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定地抬步便要离开。
“我不过是意外路过,打扰了王爷好事,还请见谅。”
“哎~本王一介闲人,又如何敢怪责苏宦郎呢~”毓王的折扇“啪”得一声打出一个弧度,一下子展开,似笑非笑地调笑道:“每次总见苏宦郎行色匆匆,果然是大忙人呢。苏宦郎日日为国事操劳,为皇姐操劳国事,乃是我圣国之幸事呐!”
“……毓王爷过奖了。”看了看天色越来越暗了,苏遗奴眉宇间闪过一丝不耐烦,便直截了当道:“只是如今奴婢赶着去拜见陛下,还望恕罪。”
在毓王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苏遗奴便已经早早地挥了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地离开了。
毓王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憋了又如何,终究还是忍不住要冷哼一声:“不识抬举。”
女尊媚色倾天下之宠宦登天路(5)
“啪!”
白瓷茶杯径直被丢掷在地上落了一地碎渣,苏宦郎踏入期间,却仿佛没有看见女帝的震怒,只是神色淡淡地走上前。
“奴婢拜见陛下,陛下……”
苏遗奴躬身行礼至一半,便被心烦意乱的女帝摆手打断。只是见到倚重心腹来了,女帝阴沉的脸色微微转晴。此时下首御医正长跪在地,额头深深地抵在冰凉的地砖上,明明是的深秋的季节,京城里已经开始转凉,他额头上却是满满的汗珠,口中诚惶诚恐:“陛下息怒,臣医术不精,万死难赎,只是此毒实在不凡,如今已经深入血液机理,早已病入膏肓,纵是大罗神仙也无力回天啊……”
一旁的苏遗奴表情不变,心中却是一紧。
只听御医正头压得更低了些,声音闷闷地传来:“玉先生、玉先生身上之毒应名为‘无双雪’,取义身染此毒,难再见雪,言下之意,便是活不过一年光景。此毒中毒时难以察觉,患病之处亦难寻根由,若是染毒之初便能对症下药,尚且还有活命希望,只是如今算来染病已有两月,而两月来,太医又只以寻常咳疾为治,所开的药方中,恰有一味药能够将无双雪的毒性激发彻底……”
“哈!当真是滑天下之稽!荒谬!荒谬!”闻言女帝竟是忍不住气笑了,“想不到竟是你们这些都救人的反将瑕儿推入火坑!你、你们、你们当真是好啊!”
御医正立刻垂首,连连叩首,不该抬头,虽并未看见御书房内除他之外的两人此刻脸色有多么的骇人难看。尽管如此,他也能感受到不断传来的迫人压力。心中一寒,却是说不出的又委屈又惶恐。此前诊疗玉求瑕的可不是他,而是太医署里头的人,若说那祸根,便是那时候先种下。当然,细细说来,纵使一开始就是她出诊,只怕结果也并无不同。
“够了!”女帝沉声打断了她的种种求饶,“朕不想听你说瑕儿如何罹患不治之症,朕只问你一句话,到底还有没有法子治他!”
虽是问句,但她的语气果断中隐现出一丝威胁,往日里温和的面容没在垂旒投下的阴影中,竟是十足的阴森可怖,显然是已经动了杀念。
御医正浑身一震,她明白自己性命已经是危在旦夕,便是为了能多苟活几日,也不能轻易交出否认的答案。恰在此时,飞速转动的大脑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他眼前蓦然一亮。
“陛下明鉴,若是不择手段,其实,微臣倒是的确隐约记得曾在古书中见过无双雪有一解法。只是、只是……”终于回忆出那张方子的全部内容,御医正脸色一白。
“只是什么!”女帝眉眼倏然亮起,看见面露难色,心中一下咯噔,隐隐升起一丝担忧,不由急切问道:“你只管说,这法子是否合用自然朕最清楚,朕自有考量,没什么可不可能的。”
御医正眼中闪过一次为难与尴尬,但总算还好,吞咽了口口水,终是额头抵地,缓缓道出……
※
御医正终于能够活着走出的御书房的时候,还有些不可置信。或许是之前那根弦绷得太紧,如今一时松懈下来,御医正走出去被深秋略冷的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凉飕飕一片。终于迈出了那扇门,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宫门,竟是觉得双腿犹然发软。
而一门之隔的御书房内,此刻的气氛却似乎比先前更加凝重了。
女帝在堂中仿佛踱步来回,但是从那脚步声中便能听出烦躁,显然是为方才御医正丢下的炸弹扰得心烦意乱。
而一旁的苏宦郎眼观鼻、鼻观心,静默不语。
终究是女帝先打破了沉寂:“宦郎。”
“奴婢在。”
“这事……你怎么看?”问出口的时候,女帝面上的表情竟然透着一些古怪的奇异感,有些纠结,又有些古怪的兴奋。
苏遗奴甚至都不用抬头,就能看清这时候女帝心中所想。
他心中蓦然一疼,一股说不出的涩然涌上心头,心中不由苦笑,他深深的知道,自己不应当再抱有那些不合适的绮思,然而即使厌恶着敢遐想那人的自己,却又控制不住心中的孽果。
这样的自己当真是卑微得可悲,又痴傻得可笑。
他轻笑了一声,唇角带着春风似的风流,分明无心又偏自含情的精致眉眼透着微红,语调依旧是女帝熟悉的温柔贴心:“陛下,一切自当以玉先生的安危为重,既然如此巧合,背后的始作俑者千算万算,棋差一招,可见是上天怜惜,为玉先生留下一线生机。”
“你说的很是。”女帝闻言,果然舒展了眉眼,然而国色天香的芙蓉面上,却微微透着一抹红,迟疑道,“只是你最是贴心,知晓朕的心意,只是朕若果真如此做,恐怕瑕儿纵使痊愈,也会恨朕……”
拢在袖中的手,手指已经深深嵌入皮肉,然而那一丝丝的疼意却比不上此刻心中万分之一的疼痛。
然而痛入深处,反而越发清新。苏遗奴唇角微扬,语气轻柔得近乎气音:“玉先生是明理之人,定能明白陛下苦心。御医正大人说过,这法子无人能保证其真假可行,纵然去做,能否成真也尚未可知,不过纵然有一丝希望,去试试也比坐以待毙要……”
“休要胡言!瑕儿定然能够平平安安度过此劫!”女帝眼神一利,看向苏遗奴。后者自知失言地垂首默然。
然而,苏遗奴的话却在女帝心中回荡。是啊,这法子的真假尚未可知,倘若是假的,那玉求瑕的命至多也不过还有不到一年的阳寿。
若是、若是她去……起码能够在瑕儿离开她之前得到他。
如同魔怔了一般,越想越被梦中光景痴迷。眼神中闪烁出奇异的光芒,女帝喃喃开口:“可若是果真如此,瑕儿武功尽废,是否会恨我一世人呢……”
苏遗奴听那话中,虽是询问,语气却是喃喃呓语,心中微冷。果不其然,尚且不用他来枉做小人,女帝自己便说出了那个答案,那个全如自己所料的答案:
“可若是不救,瑕儿撒手人寰,留那武功又有何用呢?何况日后,瑕儿只有我护他周全,也不需要再留着那一身武艺了。”
眼前模模糊糊间,竟是出现了从前连做梦都不曾肖想过的美好画面,她想到了昨日看到的那美得惊艳的玉求瑕,那么脆弱却又那么诱人,静静地躺在那里,任人采撷。
到时候武功尽废又身体虚弱的玉求瑕,定然也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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