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皇兄没道理不知晓这些,故意这般说,根本就是在耍弄他们!
人人找寻的梁王此刻正立在一座民家模样的宅邸前,犹豫之后,慢慢入得门去。
宗承在信上与他说不过就是久仰他大名,想请他吃个酒而已。
言语随意,仿佛他来不来都无所谓。
这其实是最正常的态度。
梁王入内见到宗承时,他正自斟自饮。
梁王先前只零星见过宗承一两回,并且为着撇清,只敢着人去旁敲侧击,不敢亲自去与其会面。
他不住打量端坐饮酒的宗承。他认为宗承还是太年轻了,他一直都觉得这个年纪就坐上寇王的位置并且积蓄了数目可怕的财富,很有些诞谬。
他坐下与宗承寒暄片刻,正想问问两人有无合作的可能,就见宗承大手一挥,招进来一群乳丰臀肥的美人。
“王爷远道而来,我也没甚可招待的,这便特特为王爷遴选了几个容貌过得去的美人,还望王爷笑纳。”
宗承面上虽仍在笑,但梁王却只觉寒气瘆人。
他正思量着宗承此乃何意,就有两个美人扭着腰上前来,要往他身上靠。
他霎时想起一事,面色阴寒,将之一把挥开。
宗承望见,问他可是对美人不满意,若是瞧不上眼,他可再叫一批进来。
梁王对上宗承冷锐的目光,有一瞬竟觉得他是故意的——知道他如今身上有个说不得的毛病,故意刺激他。但转念想想,宗承应当不会知道这种隐秘之事,且没有理由这样做。
宗承不理梁王的反应,又召进来几批美人,直至梁王忍无可忍霍然站起,他才慢慢道:“王爷何往?”
梁王终究是没有径直问他可是有意为之,只阴着脸问两厢可有合作之机。
“合作……约莫是极难的,”宗承讥笑道,“我不与缺斤短两的人合作。”
梁王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宗承随意打量他一眼,淡淡道:“你不是少了个部件么?不是缺斤短两是什么?”
梁王闻言,哪还有不懂的,立时恼了,冲上前要撕了宗承,却在尚未触及他时,被他一把制住,死死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梁王自觉功夫了得,却不曾想在宗承面前竟是毫无还手之力。
宗承将他手腕往反向狠狠一拧,声音冷如锐冰:“眼下子孙根被废,调戏女人还舒坦么?”
一月期满前,圣旨颁下,命山东那群海寇作速离去。只是众寇置若罔闻,依旧徘徊于山东近海,迟迟不散,却也并不登岸劫掠生事。
桓澈明白宗承的意思。他这是在向他表明自己的实力和手中的筹码。他可以让那些海寇不听梁王差遣,也可让他们成为一把悬在他面前的刀。
桓澈考量再三,提笔给宗承修书一封。
信上只阐明了一个意思——让他归国来,他们好生交涉。
宗承收到信时,静默许久。
太子不会安什么好心,但他言语之间恰中他心事。
他信上说,朝廷可以既往不咎,甚至可给他安排官职,只要他能拿出足够的诚意,为国尽忠出力,一切好谈。他若不想终生漂泊海外,就必须与他坐下来商洽。
宗承捏着信的手指一点点攥紧。
他一早就想归国。随着岁月的积酿,他思乡盼归的念头便越加强烈,他不能想象他将来只能终老异乡会是何等凄凉光景。
他想念家乡的明月,也想念家乡的腌鲜鳜鱼了。他在别处也尝过这道菜,但总觉皆不及家乡的正宗。
转年开春,冰消雪融,正可远航。
梁王听闻宗承竟有离境的打算,觉得他怕是疯了,太子明显是在下套等他往里跳。
宗承淡漠睇他一眼:“若是我手中握有足够的筹码,胜算便能大上许多。”
梁王冷笑:“你莫不是想拿孤去邀赏?孤明着告诉你,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孤宁可自尽。届时你携着一具尸体,百口莫辩。”
“你要自尽便趁早,你活着回去,还不晓得要受到怎样的磋磨。刺杀太子、刺杀皇帝这样的事,你既做得出,就应当想好后果。不过我并不在意皇帝与太子的死活,我只想问一件事。”
“先前在京郊杏林着人刺杀太子妃,就是你做的,对么?”宗承声音冷得砭骨。
梁王听见宗承前面那一连串话,正觉后脊背发凉,又听他后头这样问,冷言道:“前面那两件我承认,但你何必将万般罪责都推到于我一身,我何时刺杀过太子妃?孤最怜香惜玉,太子妃那样的美人,我怎忍心杀她?”
宗承狐疑看他,眉头紧拢:“不是你?”
这三次刺杀应当都出自一人之手才是,如今梁王竟是否认了这个定论,如此想来,倒是有些可怖。
若不是梁王,那又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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