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舟不是一个满口戏言的人,所以他才很少保证什么东西,但是一旦开口,就是承诺。
尽管之前对于赵如徽的胡搅蛮缠他看似没有抗拒,但里面终究是夹杂着妥协,有着一股若即若离的意味。
若是赵如徽缠着他,那就让他缠着,可若是有一天赵如徽放弃了他,那他也可以轻轻松松拍屁|股走人,离去地不带一丝犹豫。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亲口接受了赵如徽的喜欢。
有些人,接受了,就一辈子不会更改。
赵如徽本来是应该高兴的,贺知舟亲口说要以身相许,这就代表自己追求了好久的爱人终于接受了自己的示爱求婚。
但是别忘了现在的氛围。
周围一片荒凉,地上是一片血泊,他们一个昼夜不眠地赶了好几天的路,一个伤痕累累大出血,看上去有气出没气进,两个人都是狼狈到了一定的地步。
这是求婚的地方吗?
不是。
这是答应示爱的地方吗?
显然也不是。
愤怒、恐惧、惊喜……种种杂乱甚至是冲突的情绪相纠|缠在一起,最终在赵如徽脸上定格成了一个相对于扭曲的表情。
好比深渊魔神、地狱修罗。
直把后来追上来的暗卫都给吓地大气不敢出。
但他的好歹情绪是暂时稳定下来了,没有方才的狼狈了。
贺首席也实在是一位猛人,在这样凝固气氛之下,他竟然还有能力换上一口气,用精简的语言把事情交代下去,“浩然,刚刚往东南方向跑了,晋文王…被人挟持,速去晋津与燕北军会和。”
晋津亦是一座城池,距离晋平大概有一百五十公里,晋津并不算是很富裕,但却是链接着晋平和边界诸王侯的必经之路!
然而这话一说完,周围的温度就再次以体肤可感的速度再次下降,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赵如徽这次的脸色可不是单单以难看就能够简单描述的了。
但贺知舟又不是傻的,迅速交代完了事情,别管还是不是还有余力,眼睛一闭就歪头倒在赵如徽的怀里,一副无知无觉昏过去的模样。
赵如徽看他苍白脸色心间更是忍不住一抽,即便知道他有几分刻意佯装,也狠不下心来在这时候把他摇醒。
于是,一副锅底般灰黑的脸色尽数对上了手足无措的暗卫。
“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贺首席说的!?给我追!浩然受了伤,跑不了多远,要是你们连这都没有追上,就不用给孤回来了。”赵如徽阴着脸色,狠狠呵斥着他的手下。
一群暗卫顿时做鸟兽状四处散开,唯有暗卫之中精通医术的医疗官留了下来,给贺知舟再次包扎伤口。
纵然一开始还有佯装的意思,但是贺知舟到底今晚损耗不少,身体疲惫。他被赵如徽紧紧抱着,靠在他胸|前倾听着那一声声有力的心跳,紧绷的神经放松,没一会儿就进入了真正的梦乡。
这些天在晋平这么个虎穴里面独自潜伏这么久,他实在是太累了。
贺知舟身体微弱的变化瞒不过搂着他的赵如徽,他黑着脸看了贺知舟好一会儿,可是终究,刻板阴沉变成了心疼与无奈。
他给贺知舟理了理额前凌乱的碎发,而后才避开了他胳膊和腿上的伤,用着最为轻柔的力道把人从地上抱了起来。
“备间宅子,到时候再重新给他处理一下伤口。”
现在条件有限,虽然血止住了,也撒了药,但是终归还是要更加细致地处理过才能够好的更快。
“是。”虽然是医疗官,但到底也是暗卫,对于这些小事自然不会有任何的疑问,直接发了信号给还留守在晋平接应的暗卫。
——
为了以防不测,赵如徽这次来晋平可谓是把京城里面的影卫暗卫调出了大半,更是直接通知了当地的燕北军,加派人手随行护卫。
他们虽然来得仓促,但却还是效率超高地在晋平买下了一间宅子,先不提这宅子里面的条件如何,至少这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卫就能够把先前的晋文王府给碾压到了土里。
这会儿赵如徽正在看属下暗卫承上来的情报。
劫持晋文王的那伙人虽然是在晋津找到了,但出人意料的是,已经身受重伤了的浩然去消失了踪迹。不过早在赵如徽赶到晋平的时候就已经下令封锁城门,这会儿浩然应当是还在城内,抓住这只习惯躲藏在阴沟里面老鼠也不过是时间问题,所以到也不急。
但问题件就在于他们依旧是没有找到晋文王世子的踪迹。
晋文王终究是年纪大了,他本就受到了惊吓,又知晓了儿子现在生死不明,顿时病倒了,病情来势汹汹这会儿都还在病床上躺着。
于是赵如徽又顺理成章地接管了晋平和王府内部的事情,这回可算是彻彻底底把整个晋平都给清洗了一遍。
赵如徽虽然人现在在晋平,但是别地封地上面的诸王侯却也不能够忽视,所以一直也很关注他们的动静,倒是每天晚上都会忙到很晚。
他本来已经下了令让人不要随意打扰,却还是有一个暗卫神色纠结地出现在了房间里面向着赵如徽行礼。
“陛下,贺、贺首席他……”
“不听,出去!”赵如徽面无表情地继续批注手上的册子。
“可、可是……”
“没有可是,出去。”
暗卫被他堵了两次,顿时一脸无措地愣在门口,犹豫着是真的随了他们口是心非的陛下呢,还是要一口气把消息给直接吼出来。
然而这暗卫还在迟疑,背后的大门却被人一下子从外面推开了,力道之大,只让人觉得心脏都随着这门板剧烈地震了震。
屋子里面的两人瞬间惊诧地抬眼向门看去,却见原本应该还在房里养伤的贺知舟穿着常服直接从门外跨了进来。
原本还面无表情的赵如徽瞬间摔了手上的笔,拍着桌子咆哮,“人呢?都是死的?!让你们看好他、让人不许打扰孤,结果都能够让人走到这儿来了!?”
笔是朝着地上扔的,上面的墨迹顺着力道甩在贺知舟的衣角,原本雪白的衣袍瞬间污了墨点。
赵如徽微微愣了愣,看着他袍脚的污迹,顿时觉得有些碍眼,但还没有等他开口说什么,就听见刚刚跨进门的贺大首席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是我硬要闯的,倒与他们无关。”
赵如徽被他这语气刺激到,顿时收回了对那块污迹的关注,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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