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营愤怒,都是热血直达脑袋的年纪,和轻兵营在城郊打起来就成笑话了。周烈叹气,一脚蹬在城楼矮墙上,胳膊撑着腿,俯下身居高临下看宗政鸢,一字不发。
宗政鸢大笑:“怂了?”
轻兵营一片鄙视的“噫”声,京营几个将领脸憋得血红。宗政鸢伸手向后背箭筒,张弓搭箭继续瞄周烈,轻兵营更加兴奋,京营的青筋都蹦起来了。周烈终于一挑眉毛,宗政鸢得箭瞄着周烈的喉咙恶狠狠破风扎来,周烈面沉如水,一挥长枪,箭杆被他一击打反方向打落宗政鸢的头盔。
轻兵营竟然一点不生气,大声哄笑。宗政鸢活动活动脖子:“仰头看你脖子酸,你下来,咱们打一场,切磋切,敢不敢?”
周烈笑一声:“为什么?”
宗政鸢背上弓,抡起枪:“李奉恕没少夸你,我不高兴。”
轻兵营笑声更大,京营都跟着笑。周烈转身下城楼,骑马冲出城门,京营大声欢呼。
“那就切磋切磋。”
宗政鸢大笑:“点到为止,咱俩目前谁死都是浪费。”
周烈终于知道摄政王的骑射是谁教的了。宗政鸢宗政鸢的枪法狠戾卓绝,大开大合,偏偏力道用得精巧,十几斤大铁枪被他耍得像绣花针,指哪打哪。
两个将军在城郊马战,打得酣畅淋漓。鏖战到最后,打了个平手,京营和轻兵营欢呼声照样震天动地。
傍晚时分,轻兵营退到自己的驻地扎寨埋锅。两支精锐部队较劲攀比的雄心被两军将领马战消耗得干干净净,各自训练有素相安无事。宗政鸢嫌营地饭不好吃,大摇大摆骑着马进城找鲁王府。进城之前用下巴一挑周烈:“去不去李奉恕那里?”
周烈蹙眉:“知你和殿下有旧,但是怎可直呼姓名!”
宗政鸢挠挠耳朵:“好,去鲁王殿下那儿吃饭么?”
周烈板着脸摇头:“我并未接到进城的命令。”
宗政鸢嗤之以鼻:“行。”
他进城,周烈也没拦他。
鲁王府开垦做得不错,大奉承在“田间”给各位勇士们倒一下午茶,晒得满脸油汗。宗政鸢寻摸到鲁王府,老远闻见香味,对随行的亲兵道:“酒抬好了,我自己酿的,矜贵着呢!”
小皇帝好几天没来睡午觉,王修还怪想他的。王修袖着手站在门口瞧着宗政鸢:“猜你得来。你这梨花白酿酸好几坛了,终于成功了?”
宗政鸢严肃:“我有军情跟殿下禀报。”
王修翻个白眼,领着宗政鸢走到书房门口:“进去禀。晚上喝你酿的酒,要还是酸的,你自己把这一大坛全喝完。”
宗政鸢回嘴:“酸的其实可以当醋。”
“呸。”
李奉恕在看坤舆万国全图。山东,京畿,辽东,九边,一直向南,向海……
“孔有德跑了。他现在应该是穿过朝鲜进建州了。”
“嗯。”
宗政鸢站在李奉恕身后,一起仰头看坤舆万国全图,赞叹道:“煌煌大晏。”
“孔有德知道些什么?”
“我要是黄台吉,估计已经差不多都知道山东的军政了。孔有德是个守备,山东军政什么都瞒不了他。轻兵营的事我也是瞒得千辛万苦。孔有德在山东时上头不知道罩他的是谁,他刺探不到轻兵营的事京中一堆参我私自练兵意图谋反的。……多谢殿下帮我担待。”
“说正事。”
“正事就是,关宁铁骑为什么配那么好的水师?山东登州水师就没见过蜈蚣船,大连卫有五艘!”
李奉恕沉默。
“殿下,你说黄台吉现在知不知道只要拿下大连卫,渡海攻山东,则不必非要过山海关?”
李奉恕眉头紧皱。
“我的意思是,干脆把大连卫的水师全部撤到登州莱州。起码阳继祖挡不住女真人了,女真人也用不到福船蜈蚣船渡海。”
“放肆,我看是你想要那些船!女真人起自内陆,哪里懂海战。”
宗政鸢又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女真人不会,各种叛徒和中行说可他妈会啊,殿下。大连卫一投降,多得是给黄台吉驾船掌舵的!”
李奉恕眼皮一跳,怒视宗政鸢。宗政鸢非常坦然:“不是有个谁去了么?现在建州上下,多少汉臣,您不会不知道。”
李奉恕把这朵大毒赶出去:“我自己想想。”
宗政鸢叹气:“臣说了,臣不死于口,殿下答应了,所以臣一贯直言相谏。”
“滚蛋。”
“诶。”
宗政鸢出了书房直奔厨房,火烧晚霞映着赤色大披风得意飘荡。
明天天气肯定不错。
宗政鸢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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