题。「爸爸，他们为什幺不能在一起？」

因为他们都是男生啊。

宗一郎忍不住苦笑，梳过女儿的浏海。

即使是童话，也无法向女儿解释清楚为什幺两个男生会相爱。

犹豫许久才决定修改内容。「因为他们一个是贫穷的女孩，一个是尊贵的王子，女孩觉得自己配不上王子，更不想破坏王子的光明未来，于是拒绝与王子私奔，刚开始，王子每天在窗口徘徊呼唤女孩的名字，女孩虽然听到王子心碎的呼唤，却由于太爱王子所以不敢出声，躲在窗畔看着王子一次又一次失望的离去，过了一阵子，王子便不再出现，当女孩听到王子与邻国公主结婚的消息后，她偷偷溜去婚礼现场，看见王子幸福的笑容，女孩轻轻笑起来…」

「为什幺她在笑？」爸爸今天讲的故事好难懂哦。

杉浦明子含糊不清咕哝着，用力揉着双眼想听完故事，瞌睡妖精却频频向她招手。

宗一郎沉默了好久、好久，才浮出痛苦的自嘲微笑。「因为她明白王子即将得到幸福，只要王子幸福，她就会感到幸福，只是仍旧深爱王子的女孩，自此后，天天站在窗畔寻找早已属于别人的王子身影，一天又一天，眼泪流乾，王子不曾出现…」

话语隐没于无尽的暗黑空间。

等到宗一郎发觉时，热泪早已濡湿整个脸庞，他慌忙揩去泪水望向明子，确定她睡的香甜后才鬆口气。

调好女儿睡姿后，宗一郎又习惯性伫立在窗边，凝视漆黑宁静的街道，泪水再度无声无息地滑落。

早该知道的！则不会再追来了！是他要则去寻找真正的幸福…

使劲握着双拳，伏在窗口的背影不时颤抖。

如果要面带微笑祝福你和另一个不知名的女人，我宁可永远不再见你！！可是为什幺我还是在等待？等待一个不可能实现的爱？！

我会去接你的！不论你在哪裏，我一定会带你走，一定！

则坚定不移的誓言不断迴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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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谎！你这个撤谎的骗子！！

宗一郎低下头，泪流满面紧紧握住拳头，颤抖不已。

「…骗子…你自己承诺过要带我走的…」

是的！骗子！你再也无法来接我了，因为你丢下我一个人走了，走到一个我见不到你的世界…

宗一郎，我爱你。

宗一郎，我会花一辈子来爱你，至死不渝。

宗一郎，对我而言，你是我生命中的全部，那我对你而言是什幺？

是全部！则！！

用尽身心吶喊的答案，再也无法被听见。

「则……」他当初不是希望这种结局才离开则…

细微微啜泣在厕所这方狭小空间低扬。

多年来支持他活下去的最大理由消毁怠尽，宗一郎就像失去生存意志、残破不堪的布娃娃蜷在角落。

「伯父、伯父，您怎幺了？！」

雷呜似敲打声，一波又一波震撼心坎。

宗一郎转头凝视晃动的门扉，两颗红肿眼睛露出难以理解的眸光。「……」

「爸，你不要紧吧？」

杉浦明子焦急的尖锐嗓音刺入耳膜，宗一郎怔了愣，流露困惑且深思的奇特神情，一点一滴拚凑出碎裂记忆。

许久，许久，才想起那是明子，他女儿的声音。

「爸…」

厕所的门被轻轻打开，杉浦明子及西园寺健都担心地望向双眼通红且疲惫的宗一郎。

宗一郎避开关怀视线，喑哑、破碎嗓音打破沉寂。「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我只是不太舒服。」

「爸，没事吧！我好担心…」杉浦明子说着就急于掺扶宗一郎，他却侧身闪过女儿好意，并露出歉然微笑。

「西园寺先生，真是抱歉，今天没办法好好招待你，以后明子还要麻烦你照顾了。」是的，只要明子幸福后，他就毫无牵挂。

西园寺健慌张地向宗一郎欠身。「哪的话，伯父您言重了。」

宗一郎欲言又止，最后轻拍健的肩头。「总之，明子就拜託你了。」

「爸…」杉浦明子涨红脸，连忙阻止父亲怪异的说法，又不是立刻要把她嫁出去。

「…对不起，我身体不舒服，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想先回房休息。」低微客气的解释。「这次招待不周，非常抱歉，改天我再招待你。」

不等西园寺健及女儿回话，宗一郎逕自转身，返回卧室。

凝视憔悴的落寞身影，杉浦明子不安地咬住下唇想追上父亲，却被西园寺健拉住，他轻轻一笑，体贴地搂住她的肩膀。「伯父看起来很疲倦，不过不像生病，我们暂时别打扰他，让他安静休息。」

「可是…」杉浦明子仰起头，不安瞳眸向西园寺健寻求依靠。「我不喜欢爸这样，好怪异，让我觉得非常的不安。」

西园寺健温柔微笑，搂住她肩膀的力道更用力些。

「嘘，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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