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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李陈氏的不安

卯时刚过,陈氏带着丫鬟已经进了松涛苑,想着昨日夜里自家相公说的话,心里有些打鼓,今儿早上的请安怕又是不太好过,陈氏咬咬牙,再不好过也要想办法过,否则长子的婚事真的一点挽回余地都没有了。

进了屋,老太太已经起了,正坐在黄花梨软榻上,双目微闭,手里拨弄着一串佛珠,丫鬟珠儿正跪在她身边给她捶腿,老太太左边坐着二房嫡长女李若兰,右边坐着三房嫡长女李若梅,其余几位庶女却没这个福气可以陪在老太太身边,都各自规矩的站在自家嫡母身后,二房太太刘氏和三房太太姚氏则端坐在下首。

陈氏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脚步快了些许,进了屋来,先给老太太请安,她福了福身,说道:“媳妇给母亲请安。”

老太太睁开眼睛,看了陈氏一眼,未出声,二房太太刘氏见状,说道:“大嫂莫不是身体不适,今儿个可是来晚了,劳累老太太等了这许久,可是我们这些当媳妇的不是了。”

陈氏闻言,柔声回道:“二弟妹说的是,昨晚上大爷回来跟我说松儿的亲事被退了,我这当娘的心里难受,想着松儿有了这一遭,往后怕是再难说亲,又劳累母亲为松儿忧心,实在是大不孝,这就,就。。。。。。”陈氏话未说完,眼泪便流了下来。

老太太不耐烦的瞪了刘氏一眼,说道:“大清早的哭什么哭,给老身找不自在是不是,松儿的事情不仅你这个当娘的难受,我这个当奶奶的也不好受,松儿的亲事既然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对方不愿咱们府上也不好太过,但是松儿年纪也不小了,要赶在弱冠之前把亲事给定下来。”

陈氏抬起头,从老太太脸上看到一丝不耐,她知道老太太不喜欢她,也不多争论,柔声回道:“母亲说的极是,此事但凭母亲做主。”

老太太满意的点点头,陈氏虽然不得她心意,但是性子温和,从来不顶撞自己,往往是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今儿个早上,老二媳妇给我说了个人家,我听着倒是跟松儿挺配的,老二媳妇,给你大嫂详细说说,若是可以,咱们就把亲事定下来,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媳妇遵命。”刘氏很恭敬的回道。

一屋子的人,除了几个庶女是站着的,便只有陈氏是站着的,老太太从陈氏进屋就没让她坐下,陈氏也已经习惯了,这么多年下来,老太太从来都想过要给她体面,能让她难过就不会让她好过,怎么下她面子怎么来。

无非就是因为自家相公不讨她喜欢,而自己也不是她要求长子娶回来的儿媳妇,不仅不能给李府什么助力,反倒是让李府被人笑话了一阵子,堂堂李府嫡长子,娶了个乡下丫头当正妻,这还不说,将近二十年里连个妾都没有,说出去也确实挺丢人。

老太太这人一向是你让她没脸,她就让你没脸,谁不让她舒坦,谁就别想舒坦,当年老太太是想让长子娶自己娘家侄女的,长子说什么都不同意,老太太本就不喜这个从小没在自己身边长大的长子,这样一折腾,更是厌恶长房厌恶的厉害,要不是碍于长房这么多年来一直没出什么大错,老太太都想把长房一家子给赶出去了。

长子李国良虽然是老太太第一个儿子,在他们这一支里是长子长孙,李刘氏就是靠着这个儿子坐稳了正妻的位置,但是这个儿子却没能在她跟前长大,长子生下来没几天,她的婆婆就把长子抱走放在自己身边养着了。

这让李刘氏恨得咬牙切齿却毫无办法,她就是想见儿子一面都难,她知道,她婆婆是看不上自己小门小户的出身,要不是当时自己家中用了点手段,恐怕自己是进不了李家门的,长子亲近不得,她是痛苦万分,日日思念夜夜流泪。

所幸,一年后她又顺利生下次子,这才让自己心里头好受了不少,没能在长子身上找到的的慈母心,一股脑的投注到次子身上,这也造成了后来她偏疼次子冷淡长子的局面。

长子李国良八岁的时候,李刘氏的婆婆去世,李刘氏对这个失而复得的长子感情比复杂,她想亲近长子,但是不知道该如何亲近。

可以说,李国良自幼接受的教育是她没有接触过的,毕竟出身不高,李国良从小就有名师教导,加上祖母的悉心指点,很有大家风范,温和有礼,待人亲切有余亲近不足。

而次子李成良就不一样了,打小在跟前长大不说,嘴巴甜会哄人,再加上她总觉得长子跟自己不是一条心,而是跟去世的婆婆一条心,每每看到长子都会想起当年婆婆瞧不起自己的那副嘴脸,慢慢的,跟长子便离了心,跟次子是越发亲近起来。

2、松江李家

李氏一族在松江算得上是名门望族,前朝的时候曾出过二品大员,卸任后举家迁往松江定居,松江李家便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发迹的,最鼎盛的时候民间曾有过天下英才出松江,松江英才在李家这句话。

也正是因为松江李家太过于张扬,在前朝末期引起了上位者的不满,不停的打压李家,导致李家不得不收敛锋芒,只可惜不是李家想退就能退的。

屋漏偏逢连夜雨,上位者的打压已经让李家喘不过气来,各地频繁的起义运动更是让李家瞬间落败。在经历了改朝换代的动乱之后,松江李家的嫡系人口凋零的厉害,到了这一代仅余下李百任、李百方两房。

松江李家毕竟是传承百年的世家,嫡系不振,庶支却是保存完好,大楚建国之后,李家在朝堂上表现不俗,隐隐有重回鼎盛之势。

李氏一族现任族长就是嫡系长房李百任,李百任此生只娶妻黄氏,膝下无子仅得一女名李尤兰,先帝登基时应召入宫为妃,终生仅得一女平阳公主。

李百任因此女得以保住族长之位,却膝下无子,下一任族长便只能从李百方的儿孙中挑一人担任。

李百任还想从李百方的六个儿子中过继一人继承香火,只是人选一直未能定下来,李黄氏在女儿入宫为妃之后便不问世事,专心吃斋念佛为女儿祈福。

嫡次子李百方娶妻刘氏,另有三个姨娘,两个侍妾,膝下一共六子两女,其中李国良、李成良、李业良是嫡出,李永德、李永谦、李永恭是庶出,两个女儿也都是庶出。李家现任当家主母便是李百方之妻,李刘氏。

两房并未分家,仍住在李氏祖宅之中,庶支除八房李百琛仍在松江居住之外,大部分已经迁往京城,京城中也另外设立有祠堂用于祭拜。

李国良为二房嫡长子,娶妻陈氏,成亲后两年无所出,李刘氏以此要求李国良纳妾以开枝散叶,李国良不忍伤害发妻,拒不纳妾,李刘氏怒急欲强逼李国良休妻,准备好休书之后招来家丁强行按住李国良压手印,李国良自是不肯,纠缠之时,李陈氏被人推倒在地。

李陈氏此时已有身孕,却因时间太短未能及时发现,摔倒后立时见红,腹中胎儿虽经救治却仍未能保住。

李陈氏小产之后,李国良以此请求李刘氏不再干涉大房后院之事,李刘氏虽不情愿,却也不得不妥协,也因此越发厌恶长子一家。

带李陈氏产下长子李若松之后,因伤了根本,此后将近二十年再未有所出,长房至今仅有一子李若松,在李家嫡系之中排行第六,也被称为六少爷。

二房嫡次子李成良娶妻刘氏,刘氏是李成良母亲的娘家侄女,嫁入李家后,人称小刘氏,育有两子一女,长子李若柏,亦为二房嫡长孙,次子李若竹,二房嫡次孙,长女李若兰,李成良另有妾氏三人,仅有一房爱妾生有一女,名李若丹。

二房嫡三子李业良娶妻姚氏,生有三子一女,长子李若杉,次子李若杨,幼子李若榕,长女李若梅,另有妾氏一人,育有两女,次女李若芬,幼女李若芳。

这次在屋里坐着的就是嫡系三房,至于三房庶子,老太太一向是不待见的,除了初一十五以外,老太太都免了他们三房的请安。

3、做媒的小刘氏

小刘氏看着站在堂中的大嫂,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长房媳妇又如何,不得老太太喜欢,就是身为嫡长还不是只能被逼的节节退让,现下连这门亲事都保不住了,以后这李家就是他们二房说了算。

“大嫂,说起来这门亲事跟咱们松儿还是挺门当户对的,这人大嫂应该也听说过,就是跟松儿一起在松江书院就读的,成员外家的嫡长子,成栋。”说这话的时候,小刘氏面上装出一副关怀状,心里其实早就乐开了花。

“成员外家嫡长子?”陈氏一惊,“二弟妹,这,这是真的?”

“瞧嫂子这话说得,我还能骗你不成。”

“可,可是,成员外不是只有这一个儿子吗?怎么会舍得让他嫁人?”

“嫂子还不知道?成员外的夫人有了身孕,大夫都说这一胎是个小子,成栋是个双儿不说,这些日子还见天的闹着要嫁给咱家松儿,成夫人是继室,继子这样说了,她也不好推脱,只好找到我娘家嫂子,请我嫂子过来谈谈口风。

要我说,这门亲咱们家是可以考虑的,松儿被退亲这件事咱们松江谁还不知道,以后在想要说门好亲怕是难了,现下成员外家既然有意结亲,又是嫡长子,我觉得这事儿咱们不妨应下。”

“这,二弟妹,松儿的亲事我做不了主,此事还要问过我家相公才行。”

“我说嫂子,大哥一个顶门立户的男人,怎么好一天到晚的掺和到后宅的事情里,这结亲的事情,从来都是当娘的相看,嫂子该不会是瞧不上成员外找的托辞。”

“不不不,我绝无此意,只是松儿还小的时候我跟他父亲就同他说过,他的亲事是一定要他自个儿愿意才成,这贸贸然的应了,万一松儿不愿,我这。”

“好了,大房媳妇,这事儿我看就这么定了,成亲本应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既然不能做主,便由我这个老婆子做主,二房媳妇,回去跟你娘家嫂子说,这门亲事我们李家同意了,珠儿,去把大少爷的生辰八字取过来交给二夫人。”

陈氏听着老太太的话,脸色刷白,她知道,这件事老太太既然决定了便再也没有回旋余地,成家嫡长子,他们大房是娶也要娶,不娶也必须娶了。

今早上的请安就是为了李若松的亲事,既然事情已经定下了,刘氏便打发几房人回各自的院子,只留下两个嫡孙女陪她说说话。

陈氏白着脸回到和风苑,李若松正在书房看书,听到动静迎了上来,见到陈氏脸色不好,赶忙上前掺住陈氏,问道:“娘,您这是怎么了?”

陈氏看着李若松,眼眶一红忍不住落下泪来,跟在老太太面前做戏的落泪不同,陈氏这次是真的伤心了,她说道:“松儿,娘对不住你,你,你,唉。”

李若松扶着陈氏坐下,取过丫鬟递过来的帕子给陈氏细细的擦眼泪,说道:“娘,是不是祖母给松儿定了一门亲事?”

“可不就是这事儿,说是你二婶娘那边的娘家嫂子过来做的媒,成员外家的嫡长子,成栋。”

“成栋?”李若松皱起眉头,“成栋怎么愿意嫁人?他是嫡长子,也是成员外唯一的儿子,之前儿子在书院的时候还听说成栋已经定下了亲事,过些日子就要娶妻,怎么?”

“你二婶娘说成栋在家中闹着要嫁给你为妻,他母亲无法,只好托了人过来问问。”

李若松冷笑一声,说道:“这里面只怕另有隐情。”

“听说成栋的母亲有身孕了,大夫都说是男胎。”

“难怪急着要把成栋嫁出去,原来是挡住她儿子的路了。”

陈氏握着李若松的手,说道:“松儿,你祖母已经同意这门亲事了,还让人取了你的生辰八字,娘怕,怕你是不得不娶了。”

4、无奈的长房

陈氏觉得极为愧疚,她唯一的儿子,莫名被人退亲不说,还要被迫娶一个恶名在外的双儿,陈氏一想到这里就心如刀绞。

“娘,没事的,爹今日身子如何?”李若松见陈氏心头难受,便换了话题。

提到李国良,陈氏用帕子擦擦眼角,说道:“大夫说这几日便可下床了。”

“爹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我们这一房的人,从来都是不惹是非的,偏偏我们的一再忍让让他们得寸进尺,再三逼迫。”

“松儿,都是爹娘不好,若不是因为爹娘,你也不至于到现在还只是童生,都是爹娘害了你。”

李若松八岁考过童生试,到了年近弱冠竟仍然只是个童生,松江府坊间多有闲言,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便是专门形容李若松的。

想当年李若松的文采是被松山书院的院正分外推崇的,只不过,当年有多风光,现下就有多苍凉。科举三年一考,十一岁那年科考前他不慎落入河中,高烧不退,未能赶上考试,十四岁那年他不知吃了何物,上吐下泻,折腾了半个月方才好转,再次错过考期。

到了十七岁的时候,他的父亲外出返家时不慎落马,被马踏了数次,腿骨被马踩断多处,被下人送回府中之后,已是人事不知,昏迷了大半年才醒来,之后便一直在家休养,到了这几日方才可以下床。

李国良几年前的遇险,李若松并不是没有怀疑的,李家虽然世代都是文臣,武将虽少并非没有,李国良自小被太夫人教导,文采不出众,身手却极好,太夫人当年是准备让李国良走武将这条路的,对自己的曾孙儿,太夫人并不勉强。

骑术极佳,身手极好的李国良却偏偏在李若松科考前出事,这都还是小事,更重要的是,若李国良的腿愈合不好,导致不良于行的话,李国良将不能作为李家的继承人,到时候,李家下一代的继承人便只能从二房或者三房之中挑选。

李国良意外坠马,这是李家给出的定论,李若松自两年前便知晓,长房是不为人所待见的,除了爹娘以外,祖父祖母,叔叔婶婶,再无一人愿意自己走科举扬名,只因二房叔叔已是举人,二房嫡长子李家嫡长孙李若柏明年便可下场,李家,有二房便已经足够了。

李若松幼时太祖母便为他定下一门亲事,乃松江知县家中嫡长女,十数年后,松江知县已是松江知府,还是退了亲事的松江知府。

被退亲之时,李若松心中是有恨的,祖母和二房在这件事上是光明正大的动手脚,他幼时定下的未婚妻,现下已是李若柏的未婚妻,只待李若柏明年考中秀才之后便迎娶进门。

这等算计另李若松心中郁愤难当,若真如二叔告知父亲的缘由,李若松便认了,可偏偏是为了给李若柏腾地方,他们是算准了就算长房知晓也全无办法,所以才敢如此败坏他的名声,就为了让女方好退亲。

5、八字相合

李若松就是再不忿,也只能把这些愤恨按捺下去,他们在过继一事上已经令二房上下防备的厉害,若是这个时候再闹出点事情,恐怕他的祖父祖母就再也容不得他们一家三口了。

长房一直想过继李国良去继承长房的香火,但是二房却想把李业良,也就是李若松的三叔过继给长房,长房却瞧不上李业良的做派,一直不同意,这也是李国良遭毒手的另外一个原因。

长房仅得一女,在宫中为妃,别的不说,只要是过继到长房去了,就等同于直接有了一位入宫为妃的嫡姐,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说,过继过去了,就有天大的福分,无论走不走仕途,都能高人一等,家中小辈也更好议亲。

李老太太打的主意就是由嫡次子李成良继承二房,嫡三子李业良过继长房,李老太太两个心头宝就等于是各有各的靠山,各有各的家业,至于嫡长子,一个不讨自己欢心,不听自己安排,现在又身有残疾的人,不过一点家产就可以打发了。

李若松打小天资聪颖,李国良对这唯一的儿子也很上心,这里面也不乏有希望儿子能圆自己遗憾的意思。

李国良八岁那年,他的祖母去世,也就是从这一年开始,他便再也没有了嫡长孙应有的待遇,书院是再没去过,当年李老太太告诉过他,李府将来都是他的,让他专心打理府内事物,也好尽早继承李府。

从八岁到十八岁,李国良在李老太太的教导下只懂些账房方面的事情,若不是有点幼年时打下的底子,恐怕李家嫡长孙将是个目不识丁之人。而这,也恰恰是李老太太想要的结果。

李国良自己未能参与科举,便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李若松身上,李若松倒也争气,小小年纪便考中童生,只可惜,李老太太担心这个孙子太有出息,会压住其他两个儿子,便使了不少手段,让李若松无法赶考,长房便只能看着李若松一次次的错失机会。

李老太太知道长房对这门亲事是有怨言的,索性就没让长房出面,纳采一事是由李老太太亲自找了媒人到成府提亲,为表示李府对成栋的重视,还专门送上两只活雁。

成府本也愿意攀上李府,在李府上门之后,立刻将成栋的生辰八字写在红纸上交给媒人,当天下午,两人八字相合的结果便送至两府。

根据卜算,李若松和成栋的八字非常好,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交到陈氏手中的红纸上面写着夫妻二人坐高堂,钱财积聚喜洋洋,子女两个生端正,个个聪明学文章。

陈氏虽然不愿意李若松娶个双儿,但是事已至此,也只能认了,只盼望着成栋在成亲之后能把性子改改,他们一家人也能和和睦睦的相处。

李老太太催的急,在八字结果出来之后,便催着媒人将纳吉礼送到成府,同时还有一封李老爷子亲手写的聘书,成府收下纳吉礼和婚书之后,这门亲事就算是定下来了。

小定之后,李老太太请人算了日子,最适合嫁娶的黄道吉日就在一个月后,日子赶了点,但是甚合李老太太的心意,李老太太点头了,这日子也就定了。

6、李若松迎亲

成亲的日子定在下月中,李老太太在日子定下之后的第二日,请了两位全福之人,带着聘书和礼书以及三十样聘礼跟着媒人去了成府下聘,成府准备的非常充分,日子虽然仓促了一些,但是该有的礼都备好了。

成府的当家主母先是将李府下的聘礼放在院子中展示,这是必不可少的步骤,只不过李府并不关心李若松的亲事,又能给出什么样的好礼来,无非就是那几样金饰,若是成栋为女子,倒也说得过去,偏偏成栋是个双儿,这些聘礼下的就有些不太合适了。

按习俗来说,给双儿下聘礼应该是以文房四宝为主,李府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几样倒是一样没有,而成府却是欢天喜地的收下了,成府的当家主母取出几样聘礼之后,另外加了十二种礼品让李府的人抬回去,这意味着成栋出门的时候,成府会给成栋一笔巨额陪嫁,李老太太在得到媒人回信的时候,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交换了婚书,下完聘礼,就等着到日子让李若松过来迎亲了,李若松的心情不用说也知道绝对称不上好,另一位当事人成栋,也是在府里闹得天翻地覆,因为惹恼了成老爷,这会儿已经被关了起来。

在李府下聘礼的当天晚上,两个丫鬟连两个壮硕的小厮进了成栋的房间,按着成栋给成栋灌下了孕子丸,在大楚,凡是出嫁的双儿都要服下孕子丸,否则双儿是不能孕育子嗣的。

服用孕子丸并非完全没有风险,就成栋本人来说,在被灌下孕子丸后便陷入昏迷,高烧不退,直到李若松来迎亲之时都未能清醒。

李若松穿着蓝色的伪九品官服,胸前戴着大红花,骑着马,身后跟着一百多人前往成府迎亲,可笑的是,除了他们一家三口之外,其他人比他们喜的多。

守在成府门口的两个小厮见花轿到了,笑容满面的点燃了花炮爆竹,这是告诉里面的人,迎亲花轿到了。

李若松在成府门口下马,跟在媒人身后进了成府正堂,成栋的父母已经坐在高堂之上,李若松恭恭敬敬的给两人跪下行李,双手奉上以李国良的名义写的迎亲简帖,当大红色的帖子被人取走的时候,李若松的心沉了下去,再没有哪一刻让他这么清晰的意识到,成栋,这个松江府出了名的纨绔,马上就要成为他的正君了。

成老爷收了简帖,命人鸣乐开席,李若松的神经一下绷紧了,他来之前,李国良跟他讲过自己娶亲的事情,陈氏嫁人之前也算得上是大家小姐,她的哥哥弟弟姐姐妹妹就没有一个人看李国良顺眼。

在李国良上门迎亲的时候,先是在自己的碗里吃了半碗辣椒面,随后是在大舅子和小舅子来敬酒的时候被人摸了一脸的锅底灰,李国良还必须从头到尾的笑着,不能生气。

李若松就怕会被人这样对待,席间一直小心翼翼的,却发现是自己想多了,成栋这种人,怎么会有关爱他的兄弟姐妹因为舍不得他出嫁而整新姑爷。

喜宴过后,成栋穿着一身凤冠霞帔,顶着红盖头,被丫鬟扶着拜过祖宗牌位和成老爷夫妇,由成栋的弟弟成材背上了花轿。

7、礼成

李若松去迎亲,李陈氏正忙活着在新房里面铺床,原本应该是前一天由成府派人来铺床的,李陈氏等到夜半都未见人来,幸而李国良提前有安排,且不说成栋这个人风评如何,进了李家的门,就是自己的夫郎,该讲究的地方还是必须讲究的。

请来铺床的是李陈氏娘家一位老嫂子,家里四代同堂,八十八岁米寿眼不花,耳不聋,每顿皆可吃一碗饭,算是难得的有福之人,老嫂子一边铺床一边唱道:“蒿草青,稂草黄,我替新人来铺床,两头铺的高高的,中间铺个子孙塘,预祝今年生贵子,明朝出个状元郎。”

铺完床之后,李陈氏亲手将五个父母兄弟俱在的五岁左右的小哥儿抱到床上团团围坐在一起,寓意五子登科,李陈氏见新房该布置的已经布置了,便领着人去了正堂,算算时辰,花轿该到了。

未等李陈氏走到正堂,鞭炮的声音已经传了进来,李陈氏心里一跳,幸好适才铺床铺的及时,若是再晚点怕是会耽误时辰。

李若松动作利落的翻身下马,接过喜婆递过来的一包铜钱,绕着花轿撒了一边,喜婆跟在李若松身后,高声唱道:“新人来到大门边,诸亲百眷分两边,取出银锣与宝瓶,蚕花铜钿撒四面,蚕花铜钿撒上南,添个官官中状元。”

待铜钱撒完之后,成栋被丫鬟扶着下了花轿,李若松走在前面,成栋跟在后面,一路上都有小厮在地上铺麻袋,两人就这样踩着麻袋步入喜堂。

喜堂正面摆着一张供奉天地诸神的天地桌,桌上摆着天地牌位,李氏一族的祖先神座、彩印神以及龙凤烛,另有一个盛满粮食的米斗,斗中插有弓、箭、尺、秤等物,天地桌两边各有太师椅一把,李国良和李陈氏已经坐在正堂之中了。

李若松和成栋进入大门之后,司仪高声喊道:“吉时到。”

香烛点燃,喜乐响起,待喜乐停止,司仪喊道:“新郎立于左侧,新夫郎立于右侧。”

李若松和成栋分开站好,李若松注意到,成栋从头到尾都是一言不发的被丫鬟搀扶着,这根本不像是成栋一贯的作风,虽然心中怀疑,李若松还是按部就班的跟着司仪的唱声往下走。

“香烟缤纷,灯烛辉煌,新郎新娘,双双拜堂,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李国良和李陈氏坐在太师椅上,看着眼前一对新人,有无奈也有欣慰,李若松年近弱冠,在大楚朝已是成亲较晚的,若是弱冠已至仍未成亲,李若松必须前往官府,先接受杖责二十,再由官府指定婚配,幸而,李若松今日成亲了。

拜完堂,司仪拿出一条宽寸许,长六寸的红绿绸带各一条,一边交给李若松打一个结,另一边交给成栋打结,成栋的结是由扶着他的丫鬟打的。

打完结,司仪喊道:“同心结成双,恩爱万年长。”

随后,司仪有掏出一面铜镜,照了照李若松的脸,喊道:“福星照明镜,明镜照新人,一照照出状元来。”话音刚落,喜乐再次奏响。

喜婆连忙在新人脚下铺上麻袋,李若松和成栋踩着麻袋往新房走,新人走过一个麻袋,喜婆便迅速把刚踩过的麻袋拾起来铺到前面,一边喊道:“接代啊,传宗接代啊。”

李若松牵着成栋步入早已布置好的新房,两人按照喜婆的要求在新床上坐下,之前压床的五个小哥儿已经被人给抱到门外去了。

全福老嫂子捧着一个盘子,里面放着桂圆、红枣、花生、栗子,她抓起一把喜果撒在李若松和成栋身上,口中说道:“今夜吉辰,成氏子与李氏子结亲,伏愿成纳以后,千秋万岁,保守吉昌。”

随后,又将喜果按照东西南北中上下左右等方向不停的抛撒,口中唱道:“撒帐东,床头一对好芙蓉,撒帐西,床头一对好金鸡,撒帐南,儿孙不打难,撒帐北,儿孙容易得,五男二女,女子团圆,床上睡不了,床下打铺连,床上撒尿,床下撑船。”

撒帐结束之后,老嫂子带着人退出新房,没有闹洞房,也没有问新妇,李若松隐隐觉得不对劲,尤其是成栋的坐姿,怎么看怎么别扭。

只是他现下要先去正堂,那边的喜宴已经开席了,作为新郎官,他必须去敬酒,想了想,李若松觉得还是决定待喜宴结束后再看看成栋究竟是怎么回事。

8、被识破的成栋

李若松去正堂敬酒,一直扶着成栋的小丫鬟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偷偷溜进新房,她把成栋的盖头掀起来,只见成栋后脑勺有根棍子,上面用了一条沫儿捆在额头上,下端则在喜服中,用布捆在腰上。

而成栋此刻依然是满脸通红,额间的温度丝毫未退,从成栋被灌下孕子丸开始,一直到今日成栋都处于昏迷之中,若不是小丫鬟一直搀扶着,他根本站都站不起来。

小丫鬟把成栋扶到床边,让他靠在床柱上,给他把盖头盖回去,又把棍子和抹额以及布条收拾好,这才轻手轻脚的走出新房,待李若松回来了也只会以为成栋是等的时间太久有些疲乏,而不会想到成栋是被棍子撑着出的门。

只是小丫鬟忘了一点,成栋是没办法保持坐姿太久的,李若松敬完酒推开新房的门,一眼就看到仰面躺在床上的成栋,李若松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动作却一点不满,他回过身,把所有准备闹洞房的人拦在门外,不理会身后的叫嚷声,径直关上门,走到床前。

成栋的盖头还在脸上盖着,喜服也有些凌乱,李若松挑开盖头,把成栋抱起来放在床上,成栋的脸很红,呼出来的气息也很热,李若松一靠近就知道,成栋这是在发烧。

原本想要喊大夫的,但是想到今天是他跟成栋大喜的日子,这个时候喊大夫,怕是正好合了某些人的意,想到这里,李若松便帮成栋褪下喜服,把人用被子盖好,幸而新房中有一壶酒水,可以用来给成栋擦拭额头。

李若松之前想过很多跟成栋在新房见面的场景,唯独没有想到过会是这种情况,他坐在床边不停的给成栋擦汗,帮他盖被子,这会儿他也知道为何成栋从头到尾都这么安静了,原来是一直处于昏迷中。

成栋醒过来的时候脑子有点晕,他晃晃头,一眼就看到坐在桌旁身穿大红色喜服的年轻男子,下意识的,成栋问道:“你是谁?”

李若松楞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暗芒,他慢悠悠的开口问道:“你又是谁?”

成栋撑着自己坐了起来,先是打量了一下自己躺的地方,又抬起两只手看了看,随后他摸摸头发,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知道我不是原本的成栋?”

李若松心里跳了一下,不是原本的成栋?他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眉眼还是自己熟悉的眉眼,只不过眼中的神情不再是倨傲而自大的,反倒是颇为淡然的眼神。

“你也叫成栋?”李若松听到自己这样问道。

成栋很干脆的点点头,说道:“我确实也叫成栋,不过我之前已经死了,没说错的话,我这种情况应该叫,嗯,借尸还魂,等等,你应该是个古人?”

李若松见成栋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己,笑了一下,说道:“放心,不会烧了你的,我在一些野史中读过,借尸还魂这种情况,虽然极为少见,但是并不是没发生过,相传,大楚的太宗有可能是你这种情况。”

成栋送了一口气,回道:“原来有前辈,吓死我了,还以为会被你拖出去烧死。”

“烧死你?我可舍不得。”李若松还是慢悠悠的口吻,这个成栋,可比原本的成栋有意思多了。

“啊?舍不得?等一下,你穿的是,喜服?这?等等,不对,还在啊,两个男人能成亲?”成栋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年轻男子穿着喜服,自己躺的地方是新房里面的婚床,床头那一堆衣服应该是自己身上被脱掉的喜服,样式好像还是女式的,要不是自己手往下摸了一下,确定该有的没少,成栋都以为自己穿到女人身上了。

李若松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动作还真是,有辱斯文,“不用摸了,你现在的身体是个双儿。”

“双儿?什么东西?”成栋一头雾水,突然他反应了过来,问道:“不会是可男可女的那种中性人?”

李若松虽然听不懂中性人三个字是什么意思,却明白可男可女四个字的意思,便点点头,回道:“对,跟你所言差不多。”

成栋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坐在床上,他愣愣的看着李若松,半响说道:“你能喊人进来烧死我吗?”

9、坦白身世的成栋

李若松觉得眼前这个成栋实在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他用手撑着头,问道:“你前世是个什么样的人?”

成栋两眼无神的转过头,盯着李若松,回道:“啊?”

李若松轻笑一声,“行了,别装傻,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想说什么。”

成栋眼睛一转,回道:“好,所以说我最讨厌你们这种人,心思多的都成筛子了。”

“你的心眼也不少,在你反应过来之后,还不是第一时间试探我的反应,与其说你坦诚,不如说你在试探我的态度,能否接受你的来历,若是可以接受,你以后自然后顾无忧,若是不能接受,想必你也已经有了其他成算,我说的可对?”李若松眼神不错的盯着成栋,一字一句的说道。

成栋无奈的摇摇头,说道:”所以我才说最讨厌跟你们这种人打交道,太精了,我这人不聪明,所以从来不给自己找这种麻烦,行了,既然你问了我就简单的跟你说一下,免得你心里总是卡着事,不管怎么说,我现在的身份已经是你的,额,我是你的什么?不会是媳妇?”

李若松留意到成栋说出媳妇这两个字的时候,表情很扭曲,他笑了一声,回道:“正君,你是我的正君,在我们这里,女子为妻者称正妻,双儿为妻者称正君。”

成栋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夫人媳妇什么的,不然我真的有点不好接受,我以前的名字就是成栋,死的时候已经四十三岁了,我是遗腹子,就是我妈,额,我娘,怀着我的时候,我爹就去世了,等我读完大学,大学就是,这个晚点再跟你解释,反正就是毕业,不是,就是读完书要工作的时候,我妈,不是,我娘就也去世了。

后来我就一个人生活,没结过婚,不死,没成过亲,谈过几个女朋友,那个,我们那里风俗跟你们这里不一样,没有什么男女大防,不仅男孩可以读书,女孩也可以读书,我们的法律规定所有的孩子满了七岁都必须送去学校,哦,就是学堂,然后开始读书,最少要读九年书,大部分都会读十二年,小学六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大学四年这样。”

李若松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成栋似乎来自一个非常有趣的地方,他想了想,问道:“你刚才说到一个词,古代,我所处的对你而言是古代的话,你又是来自什么年代?”

成栋僵了一下,这人实在是,记性好心眼小,以后还怎么过日子,“我说,我都跟你说了这么多,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既然我准备坦白了,你是不是也该跟我坦白一下?”

“李若松,木子李,草右若,木公松,你的夫君。”李若松故意在夫君两个字上面用了重音,不意外的看到成栋听到这两个字时瞬间垮下来的脸色。

“行了,行了,不用反复提醒我这样一个残酷的事实。我之所以说古代,是因为你的穿着和屋子里面的装饰跟我看的古代片很像。古代片,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解释了,这些东西你没接触过,我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成栋有些无奈,现代的那些东西,古代人根本没有接触过,也没有概念,他是真的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非也,非也,夫郎可以慢慢说,虽则夫君我未能有幸接触,但是夫郎你却是接触过的,一人知不为知,令他人知才为知,不是吗?”李若松对成栋的来历很有兴趣,也对他口中所谓的现代很感兴趣,他有预感,成栋所讲的东西将对他产生非常巨大的影响。

“额,算你有理,那我挑重要的东西跟你说,我们生活的地方,怎么说,非常方便,你可能无法想象,我们联络已经不用信了,而是使用手机、电话、电脑等工具,手机是可移动的电话,不大,拿在手里,只要拨通对方的号码,对方接听,就可以直接通话,电脑就比较复杂了,可以用来联络朋友,有相关的程序,还可以查找资料,输入关键词就能进行搜索,非常方便。

出行我们使用车辆,有自行车、公交车、小轿车、火车还有飞机,飞机是可以在天上飞的交通工具,速度最快,安全性也最高,当然,一旦出事了,死亡率也最高。另外还有衣服,我们穿的就没你们这么,麻烦。”

成栋撇撇嘴,他是真的觉得现在穿的这些衣服非常麻烦,穿也不方便,脱也不方便,还有各种各样自己说不出来的讲究。

10、两个人的坦诚

李若松听得两眼发亮,成栋跟他说的这些东西确实是闻所未闻的,看来自己的这个夫郎没准是个宝贝,实际上,他并不是有十分的把握说这个人不是成栋,可以说在刚开始的时候他是故意试探成栋的,因为成栋的眼神实在很陌生。

“对了,我都忘了问,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之前的成栋?”成栋突然想起来这个问题,按理来说,他应该不会一开始就暴露的,这不合常理。

李若松笑了一下,说道:“我跟成栋从八岁那年就在松江书院进学,至今已有十余年,成栋此人,嚣张跋扈目无法纪,他可以因为衣服被丫鬟弄湿了而将人生生打死,也会因为在街上被人抢了玩物当街伤人,这种人,不会有你那种眼神。”

成栋听到李若松口中所说的原主时,说他不诧异那是假的,他从来没想过,原主居然是这么一个人,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一下子被人认出来了也不冤,不过,那种眼神,“什么眼神?”

李若松看着成栋的眼睛,说道:“无欲无求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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