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玄学会了司南的套路——把他的妹妹认走,让他没妹妹可认!
这事唐玄是直接跟官家说的,理由非常强大:“我和南哥儿生不出孩子,又无旁支过继,不如认个妹妹,所出长子姓唐,可掌唐氏家业。”
赵祯惊奇,“玄儿啊,你能为家业考虑,我挺欣慰的。但是,为何是一平民女子,父母还是戴罪之身?”
“正因是戴罪之身,才会少去许多麻烦。三娘性子机敏,品格纯良,未婚夫婿既是南哥儿义弟,又是唐家军旧部。二人皆历经不幸,依旧不失本心,想来,二人所出之子必然堪大用。”
赵祯听得一愣一愣的。
乍一听很有道理,仔细想想又觉得有阴谋。
他已经总结出规律了,每次唐玄口若悬河,八成跟司南有关。
赵祯眯眼,“司小娃求你的?想让你给于家那丫头撑腰?”
唐玄轻咳一声,别开脸。
事实……恰恰相反。
“不是啊?”赵祯纳闷。
不应该啊!
唐玄恢复了惜字如金的模样,“既然官家不反对,臣就去安排了。”
赵祯啧了声:“我还没同意呢!”
“谢官家。”唐玄执了执手,转身就走。
得赶在司南前面把事办了!
赵祯骂了句“臭小子”,扭头吩咐张茂则:“去查查那丫头,若没问题便替玄儿办了,你亲自去罢。”
张茂则微笑着应了声是。
就算官家不说,他也会亲自去。
但凡涉及到唐玄的,都是他亲自办的,这些年已经习惯了。
唐玄要认于三娘当妹妹,不是磕个头上个香摆桌酒席那么简单,而是要移宗族、上家谱的。
——唐家无论男女皆可上阵杀敌,在唐家,女儿和儿子身份等同,都会正正经经地写在族谱上。
首先,要经过于三娘亲生父母的同意。
这一点根本不用担心,于三儿当然盼着女儿好,听说三娘有这样的好机缘,差点哭出来。
至于胡氏,得知自己能免于一死,毫不犹豫答应了。
其次,还要获得宗正寺的许可。
如今唐玄为郡王之身,其母是官家亲封的公主,他的妹妹少说有个郡君的封号,是正正经经的皇亲国戚。
直到被推至香案前,于三娘都是蒙的。
她是在做梦吗?
怎么就成了燕郡王的妹妹?
就算做梦,顶多认月娘子当干娘、大郎哥作哥哥,算是顶天了,如何敢肖想郡王大人?!
于三娘怔怔地看了眼旁边闪闪发光的唐玄。
唐玄正扭着头看向另一侧。
于三娘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瞧见了司南。
他正抱着手臂,似笑非笑。
唐玄也笑着,带着七分宠溺三分得意。
于三娘突然明白了,敢情绕来绕去,还是沾了大郎哥的光!
然后就踏实了。
这叫什么?
神仙打架,小鬼升天?
别管什么,知道该感谢谁就好。
赵灵犀扯了扯她,“别发呆了,该进香了。”
旁边,唐玄已经跪到了蒲团上,冲着唐家列祖列宗的牌位拜了三拜。
于三娘连忙把香交给礼官,同样恭恭敬敬地拜下去,口中念念有词:“将军爹爹,公主娘亲,你们放心,孩儿一定会好好照顾兄长,为他分忧。二老在天有灵,请保佑兄长和大郎哥白头偕老,永远恩爱。”
唐玄挑了挑眉,这妹妹没白认。
拜完祖宗,就可以轻轻松松地饮酒吃席了。
席面摆在郡王府,是几位叔叔张罗的,十几年来府中第一次办喜事,大伙都很高兴,大鱼大肉不要钱似的往桌上端。
赵灵犀拉着于三娘扎进了公主郡主堆里,从此就是自家姐妹了。
司南则被唐玄牵着去了前院。
司南也不反抗,只是边走边呵呵呵:“唐球球,我真是小看了你啊!”
唐玄轻笑,“现在知道了,我很大。”
司南:……
果然是小看了!
虽然嘴上呵呵呵,其实心里美滋滋。
他知道唐玄为什么这样做。
因为唐玄也知道他为什么想认于三娘。
司南为了三娘,也为了槐树,而唐玄是为了司南。
既然想给两个孩子撑腰,还有哪家比郡王府来头更大?于三娘成了唐家独女,不仅可以避免徐家人继续恶心俩孩子,还能让槐树的仕途走得更顺。
不用司南费一点心,唐玄就干脆利落地办了。
腻腻歪歪的话不必说,直接做就好。
司南把唐玄的脖子一勾,踮着脚亲了上去。
——妈的,还得踮脚!
唐玄这一招可谓妙极。
徐家人听说于三娘成了郡王府的小娘子,态度顿时不一样了。
当天晚上,徐大丫就被赶回了家,槐树则被李氏求回去,商量和于三娘的婚事。
不止徐老二,整个徐家宗族都到了。
槐树瞧着那一张张讨好的脸,不由想起当初他被徐老二毒打时、他下着大雨跑出家门时、他在街上流浪时,这些脸上的伪善和冷漠。
他以为自己会恨,结果,并没有。
因为已经在别的地方得到了足够的爱意和温暖,这些不重要的人,就真的不会放在心上了。
这一刻,槐树彻底释然了。
听着他们讨论自己的婚事,甚至还有人说酒席花多少钱,各家如何凑份子,槐树出声打断。
“我不在这里成亲,兄长已经为我准备了新房。”
“酒席也不必麻烦了,兄长自有安排。”
“礼乐、傧相有郡王大人挑选,礼部也会派人帮忙。”
总之一句话,钱不用徐家的,人不用徐家的,心更不用他们操。
其实,他大可以借此机会让徐老二放放血,然而槐树不想这样做。这是他和三娘的婚礼,一辈子的回忆,不想沾上一星半点脏东西。
既然槐树都这么说了,徐家人便不再坚持了。
他们之所以这么积极,说到底是想讨好槐树,根本不是真关心他。
只有李氏十分失望。
她是真想多付出一些,弥补这些年对槐树的亏欠。
然而已经晚了,槐树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
婚期定在四月二十,眨眼就到了。
新房正是司南从赖大手里买的那个,年初就在翻新,这时候已经彻底收拾好了。
原本是土坯墙,茅草顶,司南叫人在墙里墙外各垒了一层青砖,屋顶的大梁重新换了,密密地钉上一层椽木,铺上瓦片,破旧的屋舍立即焕然一新。
槐树带着于三娘过来转了一圈,小夫妻两个在庭中种上枣树,墙角栽上瓜果,更添几分温馨。
几天前槐树就搬了过来。
徐老二瞧见明三暗五的几间青砖房,顿时眼热,撺掇李氏跟着搬过来。
许是槐树的态度刺激了李氏,向来软弱的她不知为何突然硬气起来,即使被打被骂都不同意。
徐老二只得暂时歇了这个心思。
现在住不成没关系,再过几年,他非得搬过来养老不可!
今日槐树成亲,司家人一个没来,新房这边除了槐树的同僚,就是徐家人。
旁人问起,槐树便笑笑,并不多说。
徐老二趁机往司南头上扣屎盆子,“人呀,遇到事才能看出亲疏远近。样子装得再好有什么用?这么大的事都不出面,难不成还怕花他的钱吗?”
其余人纷纷附和。
要知道,就在两个月前,这些人还扬着下巴看徐老二呢,如今竟一个个巴结起来。
槐树大马金刀地坐在正堂,权当看耍猴的。
旁边站着个黑黑瘦瘦的小伙子,是他的副官,翻着白眼骂了声“傻叉”。
这房子都是司小东家买的,成亲的一切花销都是燕郡王出的,徐家人一个铜板都没掏,连吃带拿,还有脸说?
小副官不满地嘟囔:“几时了?快该走了?”
他不想再看傻叉吹牛了。
“不急。”槐树淡声道。
这个时候多在黄昏迎亲,具体时辰根据男女双方的生辰八字测算。
槐树本该在申正三刻出门,眼瞅着就要到酉时了,他还稳稳当当地坐着,根本没动弹的意思。
李氏急得里走外转,连声道:“儿啊,吹打师傅都请好了,轿子也准备上了,快些出门,再耽误下去吉时就过了!”
大喜的日子,槐树心情好,难得冲她露出几分笑模样,“不急,三娘那边算的吉时在酉初二刻。”
李氏怔了怔,接亲不都看男方的吉时吗?
徐家婶子大娘都来劝,族长也出动了,槐树根本不理会。
徐老二生怕他临时反悔,想要拉他,旁边那几个小伙子顿时围拢过来,将徐家人拦在外面。
徐老二一愣,讪讪道:“这是弄啥?整得跟打架似的。”
槐树笑眯眯。
现在不打,待会儿再打。
直到酉初一刻,外面突然传来响亮的吹打声。
李氏忙劝:“儿啊,你看吹打班子都不耐烦了,催咱们呢,快些出门罢!”
槐树看了眼滴漏,这才站起来,整了整衣裳,“走。”
小伙子们吆喝一声,簇拥着他,欢欢喜喜地跨出门。
徐家人急匆匆跟了上去。
他们已经合计好了,徐大头押车,族长和另外三个叔伯作为男傧相,跟着到郡王府迎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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