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害(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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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只要你原谅我,我什么都愿意做。”碧思忙说道。

“你替我照顾好三少爷。”姜媞说道。

“什么……?”碧思有些怔愣,却在姜媞的下一个举动中读取出对方的意思。

此刻马车冲出了老林。

姜媞翻身跳下了马车。

“夫人不要!”

碧思的声音尖锐刺破丛林。

齐琅紧追在后面漆黑的瞳仁骤然缩小,在捕捉到马车甩出去的黑影猛地跳下了马抓住对方,姜媞将将落在了深沟旁,只是两人下坠的冲势让他们根本无法在上面停落,只能滚落深沟。

碧思后悔不已,对李孝广痛哭道:“我对不起她,我害了她了!”

李孝广不知该安慰她还是责怪她,这两个女人都不肯听他的劝阻,非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来救自己。

他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将碧思搂紧了怀里。

“你不要怕,若是我们死了,也还能死在一起。”

碧思哭得更加不能自已。

眼看死局已定,马车猛地刹住。

车内二人面面相觑,碧思谨慎地掀起了帘子。

外面火光一片,来人骑在马上,脸上一派得意。

“有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齐琅怕是没有想到,我也在等这个机会呢。”

李孝广看到对方,笑道:“二殿下,方才那一箭是你射的。”

他的语气并非疑问,而是肯定的。

明翰扬唇,道:“不这样做,我怎么能请到你呢。“

他身后,十几个侍卫冲上前来将李孝广二人团团围住。

深沟之下,是一片荒芜。

姜媞只记得自己跳下马车后整个人处于天旋地转中,周身疼得几乎麻木,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又多了个温暖的身体将自己死死地护在怀里。

等一切都平息后,她睁开眼睛,发现这竟然不是错觉。

有人一直将她护在怀中。

姜媞将那人推开,摸着那人的面容,脸侧甚至还有伤口,她立刻就猜出了那人身份。

“齐琅,你又跟着我跳下来做什么?!”她这回多少有些恼了。

每一回他都只会这样做。

她想替他们引开齐琅等人,可却也没有料到自己会坠入深沟。

身下的人一动也不动,姜媞低声唤了几声,也无人应答。

在她摸到他额头一片湿濡的时候这才忍不住慌张。

“齐琅,你醒醒。”姜媞摇晃着他,他却丝毫没有回应。

她记得他身上有个信号弹,忙在他身上摸索着。

待她摸出一个竹筒,却发现那只是个火折子。

姜媞照在齐琅的脸上,发现他撞伤了额头,血流淌了大半张脸,十分可怖。

“齐琅……”姜媞微微颤抖,她忙俯下身去,直到她听到对方胸口有力的心跳声,才敢确认对方是活着的。

姜媞顾不上自己伤痛,忙去一旁收集了落叶枯枝,将它们堆积到一起,然后用火折子点燃。

待火光大盛,她又忙去收集更多的树枝放在一旁备用。

她将齐琅的头放在自己腿上,拿出自己的帕子替齐琅擦干脸上的血迹。

“齐琅,你不要吓我。”姜媞低声念叨,心里无比慌乱。

她手忙脚乱,似乎按到了他的伤口,却听他呻吟一声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鸢鸢……”齐琅望着她,喊着她的名字。

“你醒了,你觉得如何?”姜媞问道。

“你不要走。”齐琅紧紧抓住她的手,垂下了眼眸。

姜媞顿时凝噎,说不出话来。

“难道我想离开不成,是你逼我的。”她咬牙道。

如果不是齐琅一再逼她,她纵使再不想面对他,也绝舍不下齐子静的。

他长睫微颤,只低声道:“我以后再也不逼你了……”

火光映得他面色苍白,他躺在姜媞的腿上,乖得几乎让人心疼。

姜媞连半句狠话都说不出口。

只是她沉默久了,齐琅抓着她的手却愈发收紧。

“我是不是让你很失望?”他问道。

姜媞看着火堆,叹了口气,带着几分凉意道:“齐琅,我有个不能示人的秘密,我一直护着这个秘密,它会将我变成别人眼里的怪物,也会让你比从前更加恨我,也许……很多人知道后都会想要我死。”

她想到了从前见识过的一些恶俗。

发生天灾**的时候,总有那么一两个人会被盖上不详人的印章,然后用火烧死祭天。

那若是借尸还魂呢?他们越是害怕,就越会把害怕的东西毁灭,以求心安。

在这里未知的东西太多太多,她不觉得会有人能接受。

“你说的……是你无师自通的凫水之技,还是你突然性情大变。”他说得极为淡然,没有半点讶异,“或者是你的字迹,连风格都变了。”

而姜媞每多听一个字,心里都愈发震惊。

这些东西不是没有人发现,但没有人会往偏路子上设想,因为女大十八变,因为她身边也有很多同龄的孩子在变……

“鸢鸢,你家人……哪怕是你的父亲,都没有一个人喊过你这个名字,那么,这个名字到底是哪里来的?”齐琅问道。

“你的真名,里面有鸢字,是不是?”他最后这句话,彻底将他们之间的窗户纸捅破。

姜媞几乎哑然。

“齐琅,你真的很聪明。”他竟然全都想到了。

姜媞紧紧捏着手指,才能不让自己的情绪崩溃。

“齐琅,那你也该知道,我不是你喜欢的那个姜媞。”她说。

她说完这话,齐琅顿时便沉默了下来。

要是姜媞不是他喜欢的那个姜媞,他要如何对待眼前这个女人呢?

只是他很快便低笑了两声。

“鸢鸢,我给你讲个故事。”

很久以前,久到姜媞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齐琅的生活窘迫又难捱。

他那时候年纪小,想要找个活计都很难,更遑论还想读书。

直到有一回他被熟悉的乡亲给骗了,被对方以替他找活干为名,卖到大户人家当家奴。

彼时齐琅进了府偷听到他们谈话便猜到了事情不妙,忙转身跑了,害怕地到处乱躲。

直到他遇见了姜媞,对方身边的老妈子将他抓住逼问他从哪里来。

他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清楚,姜媞显然也是同情不已。

“李妈妈,放了他,他好可怜。”少女姜媞说道。

当时姜承禀在当地也算是个清官,自然容不得府上发生这样的事情。

待管事的调查清楚,当即就把那交易的两个人给处理了。

齐琅自然也被放了回来。

每个被骗来的孩子都领了一个荷包离开,只等到齐琅的时候,荷包都用完了。

老妈子让齐琅用手拿着,少女姜媞却忽然跑来拿了荷包出来。

“李妈妈,用这个嘛。”小姜媞犹如献宝一般将东西递过去。

老妈子笑着戳她脑袋道:“你这个鬼灵精,阮姨娘的荷包你再不喜欢也不能乱给旁人。”

老妈子把铜钱塞给齐琅,姜媞便趁老妈子转身的时候偷偷地将荷包丢到齐琅脚边,随即在老妈子转身之前撒娇扯着对方离开。

齐琅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随即将荷包捡起,他发现里面竟然还有一粒金珠子没有拿出来。

对于大户人家而言,这根本不算什么。

只是那颗金珠倒是让他换了些纸笔回来,用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说不上有多感谢,却一直记得这事情,这荷包自然也就一直留着。

他并没有因为这种场合下的邂逅而生出什么旖旎的心思。

这个社会阶级分明,姜媞小姑娘固然善良,可却并不会对一个粗布短打的男孩产生好感。

当时的齐琅单从相貌上来看亦算是无害弱小,他父母给他天生晒不黑的皮肤,让他看起来很是白皙干净。

而他当时却看得分明,姜媞小姑娘在走近他时露出了嫌弃的眼神,将荷包丢在他脚下飞一般的逃走。

也许她父母告诉过她,那些贫穷的人吃的东西都是脏的臭的,长出来的血肉,自然也是那些脏的臭的衍生而来。

这一切都注定了齐琅不可能会喜欢她。

可是当他再次见到姜媞的时候,对方却总有些地方变得不太一样,诚然,这样的变化对齐琅是无关紧要的。

起初齐琅反感姜媞的靠近,有时候他甚至会妄自菲薄的想,对方是不是想要玩弄于他。

可是对方的目光太过于澄澈明亮,几乎成为他阴翳的生活中掠过为数不多的霞光珠色,那般刺目的存在,让他完全无法忽视。

阿琅,我想同你香嘴。

当她说出这样惊天骇地的话时,他的夜里甚至都忍不住做了一场极其荒诞香艳的春梦。

梦里他再不会克制自己,放下了一切防备将那个丝毫不知道危险逼近的女孩子剥吃入腹,她的每一寸柔软都他虔诚亲吻,将她纳入口中。

梦境醒来,他便知道自己回不了头了。

他满怀期待地等她下一次出现,心里偷偷告诉自己,每次只要迁就对方一点点,只一点点,她就会开心很久。

他就像个精心布置陷阱的猎人,想要将这个可爱的女孩诱如自己亲手挖的深坑之中。

他终于放下了全部心防接受了她,可转头她却突然在他心头最为柔软脆弱的地方捅了一刀。

此后他的世界仿佛从极乐坠入地狱,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堵住心口的窟窿。

当这个窟窿大到他自己都无法忽视的时候,他亲自抄了李家,将那个逃走七年的女人抓回来按在那窟窿口,伤口竟奇异的止住了疼痛。

齐琅抓住眼前的女子,道:“我那时候并不知道你是不是姜媞,只是觉得如果真正的姜媞也能变得和你一样,我也是一样喜欢的。”

可是一个人并不会变成另一个人,纵使她们一样的善良,可她们却不会有一样的举动去对待齐琅。

能够驱散阴霾给他带来温暖的女子,也仅只有眼前这一个。

“可你……可你分明说过,你很早以前就爱上了姜媞,你拿出那个荷包,你……”姜媞眼里蒙了层水雾,因为心绪澎湃而语无伦次。

“我那时候并没有想过你会不是姜媞,我只是想……”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我想讨好你。”

想迫不及待地证明他喜欢她更多一点。

可惜一切弄巧成拙,七年韶华错付。

姜媞掩住唇,仍旧不敢相信这只是一场误会。

不是任何一个误会她都能承受得住。

七年的时间,这个误会让她活在自责里,自责于欺骗了齐琅的感情,自责于抛弃孩子,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耽搁了李孝广。

她一厢情愿的误会,让所有人都承受着她带来的磨难。

一夕之间,又岂能以误会二字来颠覆这七年发生的一切?

姜媞转过身去不想让齐琅看到自己揉眼睛的动作,索性拿袖子遮住眼睛。

很快袖子便洇湿了大片。

身后的人强行将她掰过正面压入怀中。

“齐琅,我错了七年,我害苦了静儿……”姜媞埋在他怀中呜咽道。

他们在一起,就算日子再苦,齐子静也绝不会一出生就没有见过父母。

齐琅轻抚着她的肩背,低声道:“鸢鸢,你若真的知道错了,就不要再离开我们了,你有一辈子的时间来补偿,不会有人怪你。”

姜媞止住了眼泪,可却难止住心里突如其来的堵塞,抬起头,睫毛上甚至还挂着泪珠。

“阿琅,你不要恨我……”她仰着头很是小心地看着他,仿佛瞬间又变成了七年前那个在齐琅面前犯了错的姜媞。

齐琅亲吮着她的眼睛,吻干她的泪痕,逐渐蔓延到她的唇角,深入她的唇舌。

姜媞小心翼翼地回应,抱住他的脖子,却仍旧止不住抽抽搭搭。

两人紧紧相拥于火堆旁,后半夜姜媞仍旧在哭,可哭声却变了味。

齐琅用她的全部,来填补了心头的那块窟窿。

天光还未透亮,远处一声哨鸣,齐琅便蓦然睁开了眼睛。

身边的女子精疲力竭地睡去,神情恬淡美丽。

他替她遮掩好,才缓缓开口:“过来。”

片刻他的身边便出现了两个侍卫打扮的人。

他们一人手里托着一叠整齐的朝服,另一人替齐琅更衣。

齐琅一件一件穿戴整齐,绛纱袍服,紫绶金章,最终他又拿起托盘中剩下的白玉扳指,套入指间。

他的眸色漆黑,仿佛是个能吞噬所有光的深渊。

只是在他目光落在姜媞身上的时候,他的脸上才会多出几分暖意。

他将姜媞抱入怀中,带回马车旁。

“将她护送去姜府。”齐琅交代道。

侍卫奉命半点不敢轻慢,便先行离开。

而齐琅则是上了另一辆马车,他对车夫说道:“去皇宫。”

车夫沉默挥鞭,两辆马车便分道扬镳。

这个早晨注定不会平静。

宫廷上方笼罩着一层阴云。

官员在宫门外等候,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

大殿之内,明翰坐在外殿等候,直到一个太监神情惶恐地跑来他面前。

“殿下,圣上中毒了。”

明翰扬唇,露出得意的神色,“圣上中的是什么毒?”

太监沉声道:“是雪女神像上所涂的毒液。”

明翰露出了遗憾地神情,“雪女神像难道不是三皇弟供奉的东西吗?”

太监擦了擦额际的汗,道:“回殿下的话,正是。”

这时明翰的神情顿时变得意味深长,“三皇弟能做出弑父杀君这种事情,可见其本性残虐,毫无人性,若是让这种人继任了皇位,可是将天下苍生黎明百姓置身于鼎炉之中煎熬火炙,不为旁的,就是这样居心叵测的乱臣贼子,更应当群起攻之,将其正法。”

太监神情愈发惶恐害怕,忙低声应和。

“你下去。”明翰不耐地将他挥退。

他转头看向李孝广,问道:“那本账簿呢?”

许多人都知道,李孝广身上有一本关于李府的账簿,上面记录了明翼和李府的往来账目。

账目也许是买鸟买鱼,吃喝玩乐,但内容是可以作假的。

李孝广道:“这些东西早就被人烧毁了,但里面的内容我早已烂熟于心,殿下不如给我时间让我再誊抄一份。”

明翰阴晴不定地望着他,片刻又有人进来,道:“殿下,朝臣们都已经进入大殿恭候。”

“来不及了……”明翰目光阴沉地望着外面,他随手让人拿来一本账簿交给李孝广,对他道:“你记住,到时候你就对着这个念出三殿下的恶行便是,别的事情,我会解决。”

李孝广应诺得毫不犹豫。

明翰颇犹疑地打量着他,忽地一笑,对他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你最好老实一点,不然里面那个同你一道的漂亮丫鬟我就赏给军队里的兄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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