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回答他。
顾言之便指了方才那个叫严守成的武将,道:“你,你来跟本官说说。”
他好歹也是一郡之首,这些人不敢明目张胆晾着他,那严守成只好将外面敌军的情况一五一十地交待了:“敌军的人数看起来至少有五万,于城外二十里处驻扎,已经将凤城包围得水泄不通……”
“五万……”顾言之诧异道:“他们带军从段昌岭中通过,九死一生,怎会还有五万人马?”
“大人,若是能想到为什么,我们也可借由段昌岭攻入大昌的腹地了。”赵平清冷的声音响起,顾言之这才注意到自己手边的人。
赵大人生得面白无须,模样与他那个宠冠六宫的姐姐有些相似,单是见了就叫人赏心悦目,也难怪皇上会这么器重他。
顾言之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原主长得也不差,就是情商太低不会看人眼色,更加不会管理自己总是摆出一副丑恶嘴脸,这才招人烦。这般想着,他稍稍正襟危坐了一些,嘴唇微抿显出严肃的态度,却眼神清亮,徒增风采。
顾言之说:“那有没有可能是对方使诈,叫我们自乱阵脚。”
几位将领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青年临危还能想到这一层。
一武将斟酌道:“是曾考虑过,不过若要包围凤城他们的大军至少也要有五万人。”这么说着这武将又有了自信:“大昌的这场仗打的就是一个稳字,虎豪关距离这里只有不足三百里的路程,若给了我们报信的机会,待蔺将军的大军杀到,他们腹背受敌,到时候则会全部倾没……”
“你错了。”顾言之打断他,继续敲击了几下椅背,“大昌的兵马奇袭到这里,他们稳不了。大昌的国力不如我们,十万兵马都难凑集,又怎会派出五万人不计后果地来偷袭我们?即便攻下了凤城那也是腹背受敌,他们有什么好处?”
他一番话将所有人都问住了,要这些武将带兵打仗分析战局倒是可以,至于其背后的含义并不是他们会想到要考虑的。
顾言之继续说:“所以我觉得,他们打的是一个快字。”
“不出明晚,大昌的奇兵必会来攻城略地。”
一武将瞪眼道:“我全家老小妻儿还在这城中,凤城一旦沦陷……”
一旦沦陷,有虎豪关十五万大军守着,敌军什么都带不走,必然会在这城中烧杀掠夺。
所有人都寒蝉若禁,气氛重新回到方才的压抑。
“那也未必。”顾言之说:“我赌他们不会有五万人马,不过虚张声势而已。这时候我们只要不自乱阵脚坚持住不被破城,三日之内,敌军自退。”
“大人凭什么这么肯定?”赵平第一个站了出来,开口说道。
有他带头几位将领也都撇撇嘴,觉得青年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要是往常,别说原主说不出这样一番话,即便说出来了面对众将领这样的态度他也立刻怂了,估计这会儿早就开始收拾细软准备跑回京城。
但顾言之不仅说了这番话,而且还继续说道:“如若本官不确定的话,那么敢问在座各位又有什么良策能解凤城之危?”
下面的武将们面面相觑,就连赵平也不吭声了。
如今既然已经被敌军兵马层层围住,那便成了困局。似乎除了这宋仁贤所说的,也没有其他法子了。
赵平的面色微微有些不善起来。
因为一直都十分看不起宋仁贤这个草包纨绔,他便下意识地默认对方所说的话都是错的。方才听青年语气中胸有成竹的气势,便下意识地反驳了。如今他却想不出比青年所说的更好的法子,不禁有种自打脸面的错觉。
赵平的脸火辣辣的疼着,顾言之却微微掀起了唇角,见没有人反对,他便开始兀自发号施令了:“凤城中如今还有八千兵马,王虎(方才去请的将领)你率着这八千兵马,在城楼上布阵等候敌军。其余将领负责准备防破城的物资器械,越快越好。”
“是!”青年的声音铿锵有力,说话的时候带有一种上位者独有的气势,叫人忍不住想要信服依靠。
“严守成,你率领你的部下立刻去将散落在凤城四周的七千兵马召集过来,支援守城的将士们。”顾言之又说。
“……是。”
“另外再派人尽量联络蔺将军。众将还有什么问题吗?”发号施令完毕过后,顾言之的态度又软化了下来,他目光向下扫视了一周,一副征集下属意见的样子。
这时候没有人出声了。
顾言之又对赵平说:“赵督军觉得我这样的安排如何?”
赵平暗自捏紧了拳头,虽然仍旧想跟青年对着干,可现如今兵临城下,凤城难保,他就算再看不上青年也不得不理智下来同意他的做法。
他原本还心有不甘,但并转念便想到:这个风口浪尖伤,宋仁贤出头也是好事,万一凤城真的有什么闪失,自己也好把责任全推到他身上。
如此想来这宋大人还真是个小傻子,这个时候还出风头,简直傻的有些可爱。
顾言之无所谓他心中所想,见众人都没有异议,便摆了摆手道:“那便这样,这几日就要辛苦诸位了,有什么事及时向我汇报。”
言罢他站了起来,当先走出了议事大堂。
众人还没回过神来,他一走,大家面面相觑,后又纷纷看向赵平。
“赵大人,这……”
“按宋大人说的做。”赵平的脸上看不出喜悲,他心中虽然不爽利,但面上却一点不显,反而客气地向众将抱了抱拳:“凤城安危全仰仗各位了。”
“哪里哪里。”大家立刻客气地说道,便纷纷撤离去做事了。
廊外,严守成疑惑道:“这宋大人今日是怎么了?”
宋大人表现得太过淡定,甚至看起来比他们这些人加起来还要睿智,他们之前所设想的被吓得尿裤子、屁股尿流收拾东西跑路的事似乎全没发生,不仅如此,他们现在还要去做那个草包吩咐的事。
“不知道。”大家纷纷摇头,有人问:“那我们谁赌赢了?”
“赌个屁的赢!你忘了我们都押小宋大人会哭……”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想这个。”王虎说道:“守成,召集那七千兵马的事就交给你了,我觉得小宋大人说的有理,我们只能这么放手一搏。”
“嗯,虎子你放心,包在我身上!”严守成说。
几个武将当中王虎武艺最高最有正事也最讲义气,他说的话其他人都听,顾言之也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才将守城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了他。
王虎这么一说,大家也就立刻变得严肃正经起来,各自去做自己的事了。
西南的边境十分潮湿阴冷,早春时节仍旧乌云蔽天,春风刺骨。
凛风烈烈的城墙之上,宜国士兵有条不紊地排兵布阵,为预防敌军突袭攻城做最后的准备。
高耸坚固的城墙之上,有一白衣银甲的青年缓缓拾阶而上,正自顾自地查看各种防御设施。
正指挥士兵的王虎一回头便看见了长身玉立的青年。
不仅是属于郡守的主将的铠甲让他在纷杂混乱的人群之中显得格外醒目,青年明眸皓齿、面若冠玉的长相也与这里的一切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但却又并无甚违和之处。
青年将一头散乱的黑发统统束了起来,穿着数十斤重的铠甲也仍旧将腰杆儿挺得笔直,单臂夹着个盔甲,动作十分自然,让他的形象莫名地高大了一截。
叫王虎看得心中一跳。
从前宋仁贤是个娇滴滴的二世祖,阴阳怪气的惹人烦。
可谁能料到大敌当前的时候这少爷忽然就变了个人似的,别说一点都不娘,那样子与他们这些常年风吹日晒操练士兵的武将简直不相伯仲。
“大人,您怎么亲自来了。”王虎连忙迎了上去。
“这种生死关头,本官当然是要跟众将士共存亡。”青年理所当然地说。
众人听了不禁心上一暖,王虎忙道:“这里太危险了,大人您又不会武艺……”
“无妨。”顾言之摆手止住了他的话头,颇为轻松地笑道:“本官相信你们会保护好我与城中百姓的。”
这种大敌当前不会武的将领登上城池的做法看起来有点儿草率和无理取闹,但正因为是生死存亡的时候,顾言之表现出与手下同甘同苦的决心及对将士们的绝对信任,却俨然成了一道催化剂,能让城楼之上的兵士们士气大振。
而顾言之也当真信守了承诺,无论城楼上的寒风有多凛冽,他都坚持伫立在那里,一守就守到了深夜。
“大人,要不然您回去休息一下?”王虎及白天在大堂之上曾经羞辱过他的将领都看不下去了。
“唔。”顾言之摇了摇头,靠在简陋地椅子上闭目休息。
原主这身子骨太差,熬到半夜就困得不行,顾言之已经昏昏欲睡了,但仍是摇头拒绝道:“无碍。”
他回去总忍不住要想目标的事情,心里也烦,倒不如将这里的危机先解除了再说。
更何况他心中对于大昌会突然进犯至此处的原因仍旧心存疑惑,总觉得能做到这种事情的只有身为曾经流落在外的大昌皇子,而后又重生了的姜钦。
即便不是他,此事也与他脱不开干系。
“唉!将士们都换了几班了,大人您这样守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众人劝道。
反正再冷都不会觉得难受,病倒也感觉不到疼痛,顾言之无所谓道:“没事没事,我觉得他们今晚就会……来。”
最后一个字堪堪蹦出,顾言之眼前一晃,依稀看见远处城楼底下有几道人影儿闪过。
他立即精神了起来,双手撑着椅背便站了起来,一指城墙下面,问:“是不是来了?”
王虎马上打了手手势给处于高低的瞭望兵,又抬起一条胳膊,示意大家按照原先说好的做准备。
顾言之见这凤城的将士们训练有素,心里倒也放心了,他兀自站了起来,趴在城墙上向下瞭望。
大概是准备奇袭,对方一个火把都没点,且今晚的月光并不是很亮,要不是顾言之眼睛尖凑巧向下一看,可能还真发现不了远处的异动。
正如顾言之所料,对方打的果然是一个快字。
发现凤城上的守兵正在集结,对方将领也毫不含糊,当机立断地做出了攻城的决定。
大战一触即发,这一回真正兵临城下的队伍终于点燃了火把,就着那明灭晦暗的光芒向下一望,顾言之清楚看见那骑于一匹黑色骏马之上的为首将领,五官深邃明朗,刀削般俊俏的轮廓,可不正是那个曾经被自己带在身边悉心教导的目标吗?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喝多惹现在还有点头疼恶心,以后再也不喝酒了QAQ
晚上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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