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秋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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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两日,胡沁雪与江春二人亦只埋头书海,抓住这最后的两个月时光,余事不挂。

当然,除了胡沁雪常念叨她的“小狮子”,小狮子冷了小狮子饿了,丫鬟可有看顾好她的小狮子……江春每次都要纠正她——那是小狗子,且是只可恶的不识好歹的小狗子!

倒是那徐纯,不知是身后有“高人”指点,还是真的开了窍,自从给胡沁雪送了狗子后,居然打开了讨好胡沁雪的正确方式:每日不是死皮赖脸与她坐到一处“讨教”功课,就是硬要死皮赖脸加入江胡二人的闺蜜午餐时光……连着出现两日,胡沁雪居然还有些习惯了。

江春不得不感慨,果然追女孩子还是得脸皮厚啊,说句通俗的叫“烈女怕缠郎”,你不主动露面不增加曝光率哪有出镜机会?没有出镜机会,你哪怕有七十二般本事又怎样?

没有了解就没有好感,江春觉着男女感情该是始于好奇,始于了解的……当然她上辈子亦只正经谈过两次恋爱,这“经验”也只是两次实验得出的结论,不一定做得准。

在未穿越之前,她虽已与初恋男友分手四五年了,但偶在无事之时亦会想起他来,想起那么一个无甚明显优点的男生来。

他们的感情就是始于他的死缠烂打,如果那些纠缠亦算“追求”的话。

很通俗地,他先从班级群里找到江春的联系方式,主动加好友,每日连续不断地打招呼,不是“吃了吗”,就是“吃了什么,哪个食堂吃的”……江春委实烦躁。

零几年刚入学的江春,是一个对未来抱有希望、对专业充满热情的女孩,她不太能理解一个大男生每日纠结于“她人是否吃饭”有何意义,还将这事作笑话与朋友讲来听。

后来因着解剖课的关系,两人学号挨得近自然就分到了同一个组,他就这机会与江春借了无数次笔、无数次草稿纸,到后来无数次的饭卡,对江春也就渐渐多了了解。

还记得第一次解剖课,老师让各宿舍领一箱人体骨骼回去自行研究。其实那两百零六块骨头也没多重,但女生嘛,尤其是刚入学大家还不够熟悉的情况下,在男生面前总要格外“娇弱”些,在宿舍能给饮水机换水;在男生面前,能拧个矿泉水瓶盖儿就不错了。

众人推推搡搡着要靠石头剪刀布定夺,反正谁也不愿去抬那一箱森森白骨……但年轻的江春,二话不说,撸撸袖子,无所畏惧地将它扛回宿舍了。

当年的初恋男友,就望着前头那个瘦弱的身影扛着一整箱人骨头回了宿舍,不,是一整具完整的骷髅……因为那箱骨头后来是被江春照着课本拼凑成一具完完整整的骸骨了的。

再到后头实验课上,给小白鼠灌胃,女生个个摸着那实验鼠玩起来,这个说“哇好可爱耶”,那个说“鼠鼠好可爱,怎么能杀鼠鼠呢”……只有江春在她们玩够后,按老师吩咐捉起白鼠灌胃给药,最后在她们一片谴责声中脱颈处死,当然最后她们的实验报告亦是照抄了她的。

就是这样一个女生,自然不做作,勇敢又能干,愈发吸引了初恋男友的目光……他好奇她到底还有什么特质是她没表现出来的,愈是好奇愈发想要了解。

于是社交软件上的问题愈发多了,问她为甚不害怕,问她平日在家做甚,只要江春一回答,他就会打蛇上棍,说起自己在家做甚,家中父母如何,小伙伴如何,小伙伴的女友们前女友们如何……

问她喜欢吃甚,若是不回答,他就自说自话自己喜欢吃方便面,江春忍不住道“方便面不健康”,他就会打蛇上棍问怎不健康了,面该怎么做怎么煮,说到南方米线比不了北方面,说到南北差异……

问她喜欢看甚电影,若说惊险刺激的,他就会说“这几天正好上了《加勒比海盗》我们去看”;若说迪士尼系列的,他就说“我电脑里存了有,我们一起看”……

反正无论江春是否搭理他,他都能将话题尬聊下去,聊到江春不得不回应他……江春从一开始的不耐烦,到慢慢适应他的存在,习惯他每晚睡前的聊天与陪伴。

看,陪伴真是种了不起的感情,虽然仍隔着时好时坏的网络信号,但却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侵蚀江春那颗纯洁如白纸的心脏。后来两人也就顺其自然地在一起了,自然到未有任何表白的仪式。

刚开始自是甜蜜的,两个都是第一次恋爱的年轻人,没有甚利益牵扯,没有家人的知情与反对,两人像其他大学情侣一般于食堂同吃一碗面,同喝一杯奶茶……这些甜蜜在刚分手那两年总会成为她的锥心之痛,尤其是那些淅淅沥沥的雨夜里。

要说这段甜蜜的感情是在何时变了味道呢?大概就是每逢江春想要去图书馆上自习,而他却只想打游戏的时候;或是江春想要好好准备第二天的专业面试,而他却要喊她出去见半月前才见过的朋友的时候。到了后来,她有医院招聘信息却常联系不上他,舍友皆道他出去找房子了,但她却不知道他何时与自己说过要出去租房……

江春是一个没甚天赋但却很努力的女孩子,他却是平日不看书,考前非得逼着江春坐他前面罩他的人,江春有些不齿这样的作弊行径,为此争吵过无数次,最后都会终结在他一句“你还是我女朋友吗”的质问中。

从小就老老实实的江春不懂为何做他女朋友就要协助他作弊,不懂他为何平日不多看看书,不懂他为何还未意识到就业的严峻,这般技术性强的专业,到底有无本事行家一眼就可识破,靠作弊他能走多远?况且当真走上了工作岗位,病人就在你眼前,不是你还能翻书百度找答案的时候,没有真本事如何对得住病患的交付与信任?

但这些老生常谈的道理她已经说过太多次,每次一提头他就晓得下文,总免不了一句“你不是我女朋友,你比我妈还唠叨”……渐渐地江春也就晓得他是什么人了,无甚真本事却又抱着“宏图大志”——说难听点就是眼高手低。

工作后,二人分隔两地,半个月能见一面,分分合合数次。她虽已知道他的品行,除了不爱学习、好高骛远,也无甚暴力不良嗜好,对她也还算用心……当然她也自知斤两,自己也不是甚能人干将,心想他好高骛远,那自己就脚踏实地,总能将日子给过好了的。

眼见着同班同学渐渐有人结了婚,她冲动之下也曾主动提过几次结婚的事,可惜换来的只是他的一句“条件不成熟”。

她不知道何为“成熟”,何为“不成熟”,她只知道他还是多年前那个不成熟的大男孩。

但她需要的是能与她并肩作战的男人,不是需要她时时耳提面命的男孩。

于是,江春冷下心来,终于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里离了他的出租屋。

从此,他的电话他的社交账号,全成了一些逐渐模糊的记忆。

分手后那两年是她最难熬的时光,见到个路边摊会想起两人曾在那里吃过,经过游乐场回想起自己曾被他硬拉着来过,就是见到对十指相扣的男女,亦会想起自己也曾经有过这么一个男朋友。

到后来,她慢慢知道他结了婚,知道他离了医院,知道他自己做起了生意。于是,对他的了解,就在此时截断,她不会再好奇他生意可顺利,不会好奇他是否已生儿育女……因为她亦有了新的相亲对象。

她与相亲对象不冷不热地处着,她被母亲一次次追问着与相亲对象进展如何,今年可会回家过年……她都一一笑着答了,其实她与那相亲对象已几日未联系过了。

成年男女间的感情就是那般脆弱,她渐渐习惯了一个人,习惯了那些渐行渐远的朋友。

有时她会叩问自己:若当时经受住初恋的死缠烂打,她是不是就可以摆脱那几年当姐又当妈的时光,可以不用违背自己意愿去做不齿之事,可以少了那些雨夜里的眼泪?

她不知道,她可能还是会如其他女孩子一般找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孩子谈一段或几段普普通通的恋情,到最后在世俗眼光下草草结婚生子……

她不知世上还有多少女子像她一样有那么一个无甚优点却又割舍不断的男友,如果能有那机会,她一定会振臂高呼,告诉她们:若觉得不适合,就早些了断了罢,一定要有那么一个陪伴着你一起积极成长的人,才值得你嫁给他。

好在,老天给了她洗牌重来的机会。她希望她能共度余生的那人是真心喜欢她的老实,喜欢她的脚踏实地,喜欢她的固执与坚持,能够与她携手共同进步的人,而不是她“托付终身”的人。

她一直觉着,说甚男女平等、平权社会,其实都只是口头上的。若要真正论起男女平等,请从改掉“托付终身”开始,女人嫁人不是“给予”,男人娶媳不是“纳入”,婚姻是男女双方平等的对立与统一,本质只是两个人的共度余生。

一旦下意识觉着女子出嫁就是“托付终身”,她的选择就只是“有枝可依”而已,那她就是默认了自己的人生只能掌控在他人手中,只能依赖于他人,这样的关系永远只是不平等的对立,或是无条件无限度委屈下的统一。

她理想的共度余生是这样的:他们来自不同的家庭,不同的成长环境,不同的工作环境,不同的朋友圈子,这就是“对立”的,无法同质化的,此时要靠互相的尊重与理解来维系。他们组成了一个相对小的圈子,就成了家庭,有共同的爹娘老人,有共同的孩子、房子车子以及宠物,双方甘愿磨钝身上棱角,互相陪伴、扶持,这就是“统一”。

她不是娇娇怯怯的菟丝花,不需要男人无条件的妥协与宠爱;当然她亦不是独断专行的大女人,必须得将男人操纵在自己手心……她只是想要一种平等的、共同进步的陪伴关系。

故望着徐纯的死缠烂打,她有些担心,仿佛眼见着妹妹要交男朋友了,她这个姐姐却不知该给怎样的建议。

若光从这三年接触来说的话,徐纯是一个品性老实、心地善良的男孩子,目前看来还暂时无任何不良嗜好,对胡沁雪亦是发自真心的喜欢,他能给予她全部的关注与陪伴。当然,若要他说出喜欢她的甚,他是绝对说不出的,这种从小陪伴着、斗智斗勇长大的小竹马,江春是更有好感的。

但他又是一个在这“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环境下却不爱读书的孩子,从大人角度看他,是文不成武不就的。但好在他的家境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是能够令他衣食无忧的。换句话说,若他没有往上走的需求的话,他不需要成文成武就能安度余生。

单看他个人的话,倒与天真浪漫、从小缺乏母爱的胡沁雪是相当适合的。但江春未了解过他的家庭,他的父母,说他们万分适合却又为时过早。

不过好在江春还有颗少女心在,她觉着十四五岁正是不成熟的时候,先莫想适不适合,莫忧虑今后的人生,既喜欢那就在一起!即使最后分开了也是曾经爱过的。

享受当前的青春,能被人喜欢毕竟是一件令人愉悦和幸福的事。

她纠结着这些往事,自然也就未觉得时光的流逝,胡沁雪在旁却是百无聊赖的,与后头的徐纯嘀嘀咕咕说着甚。

江春转过头去,他们却又立马刹住话题,再怎问亦是闭紧了嘴巴。她觉着有些怪异,但转念一想,恋爱中的男女,有甚怪异皆是能够理解的……也就未放心上了。

二十五那日,窦夫子还未进学舍,却见门口站了两个小厮样的男子,众生惊奇,片刻后,从门口进来个清俊的少年来。

徐绍回来了。

众人皆争着关心他腿可好了,大夫怎说的,怎不多休养几日……虽然还是女学生居多,但他都一一耐着性子答了,众人小小鼓舞了一把。

毕竟三年的同窗之谊在呢,想到他伤了腿可能会影响腊月间的升学试,众生皆是担忧的,现见着他好端端复课了,这种欢欣鼓舞倒是发自真心的。

江春看着众人询问他的、宽慰他的、鼓励他的,心内有些触动,这些都是鲜活的年轻的生命,平日对自己亦是多有关照的,自己多么有幸,能得以和他们共度三年青春时光。

江春叹了口气,可能是临近毕业了罢,三十几岁的人了,居然还有这般离愁别绪。

徐绍自回了位子坐下,身旁的林淑茵倒是对他嘘寒问暖了一番,问起些那日山上之事,徐绍皆只随意应付了,并未细说。

江春有些奇怪,徐绍出了这么大的事,那日在胡府却未见她出现,按理说,她与徐绍还算亲戚的,现反倒才问起那日山上之事……倒是像个不知内情的。

况且她亦觉着林淑茵这几日格外的漂亮。那梳得高高的惊鹄髻尤其出彩,梳成鸿鹄的两片翅膀,中间插了枚金梳篦似点睛之笔,据说是唐朝皇妃间的流行发髻。

江春每次一转头皆能瞧见那一片似惊鹄欲飞的青丝,配上她那瘦削修长的脖颈,倒是更像只优雅的白天鹅。另外那浓淡得宜的柳叶眉也画得好,就是那身上一样的馆服亦是被她在褙子上绣了几朵幽兰……像是精心打扮过的。

江春|心下佩服,在这般紧张的最后关头,她还能有这时间早起至少半小时打扮,她是恨不得一天能多出几个时辰来看书呢。

但她暗里却又是羡慕的,那发髻委实漂亮惊艳,且又不是非得婚后女子才能梳的……只想着自己现今发量还不算特别多,要梳这般的惊鹄髻还不行,得等头发再长长些才够绕得出那形状来。

那林淑茵见着江春眼中羡慕,娇娇弱弱地对她笑了笑,江春亦回以一笑。

那徐绍却在位子上看着江春发笑,见她今日仍是将青丝高高扎了个马尾,无任何发髻与饰物的。他又有些感慨,嗯,小友就是这般自然素净。

见她穿了一般的馆服,又觉着小友委实是个能干人,那馆服每日皆能洗得干干净净,熨烫得整整齐齐的。

见她将腰背端得笔直,又觉着这样的她委实精神。

见她对着旁人笑,还觉着她真是和气好相处,笑起来委实好看。

……

总之他的小友样样好,处处闪光……天工造物好生不公,小友样样占全了。

再见着她那雪白细长的脖颈,与梦中一样,愈发觉着不好意思了,暗恨自己;徐绍啊徐绍,你怎这般不堪,又在窥视小友!

江春不知她现已成了徐绍心目中样样好的发光小金人,只觉着今日徐绍倒是来得及时,窦夫子这几日授的九章愈发难了,她得课上凝神细听,课后多想多练才能应付得了……徐绍更该亲临课堂了。

其实她也有些费解,徐绍个七窍玲珑的公子哥,诗画文章样样信手拈来,怎就在九章科上栽了跟头……毕竟现在所学都只是前世初高中难度——大概天工造物还是公平的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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