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一直问一直问。
我又没跟姜初照圆过房,我哪里知道。
不过听完这句,我倒是突然想起姜初照把手指探入我口中拔我舌头的场景,恰遇湖风吹过,不由打了个激灵,心底生出一阵恶寒。
“嗯,没有。”他没绑住我的嘴,反而捏开下颌,想敲我牙齿拔我舌头。我不由来气,索性道,“他绑了你的嘴又没绑你的手,今天晚上要再这样,你就自己解开。实在不解气,就把他的嘴绑起来。”
她好像真的没想到这一茬,睫毛颤了颤,略惶恐道:“还可以这样吗?”
“当然可以,床/上的事也要商量着办呐,不能只听一个人的,”我站起身来,裹了裹披风,“你也知道我这些年很畏寒,所以先回去了,你在这儿慢慢吃。”
本以为这次姐妹会晤到这儿就结束了。
我把余知乐捧在手心,万般谨慎,倍加警觉,她没坠湖、没溺水,最后一团和气,两下圆满——但我却独独忘了自己也是个人。
是人就有可能会坠湖。
刚走出湖心亭,我就被跑来接她主子的小聂撞了一下。按说一个小姑娘不该有这么大力气,撞人的角度也不该这么刁钻,但那天的小聂像是神龙附体一般,一通操作,挥洒自如,行云流水,片叶不沾。
反应过来的时候,本宫已经在湖里了。于江边长大打小会游水的小聂装模作样喊了好几声,但就是不下来救我。
倒是余知乐匆忙跑过来,跪在湖边对我伸出手。可不知道为什么,当我万分感动哆哆嗦嗦递上手时,她却神色恍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抿紧了唇,慢慢地,把手缩了回去。
我能体谅她,她这是怕我把她拉下来。
但还是忍不住有点气:真是的,要帮就帮,不帮算求。
我在湖中解掉累赘的披风,提着一口气瑟缩着游上来,就着满面荷风抖落身上这一大滩水,勉强拢好衣裙。这才见到四五个小太监跑过来,步态散漫得像是在赶集。
要不是十四五岁那两年,我跟姜初照上树掏鸟、下河摸鱼,学会了一身爬树游水的好本事,就凭他们这个速度,连来给本宫收尸都赶不上趟。
我指了指亭子里的镂空石凳,强忍着腹部锥刺般的疼,牙齿打颤地吩咐道,“给本宫搬过四个石凳来,”看到其中一个太监长得很是高胖,就说,“你把外袍脱了,裁成十寸宽的长条。”
余知乐和小聂跪在我膝边那滩水上,主子比丫鬟懂事不少,也不敢喊我姐姐了:“皇后娘娘息怒。小聂在家里的时候就莽撞,但她不是有心的,她没这样的胆子谋害娘娘。”
小聂仗着她主子得宠,又兴许早就打听到了什么,所以就很瞧不起人:“娘娘非要生气的话,就责罚小聂好了,我家容妃娘娘什么也没做错。”
我抬手摸着她的后脑勺,袖子里的水就淅淅沥沥地灌进她脖子里:“本宫也不觉得你家娘娘有错,没生气,甚至不怪你。”
小聂眉眼弯弯,像是捡了大便宜,抬起衣袖往脖子里揩了揩:“谢娘娘体谅。”
“本宫只是要让你死而已。”我说。
她和余知乐被这句话惊得惶然抬头,似是没料到我会省去诸多掰扯、问都不问直接送人上西天,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我指挥着那几个被吓傻的小太监:“四个石凳,两个绑她手上,两个绑她脚上,扔进湖里。”
他们一动不敢动。
我笑道:“让本宫自己动手?还是你们打算跟她一起沉湖?”
听到这话他们才忙活起来。
那是我最有耐心的一次,都冻成狗了,小命也快不保了,还一直看着那丫头沉入湖底再也吐不出泡泡来,才回了丹栖宫。
耳畔却还回响着她沉湖之前说喊出的最后一句话:“容妃娘娘,乔不厌若是能死,您就是大祁皇后!”
从知道小聂要死后一直没动静的余知乐,像是被这句话刺激到了一般,骤然大吼:“胡说八道!”
真叫人遗憾。
小聂不知道,那时候的我已经不想当皇后了,甚至不想待在皇宫里。
凤栖宫的地板虽然也暖,但没有大嫂二嫂陪我,我整日里一个人坐着,总觉得日子过得很慢;宫里的莲子虽然也甜,但我身旁少了给我挖湖种莲的父亲,也少了开心吃藕的二哥,就觉得有些难以下咽。
我做梦都想回乔家。
后来我常常想到这一天,想到余知乐伸出来又收回去的手。无数次替自己后悔,也替她后悔。
这个小笨蛋呀,她要是早跟我说她想当皇后,我便跟她商量一番做个交易,她帮我去劝姜初照废后,我把丹栖宫腾出来让给她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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